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解圍
第24章 解圍
車窗開了小縫, 風灌進來,程肆聞到溫西身上淺淡的香氣。
腰上被碰到的那塊皮膚仿佛觸電,他猛地歪倒在座位上, 後背撞上靠椅,發出悶重的一聲哐當, 他也沒管,手忙腳亂坐好, 窘迫到忍不住将臉側到另一邊。
“原來你不想坐啊,”溫西掃了他一眼, 淡聲道, “倒也不至于這麽急着避開吧?”
“沒有!”
怕她誤會,程肆下意識扭回頭,更着急地解釋:“沒有不想。”
溫西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繼續慢吞吞地問:“那就是想坐?”
“……”程肆被問住了。
這個問題回答想或不想, 似乎都可以引申出各種意思。
他耳根發燙,幾乎憋紅了臉, 才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話來:“……我太重了, 會壓疼你。”
溫西恍然大悟地“啊”了一聲:“那倒是。”
她思考了幾秒,琢磨着道:“其實只要不坐到底, 好像也行?不過那樣你會很累吧。”
程肆:“……”
少女說話的語氣很認真, 像是真的在為他着想, 落到程肆耳朵裏, 卻仿佛一把鈎子在他耳邊一下一下地磨,他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腦子裏混亂而羞恥。
是他的錯覺嗎?
總感覺溫西這話不只是字面上的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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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西将他呆呆的表情盡收眼底, 終是沒忍住,肩膀輕顫, 眼底眉梢都染上了絲絲縷縷的笑意。
這人也太好玩了。
幾句話就能臉紅成這樣。
“你坐過來,我總算能睡一會兒了。”溫西臉上神情全然放松,難得不見疏離,随口和他吐槽着,“坐這兒難受死了。”
長這麽大,這還是她第一次坐這麽擁擠颠簸的車。
但願這趟折騰的旅途能不虛此行。
意識到什麽,程肆偏頭看着她,眼睛很亮:“你剛才沒睡啊?”
“太陽這麽刺眼,我怎麽睡得着?”溫西指着車窗簾子,“這窗簾壞了,拉不動,什麽也擋不住。”
程肆伸手去拉,果然卡着動不了,初秋的陽更多資源在企我鳥群夭屋兒耳七五耳爸一光依然刺眼,穿透玻璃,曬在臉上火辣辣的。
“你長得高,幫我擋一下。”溫西道。
程肆緩慢地嗯了聲,眼裏的亮變得黯淡。
他又自作多情了。
居然還妄想着認為溫西剛才一直沒睡覺,是在等他坐到她身邊。
程肆微微側身,将刺眼的陽光全都隔絕在背後,高大的身影在溫西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這麽離得近了,程肆才看見她眼下淡淡的烏青,皺眉問:“這段時間沒睡好嗎?”
“嗯,”溫西道,“老是失眠。”
“那你睡吧,”程肆那點難過一下又沒了,心疼地說,“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溫西差點又被他凝重的語氣逗笑。
“好。”她輕咳一聲掩飾了下,調整成舒服的睡姿,頭枕着靠枕,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呼吸便均勻起來。
即使校車擁擠颠簸,即使座椅并不舒适,即使車內吵吵嚷嚷,溫西還是難得地,睡了個很沉的覺。
模糊之間,她感覺一只帶着薄繭的手掌輕輕托住了她漸漸歪倒的腦袋。
那只手幹燥熾熱,溫柔得要命。
讓她感覺到了一種很久違的安心。
校車在十一點左右到達了目的地,下車時,林夏陽看見程肆叫醒了溫西,溫西對他說了聲謝謝,而程肆抿唇點點頭,沒急着起身。
大家都以為程肆是在等其他人下車。
林夏陽卻觀察到。
他還坐着,只是因為那只一路托着溫西腦袋的手,已經麻木僵硬到幾乎不能動彈。
林夏陽含淚給姐妹打字。
【嗚嗚嗚我不遺憾公主下凡了,他真的!超!愛!】
一衆學生在海景酒店的大堂集合,金平從酒店前臺那裏領了房卡過來,對學生們道:“先給大家說一聲抱歉啊,這幾天可能得麻煩一些同學擠一擠了。”
有學生疑惑舉手:“什麽意思?難道不是一人住一間嗎?”
