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年年小朋友過生日,又來了親戚。

于是胡秀在本來就很豐盛的菜肴上,又加了兩道。

晚上一家人熱熱鬧鬧的圍在一起,談笑聊天:“...這時間過的也太快了,轉眼我都32了。”

藺葶掃了眼突然唏噓起來的大姐,好笑道:“年紀增長不是正常嗎?難道還能原地踏步啊?”

藺葙喝了一口骨頭湯:“你現在感覺不到,等過了三十歲,每年都“唰!”一下過去了,這不,馬上就又是一年了。”

今年才27歲的藺葶的确沒有太大的感覺,她側頭看向已經34歲的丈夫:“真的?”

霍嘯...

霍嘯拿起湯勺給妻子舀了一碗湯遞到她手邊:“喝湯。”

見狀,給小兒子花卷喂輔食的謝灏好笑的搖了搖頭。

霍嘯挑眉:“大姐夫感觸應該是最深的吧?”

時年37歲的謝灏...“吃飯,吃飯。”

“噗...”藺葶好笑的不行。

藺葙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妹妹的笑點在哪裏,她繼續道:“真的,姐沒騙你,這些日子都有小男生給萍萍還有佳佳塞紙條了。”

兩個小姑娘已經上初中,馬上就是15歲的大姑娘了。

尤其萍萍,八分像了母親,兩分随了趙凱,趙凱這人雖是個人渣,但模樣不差,作為兩人的孩子,小姑娘也是少有的好看。

藺葶對于青春期孩子們有這樣的行為沒覺得多奇怪。

但不奇怪是一回事,該約束則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她問:“萍萍跟佳佳怎麽說的?”

藺葙收回落在苗苗還有果果身上的視線,心裏再一次唾棄自己眼瞎,畢竟這倆孩子一點也不像妹夫,聞言笑道:“我家那倆閨女多乖啊,根本沒搭理。”

藺葶訝異:“後來那些男孩子就沒再找萍萍跟佳佳了?”

謝灏輕咳了一聲:“我去學校接了兩回孩子。”

聞言,藺葶與霍嘯同時掃了眼大姐夫的臉,秒懂...

因為不放心家裏。

所以吃完晚飯後,謝灏便驅車帶着妻兒回家去了。

而送走姐姐姐夫的藺葶也沒有急着去梳洗,而是窩在沙發上,就着煤爐的暖意,與孩子們完一些智力小游戲,順便消消食。

當然,主要是果果陪着年年玩,她更多是起到陪伴的作用。

今天苗苗沒有美術課,便也抱着一本俄文教材學習:“...媽,這個單詞怎麽讀?”

藺葶靠過去,剛要開口,苗苗便起身指了指餐桌的位置:“咱們坐到那邊去吧,果果太吵了。”

頭頂莫名砸下一口鍋,俊秀小少年果果轉頭,一臉的懵逼:“我哪裏吵了?”我都沒說話好嗎?

苗苗掃了他一眼:“你那模樣瞧着就吵。”

果果一噎,剛要再抗議兩句,就聽身旁的妹妹喊:“哥哥,快呀,輪到你跳啦!”

“哦哦,我來,我來....”

藺葶領着大女兒去了餐桌旁,等坐定後,才問:“有事要跟我說啊?”

苗苗側頭問:“是媽媽有事情跟我說吧?”

藺葶怔了下,下意識否認:“啊?沒有啊?”

見狀,苗苗小大人般嘆了口氣,“是關于我的身世?”

一直知道閨女很聰明,但這一刻,藺葶還是被驚住了,本能想回一句“你怎麽知道”。

但話到嘴邊卻換成了:“怎麽會這麽說?”

苗苗:“大姨今天晚上看了我好多眼...這幾天奶奶也很不對勁,好幾次眼睛都紅了,應該是偷偷哭過,你跟爸爸雖然挺注意,但是情緒還是比以前差了不少...”說到這裏,眉眼已初見清麗的小姑娘抿了抿唇,才繼續問:“是我親生父母那邊鬧出什麽事了?”

