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沒出息
第51章 沒出息
溫西靜了一瞬, 目光拂過程肆。
小狗亮着眼睛看她,分明是鋒利的眼型,裏頭卻流淌着毫不掩飾的信任與愛意。
她呼吸微微一滞, 聽見自己心髒處仿佛綻開一聲輕雷。
“我只是随口一說。”溫西道,“為了看別人給你的信。”
程肆呆住:“所以我其實不是第一個?”
“你是第一個, ”溫西笑了聲,“在你之前, 我确實沒收到過。”
從小到大喜歡她的人的确不在少數,有勇氣的幾乎都會當面跟她表白或示好, 沒勇氣的也幾乎都自知身份差距, 從始至終将喜歡潛藏心底。
送情書這種太過具有儀式感和不确定性的事,不是她身邊圈子那些同齡人的風格。
“我看看你寫了什麽。”
溫西接過信封就要拆開。
“別在這,”程肆眼疾手快地阻止她, 尴尬地懇求, “等你想我的時候再看好不好?”
他做好了溫西不會輕易答應的準備,正思考自己還能為她做點什麽。
“好的。”頭頂落下一道清淩的聲音。
程肆仰起頭, 臉上有驚訝。得到她肯定的眼神, 他被勾得頭腦一熱,自薦枕席的話脫口而出:“溫西, 那你想做嗎?”
溫西眉梢微挑, 手肘撐在課桌上, 環視一圈:“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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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肆重重點頭:“嗯!”
“不了。”
“……嗯。”
“不高興了?”
“沒有。”
“你的情緒都寫在臉上知道嗎?”
溫西彎唇:“在這種地方我是無所謂, 你又想發燒了是不是?”
上次雨夜她在車上和程肆做了,轉眼他就燒得稀裏糊塗的。
要不是她去得及時,說不定人都得燒傻了。
今天天氣這麽冷, 眼看要下雨,以防萬一, 她原本就沒打算真的做。
話雖如此,溫西還是被他失落的反應逗笑,忍不住低頭想親他,湊上去時,猝不及防嗅到他唇邊淺淡的屬于她的山楂海棠的味道,她又猛地一下定住了。
四目相對。
溫西手指蜷了蜷,面不改色地稍稍移開,只往他臉頰上親了親。
程肆:“……”
溫西輕咳一聲,意味不明地說:“我們應該先接吻的。”
程肆不吭聲。
表情看起來更加受傷了。
溫西情不自禁莞爾,聰明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支着的腿落了地,伏低身子用手扣住他的後腦勺,側着腦袋嗅了嗅他的後頸腺體,聞到濃郁的白芷氣味。
“吻可以不接,标記要做。”
溫西眸光柔軟了些,指腹摩挲兩下,落在他後頸皮膚上的吻也很輕:“這味道……不論聞多少遍,都還是很刺激。”
後頸腺體是身體最為敏./感的地方之一。
程肆被她親得渾身好似都快癱軟,早知道自己的信息素不被喜歡,他不再那麽難以接受,便和她說:“你不喜歡的話,下次我戴抑制手環好了。”
“我說了不喜歡?”溫西眉心微蹙,回憶了下,“沒說過吧?”
程肆平靜地提醒:“你說不好聞。”
“是不好聞。”溫西又重複了遍,但她這次嘆口氣,補充道,“可偏偏像是為我量身定做。”
話落同時,她垂眼低頭,張口咬住那塊薄薄的皮膚。
程肆雙眼瞬間失神地睜大,手指死死抓住她的衣角,用力到指節泛白,全身上下都在山楂海棠的氣味裏酥掉了。
臨時标記伴随着信息素灌入,帶來的刺激十分客觀。
苦辣和酸冷攪在一起,仿佛刺骨冰寒融進了滾燙岩漿,程肆心底湧起陣陣恐慌,四肢百骸好像都快被對方信息素占有。
也不止。
Alpha這次的動作溫柔很多,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撫着他的背脊,帶着同樣濃重的安撫意味。
占有和安撫,原來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程肆嗚咽喘氣,腦中白光乍現,在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沖擊下,連靈魂都本能地向對方臣服。
他被溫西籠在懷裏,隔着大衣,耳朵貼在她心髒的位置,聽見她的心跳聲和自己漸漸變成同一頻率。
一樣的劇烈無比。
這種隐秘的同頻比接吻還要親密。
漫長的标記結束,他的腦袋無力地滑落,神情迷離,眼尾處都沾染了濕淋淋的紅。
一副被刺激過頭的模樣。
溫西手臂一伸,将他撈回懷裏,帶着調笑的嗓音貼着他耳廓響起:“好沒出息的小狗。”
沒過太久,程肆稍微緩和些後,溫西和他一前一後回了教室。
她預測得沒錯。
剛從天臺下來,天空就飄起了細密的冬雨,氣溫驟降。
正好放學鈴響,兩人各自收拾了包。
溫西讓程肆先走了,自己留下來在校門口等人。
今天是她定時做後頸腺體檢查的日子,裴寰州會來學校接她去醫院。
等裴寰州的時候,溫西摸出手機,看到了上面一連串的語音消息,并且還在不停地發。
全部來自于喻楠楠。
上次在程肆家,她臨時起意加了喻楠楠的星聊,原本是為了問喻楠楠程肆父親相關的事,沒想到今天倒是排上了用場。
程肆沒有否認他有一個從八歲還是九歲就開始喜歡的人。
但在溫西的印象裏,她和程肆也就在她剛分化後才認識,遠遠達不到這個條件。
說她自負也好,傲慢也罷,聽到蔣朔說那句話的瞬間,她就沒覺得那個人會是除了她之外的別人。
只是她确實不知道程肆到底怎麽在八九歲的時候就和她認識了,也确實想不通為什麽她會在長大後認不出他。
當面問程肆多半得不到正确答案,溫西就想起了喻楠楠。
喻楠楠應該和她一樣剛放學,這會兒才有空回消息。
她沒功夫聽這些長達60秒的語音,順手打了語音過去。
喻楠楠清甜的聲音瞬間傳了過來:“你知道了!你居然知道了?是程肆告訴你的?!”