金平汗顏道:“原本是想給大家一人安排一間房的,但最開始預定酒店報人數的時候,我參考的是前幾屆的秋游人數……也做了兩手準備,在這個人數基礎上增加了預定……”
“結果沒想到今年大家這麽熱情,參加人數多了快一半,房間還是不夠,再增加也不行了,酒店那邊告知我最上面兩層的房都被預定,只有原來定的十七間房可住。”
“啊……”有學生抱怨道,“可我不想和別人睡一間怎麽辦……”
“我先問問,”金平掃了一圈,“有能接受和其他同學住一間房的同學嗎?”
底下一半多的學生舉了手。
七班Omega多,好朋友結伴參加的也不少,所以沒那麽在意是不是單獨住。
程肆剛舉完手,一擡頭,發現溫西沒舉。
等他再想收回手時,金平已經數完人數了:“你們在旁邊等一下,想一個人住的,先來我這兒領大床房的房卡。”
溫西跟着上前領了一張大床房的卡。
大床房分配完後,剩下了八間雙人标間的。
金平對着願意住雙人房的十六名同學道:“你們是想抽簽分配和誰一起住,還是自己選?”
“當然是自己選啊,”一名學生道,“要是開盲盒的話,還不如去住大床房呢。”
“好,”金平點頭,“那你們決定好了和誰住就來我這兒領卡。”
大家陸續上前領卡,最後只剩下程肆和蔣朔還未分配。
兩人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無語。
金平催促道:“你們幹嘛呢,來領卡啊。”
蔣朔虛弱地出聲提醒:“老師,我們倆沒法一起住吧?”
金平:“怎麽不能了,你倆平時不是玩得好嗎?”
蔣朔:“一個Alpha,一個Omega……您确定?”
經這一提醒,金平才想起程肆分化成了Omega。
他和蔣朔面面相觑,發現蔣朔和他的表情一樣。
“……”
蔣朔簡直想抽自己兩個耳刮子。
誰能想到,來秋游的Alpha居然是單數?
早知道會落單他剛才就不舉手了!
金平轉向其他選了大床房的Omega同學:“那個,你們有願意和蔣朔同學換一下的嗎……”
四周詭異地沉默。
在這種事上誰都不想讓步,出來玩誰都不想找不痛快。
程肆看向溫西,她也沒說話,低頭玩着手機,像沒聽見一樣。
金平實在沒辦法了,心一橫:“我來抽個簽吧,抽到的同學和他倆裏同性別的一起住,剩下那個去睡大床房。”
一輪./操作過後,一個Omega被抽中了,他頓時哭喪着臉:“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啊啊,程肆那麽兇,還會打人,誰敢和他一起住啊……要是不小心惹到他了,他一拳頭就能把我打死吧!要這麽安排我就不玩了,我立馬讓我家司機來接我回家!!”
程肆尴尬地站在原地。
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星聊突然響了下。
他低頭看了眼,神色如常地走到那個Omega身邊,低聲道:“放心吧,你還是一個人睡,我另外去找地方。”
聽到這話,Omega才滿意地停止了嚷嚷:“算你識相。”
蔣朔白了那個Omega一眼,為程肆抱不平:“刻板印象的都什麽玩意兒啊……不是,你被人這麽說,怎麽還笑得出來?”
程肆戰術性咳嗽:“沒必要在意不相幹的人。”
“是沒必要在意,但你想過今晚睡哪兒嗎?”蔣朔呵呵道,“周圍酒店我查過,這個點兒早預定滿了。”
“你別管了,”程肆壓了壓翹起的唇角,“反正我有地方睡。”
他再次低頭看了眼星聊。
聊天界面上,有溫西最新發來的消息。
【?:來我房間。】
舟車勞頓後,金平安排大家吃了午飯。
因着風向不好,所以就沒着急坐船出海看鯨魚,只帶學生們跟着導游在周圍景點拍照打卡,晚上還搞了場海邊派對。
大家三五成群玩得太瘋,壓根沒注意到,在溫西借故說不舒服回房後,程肆也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兩人從電梯出來,一前一後地往溫西房間走。
溫西走得不快,程肆也将腳步放得很慢。
他比溫西高了一個頭,稍一垂眼,就能看到溫西頭頂的發旋,小小的一圈,和她的長相一樣精致,過道的光線将她打理得很好的卷發切割出了兩個顏色。
這樣近的距離,他又聞到了溫西身上的香氣,他說不清是什麽香,很淡,沒有花果類香味抓人的侵略性,更多的是撲面而來的冷冽距離感,是一種很溫西式的味道,恰到好處地給人生人勿近的警告。
“幫你解了圍,你一句謝謝都沒有嗎?”溫西忽然開口。
程肆回過神,連忙說了句“謝謝”,然後就聽見溫西又意味不明地問:“避免了你流落街頭,你就只有一句謝謝啊?”
