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傍晚。

邢國強回家後,沒在堂屋裏瞧見妻子與孩子。

不過桌上放着一大盆還冒着熱氣的水餃。

他心裏高興,便朝着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問蘭同志,今天是什麽好日子,你居然又包餃子了?”

回應他的是從卧室裏跑出來的兩個男孩,10歲的邢建軍一臉的興奮:“爸爸,你總算回來了,餃子是隔壁藺姨剛才送過來的,還熱乎着呢。”

7歲的邢建兵則忙着往凳子上爬:“爸爸,吃飯吧,藺姨說是荠菜鹹肉的。”

如今正是荠菜鮮嫩的時節,再加上還是用鹹肉包的,就是邢國強也忍不住饞了。

他一邊拉開凳子坐下,一邊又朝着卧室內喊了一嗓子:“問蘭?吃飯了。”

話音剛落下,表情仍有些恍惚的唐問蘭就走了出來。

邢國強拿起筷子遞給妻子,随口問了句:“在房間裏做什麽呢?飯也不吃了。”

說着已經夾了個水餃送進了嘴裏。

鹹肉有別于鮮肉的口感,吃起來多了抹厚重與鹹香。

嘴裏的還沒咽下去,邢國強就忍不住伸筷子去夾第二個,然後就被妻子的話給驚的嗆着了:“咳咳咳...你說...咳咳...你說啥?”

唐問蘭白了丈夫一眼,很是不滿意他的反應:“我說我在寫檢讨書,我覺得自己的思想覺悟還不夠。”

邢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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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差點驚掉了的邢國強沉默一會兒,先看向吃的頭也擡不起來的兩個兒子:“你們媽今天咋啦?”咋突然犯毛病了?

兩個孩子齊齊搖頭:“不知道,我們放學回來,媽就在寫東西了。”

于是邢國強又看向妻子。

唐問蘭一臉的正氣凜然:“我覺得我看人太片面了,這不是一個革命好同志該有的素質!”

雖依舊覺得莫名其妙,但邢國強還是很有耐心的看着妻子,等她繼續。

然後就聽到了原由:“之前聽說霍團長的妻子是山溝溝裏的,就覺得他們那邊窮,跟她肯定沒有共同語言。”

原來是老霍媳婦,邢國強又笑問:“然後呢?”

聞言,想到下午那會兒的尴尬,唐問蘭面上總算有了些不自在:“你不是讓我去跟葶葶說工作的事情嘛,霍團長媽問我初中老師有沒有空缺,我當時覺得她倆是異想天開,還跟人吧吧說了初中老師起碼要高中學歷才行,沒想到...”

聽到這裏,邢國強大約明白了,他笑着接下去:“沒想到人家就是高中生?問蘭同志你這點的确不大好,哪裏都有貧富,鄉下也不全是不重教育的窮人家。”

聞言,不知道為什麽,方才還有些沮喪的唐問蘭詭異的有些得意起來:“瞧瞧,你也小瞧人了不是?人家可是大學生!”

因為平級,邢國強并沒有權限查看霍嘯的履歷與政審報告,自然就不知道藺葶同志還是名大學生。

還真是...出乎意料。

這年頭大學生可是很精貴的,尤其還是在教育資源緊缺的小山村裏考出去的,在整個家屬院都是獨一份了。

唐問蘭又有些遺憾道:“不過葶葶說那大學她只讀了兩年,沒能拿到畢業證書,大學就停課了,有些可惜,聽說她還會英文咧,真厲害。”

聽得這話,又想到外頭越來越混亂的形勢,邢國強心情也沉重了些。

這兩年國內與隔壁老大哥的關系日漸緊張,已經有很多地方停止學習e語,藺葶同志懂英文這事,倒是可以跟上頭學校商量商量。

“發什麽呆呢?快吃飯,再不吃餃子就全被臭小子們搶光了。”唐問蘭拍了下開始神游的丈夫。

邢國強回神,果然就瞧見桌上的餃子已經少了一半,連忙斂了心思開動起來:“這鹹肉荠菜的味道真不錯,過幾天咱家也做一回。”

唐問蘭:“成,明個兒我就去買些面粉。”

同樣的話題,隔壁也在聊。

婆婆調的餡料實在好吃,藺葶被撐的有些難受,這會兒正抱着肚子癱在椅子上。

她其實還想再吃幾個,無奈再吃就要到嗓子眼兒了。

看着最後幾個全落進了丈夫的腹中,還很是羨慕了一回。

正收拾碗筷的霍嘯見狀,有些哭笑不得:“喜歡明天再做一頓?”

藺葶倒是想呢:“沒有面了,供銷社最後幾斤面全被咱們買回來了,而且鹹肉也用完了。”

霍嘯:“面粉我回頭去炊事班勻一些,鹹肉應該也有。”

這年頭冰箱還沒有普及,用鹽腌制食物保存是常态,炊事班司務長又是個喜歡囤食物的,鹹肉這些定然不缺。

藺葶有些心動,卻又覺得為了一口吃的,這麽勞師動衆不大好意思:“會不會不大好?”