“你怎麽知道?”這次藺葶是真的被驚的目瞪口呆。

苗苗眼神暗淡下來:“雖然一直有猜測...沒想到我跟果果真的不是爸爸親生的啊。”

藺葶腦瓜子嗡嗡了好一會兒才徹底回過神,她先轉頭看了眼玩跳棋都能樂呵成小傻子的兄妹倆,然後牽着閨女徑自去了卧室。

待坐定後,心緒稍微恢複的藺葶才問:“你什麽時候懷疑的?”明明這事她跟丈夫還有婆婆誰都沒有提過。

再是聰明的小姑娘,這會兒眼眶也紅了,靠着媽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6歲那年,問蘭嬸子跟奶奶聊天的時候,說我跟果果不像您,也不像爸爸,更不像奶奶,是不是像爺爺?”

藺葶順了順女兒的背,眼眶也紅了,語氣卻忍不住帶上了驕傲:“我家閨女真聰明!”

果果被逗笑了:“...當時奶奶的表情很不自然,我就有些懷疑了,後來這幾年,你們從來沒提過我跟果果像誰,卻經常說年年更像媽媽...”

是了,苗苗一直是個很敏感的姑娘,這些小事串聯起來,的确足夠叫她察覺到問題。

想到這裏,藺葶有些懊惱...

“所以...媽,你們最近在愁什麽?真的是因為我跟果果的親生父母?”

藺葶伸手将閨女抱進懷裏,考慮了幾息後才說:“既然你猜道了,媽媽也不瞞着你...”

接下來,她就跟苗苗說起了她親生父母的事情。

只是才說沒幾句,洗好碗的霍嘯就推門進來了:“怎麽了?怎麽眼睛都紅紅的?”

藺葶朝丈夫伸手,等人回握住,坐到自己身旁才道:“咱閨女不得了...”

聽完妻子的解釋,再想到好兄弟的慘死,霍嘯的心情也沉重起來。

他張開長臂将妻女全部攏進懷裏,才道:“苗苗,不要抵觸,也不要害怕...你爸爸江駿是個好軍人、好丈夫、好爸爸,你媽媽左媛也是個很好的人,只是...生不逢時。”否則也不會被迫害致死。

但這句話,他如何也沒辦法跟女兒說出口:“你爺爺...前些日子平反了,他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革命英雄,你跟苗苗是他老人家費心保住的唯二血脈,現在...你能明白我們的為難了嗎?”

苗苗窩在爸爸媽媽的懷裏點了點頭:“那...爺爺...是想接我跟果果回去?”

霍嘯搖頭:“還沒有,但我們都覺得這一天應該很快就來了。”

藺葶趕忙安撫開始掉眼淚的閨女:“苗苗別怕,你爺爺現在回京城任職了,就算他老人家真來接你跟果果,我跟你爸爸也會想辦法調去京城陪着你們的。”

再是聰明,也到底才10歲,正是依戀父母的年紀,媽媽的保證果然安撫了苗苗的心。

小姑娘又掉了一會兒眼淚,才表态:“爸媽在哪裏,我跟果果就在哪裏。”

言下之意,她不反對跟親身爺爺生活,但前提條件是爸爸媽媽必須也在。

說完自己的立場後,小姑娘又擦了擦眼淚站起身:“果果那邊我來說。”

看着撂下話就出門的閨女,藺葶與丈夫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才問:“你覺得老爺子那邊怎麽想?”

霍嘯...“要不,我還是給老首長去個電話吧?跟他說明咱們的底線?”

聞言,關心則亂的藺葶一把捂住丈夫的嘴:“算了算了。”

她當然知道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但...萬一不成呢?萬一老爺子介意孩子與他們親近呢?

讓她再掩耳盜鈴一會兒吧。

京城。

某軍區司令部。

又是一個忙碌的上午結束,好容易得了些許空閑的江克先坐在辦公室裏,捏着眉心閉目養神。

警衛員,也是這些年冒險給老領導送日記薄與照片的華軍敲了敲門。

江克先睜開眼:“進來。”

華軍端着兩個飯盒推門而入:“首長,該吃中飯了。”

因為硝煙還沒有徹底結束,所以哪怕官複原職,江克先的近況也并不輕松。

而精力太過耗費,人就沒什麽胃口,江克先眼下便是這樣的情況。

不過,這些年他什麽苦頭沒吃過,接過飯便吃了起來。

見狀,華軍也打開屬于他的那份,坐在領導對面埋頭大吃。

只是,才扒了兩口飯,就又似想起什麽般,擡頭看向老領導。

江克先這人生活上沒什麽架子,感覺到對方的視線,頭也不擡:“怎麽?”

