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标記

第40章 标記

“嗡——嗡——”

窒息的空氣中, 溫西的手機驟然響起。

她沒看來電人是誰,直接按了挂斷,手機卻再次發出噪音, 她幹脆長按關機,将手機扔到了一邊。

“不接嗎?”程肆低聲問。

溫西:“不想接。”

程肆被她的信息素壓制得動彈不得, 只能靠着她的肩膀,嘴巴裏呼出冷氣:“萬一是你未婚夫打的呢?”

溫西:“……”

如果這話不是從程肆嘴裏說出來, 大概率會充滿嘲諷意味。

但正因是程肆說的。

所以嘲諷沒有,只剩下認清現實的掙紮和痛苦。

“還沒有訂婚, 算哪門子未婚夫?”溫西近乎無理地要求他, “你不準再提這三個字!”

程肆抖着手抓住溫西的衣角,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片浮木:“你上次說,你沒和他接過吻, 那以後會接嗎?也會和他上床嗎?”

換做平常, 溫西絕不會給他這樣提問的機會。

這些問題已經超過了他們原定關系的範疇,顯得刺耳又荒謬。

“只是訂婚而已。”溫西耐着性子和他解釋, “除此之外, 什麽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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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幾秒:“你再給我點時間,我現在沒辦法。”

這句話讓程肆心口抽痛。

往日總是無所不能的溫西, 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身不由己, 比想象中還讓他感到難受。

“要多長時間?直到你離開南江的時候嗎?”

程肆指尖發顫, 啞着聲音道:“溫西, 你說不會帶我一起走,我也認了,是我自己要跟着你的, 不論多難,我可以再次想方設法去找你。”

“可你和別人訂婚, 我沒有再去找你的資格了。”

他不敢擡起頭,也不敢看溫西,怕看她一眼就沒了說這些話的勇氣。

“我說了只是訂婚,我不會跟他結婚,”溫西煩躁地皺着眉頭,“我怎麽可能和一個Alpha結婚?”

“結不結婚有區別麽,沒有陸獻言,以後也還會有別的Omega。”

程肆喉嚨裏苦澀到了極點,他強壓着不在她的信息素裏,不在這種情形下對着她發情的醜态。

破碎的聲音裏充滿了自欺欺人被拆穿後的絕望:“從你和別人訂婚的那一刻起,如果我還妄想不知廉恥地和你保持這樣的關系,我就真的失去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的可能了。”

“溫西……”程肆閉了閉眼,“我不想一輩子都見不了光。”

得知溫西即将訂婚,程肆第一反應是自己要過早地被抛棄了,是以哪怕被應杭惡意舉報也不想再做任何反抗。

争贏了沒意義,拿到前30%名次的推薦信機會沒意義,即使被退學也無所謂,何況數據來源還可能會暴露賀予初他們。

如果連愛慕溫西的機會都沒有了,那他本來就糟糕到極點的人生怎樣都随便了。

他的貪心年複一年,自溫西還不認識他的時候就開始滋生,在家破人亡後更是如藤蔓瘋長,如野火燎原。

偏偏他走向溫西的每分每秒,都沒被真正地承認過。

這種充滿希望又處處失望的感覺,快将他折磨瘋了。

所以他站在講臺上,看到溫西進入答辯教室的身影時,居然産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如果一直不辯解,不反抗,被人潑上滿身髒水,溫西會幫他作證嗎?

會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承認幫過他嗎?

哪怕一次也好,就算被丢棄,也還有仰望的資格,大不了就像默默在開學典禮上注視她的兩年一樣,退回自己的位置。

可溫西并沒有丢棄他的打算。

她要他一輩子都見不了光。

像條永遠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流浪犬,等待它認定的主人想起它時才給它半點施舍。

更多的時候,只能孤零零、眼睜睜看着她牽着別人走進她真正的領地。

而那是流浪狗怎麽努力都不能踏入的地方。

這比丢棄他還讓他痛不欲生。

廁所裏安靜一片。

兩人都長久地沉默下去。

就在程肆以為溫西并不在意他的任何想法時,突然聽見她開了口:“那你想怎樣?”

她的聲音聽不出太多情緒。

程肆紅着眼睛,猶豫很久,最終還是用盡全力松開她的衣角,站直了身體:“我知道事情無法改變,所以你讓我給你時間,我給,我可以等你,多久都等,我不怕等。”

仿佛知道他話還未完,溫西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沒說話。

“但在這之前,”程肆迎上她的視線,縮起了全部的勇氣,臉色像打了霜似的,“我……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聞言,溫西臉上掠過一絲詫異,很快,她又哂笑出聲,擡起手,摸了摸程肆的頭發。

他的頭發很軟,讓人愛不釋手。

她想起最開始的一次,她問程肆為什麽要把頭發剃短。

程肆說青皮其實不是他想剃的,在CLUB當安保的話,外在形象必須給人震懾,不然壓不住那些醉酒的顧客。

他真的很懂她的心意。

不過問了這麽一句話,他就記在了心裏,現在連頭發都照着她的喜好留這麽長了。

就是這麽一位懂她心意的小狗,現在卻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訂婚,口口聲聲地說着不會再打擾她。

溫西緩慢掀起眼皮,一步步逼近程肆,将他逼到洗手池的邊緣,退無可退。

“程肆。”溫西叫他的名字。

她的手掌輕輕扣在他腰側,沿着校服衣擺伸進去,以一種半強迫他順從的姿勢,低着嗓音威脅:“還沒到告別的時間呢,知道我這麽多秘密,你就想先離開了?”