這話和肯定答案毫無差別。
溫西唇角壓不住地彎了彎:“不是,我猜的。”
喻楠楠說不出這一刻的感受,有種程肆被溫西吃得死死的複雜又酸澀的情緒,她學大人一樣滄桑地嘆口氣:“程肆在你家住過很久你知道嗎?”
“很久?”
溫西已經忘記很久是多久了,只聽說程阿姨有個兒子,偶爾會來溫家住一晚,但她明明從來沒見過程阿姨那個所謂的兒子。
想到什麽,她頓時恍然,笑出一聲:“所以程肆從進溫家開始就認識我了。”
所以他端着水果敲開她房門送東西那天,不是程阿姨的授意,也不是他臨時起意。
是這只小狗蓄謀已久。
“到底怎麽認識的?”溫西好奇。
“畢竟是別人的家,他沒辦法自由活動,只能呆在父母的房間裏,那個房間你去過沒?他說裏面有一扇窗,能看得到你家後院的草坪,你時不時就會去那裏玩。”
喻楠楠繼續道:“你媽媽被人帶走那次,他還帶你去找過媽媽,你們一起在南江的深夜游蕩,你送了他一條圍巾,還說讓他不要忘記你,可你自己倒先忘了,我當時說你是騙子來着,程肆不信,特別不講道理地維護你。”
最初确定答案的得意沒有了,溫西臉上的笑容慢慢淡下來。
原來那聲“騙子”是這麽來的。
“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喜歡你!”
喻楠楠對程肆一味的付出發出一聲不滿的輕哼,可哼完她又忍不住在溫西面前幫程肆争取:“程肆最開始一點都不信神的,我們兩家當鄰居後,新年第一天,大家軟磨硬泡要帶他去寺廟讨個彩頭,他死活不肯去,後面突然有一次他就同意了,我起先不知道是為什麽,後來知道了。”
“因為我?”溫西聽見自己問。
“是,回去後我們才聽說你母親去世了,他拜神的時候比誰都虔誠,比誰都固執,年複一年,把南江所有據說很靈驗的寺廟都拜了個遍,求健康的,求氣運的,求平安的,求順利的……他祈求每個神明都保佑你,保佑你不要再難過了,保佑你永遠能得償所願。”
“溫西,”喻楠楠輕聲道,“他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
溫西挂掉語音,裴寰州的車恰好停在她面前。
許久不見,Omega的身形看起來更加清瘦了。
“現在已經完全不用戴手環了嗎?”裴寰州看着溫西坐上副駕駛,帶着試探性問,“你又标記了那個Omega?”
“嗯。”溫西系上安全帶,坦然承認,“是我沒忍住。”
頓了頓,她問:“嫂嫂,你會怪我嗎?”
裴寰州并沒有露出責怪的神情,反而語氣溫柔:“小七,這不是壞事,你肯接受別的Omega靠近,我很欣慰,尤其這個Omega還是你信任的。”
溫西一言不發。
裴寰州又道:“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很擔心,一方面不希望你繼續加倍注射腺體抑制劑,一方面又不得不約你來醫院。長期注射腺體抑制劑意味着什麽你再清楚不過,已經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了,你願意标記Omega,就說明不再需要腺體抑制劑來僞裝,我又怎麽會怪你呢?”
“我不是問這個。”
溫西将手伸進衣兜,摸到挺括的信封質感。
忍不住微微出神。
程肆透過保姆房的那一扇窗,無聲無息地看了她那麽多年才敢上樓敲開她的房門,又在她十六歲生日那天,說服自己徹底放棄送出那份生日禮物。
那天他看到了裴寰州,以為她有了新的小狗,覺得自己再次被忘記了。
于是進入國際中學的前兩年,他都只敢在每學期的開學演講上如同保姆房裏那樣偷偷看她,卻不敢再有半點奢望。
她在想,無數個無望的夜晚裏,被單方面遺忘的夜晚裏。
小狗傷心欲絕過多少次呢?
“那是在問什麽?”裴寰州道。
溫西緩慢地掀起眼皮,對上裴寰州疑惑的目光,啞聲:“我想帶他一起走,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