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并不如煙
往事并不如煙
他們沒玩太久,但玩起來不管不顧的,回程時大家都累了,小瑜先開車送趙斐斐回了酒店,然後在路口與樊寧彙合。
阿全看到一行人,眼睛都發起了光:“老板老板,明天通融通融,我也想去玩。”
樊寧點了點頭:“玩去吧,給你算帶薪假。”
第二天,樊寧果然一大早就坐在了前臺,旅行代班的職責,拉出來一堆表格,準備先簡單對對賬。半山剛開業時,他完全不懂賬目,輝哥咖啡莊園的會計幫了不少忙,花了不少時間才上手。
小瑜和姐妹們拖着大行李箱出門,樊寧喊住了她,遞過一個滿滿當當的袋子:“洗好的水果,路上吃。”
“小樊哥最好啦,我明年還來!”
樊寧把一行人送到門口:“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你還是多出去看看吧,別在我這兒打轉了。去年帶男朋友,今年帶姐妹團,明年難道帶爸媽嗎?來雲南提前發微信,有能幫得上的我一定盡力。”
把姐妹團送出門,回來又湊到沙發區,看原佑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出來玩還工作?”
“沒,我接了一個線上的小活,給一個展覽做宣傳設計,”原佑一行字正打了一半,他喜歡專注,按照原本的習慣,一定是要做完手上的事,才加入談話,也因此練就了一身敷衍的功力。但原佑還是鬼使神差地扔下那半句話,對上了樊寧清澈的眼神。
“科技發達真好,”樊寧啧啧稱奇:“我有個朋友就是,買了輛房車全中國旅游,每天花幾個小時吧,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把車停在路邊,就開始上班。”
“那他肯定不是幹我們這行的,有時候甲方來個催命鬼似的意見,要是在高速上可就慘了。”長時間的對視總會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對方眼裏心裏全是自己似的,原佑暗罵自己一聲,強迫目光移到別處:“不過還是很爽啊,我也可以考慮考慮。”
“搞藝術不都很自由嗎?不過你還是算了,我看你是有點宅的,不适合全國巡回旅游。今天沒人喊你出去,你就要在這兒待一天似的。”
“那就在你這兒巡回旅游呗。”原佑眨眨眼。
樊寧心跳漏了一拍,然後笑了,即使是玩笑,他也很喜歡這個瞬間,,心裏什麽東西要溢出來:“行啊,想喝什麽?給你打折。”
等胡姨忙完,出來問樊寧:“今晚要用火塘吧?我提前準備準備。”
“得備點菜出來,今天辛苦辛苦,給你多加補貼。”
胡姨笑開了花:“好嘞,我也沒啥事,就等着今天呢。”
大廳裏人來人往,有人入住,有人離開。樊寧做好了登記,又把客人送上電梯,這個小小的空檔裏,原佑就幫他守在前臺,以備不時之需。
有人打趣:“小樊哥招新人啦?”
沒等樊寧回複,原佑就打趣:“打白工抵住宿費呢。”
樊寧拍拍他的頭:“好好幹,幹得好重重有賞。”
原佑抓好的發型被拍得有點淩亂,卻莫名覺得有點口幹舌燥。
中午樊寧下廚炒了晚牛幹巴,做了涼拌米線,兩人吃了一餐,下午胡姨來得很早,做了鮮菇炖雞、油焖雞、牙簽肉、雞枞菌炒飯,還炒了盤臘肉,包漿豆腐配上舂雞爪,再加一盤洋芋,幾個小菜,出游的客人逐漸歸來,菜和人都盛得滿滿當當。
吃完飯,小佳帶大部隊轉戰火塘,胡姨坐在房前的臺階上,和樊寧碰了一杯,念叨着時代還是不同了,她們那個時候,都是在火塘邊吃飯的。又說到自己在外打工的兒子女兒,兒子混跡于東南沿海城市的工廠區,做日結短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女兒在昆明做咖啡師,在城裏掙了錢,就在城裏花完,對未來成家沒有絲毫打算。
樊寧安慰她:“小芊每個月不還打錢過來嗎,她前兩天問我你好不好,問王德川還有沒有再找你要錢。”
胡姨沉默了一會兒,擡頭望天,月亮正懸挂在半空:“前幾天打電話來了,不是之前的號碼,我聽見是他就挂了。”
“要是有下次,你讓他直接來找我。”樊寧拍了拍胡姨的肩頭:“比起找你們,還是找我容易吧。”
“沒,沒下次了……小寧,你這幾年也不容易,還得被我們拖累……”
“胡姨,你別這麽說。我是老板,為了讓你好好上班,我不也得負起點責任麽。”月色如洗,傾瀉在庭院,讓樊寧想起高中時背的課文,也許是不遠處無比喧鬧,而周遭又如此安寧,讓他不由得背出聲:“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
胡姐沉浸在自己的家事裏,聽到最後才反應過來:“嗯?”
“沒什麽,就是想起來高中背的古文了,好笑不好笑。”樊寧仰頭又喝了口酒。
“小寧,要是你念完大學就好了……”
“姨,別這樣,現在不也挺好的麽,起碼你有我,對吧,小芊和勇哥有我通風報信,也能放心出去闖蕩。”樊寧摸摸鼻子:“你不是說,還是家裏好麽?”
等胡姨收拾好東西離開,原佑才蹭過來:“哎,王德川是誰?”
樊寧瞟了原佑一眼,不得不承認在昏暗的月光下,他這張臉加上層濾鏡似的,越來越帥了。
“胡姨的前夫,”樊寧收回目光,嘆了口氣:“也不是前夫,沒判離。”
“起訴了?”
“對,男的不同意,法官說沒出軌,不算感情破裂。”
原佑沒說話,只是拿過樊寧的杯子,把剩下的酒都灌進嘴裏,一起順着胃管流下的,還有西南微涼的夜風。
“王德川欺負胡姨,還是她女兒小芊告訴我的,我倆是同學,也是朋友。他們家靠王德川在外地做小生意過活,”樊寧頓了一下,微微笑了:“和我家以前一樣。”
而後笑容收斂,代之以凝重的表情:“我陪小芊去找婦聯,冬天裏胡姨被打得眼眶出血,半邊臉都腫了。婦聯的人來家裏坐了會兒,王德川上了茶,寫了份保證書,就拍拍屁股走了人。
“那時候我剛跟輝哥做民宿,胡姨也不想回去。她要重新起訴,起碼得等半年,那半年就在這兒待着幹活,”樊寧縮了縮脖子,深深呼氣。即使在北國,現在也早已過了呼出白煙的季節,原佑卻覺得他周遭的氣流有形體似的,細細密密地包裹着樊寧,讓自己只能撕開一個小口,窺見他的表層。
于是他拉開外套,蓋到樊寧肩頭。帶着溫熱體溫的外套貼近背脊,讓樊寧心裏有點少見的無措:“別,你穿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