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返程
返程
事件落幕之後，夏宜荷從塗家搬了出去，既然塗峋已經進監獄了，她也沒必要再繼續守着這份本就無果的感情。
畢竟他對她從始至終都只是利用而已，利用她假扮美滿家庭，利用她處理殘局，到最後也瞞着她利用她設局幫助塗岚解開心結。
這一點夏宜荷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塗峋被拘留後她去看過他。
他全程都低着頭沒說話，直到她打算走的時候突然被他叫住。
“小岚現在能說話了嗎”
“你不是在法庭上聽到了嗎”夏宜荷反問他。
塗峋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慢慢揚起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
看到他這幅反應夏宜荷才意識到這才是他最終的目的，繞了一大圈不惜把自己搭上就只是為了讓塗岚開口說話。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她曾經以為自己作為唯一那個能從他口中知道真相的人是不一樣的，原來一直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選擇的總是塗岚和他自己。
真正離開塗家的那一刻，夏宜荷才明白自己在塗岚婚禮那天看到莫峻時在想的是什麽。
他們的相似遠遠不只是他們都在扮演着不屬于自己的角色，還有心底都懷揣着一份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放不下的感情。
她每一次固執地否定和懷疑莫峻對塗岚的感情時，其實都是想否定對塗峋的感情。
她總是不相信，莫峻留在塗岚身邊怎麽可能只是因為所謂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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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卻忘了，她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她做了那麽多錯事，把恨遷移在塗岚身上，監視她，懲罰她，陷害她，毀了她的童年。她還讓莫峻下手處理莫管家，辭退魏叔使他走投無路……
回頭望，做這一切到底是圖什麽呢
是為了将他繼續拼湊成那個高不可攀的塗總，維持自己心目中喜歡的那個優秀的他嗎
愛過，恨過。
她打算轉回頭繼續往前走了。
圓不的謊言被徹底揭開的那一刻，就該看清事實了。
夏宜荷幹淨地斬斷了自己與塗家的所有關聯，将子公司也獨立了出去，再也不會将期望與愛恨都傻傻地寄托在別人身上。
她将所有的錯全部歸結在了塗峋身上，離開他之後又是全新的開始，放下了就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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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峻的傷口并不嚴重，在醫院裏躺了幾天後就出院離開了。畢竟已經在醫院待了十七年，他最讨厭的地方就是醫院。
那天他會用刀捅自己是因為他看過了U盤裏的監控視頻，希望能通過類似的場景喚醒塗岚的記憶。
把證據和回憶都交給她，是他能做的最後一件事。
其實這些年裏他并不是沒有向塗岚表達過自己的感情，可全都跟他在莫管家去世後回到塗家見到她時一樣。
他說“我很想你”，她在泳池裏直接游走。
每次他想靠近她時，她都會果斷地拉開距離。
盡管不能說話，卻已經充分地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拒絕。
他本來以為是因為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還不夠多，只要能回國留在她身邊就可以了。可江亭夜的出現讓他知道了感情跟時間無關，能夠相互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而莫峻從一開始就是作為一個謊言存在的。
如果他沒有扮演莫管家的兒子，根本無法認識塗岚，也不會在後來的日子裏喜歡上她。
塗岚或許永遠也不會知道，是她讓他原本無望的生活有了盼頭，讓他擁有了短暫的呼吸機會。
哪怕他小時候在她面前撕碎了蝴蝶翅膀露出殘暴的一面，她也沒有就此避開他。正是因為她那時說出了他的名字，所以他才能夠時不時被帶出醫院回國自由幾天。
他被扔在國外扮演病弱的兒子那些年裏，每天都在期盼回國，期待再次見到她。
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對她的喜歡，也同樣很清楚她對自己沒感覺。
用盡心思回國留在她身邊之後他才意識到，渾身都是謊言的他根本無法靠近她。
她每問出一個問題，他就會想要後退一步。
他們的距離就這樣越來越遠。
就算他将所有真相說出來，這些距離也無法再縮短了。
他們注定隔着遙遠距離，他的懦弱和回避永遠都豎在中間。
後來，江亭夜和塗岚去醫院看望莫峻傷勢的時候才知道他早就已經離開醫院了。
他辭掉了工作，換了手機卡，徹底消失在了他們的生活中。
莫峻沒有勇氣去自首承認是自己教唆莫管家自殺的，所以繼續選擇了逃避。
他像在國外生活時一樣，有時間就四處閑逛，在不同的地方流浪着。
帶着無盡的愧疚與後悔，去逃避，去四處碰壁。
或許有一天，他能麻木到不再愧疚。
又或許有一天，他能突然找到勇氣。
他每天都在等待着“或許有一天”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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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高臣被無罪釋放後多次來找過江亭夜，向為自己對他和宋黎所犯下的錯誤贖罪。
