第40章 初相遇

初相遇

“終究會合二為一。”嚴清咬牙,“否則誰都活不了。”

外面傳來轟鳴聲,緊接着是亂糟糟的吵鬧聲。

嚴清過來将莫雨歇的衣服穿好,哄着的語氣安撫她:“不用擔心,不會有事。我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莫雨歇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嚴清深情的在她的額角上吻了下,又摸摸她的臉才下決心一樣的轉身出門。

莫雨歇望着門口發了會兒呆。擡手抓抓頭發,覺得自己身上膩膩的,很不舒服。發燒時她出了很多汗,她現在很想洗個澡。

素來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她起身進了洗澡間。

洗澡間裏有很多個水龍頭,高的、低的、大的、小的。她逐一打開。過了會便發現所有的都可以出溫熱的水,她只留了最高最大的那個。

關好門,她脫了衣服。

屋外很吵,她頭頂的水花聲很吵。這是從地下引上來的溫泉水,恒溫且舒适。

莫雨歇正被溫熱的水汽蒸泡得身心放松之時。浴室的門突然被人一把推開。

莫雨歇不高興地吼:“冷!”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過去。然而,進來的人并不是嚴清。愣住了一瞬之後,莫雨歇試探着喚:“蕭毅?”

蕭毅回身把門關嚴。原地轉了一圈,尋到一條浴巾,上前替她關了水龍頭,用浴巾将人裹住。

莫雨歇順勢倒進蕭毅的懷裏,激動得想哭:“你個壞蛋,你怎麽才出現?你怎麽把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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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毅緊緊摟住她,大口地喘息着重複:“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莫雨歇很快冷靜,抽涕着抹了抹臉:“我身上濕,把你也弄濕了。”

“我們走。”蕭毅用浴巾裹住她,将她橫着抱起,抱出浴室,放到床上。起身時卻被摟住了脖子。

她感冒鼻音重,甕聲甕氣地問他:“想沒想我?”

蕭毅深深的看着她,突然低頭在她的額角上落下重重的一吻。

莫雨歇的眼睛一眨不眨,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他倆為什麽都喜歡吻額頭?

沒想時還沒發覺出什麽,一旦想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都曾不只一次,用與她額頭相抵的方式來表示親密。這可以是巧合。那樣貌呢?對了,還有……

莫雨歇去扯蕭毅的胸襟。

蕭毅想阻止:“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裏,時間不多,你趕快把衣服穿好。”

在他說這些的時候,莫雨歇已經扒開了他的上衣領口,探頭看他胸口的蝴蝶。

“你又不是沒看過。”蕭毅覺得她調皮,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然後一邊為她擦濕了的頭發,一邊去抓她放在床邊的衣服。

莫雨歇傻了似的,由着他擺弄。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在轉: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二人正準備匆匆離開時,嚴清也因為擔心獨自在房內的莫雨歇而趕了回來。

三個人在門口碰了個面對面。

相見的一刻,嚴清與蕭毅都是一怔。

嚴清心中早知蕭毅的存在,想他的樣貌必定是會與自己完全相同。

這是他心裏所不希望的。

他不希望蕭毅和他張着同樣的臉。而此刻見到,他發現他們張得并不是完全的一樣。

蕭毅心中甚感意外,他之前可從沒想過在這裏會有誰長得和他一樣。但就在見到嚴清的這一刻,他心裏仿佛突然被打開了一扇窗,什麽都明白了。前塵往事,滾滾而來。

嚴清很冷靜,伸出手去拉莫雨歇:“不怕。到我這裏來。”

蕭毅下意識的将人護到自己的身後:“放她走。”

嚴清看着蕭毅:“她不會想跟你走的。”

蕭毅與嚴清對視:“是你抓了她。”

