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溫檸默認自己如今在程述團隊裏的定位是屬于随叫随到，全心全意為程述服務的，所以，第二天一早，起床以後，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手機，确認沒有收到程述那邊的人發來的消息，這才安心地去了公司。
對她來說，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楚程述所說的那條附加條款究竟是什麽內容。
溫檸進入萬象文化有兩年多了，在大學沒畢業的時候，已經提前進入公司實習，那時候公司才創辦沒多久，員工也就十幾個，她算是跟着萬象一起成長起來的，加上創始人謝洺比她也就大幾歲，所以她跟謝洺比一般普通的員工和老板的關系要親近些。
溫檸敲門進了謝洺的辦公室，開門見山地問道：“我跟橙藍的合約在哪裏，我想看看。”
“為什麽突然要看合同了？”
溫檸有些懊惱：“我當時好像沒看仔細，遺漏了很重要的東西。”
謝洺卻不顯得意外：“你是說附加條款吧。”
“你知道？”
“當然，合同這麽重要的東西，我肯定讓公司的法律團隊看過了，不然被騙了怎麽辦，這點謹慎還是該有的。”
“那你怎麽沒提醒我？”
謝洺攤手：“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不會損害你的利益，也不會影響公司的利益，簽就簽了，而且，跟橙藍搭上關系，對公司以後的發展是有幫助的。”
“我讓人把合同找出來，你想看就看看。”
二十分鐘後，溫檸坐在沙發上，看着合同裏的附加條款，有些絕望：“這分明是賣身契，你就這麽把我賣了？”
附加條款裏只有一句話。
【甲方有權決定是否終止合約。】
“這意思不就是如果他們覺得要續約，我就沒有拒絕的權利，跟無限期合約有什麽區別？”
謝洺不明白溫檸的不滿意從哪裏來：“這對你沒有任何不利，無限期合約也意味着你永遠不會失業，他們每個月都會付你工資，你還能拿我發給你的工資，而且那邊的活沒什麽難度，就是陪着明星跑跑行程，差旅費逗有人報銷，相當于你每個月拿兩份工資，這麽好的事，不懂你為什麽不高興。”
“而且，你的合作對象是程述！”
“現在最火的頂級流量，粉絲無數，你有機會跟他朝夕相處，卻還是現在這種态度，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
說到這裏，謝洺突然話鋒一轉，八卦道：“怎麽樣，真人帥不帥，有沒有什麽內幕消息跟我說說？”
“他私下什麽性格，跟網上說的一樣臭臉脾氣大嗎？”
“有沒有跟哪個女明星走得比較近，有沒有女朋友？”
溫檸無奈：“你到底是讓我去工作還是讓我去打聽八卦的？”
“娛樂工作兩不誤。”
“我女朋友是他粉絲，既然有你這個人脈，随便搞幾張簽名照是輕而易舉的吧。”
溫檸搖頭：“他私人時間不喜歡被人要簽名照。”
“簽個字能要得了兩分鐘，什麽喜不喜歡的。”
“他把自己的私人時間和工作時間分得很清楚，休息的時候，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想被人占用非工作時間。”
“真麻煩，這些明星一個個都挺大牌。”
溫檸也不知道怎麽的，較真起來，非要跟謝洺解釋清楚：“他沒有耍大牌，工作的時候很認真，配合度很高，如果真讓他簽名，他也不會拒絕，只是我不想打擾他休息。”
謝洺有些意外地看着認真的溫檸：“你怎麽了，我開個玩笑而已，你也是他粉絲？”
“沒有。”
“那我看也離粉絲不遠了，才認識幾天，就這麽維護他。”
溫檸啞口無言，她好像表現得很明顯，連否認都很無力。
才走出公司大門，溫檸就接到了小樂的電話。
“你在哪裏？”
“在公司。”
“今天怎麽沒過來呢？他問起你了。”
“我以為今天不需要我過去的。”
小樂的聲音突然降了下來，好像是怕被身邊的人聽見：“因為我們今晚要飛法國，參加十號的時裝周，完了還要在那邊待一周，拍品牌的成衣廣告和一些物料，然後十八號飛東京，出席亞洲青年電影人盛典，這一來二去，回國都是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嗯，知道了。”那她今天也沒什麽必要非要過去的。
“但是，他不怎麽高興，說你對工作太不負責了，随時都看不見人。”
溫檸心想，他要是因此跟她終止合約了，對她來說，或許還是一件好事。
謝洺有一句話說得對，她這麽時時刻刻跟程述朝夕相處，怎麽能控制自己的心，本來就不可能有結果的事情，那就不要抱着幻想，到頭來只會更痛苦。
“他說要扣你工資。”
溫檸慌了。
“讓她立刻出現在我面前，不然，她這個月的工資……”
程述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然後，小樂接着小聲道：“你聽到了吧，還是趕快過來吧！”
程述這時候正在郊外的一家攝影棚拍定妝照。
溫檸趕到的時候，程述上身穿白色襯衣，下身是黑色西褲，背着槍套，雙手握槍，目光堅毅地舉槍正對前方。
非常養眼的一幕，溫檸有些看呆了。
平常程述出現在機場的時候，穿着以舒服為主，而且帽子口罩齊全，臉遮得嚴嚴實實，連眼睛都很難露出來，很少見到眼前這種裝扮。
筆挺的修身西褲把程述的長腿完全展示出來，上身本來是最簡單的白襯衫，可由于槍套背帶，他的胸膛腰腹曲線映在襯衫上，若隐若現，頭發全部梳上去，露出漂亮的眉骨，本身皮膚就很好，膚色很白，妝很淡，基本接近素顏，溫檸看得專注，都沒注意到已經走到了她旁邊的小樂。
