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偶遇 冤家路窄

安彤走了之後,範爍靜拿起筆,對着面前的文件開始出神。三分鐘之後,她再次放下筆,內線電話叫留守的前臺。

“約今天試拍的那個姑娘,走了嗎?”

前臺被突然襲擊的大老板吓得哆哆嗦嗦,聞言立馬積極表現:“走了,需要叫她回來嗎?她剛剛才出去,現在的話還來得及。”

“不用了。”範爍靜指尖在筆帽上摩挲,無意識地舔了下嘴唇,“給我送一份她的資料。”

詳細的資料在羅總監手裏,前臺那邊能拿到的只是預約拜訪的登記,列了姓名、電話等等基本信息。

範爍靜拿着粗略的表格站在落地窗前,十層樓往下,能看到小小的人影。小姑娘跟那個紅頭發的女人在一起,勾肩搭背貼得很近,說話要湊到耳朵邊,紅發女人還時不時擡手摸摸小姑娘的臉。

太遠了,看不到小姑娘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幾分鐘前範爍靜看到的那副模樣。

範爍靜繼續觀察。

然而樓下的兩個人沒走出去多遠,就被幾個壯漢給攔住了,看肢體動作是沖着小姑娘來的。等紅發的女人離開之後,壯漢拉扯着小姑娘到了路邊,把她推進一輛面包車裏。

車屁股冒煙,一溜消失在眼前了。

範爍靜皺眉,沉吟片刻,盯着資料上的姓名思索。

安彤。

安?

範爍靜給栾曼打電話,栾曼的助理接的,說栾影後還在戲上。一直等到傍晚,栾曼才回了電話。

範爍靜夾着手機,示意助理帶着文件出去,問栾曼:“前幾天是不是有個姓安的出事了?”

栾曼想了想:“好像是。做食品飲品的,資金鏈斷了,産品還出了什麽事故,人就跑了。現在供貨商、渠道和高利貸都在找他。”

“那家是不是有個小姑娘?多大年紀?”

“挺嬌氣的一個小孩。上次見的時候十來歲,現在也該二十出頭了吧。你不是也見過嗎?她爸爸經常帶她出來。”

範爍靜回憶了一下,沒想起來。女大十八變,青春期的小姑娘一天一個樣,幾年過去就能換一個人。

但是反過來說,安彤也不記得範爍靜了嗎?她讨工作合約的時候,怎麽沒有提出來?

要面子,不肯給認識的人看到她的落魄?

範爍靜揉了揉眉心,一閉上眼就想到安彤那雙眼睛,還有笨拙的挑逗、生澀忐忑的親吻……

明明是只小奶貓,偏要裝出小狐貍的魅狀。但勾人是真的,範爍靜的指尖還殘留着細膩光滑的觸感,記得她身上的香味。

卻沒做上。

說實話,沒滋沒味的。

範爍靜仰面躺在辦公椅上,倦怠疲憊,不願意說話。

栾曼聽出來她很累,體貼地說道:“好久沒見你了。剛好劇組今天晚上放假,出來放松一下。”

随後,栾曼把地址發到範爍靜手機上,還是常去的百川裏。

……

面包車朝着百川裏行駛。車上,安彤被圍坐在中間,兩側的男人高大雄壯,把車門堵得結結實實。

豎眉厚唇的方臉男人緊緊盯着安彤,聲如擂鼓,在封閉逼仄的車廂內炸開:“誰允許你離開百川裏的?錢還完了嗎?你就敢亂跑?信不信我剁了你的腿!”

安彤吓得瑟縮一下,卻梗着脖子瞪方臉男,目光一瞬不瞬。她攥緊拳頭,冷臉反駁:“我晚上才上班,白天難道躺着休息?我不賺錢怎麽還你們的錢?”

方臉男被說愣了,慢了半拍才強行找臺階:“你出來報備過嗎?你在那棟大樓裏幹嘛了?”

安彤不說話。

另一側尖嘴猴腮的男人在安彤後腦上抽了一巴掌,打得安彤往前栽倒,頭發蓋住了臉。

“你拽什麽拽?還當是什麽大小姐呢?我告訴你,你爸借了高利貸,現在跑路了,你家敗了,聽懂了嗎?問你話就回答,不說話就挨打!”

安彤保持前傾的姿态,沒有動。

另外一個人強調:“一個星期了,還沒找到你爸爸,我們等不了了。就到今天晚上十二點,你爸爸的聯系方式或者錢,拿出來一樣,不然別怪我們做事絕!”

“我們給你機會了!無奈你爸爸不珍惜,放着你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不管,那只能我們來管一管了!”

他們想做什麽?

安彤瞬間想到了人□□易、器官買賣等等恐怖的事情。

只有半天時間了嗎?那還顧慮那麽多做什麽?

安彤抽了抽鼻子,把頭發撥到耳後整理好。她突然轉身,手裏的包狠狠朝尖嘴男的臉上砸過去。

男人暴怒,揚手還要再打。

安彤爆呵:“打了就沒錢了!你看清楚!”