但江亭夜就像江高臣一直以來對他做的那樣，拒絕與他見面。
哪怕江高臣找到心理咨詢機構的門口，江亭夜也當他是個陌生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路過。
他做這一切從來都不是為了他，只是為了完成宋黎的意願，為了彌補自己對她的愧疚。
其實江亭夜看完當年的監控視頻知道真相後就已經放下一切了，他并沒有打算拿這個證據去翻案。
這大概也是塗峋放心他靠近塗岚的原因，他知道以江亭夜對江高臣的恨意根本不會為了他翻案的。
提出翻案的人是塗岚，她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打字讓江亭夜幫忙翻案。
江亭夜說過無論做什麽都會堅定地站在她那邊，所以沒有問理由地直接按她的話照做了。
他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決定。
直到開庭那天看見她所為證人出席，他才明白她是想要親自将當年的錯誤糾正過來。
她本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卻還是選擇了要揭露真相。
哪怕兇手是她尊敬愛戴的父親，哪怕她曾經已經隐瞞過一次，現在也可以繼續掩蓋下去，但她還是堅定地直面自己的錯誤。
或許正是這份揭露過往的勇氣，讓她在最後終于能夠出聲說話了。
但這麽多年都是用文字表達的她能夠說話後并不習慣開口，大多數時候還是很沉默。
塗岚回到公司處理着手上的塗家老宅重建項目，合作公司選的是易延洲。
在國外拒絕他的約會邀請時，她提出了讓他放棄與塗家聯姻的請求，答應他如果照做的話會如他所願選擇他們公司合作。
易延洲是聰明人，看出她不打算與他結婚。這種情況下他知道選擇什麽是最有利的，因此欣然答應了她的提案。
将手裏未完成的這個項目處理完之後，塗岚找了專業的經理管理塗氏集團，自己不再接手公司的事。
當初答應塗峋進入公司一是為了聽他的話幫忙制衡夏家，二也是為了擁有一定的權力與他們對抗。
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她也沒必要再留在公司了，她想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塗岚最喜歡的童話故事是《海的女兒》，最喜歡做的事是潛水，所以她去做了美人魚教練，教學員美人魚潛水，也就是穿上美人魚魚尾單蹼的一種潛水方式。
平時她也會去做美人魚表演，一般商城裏有水櫃的話會邀請美人魚進行表演。
美人魚們會穿着漂亮的魚尾在水中自由游動，利用腰腹發力，曲線柔美漂亮。
自從案件結束後，塗岚忙着公司的事和新工作，搬出了塗家自己重新租了房子住。
江亭夜也忙着自己的工作，兩個人之間的聯系好像自然而然地變淡了。
他們誰都沒有說破現在的關系是什麽，只是偶爾聯系聊聊日常。江亭夜每次都是直接打電話過來的，主動跟她聊天，讓她多說話，習慣說話。
那天塗岚接了一個水下商演，穿上銀白色的魚尾，手腕上系了一朵玫瑰，她能夠在水裏裸眼所以并沒有戴面鏡。
入水的瞬間長發随之在水中飄散開，她輕柔地劃手在水中游動，表演了360後翻和人魚泡泡，還在水中吐了海豚圈。
就在她打算繼續表演其他動作時，隐約感覺水櫃外的人群躁動了起來，她若有預感地轉身看向身後。
有人穿着潛水服向她游來，在水中睜眼其實并不能清楚地看見東西，但塗岚卻好像莫名能看清他面鏡後的容貌。
江亭夜慢慢游動着靠近她，向她張開了手臂，一個擁抱的姿勢。
塗岚擺動着魚尾懸停在原地沒有游走。
得到默認的他果斷地張開手臂，像她第一次抱住他時那樣緊緊抱住了她。
沒想到他會找到水裏來跟她擁抱，塗岚忍不住揚唇笑了，擡手回抱着他。
他們就這樣在水中靜靜地擁抱着，一句話沒說，但卻都明白對方想說的是什麽。
過了會兒江亭夜松開手，将手中握着的東西拿到她眼前，塗岚伸手捏了捏分辨出是戒指，笑着張開手指示意他戴上。
感受到他已經将戒指戴好了，塗岚也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系着的玫瑰，将它系在江亭夜手上算是交換戒指。
一起完成這場無聲的水下求婚。
外面的人群鼓起掌來，水中他們的手牽着手緩慢往上游。
人們在潛水時都會戴表記下時間，需要由此控制返程的速度，如果回去的時候游得太快很有可能造成減壓病。
下潛到人類潛水記錄只需要十多分鐘，但返程的時候卻要經過漫長十多個小時。
就像他們下潛尋找真相花了十七年，剩下的往後餘生都是漫長的返程時間。
江亭夜今天穿着潛水服來到她身邊就是想告訴她——
這段返程之路，我們一起往上游。
從漆黑無光的深海，一直往上游到海水變藍。
- The End -
全文完/2023.12.31淩晨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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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故事到這裏就全部結束啦很感謝剛好能在年末寫完這個故事，也非常非常感謝大家能夠看到這裏!
其實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于我18年寫的一個小短篇，開文之後添加了很多細節和人物，但主線還是很簡單的，所以篇幅并不是很長，希望我有将這個故事大致講清楚。最後手動感謝小C一路追連載跟我讨論劇情，感謝每一位讀者朋友的閱讀!
下一本懸疑預收《僞克萊因》文案:
他為她準備了克萊因藍婚紗，他們的婚禮将會是最美的葬禮。
“你是我的最後一件克萊因藍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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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永遠感謝大家的閱讀，祝你們一切都好!希望我們有緣下一本書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