“我知道這不夠。”
想到這段時間溫西幫過自己的那些忙,程肆垂下眼,斂了神色,由衷地說:“但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來回報你。”
溫西什麽都有了,什麽複雜的事到她這裏好像也都變得簡單起來。
反觀他給她的那些,一頓晚餐,一碗豆腐腦,一本随堂筆記……溫西從沒說過需要。
他一直很清楚地明白,對溫西來說,就連他的喜歡也許都很多餘。
行至房間門口,溫西用房卡刷開門:“真想回報,還是說的場面話?”
“當然是真的。”程肆語氣認真。
溫西轉過身,和他面對面,給他選擇的機會:“其實我能為你找到別的地方住,但如果你選擇來我這裏,那我今晚,可能要看看你回報的誠意。”
程肆心跳莫名漏掉一拍。
他忽然意識到溫西所指的“誠意”是什麽。
“怎麽樣?”溫西推開門,往後退開一步,緩聲道,“要進來嗎?”
少女的上眼皮很薄,睫毛濃密而長,五官無一處不出挑,連嘴唇的顏色都很好看。
程肆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舔舔幹燥的唇,點了下頭。
溫西側身讓他進來,接着關上房門,咔噠一聲,又上了鎖。
一道門,将他們和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
“那、那我先去洗澡嗎?還是直接……”程肆緊張得幾乎語無倫次,“要不先洗一洗吧,我剛才離烤架有點近,而且下午走那麽多路,還流汗了……”
溫西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會以為我要幹./你吧?”
聽到這話,已經在腦子裏想了一百種姿勢的程肆一下卡殼了,他愣愣的:“原來不會嗎?”
溫西沒多解釋,放緩聲音,只道:“你去洗澡吧。”
程肆略感失落。
但還是聽話地進了浴室。
這家酒店沒有套房,比起星級酒店,房間條件更是一般,浴室用的還是傳統的磨砂玻璃門。
外面的人能看到裏面的人大致的輪廓。
程肆脫了衣服,站在淋浴下,細密的水線沖刷在他身上,溫西看見他擡起寬闊的肩,收緊窄瘦的腰,再往下……
伴随着清晰的水流聲,氤氲的霧氣漸漸爬滿了磨砂門,輪廓變得更加模糊。
溫西眼神一頓,掠過一絲身為Alpha的侵略感,她意識到自己無法這樣坐着等他出來了。
只遲疑了兩秒。
溫西站起身,拉開了浴室的門。
玻璃門嘩啦一聲撞進門框裏。
也許是沒料到她會突然進來,程肆一慌,腳下跟着打滑,眼疾手快撐在了馬桶上,才沒像在校車裏那樣狼狽摔倒。
他舒了口氣,想直起身子。
卻被一只雪白的手不輕不重地按住了背脊。
“怎麽了?”程肆咽了咽口水,忍着羞恥,扭頭看向身後的溫西。
溫西笑了聲,沒說話,視線從他的後頸一路逡巡到腳趾。
之前寬松校服遮着不覺得,這會兒褪去那些堪稱障眼法的身外之物,溫西才發現,程肆的腰線像一座倒扣的拱橋,尤其從背對着她彎腰的角度看,這人的臀部格外翹。
程肆被她的目光看得情不自禁收緊雙腿。
溫西卻阻止了他的動作,伸出手指好奇地勾了下:“這是什麽?”
“……”
程肆瞳孔驟縮,頓時感覺腳下發軟,差點沒站住,好在溫西一把撈住他的腰,穩住了他的身體。
下一秒。
他顫巍巍擡起頭,看見溫西帶着興味撚了撚手指,面不改色地問:“是沐浴液嗎?黏糊糊的,沾了我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