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公主病

第32章 公主病

夏天在昆蟲的銷聲匿跡中漸漸走遠。

臨近期中, 金平發下來一條學校通知,學校開展了各科學術訓練營,要求班上的學生全部參加, 四人一組選好研究項目後,每組寫一篇專題論文, 一個月後進行開題答辯。

國際中學的教學方式幾乎跟大學比肩,盡管專題論文要求沒那麽嚴格, 主要是為了解學生們掌握的知識能力程度,但學校依然很重視, 請了名校教授來指導, 答辯成績也占了期末成績的很大比重。

通知出來後,金平用自己做的程序将班上學生随機分組。

這也是不得罪人的一種方式。

避免某些學生直接被孤立,也避免兩個對家小孩被分配到一組時, 他有和稀泥的理由。

在金平點擊“随機分配”按鈕時, 底下不少學生都暗中祈禱和溫西分配到一組。

原因很簡單,有溫西在的那一組, 每學期的答辯成績都是A+。

尤其溫西做事專業效率, 還不恃強淩弱,她作為組長的話, 即使組裏貢獻最低的成員, 也能分到一杯羹, 在榮譽履歷上獲得濃墨重彩的一筆。

程肆堅持着沒睡, 也在祈禱和溫西一組,他的原因更簡單,只要有能夠和她相處的機會, 哪怕概率極低還容易首當其沖,他也願意去試一試。

“溫西和李纭、林夏陽、魚雪一組。”

金平念完一組, 又念下一組的名字:“應杭、阮齊、程肆、向如芯一組。”

班上霎時響起幾聲啊啊啊的尖叫聲,那些喜出望外的笑臉裏,沒有程肆的。

大概是期待值沒那麽高,程肆聽到這個分配內心也算不上失落,腦袋重新趴回課桌。

因着對懷孕的擔心,程肆最近一周都過得很不安,每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使用測孕紙,看到單杠才會松一口氣,晚上覺也不怎麽睡得好,再加上前段時間沒去做兼職,他為了補上,可謂是加班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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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白天一沾課桌,眼皮就開始打架,稍微讓他有了點喘息的機會。

他睡得太快,也就沒發現坐在前排的Alpha少女,因為這個和他毫無緣分的分組,臉色也同樣變得不好看。

大約中午的時候,程肆終于幽幽轉醒。

他正準備去吃午飯,卻發現星聊上多了一個群聊,是金平按照論文小組名單直接拉的臨時小組群,而群裏,他是組長。

“……”

他之前從沒當過組長,幾乎忘了金平連組長都是随機選的。

【金平:@所有人,訓練營的課從下周開始,晚7點-9點的學習時間,大家在這之前抓緊時間做好選題,查閱相關書籍,答辯成績位列前30%的學生可以獲得名校教授推薦信,這些榮譽有多重要不用我提醒了吧,至于其他雜務,一律由組長分配。】

【應杭:好的老師。】

【阮齊:收到。】

【向如芯:收到。】

程肆跟着回了句“收到”,只得趁午飯時間,邊吃邊把可供挑選的項目發群裏,讓大家投票出最想做的。

也不是他突然從學渣覺醒,而是這次的訓練營成績對他來說确實很重要。

雖說他分化成了高等級Omega後無須面臨退學,但如果期末綜合成績達不到合格線,他會被留級,除了擊劍課、游泳課這類吃老本的科目,他其他成績都慘不忍睹,全靠每學期的訓練營集訓來拉高綜合成績。

放這之前,留不留級對他來說都沒什麽所謂,可現在溫西和他一個班,他無論如何也不想離開。

結果消息發出去,一個理他的人都沒有。

“……”

程肆頓覺頭疼,他猜到協調其他人後面可能有難度,卻沒想到連開頭都進行不下去。

中午,駱菀然照例拎着午餐來七班。

她在溫西旁邊坐下,扭頭便見溫西正和人發信息,立刻警惕起來:“跟誰聊呢,你不會瞞着我在外面有新人了吧?”

“亂說什麽,”溫西無奈道,“是陸寅之。”

“他啊,他不是說要帶那個姓傅的來南江嗎,這都快一個月了,怎麽還沒影兒?”駱菀然琢磨着道,“他不會中途反水吧?”

“不至于,但也沒那麽容易帶來南江就是了。”溫西垂眸道,“他跟我說傅晚森一直在躲他。”

“躲什麽?”駱菀然好奇問。

“誰知道,”溫西打開保溫盒,喝了兩口湯,“可能睡了人家不想負責吧。”

聽到這話,駱菀然意味深長地哼笑幾聲,睨她:“你好意思說別人,我看你也沒多想負責啊。”

溫西一口湯差點嗆在喉嚨裏,沒什麽表情地掀起眼皮:“……我好像沒惹你?”

駱菀然咂咂嘴:“你是我沒惹我,但你的小狗慘咯。”

溫西:“什麽意思?”

