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晚上十點鐘的時候，程述帶着團隊一行五個人出發去了機場，溫檸看着程述上車。

車要開走的時候，程述将車窗放下來，盯着溫檸，也不說話。

溫檸對着他揮了揮手：“路上注意安全。”

程述沒有回應，重新靠上了椅背，還伸手弄了下帽子，帽檐壓得更低，原本還沒看到眼睛，這一下，臉沒有一處是露出來的。

溫檸是想去機場送程述的，但以程述的名氣，即便是淩晨的航班，機場肯定也是擠滿了送機的粉絲，她如果跟着一起去，萬一被拍到，又會鬧出新聞來。

程述出席時裝周的那幾天，幾乎是住在熱搜上。

在一衆歐美人中，程述也絲毫不遜色，造型也有很大的突破，溫檸是在點進熱搜看到時裝周的照片時才知道程述染了一頭藍發。

這應該是程述第一次有這種算是誇張的造型，非常亮眼的顏色，一般人染了，多半是災難，但程述本身皮膚白，五官立體，臉是出了名的小，頭肩比極好，張揚耀眼的藍發非但沒有顯得突兀，反而被他本身清冷疏離的氣質壓了下來，格外和諧。

有人曾經評價過，在娛樂圈，程述本人的氣質是比他的長相更少見的存在。

有種與年紀不相符的沉穩，安靜卻不是內斂，他一出現，似乎自帶一層屏障，不管周圍多吵鬧，所有人都很默契地被他吸引目光，這應該來自強大的內核，任外界浮躁，他依舊堅守初心。

不管他有沒有露臉，總有種特別的氣質，光是看背影，也能從人群中一眼看到他。

溫檸覺得，程述是真的天生做大明星的人。

不過，他也有反差感極強的一面，這也就是為什麽溫檸總喜歡用可愛來形容他。

程述不在的時候，溫檸幾乎天天去網上搜關于他的消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是自讨苦吃，明明身邊就有人脈，可以直接通過小樂知道程述最新的情況，她卻固執地要用這樣的方式。

自從那天晚上程述給她打了電話後，她和程述加上了微信。

但是，她從來不敢跟程述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程述飛國外這十幾天，她曾經也點進程述的朋友圈，想看看他有沒有新的動态，但是，裏面一片空白，程述設置了三天可見。

其實在加上好友的那一天，溫檸就發現了，程述的頭像很眼熟，那是他高中最喜歡的動漫裏的人物，但并不是最受歡迎的主角，她當時還覺得奇怪，問他為什麽會喜歡那個人物，他的理由很簡單。

“很酷。”

她那時候還笑他，說他跟小孩一樣，就喜歡酷的，理由就這麽簡單，都沒有更多的原因。

“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麽需要那麽多理由。”

到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他的喜好還是一如既往。

程述出國這一趟，除了時裝周外，其實更重要的是參加亞洲電影節。

幾個月前上映的一部電影，他在裏面是男二號，雖然是配角，但也有非常重要的戲份，發揮空間很多，更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他第一次演電影，第一部電影作品就能入圍亞洲電影節，而且跟很多大牌演員一起角逐最佳男配角的獎項，其實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非常厲害。

頒獎典禮這一天，溫檸早早地就守在了直播間。

最佳男配角是整個頒獎典禮第三個開獎的獎項，頒發了最佳男女主角獎之後，就是最佳男配角。

前面的直播，溫檸都心不在焉，但又不敢錯過，怕自己離開一會就遺漏了重要環節。

而且，直播的人非常聰明，知道程述的人氣，大多數守在直播間的人都是沖着程述去的，鏡頭經常會對準程述，拍他的大特寫。

即使程述非常專注地望着臺上，很配合地鼓掌，偶爾還會露出笑容，但溫檸發現，程述其實是非常緊張。

只有在他認為非常重要的場合他才會在不經意之間洩露出自己的緊張。

終于到了最佳男配角的開獎環節，溫檸坐在電腦前，心跳加速，手都在抖，但頒獎嘉賓還要例行公事地開兩句玩笑，試圖緩和氣氛，弄得溫檸更加緊張。

嘉賓打開手裏的卡片後，溫檸退出了直播間。

她不敢面對最後的結果。

一分鐘以後，溫檸打開了微博，搜索了程述的名字。

一刷新下來，全是粉絲發的各種安慰話語，溫檸就已經知道結果了。

公布名字的前一刻，鏡頭裏出現了程述的臉。

雖然面上沒有表露出緊張，但握緊的手洩露出了程述心裏的忐忑，想必那一刻，他也是既期待又不安的。

溫檸找到了通訊錄裏程述的頭像，那個動漫人物嚣張惡劣的笑容在此刻看來讓她有些難受。

溫檸很想安慰程述，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合适。

她想了很久，終究還是沒有把那條消息發出去。

一小時後，電影節後臺，程述正在接受專訪。

“對于這個結果，我們表示遺憾，請問您要跟廣大粉絲和支持你的影迷說些什麽嗎？”

“我會再接再厲，謝謝大家的支持。”

