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安頓好大姐與外甥女們,藺葶的生活再次恢複了平靜。
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待在家裏翻譯,再定時定點被霍嘯領着在家屬院裏散步。
也因此,霍團長的風評大有好轉,軍屬們對他的評價,一致從嚴肅不好親近,到了如今的愛妻好男人。
如果他的時間不允許,這份活計就是龍鳳胎的。
每每這種時候,自覺擔負了重擔的小東西們都會嚴肅着包子臉,一左一右的牽着媽媽。
幾人身後還會跟着一只已經養成肉球的小奶狗,那場面,別說有多喜慶了。
藺葶時常哭笑不得,明明懷孕也才三個多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快要臨盆了呢。
而時間,就在各種溫馨日常中,不經意的加快了步伐。
轉眼就到了六月底,天氣也徹底炎熱了起來。
聽說孕婦容易怕熱,藺葶之前還沒什麽感覺,但這會兒卻是真實體會到了。
這不,午休結束後,僅僅十分鐘的返校路程,就叫她走出了一腦門的汗。
顧芳見狀皺眉:“你家霍團長今天沒騎車送你來?”
藺葶一手擦汗,一手抄起芭蕉扇給自己扇風:“開會呢,午飯都沒回來吃,媽打算用自行車推我過來的,我沒同意。”
因為師長近日要下基層走訪慰問,才休整沒多久的營地裏再次忙碌了起來。
作為一團的團長與政委,霍嘯與邢國強兩人最近時常深更半夜才能回家屬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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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為了抓緊戰士們的各種技能訓練,與政治思想的培訓。
畢竟按照慣例,大首長的慰問,也包括抽查戰士的各項軍事素質。
當然,這樣的情況不止一團,二團與三團同樣如此。
這不,聽到這話的顧芳才反應過來,她冷哼了一聲:“天天見你家霍團長送你,我差點都忘了,這會兒大家都忙着呢,你都不知道,前天去找我家榮軒哥的時候,人家忙的很,幾句話就把我給打發了。”
想到這裏,顧芳又有些羨慕葶葶。
雖然榮軒哥對她很好,但一個月也不能見上兩回,後頭還有個不好相與的婆婆。
尤其為她結婚大半年還沒懷孕這事,老太太不知寫了多少信,來了多少電話,言語之間總有冷淡嫌棄之意。
不是顧芳小人之心,她覺得,若不是自己娘家得力,婆婆怕是要罵人了。
“這是什麽苦大仇深的表情?你婆婆又找茬了?”見好友突然沉下臉,藺葶有些擔心。
顧芳撇撇嘴:“反正就是老生常談,我都習慣了。”
藺葶拍了拍好友:“既然你跟溫團長都去檢查過,也都沒問題,有孩子是早晚的,心态放平和。”
“唉...不說這個了,影響心情,還是說你吧,你這麽怕熱後頭可怎麽辦?”顧芳性子跳脫,很快就将煩惱抛到了腦後,轉而關心起好友來。
藺葶:“沒事,反正還有幾天就放暑假了,最熱的兩個月在家歇着應該還好。”
“也是,實在不行就去買個電風扇吧。”
來到這邊後,藺葶就沒見到哪家有電風扇的,商場裏也沒瞧見過,她還以為現在還沒有呢。
不得不說。她是真的有些心動了。
叫藺葶想不到的是。
白天才與芳芳說要買電風扇。
晚上放學回到家就見着了。
藺葶看着滿屋的人,一臉懵逼的站在門口。
自從給家屬院裏接了手工活後,軍屬們就很少出來玩兒。
她正納悶出了什麽事,就聽有人用幾乎贊嘆的語氣道:
“乖乖,這就是電風扇啊?我還頭一回見,可真涼快。”
貴也有貴的道理啊,我都想買一個了,等到了三伏天,能熱死個人。”
“這玩意兒不好買,聽說這臺還是從滬市弄回來的,咱天京很少,想買都買不着。”
“舒坦是舒坦,不過我可舍不得,也忒貴了。”
“哎喲喂,要我說也是霍團長疼媳婦,舍得花錢。”
“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小藺老師多本事的人?光靠她自己也能買十個八個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了一下,然後齊齊瞪了一眼說話不把門的。
雖然是事實,但霍團長的母親還在呢。
在她們看來,婆媳倆平日再是好,那也沒有親兒子重要啊。
萬一人家心裏介意,不愛聽這話,不是給小藺老師找不自在嗎?