嚴清不再廢話,快速去拉莫雨歇的手。蕭毅揮手擋住。不出意料的,兩個人打了起來。

按理來說,蕭毅應該完全不是嚴清的對手。

嚴清是這片海域裏最強大的魔法師。

但是,這十一年來,嚴清以自己的血和法力隔時空養着蕭毅,這幾乎拖垮了他的身體,他如今的消瘦與虛弱,是顯而易見的。而蕭毅在巫敏的幫助下,不但擺脫了自身的傀儡性質,還獲得了意想不到的能力。

眼看嚴清已不是對手,蕭毅從心底裏不想傷了嚴清。他只想帶着莫雨歇離開。于是抽了個空擋,他拉住莫雨歇開跑。

周圍有無數的勐昭士兵,原本都不知所措的圍着他倆。因為打得混亂,所以分不清哪個才是自己的國主。眼下看蕭毅拉着人要逃,頓時就分出了真假。随着嚴清的一聲令下,一大群士兵追了上來。

勐昭的兵力,海陸空皆有。空中的人鳥軍團聽命于嚴清手下的第一神将卓鴻。

可卓鴻及其人鳥軍團此時被派出作戰。營鎮之中現在能飛的就只有黑翼狼人一個。可這貨因為擅自将莫雨歇帶來,且将人凍病,被嚴清罰困在軍中的牢房裏,不得出來。

即便是這樣,大批的陸上兵力還是很快追上了他們。在蕭毅的有生之年裏,他參戰無數,從不畏死。可是他不知道,如今的他,已早不再是不死之軀,他不管不顧的從句町的軍營裏潛過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蕭毅與追上來的玄武兵人打在一起,莫雨歇披着厚重的衣服,拖着病體,也打。包圍圈越來越小,眼看兩人就要撐不住了。

蕭毅拉住莫雨歇,說:“一會兒我在東南方打出一個缺口,你只管沖出去,不要回頭,更不要管我。沖出去後一路向東,到了岸邊有船,去到距這裏最近的一個島上去。羅紳在那裏,會照顧你。”

莫雨歇當然不同意:“我才不用羅紳照顧。”

嚴清站在包圍圈外的高處,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一切。十一年前的情景仿佛歷歷在目,只不過那天是在崖邊。

那天她摔下去時,身姿也是這般的嬌柔。

嚴清的眼中慢慢浮出了淚水,想不到多年後,她還是想離開自己。

蕭毅拼力打出了缺口,莫雨歇卻不肯獨自離開,良機易逝。很快他們便被掃過來的鐵鏈圍困住。

千鈞一發之際,巫敏帶着援軍趕來。小丫頭跳躍轉動間撒出無數的金色光點。凡是被光點打到的玄武人士兵便如被點了穴一般,立時定住不能動。

嚴清見狀由高處落下,直去拉莫雨歇的手:“不打了。我們回去。”他的聲音平靜,眼中帶着哀求,“你留下,我就放他們走。”

莫雨歇看着嚴清的臉,沒有了那半張面具的遮擋,他的臉如無暇美玉般幹淨,俊美。他與蕭毅,像又不像,像在五官樣貌,不現在氣質感覺。蕭毅剛毅硬朗,嚴清俊逸陰柔。他倆給她的感覺是不同的。

莫雨歇心裏難過,反握住嚴清的手,說:“我不是你的紫萱,這世上沒有人會再是她。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不能總是活在回憶裏。”

莫雨歇是真心為嚴清難過,真心想勸慰他。可卻不想嚴清聽了這話竟如被雷劈了一樣,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大吐一口鮮血出來,仿佛被她這句傷得生無可戀。

嚴清抓着莫雨歇的手不肯放,整個人周身散發出幽藍色的光。

莫雨歇不知他這是怎麽了。只覺自己心頭如被一塊大石壓着,令她呼吸困難。她正不知所措,嚴清突然被人從背後襲擊,一頭倒了下去。莫雨歇毫不猶豫的想抱住他,卻被另一個人搶了先。

蓉萍抱着暈倒的嚴清,對莫雨歇恨道:“要走就快走!”