華軍輕咳了一聲:“司令員,苗苗跟果果那邊...您怎麽看的?您平反都好些天了。”

江克先神情不變:“還不到一個月,急什麽?”

華軍本就是個急性子,聞言立馬道:“那怎麽能不急?孩子們都10歲了,還不一定...”不一定知道有您這麽個爺爺存在呢。

當然,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出口,擔心老首長傷心。

怎麽可能不想孩子們...思及此,江克先停下筷子,探身拉開第二個抽屜,從裏頭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信封裏全是照片。

有一寸的,有兩寸的,也有五寸的。

照片中記錄了龍鳳胎五歲後,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全是這幾年他陸續收到的。

江克先摩挲着其中一張,慣來瞧不出情緒的眸底漸漸生出了慈愛。

照片中,7歲的孫子抱着個眉目精致的小女娃在前面跑,孫女則拿着一根雞毛撣子在後面追。

江克先不懂攝影技巧,卻覺得藺葶小同志拍出來的照片,一張比一張鮮活、一張比一張肆意。

也正是因為這些照片,與厚厚的日記本,讓他頭一回對某件事情産生了遲疑。

孩子們很開心,這裏少不了霍嘯跟藺葶夫妻倆,還有胡秀同志的精心養育...

想到這裏,江克先又仔細将照片裝進信封內,收進抽屜裏才道:“再等等,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給霍嘯去個電話。”

華軍臉上一喜:“要孩子?”

聞言,江克先淡淡的掃了眼腦子不會轉彎的下屬。

見他真是這麽想的,才撿起筷子,邊吃邊道:“你倒是臉大。”

華軍茫然:“您這話什麽意思?接孩子回來不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嗎?”

那這裏頭的恩情呢?孩子們的情感呢?要考慮的地方太多了,江克先可沒臉直接摘桃子。

剛要說回頭跟霍嘯商量商量,辦公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華軍起身去接,卻被回過神的江克先擺手拒絕了,他将話筒擱置到耳邊:“喂?哪位?”

“...您好,我找江克先爺爺。”

話筒中傳來的稚嫩童聲,叫即使落魄到塵埃裏去,也能喜怒不形于色的江司令員瞬間繃緊了後背,呼吸也不自覺的放輕了下來。

幾秒內,江克先的腦子閃過無數的可能,最終,他道:“...我就是,你是...苗苗?”

還在扒飯的華軍:“噗...咳咳咳...誰...誰?”

嫌棄下屬吵,江克先趕忙朝着人擺手,示意他出去。

但當年,龍鳳胎是華軍親手交出去的,又是老首長唯二的血脈,如今有了消息,他哪裏舍得走,收拾飯碗的速度慢成龜速。

見他這般,江克先也沒再催,當然,他也沒有功夫催,因為電話那頭,帶着稚氣的聲音再次開口了:“爺爺,我是苗苗,也是霍一諾。”

聽到孫女叫自己爺爺,江克先心跳漏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孩子說她叫霍一諾。

姓霍,什麽意思,已然很明白了。

江克先倒是沒有很失望,反而慈愛着語氣問:“苗苗怎麽會給爺爺打電話?你爸爸媽媽在你旁邊?”

苗苗:“沒有,爸爸媽媽不知道我給您來電話,是我看了爸爸的電話簿,記下了爺爺的號碼。”

江克先眸底生起驕傲:“那...苗苗有話要跟爺爺說?”

電話這頭的苗苗深吸了口氣,聲音雖有些顫抖,卻還是努力表達出考慮了兩天的決定:“爺爺,我不反對認您,爸媽那邊也不會反對,但是,我想跟您說清楚我跟果果的底線。”

這孩子...太聰明,邏輯太清晰了。

江克先該驕傲的,但這位在沙場上拼殺了一輩子的老革命,這會兒卻莫名有些鼻酸。

不知是遺憾錯過了孩子的成長,還是遺憾兒子兒媳沒有機會見到孩子的優秀:“...你的底線是什麽?”

苗苗:“我叫江一諾,也是霍一諾,如果回去京城,我希望爸媽調到京城這事,您不要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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