“這是下個月進組的電影裏角色的扮相，很帥吧。”
“這組照片發出去，粉絲肯定要瘋狂了。”
溫檸想，不僅是粉絲，她也很難不心動。
“是個很有挑戰的角色，哥一人分飾兩角，一個正派一個反派，懸疑劇情片，從國外回來之後還有個專訪，補拍一些廣告物料，然後七月份進組，大概三個月殺青，你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溫檸專注地盯着不遠處聚光燈下的程述。
程述五官精致到有些不像真人，更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形BJD，但沒什麽表情的時候看上去有些難以接近，也就是常會對他有的誤解，認為他高冷傲慢，但其實意外地反差非常大，跟他接觸久了會發現，他是一個心思很純淨，沒什麽雜念的人，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清楚，但不願意随波逐流，不肯違背自己內心的想法，所以在很多場合，都不會說些好聽的客套話，這也是為什麽他紅了不到半年，網上的黑卻多到誇張，恨得真情實感的原因。
他的一些采訪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找到漏洞，加以放大，就成為了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輿論風波。
溫檸知道，以程述的聰明，他當然很容易就能規避這些風險，但是，如今的結果看來，程述并不願意這麽做。
溫檸在網上找了很多程述的各種活動視頻來看，程述很少笑，這也是他的一個‘黑點’。
總有人說他參加什麽活動都拉着臉，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欠了他多少錢，也不知道傲什麽。
程述從來不解釋。
她也發現了，程述并不是沒有笑容，只是在一些正式場合，出于尊重，他會顯得有些嚴肅認真，而且網上的人大多喜歡跟風，并不會去深究事實究竟如何，有心之人随便把幾個鏡頭剪輯到一起，再配上引導性很強的文字，很容易就能煽動輿論。
想要找到程述的笑容片段，也非常容易，但這些并不是吃瓜群衆所關心的。
程述認真注視對方，陷入思考的時候，眼神很澄澈，會毫無意識地露出一種乖巧安靜的神态，像是小動物一樣，特別可愛。
就像這時候，溫檸眼裏的程述就是這樣。
“雖然他很讨厭聽人說他可愛，但有時候，真的很可愛。”
“嗯。”
溫檸脫口而出一個‘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後，想找補回來，但看小樂意味深長的表情，她知道她說什麽都沒用的。
“其實他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強大，我也看了網上很多罵他的言論，其實都是子虛烏有，完全是造謠，而且都是些很惡毒的謠言，就是沖着讓他身敗名裂去的，其實我也想不通，他認真完成工作，我們也完全不拉踩，秉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則做事，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真情實感地恨他，罵得太難聽的，真的是不堪入目，我看着都難受。”
“他雖然說着不在意的，但怎麽可能做到完全不放在心裏。”
“他對外從來不說自己的壓力，有一段時間，一直失眠，要換成有些明星，肯定早把這件事拿出來賣慘了，但是，接受采訪的時候，即便主持人問到了這方面的問題，他也不會說，反而還會否認，說自己睡得很好。”
“壓力大的時候，他從來不說，只是會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裏，看電影，聽音樂，一句話也不說，第二天出門工作的時候，就像沒事發生一樣。”
“每次看到他這樣，就知道，他肯定心情不好了。”
程述這麽多年順風順水的，沒受過任何挫折，沒想到是進了娛樂圈讓他感受到了不被人肯定和認可的滋味。
程述拍完一段後，找小樂的時候，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溫檸。
溫檸沒有像過去一樣躲開程述的視線，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看着程述。
她看着程述一步步地朝她走了過來。
“你是怕我扣你工資所以才來得這麽快的？”
溫檸有些想笑，他果然很計較這些。
不可否認，确實有這個原因。
“我今晚飛法國。”
“我知道。”
“半個月後才回國。”
“我知道。”
“你就沒什麽要說的？”
溫檸很誠實地搖頭：“沒有。”
“你是不是很高興可以不用看見我了？”
“沒有。”怎麽會。
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口不對心。”
“你們幾點去機場？”
“十一點。”
“嗯。”
“你就這個反應？”
溫檸笑：“起落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