“你放心……”程肆被她撫摸得渾身戰栗,“我不會……”

“我憑什麽信你?”溫西冷聲道,“我是不是給過你選擇,讓你趁早滾?你自己偏要回頭的,現在再說什麽打擾不打擾,不覺得很可笑麽?連自己做過的決定都無法遵守,你讓我怎麽信你?”

程肆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試圖為自己辯解:“我沒有要離開你,我只是暫時……”

“暫時也不行。”溫西打斷他的話,強硬地說,“想要就要,想走就走,你當我很好糊弄?”

她扣着他的肩膀翻轉過去,一只手猛地将他按在洗手臺上,漆黑的眼睛流淌着意味不明的暗色。

“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接近我的機會,要麽這次你就滾得遠遠的,從此不要出現在我面前,要麽——跟我保持現狀。”

頂級Alpha的信息素比任何技巧都有用。

程肆的後頸腺體很快變紅變燙。

溫西覆上他的背脊,抵着他,剝奪了他任何掙脫的可能,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颌擡起,讓他欣賞洗手鏡裏自己潮紅的臉。

他的瞳孔顏色有點偏褐色,看起來很深邃,眉骨崎岖更為他添了一股兇戾感。

可溫西知道他一點都不兇。

反而很愛哭。

溫柔和粗魯都能讓他哭得很厲害。

某種程度來講,溫西其實很喜歡他給她口,那種時候,他看她的眼神總是仰望的角度,總是很虔誠,仿佛不論她怎麽惡劣,他都能無條件承受,把身上那股旺盛生機的使用權完全交到了她手上。

因為毫無保留,所以那些綿綿的愛意具有了難以分辨的迷惑性,引誘着早已為人生的每個節點規劃好路線的溫西,不知不覺走錯了方向。

她闖進了未知的迷霧叢。

還以為自己從未偏航。

“我聽說AO一旦做了标記,信息素會具有特定性,Alpah可以随時随地對标記的Omega釋放信息素,不會被別人察覺,是真的嗎?”

溫西在他後頸的位置舔了舔,牙尖磕上那處薄薄的凸起,Omega的後頸腺體脆弱得仿佛她再用力一點就會破掉。

程肆艱難點頭,很快意識到她想做什麽:“是,但……嗯啊!”

那個但字還沒說出口便被一聲悶哼代替。

被溫西咬住後頸的瞬間,程肆身體僵成一片。

Omega的保護本能讓他無意識地掙紮,想從她的壓制下逃離。

溫西早有防備,膝蓋頂開他的腿縫,屬于Alpha的信息素近乎急切地向他後頸灌入,鋪天蓋地,毫無保留。

四肢百骸都被她信息素占領後,程肆渾身的力氣被抽幹了。

他終于清晰地感受到了溫西的信息素。

剝開僞裝在最外面那一層的凜冽冷感,他聞到了一種很清冷幹淨的花果香氣。

這種香氣又和大衆所熟知的花果香不太一樣,它一點也不甜膩,一點也不馥郁,像在雪天挂滿枝頭的山楂海棠,只是遠遠望着,鼻尖下便萦滿了酸澀的味道,令人望而生畏。

山楂海棠和白芷的氣味融在一起,竟出乎意料地産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化學反應。

程肆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信息素原來也沒那麽難聞。

但他剛才沒來得及告訴溫西的是——

臨時标記不止會讓AO的信息素成為對方特供,還會放大彼此的占有欲,嫉妒每一個靠近對方的異性。

他會比現在,更想要獨占她。

陽光晃得人頭暈目眩,程肆眼眶一熱,下意識閉上了眼。

漫長的标記在他帶着哽咽的呼吸聲裏完成了。

溫西從程肆的頸窩裏擡起頭來。

程肆的信息素既苦又辣,她的舌根深處都被苦味占滿。

裴寰州之前提醒過她,後頸标記不需要很用力也能标記成功。

但她發現,真正咬上去時,應該很少有Alpha能忍着不用力,口腔裏嘗到鮮血只會讓Alpha天生的破壞欲在瞬間激增,那種盈滿身心的掌控感簡直爽得頭皮發麻。

程肆後頸上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牙印,紅腫又滾燙,還有幾滴混着彼此信息素的血,順着他的脖頸線條滾落。

溫西用指腹幫他擦掉了。

随即惡劣地松開手,任由他因為标記而綿軟無力的身體栽倒在地。

“一個臨時标記正好持續一周。”

溫西淡聲開口,洗淨手上的血漬,整理好衣裙往外走,沒再回頭看他一眼:“我給你一周的時間考慮,過時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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