尖嘴男猶豫的瞬間,被方臉男給攔住了。方臉男疑惑,撿起掉落的紙張,低頭仔細看起來。

安彤的嗓子發緊:“我簽了那個公司的賣身契,一筆付清簽約費,到手就能給你們。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我賣的不止是臉,還有身體。”

方臉男的視線在安彤身上掃視,揣摩這具年輕的肉體值不值這份合同,以此來判斷真假。

事實證明,十八歲的妙齡少女是超值的。

安彤瞥方臉男,硬着頭皮繼續說下去:“買斷費之外,還有比例分成,是長期有效的。你們自己想,是現在打死我劃算,還是等着我給你們賺錢。”

車廂內一片寂靜,方臉男和安彤對視良久,把合同折疊起來,收進懷裏:“別想耍花招!百川裏那邊不能停,兩處收入都直接交給我們。什麽時候還上那筆錢,我們會放你走的。”

一路搖搖晃晃到了百川裏,方臉男帶着安彤下車去找經理,寒暄之後提走了安彤這一周的酒水費。

細數起來沒有多少,經理在方臉男面前也沒面子,回頭訓斥安彤:“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工作?別人一周能提萬把塊,到你這兒就指甲蓋那麽多,你每天陪着客人是休息來的?”

安彤不肯跟客人親近,不陪喝,不做游戲……所有客人喜歡的把戲,她都不願意配合。

偶爾賣出的酒水,也是耐心好一點客人,想讨她開心才點了單。後來發現這一招并不管用,安彤還是玩不起來,客人也就不再理她了。

經理訓了半天,累得半死,也沒罵出來點火花。眼前這個小姑娘正是水靈靈的年紀,該活力四射才對,或者撒嬌賣蠢都吃得開。然而她進了百川裏的門,讓幽暗魅影的壁燈一照,莫名多了幾分死氣沉沉。

話很少,總是低着頭,走路溜牆根,步調很快。

好像是在刻意隐藏存在感,就連被人為難也不争不說,默默受着,無聲等待對方發洩完。

就跟此刻一樣。

經理也罵不下去了,煩躁地揮手趕人:“你說你怎麽就……你對得起你那張臉那個好身材嗎?滾滾滾,看見你就來氣!”

安彤立馬轉身。

經理又叫住她:“你也是老黃送來的,再給你一次機會。今晚上天水去,提成還上不來的話,明天給我去樓上□□!”

安彤咬了咬牙,聾了一樣,還是沒有反應。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自保方式,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娛樂場所,對她來說賺錢反倒是次要的。

要忍耐,或許明天就有轉機……爸爸可能就回來了,她就不用呆在這個鬼地方了。

天水是百川裏的VIP層,只有幾間包廂,每間房都配了獨立的唱吧、游戲廳、影音室、洗漱間。門的朝向也不同,走廊九曲環繞像迷宮,保證了不同房間的客人不會無意間碰面。

因為私密性做到了全城的頂尖,來往的客人非富即貴,出手非常大方。安彤在百川裏呆了一周,聽了不少關于天水的傳聞。

諸如“某某一晚上拿了小十萬的酒水提成”,再比如“提成是小頭,前天的老板直接給了某某一張黑卡”。

當然,這些老板們吹毛求疵,非常不好伺候。

因此能上天水的陪酒公主沒有幾個,經理這次實實在在給安彤開了後門。

過了十點,安彤拿了經理給的通行卡,上了百川裏的頂層。樓層主管拿眼梢看她,遞給她一個挂牌,懶洋洋地說道:“天水一號,去吧。”

等安彤轉身,主管又拖着長音提醒:“別拿你在下邊的一套支差應付,天水的客人是什麽等級,你自己想。搞砸了自己擔,沒人陪你。”

安彤低眉順眼,聽完之後靠在牆邊走了。

路過陪酒公主公用的換洗間,裏邊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栾影後是不是又來了,在幾號房?”

“一號。幸好我先定了三號,是白少過來。你呢?”

“別提了,昨天娛樂八卦還說她在劇組,誰能想到她今天就出來玩了?早知道就叫賀先生今晚過來了!現在沒房間點我的單,我求了主管半天,還沒音呢,且等着吧!”

“那你是倒黴了,搞不好今晚要白幹。唉,以前栾影後過來,大家巴不得往前湊露個臉,萬一能帶進娛樂圈呢?誰知道……還不如下大堂陪那些窮逼。”

安彤知道自己又被坑了一回,可惜了經理給的好機會。

她走到天水一號門前,低頭掐了自己好幾下,才推開門。

然而門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白天才見過的。

長眼細眉,窄窄的雙眼皮很單薄,還是一副寡情冷淡的模樣。

範爍靜。

怎麽走到哪兒都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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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安·記仇·彤:我記住你們幾個了!

謝謝大鳥的地雷*2,謝謝十六的地雷*4

今天的小心心也給你們(づ ̄3 ̄)づ╭?~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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