而說話的女人在接收到大家的眼神時,也反應過來了,當即恨不得給自己來個嘴巴子。
她可真沒挑撥離間的意思啊,完全是佩服藺老師的為人,才會那麽不過腦子的禿嚕出來。
正想着給秀嬸子陪個不是,就見藺老師正站在門口進不來。
她當即亮起嗓門喊道:“小藺老師回來啦!快看,你家霍團長怕你熱,特地給買了個電風扇咧...大家夥兒讓讓,藺老師都進不了家門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也顧不上追究她口無遮攔了,全都笑着往兩邊靠,很快就讓出一條通道來。
已經從這些人的對話中,知道家裏買了電風扇的藺葶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股涼風就撲面而來。
她這一路走回來,身上本來出了汗,這會兒被風一吹,頓覺整個人都清醒了。
可真是...不容易啊,居然能吹上電風扇了。
藺葶走進屋裏,一邊笑着與衆人寒暄,一邊問婆婆:“霍嘯什麽時候請人買的?”
胡秀笑回:“嘯小子就是個悶葫蘆,怕是有些日子了。”
也是,按方才軍屬們的意思,如今的電風扇應該極其不好買,可不就有些日子了。
思及此,藺葶心底忍不住就生出甜意來...
霍團長家有了電風扇這事,很快就傳的人盡皆知。
一直到第二天,依舊有不少人登門體驗。
倒是沒人嫉妒,畢竟藺老師于大部分家屬,說是有恩也不為過。
且孕婦不耐高溫也是正常。
卻怎麽也沒想到,誰都沒意見,偏偏劉政委借題發揮了起來。
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腦子裏裝的可不是稻草。
哪怕這幾年位高權重,事事順遂,該有的警惕從來不少。
所以,哪怕沒有證據,只憑直覺,他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曹文澤背後的人怕是有後手.
劉政委甚至能感覺到,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正有一張針對他鋪開的大網。
所以這些日子他明面上雖低調,暗地裏卻沒少到處查。
他不能坐以待斃,他必須先下手為強。
可查來查去,他将所有人都排除了一遍,最後目标卻直指最不可能的霍嘯。
一開始劉政委懷疑自己的推測是錯的,原因有二。
第一,霍嘯是農村兵,履歷上清清楚楚寫着,能爬到今天,全是用命換來的。
第二,兩人沒有龃龉,哪怕曹文澤是一團下面的軍官,以霍嘯的腦子,也不至于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開罪自己這個直系領導,除非他有十足的把握。
可最終,劉政委還是将懷疑的目标定在了對方身上。
因為只有才來部隊幾個月的霍團長,他還不夠時間徹底摸清底細。
劉政委從來都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這些天一直在不動聲色收集對方的污點。
亦或者,給對方創造污點。
但,事情卻比他想象的要難得多。
蓋因霍嘯此人做事說話滴水不漏,一點把柄也抓不着。
至于創造污點更是沒有絲毫機會。
只因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霍嘯手底下重要位置的幾個人,就已經全被他籠絡了過去。
最後,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也只能在最瞧不上的房水根身上下手。
只是許諾了對方,年底的轉業報告上沒有他後,他便立馬靠了過來。
而今天,房水根就為他傳來了一個沒什麽大用的把柄。
霍嘯為了叫妻子舒心,大費周章買了一臺電風扇。
這其實算不得什麽事,但要是用的好了,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坦克師師長,這位是個極其嚴肅簡樸的老革命,最是公正,也最看不慣驕奢淫逸。
只要他在師長過來走訪慰問時,找人遞上一封舉報信,舉報霍嘯生活作風小資,向黨的心不夠紅,也不夠專。
那麽,壞了印象是最起碼的。
而一個團長,在最大的領導跟前壞了政治名聲,再想翻身可沒那麽容易。
除非...這樣糟糕的情況下,霍嘯還有本事讓人把他調走。
但半年不到再次調職,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到那時候,自己有了準備,剛好可以抓着對方濫用職權的把柄,将藏在背後的人揪出來。
而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想到這裏,劉政委不大的眼睛裏全是算計。
至于會不會弄錯了人,誤會了霍嘯這一點。
在劉政委看來,根本就不是事。
是他霍嘯倒黴!