駱菀然打開手機,調出幾張聊天記錄,然後扔給她:“自己看,程肆被人在外面欺負成這樣,你都不管的麽?”

溫西點開聊天記錄,發現是一個Omega群裏的吐槽。

【應杭:姐妹們,我也是特麽無語!】

【應杭:我們班這學期的訓練營,我居然又和一個晦氣玩意兒分到一組了,上次秋游也差點和他睡一間房,老金也太搞人心态了!】

【應杭:而且他還抽中了組長!在群裏逼逼叨叨做這做那的!他算什麽東西,一個窮逼也敢對我指手畫腳?】

【應杭:誰不知道今年訓練營和高一高二的含金量不一樣,就沖能獲得教授推薦信這點,真以為這項目會有他的份兒嗎?】

【應杭:氣死我了啊啊啊啊!】

刷屏似的吐槽後,底下有人開始給他出主意。

【既然他是組長,你們其他人不配合不就行了,項目進行不下去,他肯定知難而退。】

【應杭:這什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成績了诶。】

【不是,你幹嘛還要帶他一起?】

【他願意一個人做那就先讓他做,當成Plan B,你們其餘人另外建群另外備個Plan A不就行了,這次項目我們也不可能每項數據都自己跑,反正我媽說了肯定會幫我弄好,沒道理咱們父母兜的底,讓那個窮逼蹭到了。】

【應杭:[恍然大悟.jpg]】

【應杭:高,實在是高!就這樣辦了!】

即使沒有指名道姓,但應杭話裏話外的指向性太強,很難讓人猜不到他吐槽的人是程肆。

溫西把手機還給駱菀然,面上神色仍然淡淡:“你想我怎麽管?他又沒來找我幫忙。”

這幾天她一回頭,就能看見程肆睡得稀裏糊塗的畫面。

為了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明明她都沒去找他,他倒好,看起來反而更累了。

她大概能猜到是因為那些兼職。

也想過程肆畢竟和她有了更深層次的關系,于情于理,她都不應該讓他還為生活而辛苦奔波。

她也暗示過程肆,問他是不是生活困難,結果程肆對她說錢夠用。

夠用還要熬夜去做兼職?

何況那家CLUB給他的工資确實不算低,他又過得那樣節省,也不知道把錢都花哪兒去了。

駱菀然不認同她的話:“那你不會主動幫幫麽?”

“說不定他自己能解決,”溫西淡聲道,“國際中學本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他自己不變強大,即使我現在幫了,以後他還是會被人欺負。”

她又沒辦法幫他一輩子。

家犬被送往山林之前,為了能讓它适應自然界的法則,主人也會迫使其學會覓食和厮殺。

溫西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不過話是這麽說,但她提前知會過許藺深後,周末還是給陸獻言打了個電話,以防被跟蹤,借着和陸獻言的約會做掩護,自行驅車去了程肆租的小區。

這次她換了一輛算是平平無奇的車,但車開不進小區,消防通道被一些破三輪擠滿了,光是停車的地方都找得溫西止不住煩躁。

停車的地方離小區有一段路,溫西不知道程肆所住的具體樓層,邊走邊給他打電話。

程肆對她的突然造訪感覺十分驚訝,他好像正在做飯,能聽到鍋鏟咣當的聲音,和她說了聲“馬上下來接她”後,便急急忙忙出門了。

溫西一邊等他,一邊打量小區的環境。

房屋建築不必說,低矮破舊,連電梯都沒有,底下一層向外那面還都是飯店商鋪,連必經之路上的唯一路燈都被油煙熏得發黃。

大中午的還有酒鬼拎着空掉的酒瓶子吵吵嚷嚷地路過。

酒鬼看到她的瞬間,渾濁的雙眼一下變得猥瑣,嘻嘻哈哈靠過來,溫西被他一身的酒氣熏得想吐。

她忍着踹人的沖動後退幾步,拿出手機想問程肆什麽時候到。

那酒鬼卻不依不饒,咧着黃牙,要往她身上抓。

溫西臉色倏地難看,沒等她動作,一道高大的身影速度快到模糊,沖過來的同時擡手将她牢牢護在了身後。

“滾開!敢碰她一下老子剁了你的手!”

男生冰冷的嗓音在她頭頂炸開。

溫西抿唇,默默收回了差點踹出去的腳,而後望着程肆淩厲的側臉,內心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

程肆幾乎不在她面前表現出這樣具有攻擊性的一面。

所以驟然見到,她腦子裏居然下意識閃過了幾個字——

好帶勁兒。

想操。

溫西對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而感到不可思議,這段時間不找程肆,想讓他休息是一方面,刻意遏止欲望是另一方面。

她不打算變成一個被信息素支配的Alpha。

但程肆總有辦法讓她的信念産生裂痕。

酒鬼被程肆兇着臉一吓,連滾帶爬地走了。

“對不起,”程肆轉回頭,滿臉歉意地對她說,“這裏治安不怎麽好,你沒必要來這兒,只要你說一聲,我會去找你的。”

溫西盯着他:“來都來了,你要讓我走?”