程述的感言很簡短，一如既往的風格。

對程述做專訪的是國內很有名的主持人，一個很溫柔的姐姐，提問的時候語氣也十分親切，像是在跟程述閑話家常，考慮到了程述失去大獎的心情，非常體貼地避開了相關話題。

“接下來有什麽安排呢？”

“下個月會進新的組。”

“是什麽角色，能跟我們的觀衆稍微透露一點嗎，相信大家都非常期待。”

“不能。”

程述一貫的作風，主持人也是非常熟悉，笑了起來：“好吧，不透露也是好的，能夠一直把驚喜留到電影上映的那一天。”

“作為青年電影演員，第一部作品就能有這麽亮眼的成績，已經非常出色，希望以後能夠給我們帶來更多更好的作品，留下經典的熒幕形象，越來越好。”

“謝謝。”

“最後，還有一個跟電影不怎麽相關的問題，但也是廣大觀衆非常非常關注的問題，希望我問了不會被你拒絕。”

“您說。”

“很多粉絲都非常關注你的感情生活，我們都知道你現在是單身，我代表屏幕前的觀衆問這個問題，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孩會成為你未來的女朋友？”

聽到這個問題，站在鏡頭外的江誠立刻要上前，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跟主持人打手勢，示意要暫停采訪。

程述卻制止了江誠，對主持人說道：“沒關系，我可以回答。”

江誠急了，但又不能直接闖進去拉走程述，只能一直不停地給程述使眼色。

“我并不像粉絲想象中的完美，我有很多缺點，不會哄人，不會追着誰，更從來不會等人，恐怕很少有人能受得了我，要跟我在一起，需要能包容這一切。”

程述這個回答一出來，江誠都要急瘋了。

他從業這麽多年，也還沒見過這麽瘋狂的舉動。

一個頂級流量明星，在基本全是女友粉，還沒有靠作品站穩腳跟，要依靠粉絲的情況下，竟然敢回答這樣的問題，竟然還敢說出這種接近抹黑自己的答案。

江誠沒想到的是，程述接下來的話更瘋狂。

“我很清楚現在喜歡我作品的人大多是我的粉絲，她們可能是帶着濾鏡在看我的電影，我也很清楚，她們更多的是喜歡我的臉，作品只是附加的東西，但是，我也很感激這份支持，我想，不管初衷如何，理由如何，能得到這些支持，已經是我的幸運。”

“我知道，我的這個回答有很大的風險，流量明星怎麽能談戀愛，怎麽能在鏡頭前光明正大地回答關于感情的問題，但是，我相信我有能力讓她們成為我真正的影迷，我會用更好的作品來回饋她們，總有一天，我會再一次站上頒獎臺，拿到屬于我的獎項。”

“如果她們因為我的回答離開，我坦然接受，這是我自己說出的話，承擔後果是應該的。”

主持人說道：“你這樣可能一些人會有錯誤的理解，認為你不在乎粉絲。”

“能夠對我這個陌生人傾注這麽多的精力，我很感謝她們，但是，她們也不能成為束縛我的原因，我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僞裝出來的人格遲早有暴露的那一天，我更讨厭欺騙。”

江誠看着娓娓道來的程述，真的很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他都已經能夠預料到國內社交媒體上的瘋狂了。

小樂把手機遞給江誠：“熱搜已經爆了。”

“我就知道。”

“粉絲那邊怎麽樣？”

“還穩得住嗎？”

小樂快速翻着手機：“暫時還看不出來，超話裏都亂了，各種言論都有。”

“有幾個大粉現在還沒說話，不知道什麽情況，個別小粉絲不好把控，其實現在就是主要看大粉怎麽想，主要是她們帶風向，她們要是能想通，安撫好粉絲，那就沒事，要是她們也動搖了，那就糟了。”

這時候，程述已經結束了專訪，走了過來。

看到焦頭爛額的兩個人，程述意外地平靜。

江誠都被弄得沒脾氣了：“我服了你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眼饞你的位置，你倒好，拱手把你的流量讓給其他人，其他公司的人看到這個熱搜，都要樂瘋了。”

“你這是上趕着讓人家踩着你立人設，你這麽做，立刻就會有人給你貼上讨厭粉絲的名頭，我猜，馬上就有寵粉的明星上熱搜了。”

江誠猜得沒錯，程述專訪的熱搜爆了以後，不到兩個消失，就有營銷號總結了一份寵粉的明星名單。

【程述在電影節專訪後的發言，大家看了有什麽感想呢？】

【程述這番言論是不是證明他一直很讨厭粉絲？】

【程述這話好像有別的意思，他是不是談戀愛了，在給粉絲打預防針？】

【有網友翻到了不久前程述在機場的一段視頻，現在看來挺有意思的……】

溫檸看着好友轉發給她的程述的專訪視頻，看完以後，還沒來得及有任何感想，緊接着，她就看到熱搜爆了，接着而來的就是無數營銷號下場，要踩死程述的做派。

所有營銷號的評論區幾乎都不能看了。

一時之間，程述成了衆矢之的，所有人長久的壓抑，生活的不如意，工作的不順……生活裏各種事件積累起來的怨氣找到了發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