不過,光一臺電風扇還不夠徹底坐實小資。
或許...可以再添把火。
房水根最近的心情很好。
好到一掃前些日子的頹廢。
這日他又接到了劉政委的口頭指示。
讓他叫家裏婆娘,勸霍團的家屬往屋裏鋪上木質地板。
一開始房水根沒明白這麽做的用意。
後來劉政委解釋了,他才知道,前些年國家還下達過文件,防止大肆砍伐破壞生态環境,禁止民用住宅鋪裝木質地板。
這則規定,是好些年前下達的,到如今知道的人不多,若操作得當,可不是一句不鹹不淡的小資就能揭過去的。
尤其要對付的,還是自從上任後,就各種看不上他的霍團長。
要是自己真能将人拉下水,說不得他不止不用轉業,還能升職成為副團或者...正團級!
畢竟他如今可是有了劉政委的把柄,他不敢不幫自己...想到這裏,房水根就更加迫不及待了起來。
“你笑什麽呢?有什麽好事?”丁飛燕最近隔三差五就被丈夫捶,平日裏能躲則躲。
但今兒個見男人高興,忍不住想哄一哄,說不得下回就不打她了。
實在不行...下手輕一點也成。
房水根不知婆娘心中的‘出息’夢想,回過神的他将視線放在對方的臉上。
然後很快就想起了這蠢婆娘,早就将團長的家屬給得罪了,這還要如何說動人鋪地板?
這麽想着,房水根的好心情全無,抓過人又是一頓捶。
直到視線掃到縮着身子往外挪的二丫頭,房水根才似想起什麽般,放過哭爹喊娘的婆娘,朝着二丫招手。
房藝靈本能不想理,但是更清楚自己小胳膊小腿,跑不過父親,最後只能裝作膽怯的靠了過來。
二丫是房水根最不喜歡的孩子,蓋因她生下來左臉上就有一塊拇指大小的胎記。
若不是怕人說他老思想,重男輕女,早就被他扔了。
不過,也因為厭惡,他平時都沒怎麽瞧過人。
自然就不知道,他厭棄的小女兒,在他面前的膽怯全是保護色,實則機靈的很。
房水根看着埋着腦袋,瞧不清表情的二丫頭,理所當然的吩咐:“疤臉子,我記得小藺老師挺喜歡你是不是?以前還給你送吃食了?”
二丫到底還小,再是聰明也不能完全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就比如,聽到問話後,她垂在身側的兩只小手立馬收緊。
但房水根從來不喜歡女兒,更瞧不上二丫頭,根本就沒主意到這些細節。
見她只顧埋着腦袋不說話,當即就是一腳過去。
等将人踹倒在地,才兇眉厲眼再問:“說話!啞巴了?”
因為躲得快,所以二丫不怎麽疼,但她還是裝作很疼的模樣趴在地上,熟練的蜷縮起小身體,又将腦袋埋起來,才顫巍巍道:“上次被發現後...就不送了。”
聞言,房水根皺眉,他自然知道二丫頭說的是哪件事,在他看來,兒子能傳宗接代,好東西給帶把的吃并沒有任何錯。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房水根皺眉一會兒又來了個主意:“你今天晚上別吃了,去找小藺老師說你餓,讓她可憐你。”
房藝靈不敢反對,點了點小腦袋。
見狀,房水根心氣總算順了些,不過嘴上依舊威脅:“這兩天好好給老子在小藺老師跟前裝可憐,她不是很善良嗎?你就趁着這時候說要報答她,幫她在家裏鋪上木地板,那個幹淨,不用早晚都拖地。”
藺葶婆媳倆愛幹淨的程度,在丁飛燕看來就是矯情,與房水根嫌棄過好幾回,而這,還真是個好的切入點。
二丫頭人小,只要那對婆媳認可了木板的幹淨方便,說不定真能成。
畢竟,誰又會防備一個可憐的孩子呢?
想到這裏,對于自己的急智,房水根忍不住有些得意起來,當即就有些坐不住了,急急起身攆着二丫頭出去。
未了還不忘威脅:“疤臉子,你給老子好好做,也不許把是老子讓你做這件事說出去,不然老子就把你丢了!”
這話從小到大房藝靈都聽慣了,她依舊低着頭不吭聲,卻配合的朝外走。
等走出一段距離才敢轉頭。
卻不想父親居然還站在門口盯着自己。
房藝靈吓得立馬縮回腦袋,直奔藺老師家那邊。
這一次,一直等靠近藺老師家附近。
确定父親肯定看不到自己了,小孩兒才調轉方向,撒腿往黃校長家跑去。
大姐說過的,藺老師懷孕了,孕婦很脆弱,所以盡量不要麻煩對方,有事可以去找黃校長。
房藝靈不懂父親為什麽讓藺老師在家裏鋪上木地板,但她總覺的哪裏不對。
她要去找黃校長,她要把這件事告訴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