莫雨歇突然不願離開。蓉萍不是個好人,她擔心嚴清。

蕭毅過來拉她走,巫敏也沖了過來,護着他倆撤離。

距離一點一點的拉遠,嚴清的面容越來越模糊。而他衣襟上的血跡卻格外的清晰。鮮紅鮮紅的,那麽刺目。

句町軍隊駐紮在東海的迷霧島。島上奇石峻嶺,鳥獸橫行。并不适合普通的人類生存。但這裏的人類顯然并不普通。

句町此次出征并沒有用句町原本的将領領兵,而是出人意料的用了羅紳和蕭毅。巫敏是自願前來,觀戰玩的。

莫雨歇對這裏的戰争完全沒有概念。到了迷霧島上見識了句町的海陸空三軍,真是驚呆了!

這哪裏是人類的戰争?分明是獸類戰争。這就是他們口中所謂的人命寶貴,死不起人嗎?死不起人就拿獸類開戰嗎?

海中有數條滑齒龍,這是遠古時期的巨型海中肉食性動物。明明早已絕跡。然而在這裏似乎并不稀有。它們由無數只魚人駕馭着,經受着作戰訓練。像一艘艘巨大的航空母艦在海中停泊着,無數只巨大的劍嘴翼龍落在上面,偶爾飛起,在高空處掉頭紮入海中,捕捉出奇形怪狀的海魚來吃。

莫雨歇站在一處山崖邊,看着海面上恢宏壯觀的這一切。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這樣的軍隊打起架來會是什麽樣,但是以她在文明社會裏學成的思想,無論是傷人還是傷動物,都不好。一切的戰争都是殘忍的。

“你在擔心嗎?”蕭毅在她的身後問,“擔心嚴清?”

莫雨歇回頭,神情落寞:“我直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蕭毅摟過她的肩膀:“回去吧。這裏風大。”

營帳設在兩山之間的山坳裏。

蕭毅帶着莫雨歇回到自己的營帳。進門便見巫敏正坐在裏面,手中拿着一顆正在發光的珠子。

珠子像一個投影儀似的,在空中映出很多的字。

巫敏見蕭毅回來,立刻興奮:“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宿主就是嚴國主。我現在正在查他是怎麽做到的?身未死而分魂魄,這太厲害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簡直是瘋了!這太危險了!從沒見人這麽做過。”

莫雨歇不認識巫敏,但她可不是個會主動同陌生人打招呼的人。所以她找了個好坐的地方坐下。

蕭毅随口說:“你不要查了。我知道原因。”

巫敏目光炯炯,滿臉期待與詫異。

蕭毅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向莫雨歇介紹巫敏:“她是摩國主派來幫助我們的。之前遇險,多虧了她的幫助。”

說完又向巫敏介紹莫雨歇:“這是我的……”他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詞,總之就我的。

莫雨歇無精打采的沖巫敏揮了下手:“叫姐就行了。”

巫敏叮叮當當的來到她的面前,在她面前走來走去的審視着,突然“哎呀”一聲:“你……”

蕭毅打住巫敏的話:“她生病了,不舒服,現在需要休息。你能幫我找到治療風寒感冒的藥嗎?”

巫敏搖頭:“她不用吃藥,她怎麽可能會病死。”

巫敏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蕭毅起身向外送:“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今天謝謝你。”

巫敏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盯着莫雨歇看,走得極不情願。

剛送走巫敏,羅紳就趕了過來。他沒好意思進來坐,只在門口同莫雨歇打了個招呼,表示一下對她回來的高興。

羅紳對待女生的态度總是拘謹,對待陳心怡更是如此。近來陳心怡與龐才俊走得很近。兩個人總是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羅紳有心想插進去,卻總是不得法,加之他現在自身也很忙,現在同陳心怡的關系看上去淡了很多。

蕭毅很快回來,手裏端了些吃的,來到莫雨歇的身邊:“餓了吧?來吃點東西。”

