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知不覺陳霆在以前的家裏呆了三個多小時。他把東西一一收好,然後從口袋裏摸出煙點上,深吸一口才覺得胸腔裏積着的那些痛苦散去細微。他拿出手機按了按,發現一條新短信。是于曉光發來的,上面問自己還好嗎?說琛哥很擔心。

陳霆關掉短信打開通話記錄,并沒有未接來電。他擡手又吸了口煙,煙草熏得他口幹舌燥,嘴唇上泛起死皮,他舔了一口,叼住煙回複了幾個字。然後把手機重新揣回兜裏,關門離開了。

陳琛再次睜開眼睛往床頭看了一眼,已經淩晨五點多了。他還沒睡着。陳琛懷疑自己是年紀大了開始有失眠症了。他揉揉眉心眼底全是紅血絲。從陳霆和自己不歡而散之後,他沒再主動找過這孩子。可是不知怎麽地,到了淩晨他突感一陣心悸,心裏像堵了石塊說不上來得窒息。那是他多年以來的第六感,對危險預判的野獸直覺。

他總覺得今晚要出什麽事兒,抓着于曉光問了和‘烈火’的戰況,得知非常順利已經拿下海運的時候,他心裏輕松的感覺竟然沒減絲毫。他猶豫再三,還是讓于曉光發條短信給陳霆,問問他怎麽樣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自如,并無異常。但于曉光聽到的時候卻是心頭一跳,嘴上應了,心裏是慌得。當陳霆發回短信說自己很好,已無大礙時,于曉光才是真正松了口氣。他敲門禀報陳琛,巧妙地繞過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只說陳霆并無危險并回家住去了。

陳琛的手垂在身側頓了頓,然後揮揮手示意他知道了。淩晨五點多,他再次拿起手機按下號碼。這已經是今晚的第三次,但是他沒有一次打出去,包括這一次。他在電話快響起通話音的時候再次掐斷。

陳琛,你不要前功盡棄了。他在心裏對自己冷笑,然後把手機一甩強迫自己睡下。

早上十點半,陳琛穿着一身筆挺的黑西裝出門了,于曉光開車往九龍方向走。今天早上是海運交手三道會的日子。陳琛幾人到達議事廳門口的時候,只見兩邊站滿了人,全香港的大佬都到場了,他們目視着陳琛的到來,其中目光意味四起,各不相同,但無論是哪種此時此刻都也已經無濟于事。

“恭喜琛哥,海運就交給你了。”烈火的葉如明跨出一步截到陳琛面前,他伸出右手臉上的表情如此不甘卻也只能壓抑。陳琛伸手與之交握,他微微颔首說:“多謝明哥承認,阿琛就收下了。”

對面的人臉色頓如白紙,難堪至極。他有點狼狽地抽回手,于曉光便上前一步沉穩地說:“琛哥,合同沒有問題,可以簽字了。”

陳琛那副勾人的眼睛即使是笑起來也讓人生寒,他眼形彎如月,視線不曾離開葉如明。他從自己的西裝前側袋裏取出鋼筆,輕旋筆套,在合同上潇灑地寫下自己的名字。‘陳琛’兩字蒼勁有力,有破紙之勢!

“恭喜琛哥!”

“恭喜琛哥坐館!”

陳琛面帶微笑地接受這些簇擁,他睥睨着這些人,心下卻一空。權利之巅,他羽翼已足夠豐滿,足矣護那臭小子一生。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的時候,陳琛臉上的笑意更深。

走出大樓的時候,陳琛側頭對于曉光說:“晚上在樓望閣擺桌,把所有人都叫上。”于曉光點點頭替陳琛拉開車門,自己坐回駕駛座發動車子。

“晚上吃飯前,你去銅鑼灣接上阿霆。”陳琛沉默了一下,然後才說。于曉光的眸子縮了一下,他盯着後視鏡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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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琛在後視鏡裏回看他,聽到他應聲才收回目光。陳琛放送身體把自己陷在沙發座裏,目光看向窗外,思緒好像放空。

“老板,這個多少錢?”一個溫柔的男聲響起。

水果攤的老板正守在有線電視機前看電視劇,聽到聲音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說:“哎呀,四十塊啦,你要就自己稱啦!”

男人輕輕地笑了笑,蔥白般的手指在幾個草莓上捏了捏,然後放到透明的塑料小盒裏。

面前突然變成了紅燈,于曉光輕點剎車把車速緩緩減下來。陳琛因慣性往前極輕微地晃了一下,他睜開眼睛,目光卻一剎斂住。他示意于曉光要下車,然後推開車門往對面的水果攤走去。于曉光不明所以,眼光追随過去,頓時臉色一片陰霾。

“五十塊,我放在這兒啦,老板。”男人從錢包裏抽出錢放在一只生鏽的鐵盒裏。老板敷衍地應兩聲沒看他。男人攥着買好的草莓一轉身便撞進一個人胸膛裏。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慌張地道歉,他一擡頭頓時愣了。

“……琛哥?!”男人的聲音因為太過驚訝而有些變調。陳琛笑着扶了一下他的手臂才說:“看到我那麽怕呀。”

男人被他這句話逗笑了,罷了罷手連連否認。他舉了舉手上的草莓說:“我出來買點水果,琛哥要一起吃嗎?”

陳琛的視線落到他買的草莓上,紅得嬌豔欲滴。而攥着袋子手更是細如蔥白。陳琛頓生捉弄之心,他湊近男人聲音如同鬼魅。

“好啊。”

男人不假思索地伸手從塑料小盒裏拿出一個草莓,然後借着一旁的水池仔仔細細地洗了洗才遞到陳琛的嘴邊。

“給!”陳琛沒有伸手接,而是就着那只手把草莓送入口中,他的下唇碰到了男人的食指,男人抖了一下剛想抽走,便被陳琛一把攥住手腕。

男人的臉頓時漲紅一片,他結結巴巴地再想開口時,人已經被陳琛跌跌撞撞地拉着走了。

“曉光,開車。”陳琛關上車門,眼神饒有興趣地盯着一旁的男人看。男人撇過臉,卻下意識地去抓陳琛的手,五指不安地摩挲着陳琛的手指。陳琛任憑他抓着,卻借着另外一只手板起男人的下巴,語氣玩味地說:“看看你這副急着被操的臉。”

于曉光的手一下子握緊,他陰着臉全身已經在醞釀風暴。

男人出乎意料地沒有臉紅,他眸子清明,然後俯身湊到陳琛的耳邊含住他的耳垂,一字一句地吞吐到。

“有種你就幹死我。”

陳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出了聲,眼底漸漸蔓延殘暴的血腥。讓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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