“沒什麽不好。”霍嘯并不怎麽在意,他将碗筷摞在一起後又看向妻子:“陪我去刷碗?”

藺葶捧着肚子:“我不想動。”

霍嘯溫聲哄:“站起來走走才好消化。”

這話也有些道理,于是男人刷碗的時候,藺葶便在水井旁,邊溜達邊跟他說話。

當然,霍嘯的話一直不多,基本都是藺葶在說,也沒有一個固定的話題,想到哪說到哪,氣氛倒也溫馨。

就在這時候,隔壁邢家的門也被打開了,唐問蘭端着碗筷出來時,就見到了霍團長蹲在水井旁洗碗的畫面。

她在原地羨慕了一會兒後,轉身就将碗筷丢給了翹着腿看書的丈夫。

然後在對方一臉懵逼的表情下,叉腰陰陽怪氣道:“人長得沒人家霍團長好看也就罷了,體貼都趕不上,老邢同志,你這思想覺悟也不行啊!”

邢國強...?

收拾完碗筷,霍嘯又領着妻子出門散步。

藺葶本來還想将龍鳳胎也帶上,但被婆婆笑眯眯的拒絕了。

家屬院這邊人多,擔心會有閑言碎語,兩人便相攜着往後山走去。

路上,藺葶又與丈夫說了今天問蘭嫂子登門問工作的事情。

在向陽大隊時,霍嘯就知道妻子想做英語老師,所以來了部隊後,也關注過。

這會兒聽她提起,便道:“部隊初中目前還沒有英語課程,不過校長應該願意增加。”

之前沒有也不是不想,而是這年頭會英文的人太少了。

尤其似妻子這般根正苗紅,可以光明正大說英文的更是鳳毛麟角。

藺葶已經想通了:“問蘭嫂子說初中老師還是緊缺的,不教英文也沒事,先進去再說。”

說話間,兩人已經靠近了後山。

天色将暗,夕陽殘留的餘晖漸漸隐到了山的後面去。

絲絲縷縷的金色,将連綿起伏的山巒染上朦胧薄紗,瞧着仿似連空氣都恬靜了起來。

這是藺葶從未想到過的,意外得來的美景,叫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草木泥土的芬芳萦繞在周身時,不禁叫人生出更多期待:“這裏早上也可以看日出嗎?”

霍嘯來新單位也才一個多月,還真沒關注過這方面,不過:“想看的話,我陪你早起爬山?”

對秋天紅葉更為偏愛的藺葶想了想,還是搖頭:“那還是算了,我爬不動,也起不來,過一陣子再說吧。”

聞言,霍嘯掃了眼身旁細胳膊細腿的姑娘,伸手将她軟綿纖細的手包進手心裏,才認真建議:“可以先跟我早起晨練。”

突然牽手,藺葶下意識掙紮,又左右張望起來。

霍嘯低笑握緊:“沒人。”

藺葶白了男人一眼:“萬一有人看見呢?”

“我們是夫妻。”霍嘯不以為然,牽着妻子繼續往山腳走去。

他記得不遠處的荊棘叢中有一方小天地,裏頭還有大石塊,是個...咳咳...是個隐蔽的好地方。

藺葶不知對方‘險惡’心思,見四處果然沒人,心跳便也慢慢溫順了下來,甚至漸漸的生出甜意。

他們這樣,好像...是在談戀愛。

這麽想着,她又側頭看向身旁俊美的丈夫,然後就見到眉眼柔和的男人漸漸淡下了表情。

藺葶不解:“怎麽了?”

霍嘯壓低聲音:“前面有人。”還提前占了他想去的荊棘叢。

藺葶不知男人的失望,順着他的視線瞧過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剛想問裏面的人是不是也是來約會的,前方就突然響起了一道氣急敗壞的女聲:“曹文澤你什麽态度?我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我也不喜歡你,要不是我爸說你人好,你以為我會多看你兩眼?!”

“劉文豔同志,我也說了好幾次了,謝謝你跟首長的厚愛,但我目前只想報效祖國,并不想處對象。”

聽到這裏,夫妻倆相視一眼,都有些尴尬。

然後很有默契的同時轉身,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卻不想,擡起的腳還沒落地,更為尖細刺耳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得意什麽?不就是個營長,要不是霍嘯結婚了,這好事能輪到你?”

藺葶...?

藺葶狐疑的看向身旁的男人,用刀子般的眼神質問。

霍嘯臉色卻黑了黑,然後單手勾起妻子的腰,将人甩進懷裏,抱着大步跑離。

氣的藺葶在他身上捶了好幾下。

你有本事跑,你倒是有本事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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