莫雨歇看他手裏的東西,是一碗粥和幾樣小菜。她沒動。于是他拿勺子喂給她,很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

莫雨歇飯來張口,只傻傻的看着蕭毅的動作。這場景再熟悉不過了。嚴清今天也曾這麽喂過她吃。

吃着吃着,莫雨歇就濕了眼圈。她掩飾性的站起身:“不吃了。”

“是不合胃口嗎?”蕭毅現在同她說話居然也那麽的輕柔溫和。

莫雨歇用袖子抹抹臉,故作豪爽的姿态:“吃飽了。哎!有點累了。想睡了。今晚我睡哪兒啊?就睡這裏嗎?”

“嗯。今天暫時睡這裏。明天我送你回蔚城。”蕭毅說着就開始收拾床鋪。

“那你睡哪兒呢?”莫雨歇瞅瞅這間不大的房間。

這裏的條件比嚴清那裏差了許多。除了一張不大的木床,幾把椅子,一張方木桌之外,幾乎沒什麽像樣的東西。

蕭毅把厚厚的被子鋪展:“我另有地方,距這裏很近,你要是有事,叫一聲,我就過來。”

莫雨歇脫了大衣服:“我能有什麽事?你安心去睡好了。”她哆嗦了一下,“這裏可真冷。這個鬼地方天氣可真極端。一面那麽熱,一面又能冷死人。”她穿着內衣鑽進被子,沖蕭毅揮手,“你走吧。我睡了。”說完她便轉過身去,背對着他,做好睡狀。

蕭毅猶猶豫豫的在她的床邊站着,好一會兒後才向門口走。走到門口又折回來,為她掖了掖被角。

“睡了嗎?”他躬身問她。

她假睡不動。

蕭毅站直,猶豫,最後還是問出口:“我可不可以,留下陪你。”

莫雨歇睜眼轉頭,他的眼神在這一刻與嚴清的無限重合。

嚴清也曾無數次的這樣,這樣含情脈脈的看着她,眼中仿佛有哀求,讓她看了心中莫名的難受。

“嗯。”她悶悶的答應了一聲。

蕭毅得了恩準,立刻脫了外套往被子裏鑽,帶進了一陣涼氣。

莫雨歇無語,以她以往的個性,她應該會一腳将人踹地上去。

“留下”和“一起睡”是一個意思嗎?

她又找到了嚴清和蕭毅的共同點,都不害臊。嚴清也這樣,甚至問都沒問一句就跟她睡了一個被窩。

她難道是個很随便的人嗎?

莫雨歇莫名窩火,用感冒所特有的暗啞嗓音問他:“你要幹什麽?”

“我有話想和你說。我想起了一些事。”蕭毅向她身邊挨,“關于我們,以前的事。”

莫雨歇推他,好笑地問:“想起?你活過的那一百多年裏有見過我?我的前世?我的前世也是人嗎?”

與此同時,在芸城最冷的地界,嚴清正虛弱的躺在高大空曠的石屋中。

蓉萍屏退了周圍所有的人,獨自留下,俯身在嚴清的身邊,小心地為他擦拭着臉上的血跡。看着嚴清慘白的面容,蓉萍痛苦的皺眉,随後卻又突然笑,笑意只顯在嘴角,眼中卻是含着淚。

“這樣夠了嗎?甘心了嗎?死心了嗎?從前的她,不愛你,現在的她,也不愛你。”

蓉萍一字一頓,語氣中是痛苦的嘲諷。

“你真是可憐,好可憐,可憐得我都替你感到難過。”

嚴清一動不動,對蓉萍的話渾然不覺。

“為什麽不說話呢?想就這麽死掉嗎?你若真的死了,怎麽對得起我?對得起我這麽多年對你的好?”

說着說着,蓉萍的面容開始變得猙獰。

“我哪裏不如她?你說!我穿她喜歡穿的衣服,用她喜歡用的東西,我變得自己都不再認得我自己。難道還及不上她嗎?你說啊!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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