“……”

程肆當然不可能就這麽讓她走了,低下聲音問:“那你吃飯了嗎?”

“沒吃。”溫西餓着肚子來的。

“我正做飯,”程肆道,“要不要上樓……吃點?”

溫西說了聲好。

然後把手上抱着的文件袋扔進了程肆懷裏。

“這什麽?”

“我走了再拆。”

程肆雖好奇,但她既然要求了,他也只好點頭。

因為路面不平,地上還有下雨後未曬幹的坑坑窪窪,他怕濺起的污水弄髒溫西的衣服,便一手拿着文件袋,一手牽着溫西繞開那些泥濘,帶着她爬了六層樓,走到一扇破舊的鐵門前。

溫西那句“你就住這種地方嗎”還沒問出口,門從裏面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大約十四五歲,穿着貓咪居家服的女孩子,看起來應該是Omega。

“程肆,你接誰去了呀?”女孩眼睛大而黑,皮膚白,依賴地扯着程肆的胳膊,“還有多久吃飯呢,我都快餓死了。”

“我馬上去做,就快好了,”程肆應着她,對溫西道,“她是我以前鄰居家的小孩,叫喻楠楠,偶爾父母出差的時候,會來我這邊蹭飯。”

程肆說完,喻楠楠才看到他後面還站着一個人,看清楚後,一雙眼睛睜得更大了:“怎麽是你啊。”

溫西道:“你認識我?”

喻楠楠沒理她,哼了聲,瞪了眼程肆,踩着同樣貓咪頭的拖鞋跑進去了。

程肆有些尴尬,連忙解釋道:“她父母很寵愛她,所以從小就是這個脾氣,你別放在心上。”

“從小?”溫西輕嗤,“原來是青梅竹馬。”

“也不算,”程肆告訴她,“我家是後搬進去的,和她認識的時候我都上小學了。”

他拿出拖鞋給溫西,想幫她把靴子脫下來,溫西避開了,看着那雙樣式普通的拖鞋,一言不發。

程肆以為她是嫌髒:“這是新的,沒有人穿過。”

溫西道:“也不想穿。”

程肆摸不準她的意思,不過拖鞋也不是非換不可,便讨好地說:“那就不穿,直接進來。”

程肆把文件袋放進卧室裏,又不停歇地進廚房繼續做飯。

這間房是一室一廳的,加起來可能也就三十來平米。

客廳就是飯廳,廚房小得只能容納一個人走動,本就少的家具看起來陳舊得不行。

一米多長的沙發被喻楠楠霸占後,溫西感覺自己沒地方坐了。

“我要吃麻辣魚哦!要多放辣椒的那種!”喻楠楠抖着小腿,拿着一本漫畫書看,還不忘囑咐廚房裏的程肆,“還有扇貝,三個都是我的,不可以分給別人!”

溫西當然聽出來這個別人是指她,于是在程肆對這些要求照單全收,又從廚房裏探出頭來問她想不想吃,他可以再下去買時,她說不想。

茶幾上擺着一些文具和發卡,水杯應該也是專用的,印着可愛的圖案,垃圾桶裏還有喝完的奶茶,陽臺上挂着女Omega用的小挎包。

溫西不動聲色收回目光,問了衛生間在哪兒,進去洗手。

然後又在洗漱臺上一眼看到了不是程肆風格的護膚用品。

偶爾來蹭飯?

誰信呢。

畢竟也不止給她一個人做飯。

溫西面無表情,略帶暴力地扭了下水龍頭。

也不知是她勁兒太大,還是水龍頭的質量不好,就這麽一碰,龍頭竟然直接斷掉,噴出的水濺了她一身。

“……”

溫西整個人都傻了,愣愣站在原地,第一次感覺到手足無措的心情。

還是程肆聽到異常過來,眼疾手快關掉水閥,給她拿了幹淨毛巾,一點點把她臉上的水珠都擦幹淨了,連忙安慰道:“……不怪你,本來就壞了,我早就想修的。”

溫西還沒來得及開口,喻楠楠又在客廳喊:“嗚嗚嗚程肆,你快來幫我看看,我手被刀子割到了,好疼……削不了蘋果了!”

程肆感覺到頭大,硬着頭皮把毛巾給溫西:“你再擦一擦,別感冒了……我先過去看看。”

溫西霎時不說話了。

雖然琢磨不出溫西的內心想法,但溫西如果不開心,程肆是能立刻注意到的。

他腳步頓住,迎着溫西晦暗不明的眼神,試探性地解釋說:“我看了就回來,給她弄個創口貼什麽的,要不你先把外套脫下來,我一會兒幫你吹幹?”

溫西不置可否,像是公主病突然發作,對他微微一笑:“算了,我還是走吧。”

然後對他伸出手:“文件袋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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