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俞泉笙

俞泉笙

程雲褚這病來的快去的慢,病情反反複複足有六七日才見好轉。

小禿子把兩桶熱水倒進浴桶,揉揉自己酸痛的腰板子,瞪了程雲褚一眼:“你小子倒是會享受,不就是受了涼麽?怎麽就金貴得好不了了?還非得什麽每日溫水泡澡兩次,而且每次都要泡上大半個時辰,這溫水涼了又加,加了又涼,來來回回是要折騰死個人!!”

隔着蒸騰的熱氣,程雲褚捂着唇鼻輕輕咳嗽一聲,瞧着很是孱弱:“我跟大當家說了,不用這麽麻煩。可是……”他緩緩擡眼,瞧着小禿子露出個得意的笑,“大當家非要我按照郎中的囑咐來辦,我又能有什麽辦法?說到底大當家還是太過在意我的病情。”

“你……”小禿子氣得跳腳,恨不能咬斷後槽牙,“大當家現在對你上心都是為了羅家那批貨,等你幫我們取了那批貨,大當家還會管你的死活?”小禿子哼哼兩聲,仰着鼻孔笑道,“到時候你小子就等着被掃地出門吧!”

“把誰掃地出門?”秦大牛邁着大步子走進來裹進一屋子的細風,他盯了小禿子一眼,“你不會又在欺負程雲褚吧?”

小禿子咧嘴就笑:“哪兒能啊!大當家說的哪裏話?大當家交代的事我有哪件不盡心盡力的?況且他是個病人,我就是對他不滿也不會挑這個時候找事啊!”

秦大牛半信半疑點點頭:“嗯,我知道你這幾日累,辦完這事賞你十兩銀子,再放上兩天假。”

小禿子嘴角咧了又咧,腆着臉往前湊了湊:“就知道大當家不會虧待小的,那沒什麽事小的先去了!”

“去吧。”秦大牛往程雲褚床沿邊上靠了靠卻沒有坐下,“郎中怎麽說?”

程雲褚慢慢坐直了身子:“郎中說再過……兩日還是五日來着就大好了。”

“那是兩日還是五日?這麽長時間都沒治好你的風寒,算個什麽球郎中?實在不行給你換個郎中算了。”秦大牛凝眉。

小禿子往外走的步子不知不覺放慢了些,兩只耳朵豎得老高。程雲褚看了眼小禿子的背影,唇角一彎:“奧,記起來了,說是還有……”小禿子耳朵又豎高一寸,“還有五日便好全了。”

天殺的程雲褚,染個風寒就得折騰小半個月,你倒是金貴得很!!只是可憐了他的細胳膊細腿,還要做牛做馬整整五日!!!

小禿子面皮子發青,頂着一腦門怒氣出了屋子。

“五日?這麽久?”秦大牛眉心擰得更深了。

“大當家別皺眉。”程雲褚擡手在秦大牛眉心輕輕一點又把手收了回來,“憂心傷身,剛才是我記錯了,郎中說的是再過兩日就能好全了。”

“兩日”兩個字眼他特意提高了聲音,程雲褚聽到出了房門的某人使勁跺了下腳,似是氣得厲害。

這回程雲褚碰他秦大牛只是下意識擰了擰眉,沒有瞪眼也沒訓斥,他別扭看了程雲褚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他動了動唇角,好一會子只擠出一句話:“那你好生歇着,我就先回了。”

“好。”秦大牛出了房門,程雲褚掀了被子直接下了床,動作順暢身子穩當和常人并無二致。他摸了摸浴桶裏的水,水溫剛好。看了眼秦大牛離開的方向,程雲褚禁不住長嘆一聲,“不還是動心了?”尾音裏盡是笑意。

當日下午,一行人風塵仆仆進了流沙山。

小禿子前來通報時,秦大牛正翻箱倒櫃着找什麽,聽小禿子說俞泉笙那小子來了,他二話不說直接奔了出去。

院子裏站着位眉眼秀淨的俊美公子,男子面如冠玉,錦衣加身,頗有幾分世家公子的做派。

秦大牛哈哈大笑兩聲,單手搭上男子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世家大公子能賞臉光顧我這邋裏邋遢的土匪窩可是我流沙山的福氣!”

俞泉笙秀氣的眉毛皺了下,聲音淡淡的:“大牛,莫要這般說自己,你的為人我自是清楚。你雖是土匪卻從來不劫好人家的錢貨,你和一般的土匪不一樣。”

秦大牛不好意思蹭了蹭鼻尖兒:“好了,好了,我又沒說什麽過分的,你這麽在意做什麽?”

俞泉笙嘴角彎了彎:“每年我都會挑個時間來流沙山小住一段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回出門幫父親辦事,就想着順便來看看你,少不了又得叨擾些時日。”

“咱們是什麽交情,我這流沙山你随便住!說什麽叨擾不叨擾?!”秦大牛咧着嘴笑,“就怕你俞大公子住不慣我這土匪窩。”

“又胡說!”俞泉笙嗔怪一聲,“大牛,你我一年不見,我這心裏念你念得厲害,我……”

秦大牛大大咧咧笑着點頭:“知道!知道!我自然知道!!!”他回頭甩給小禿子一句話,“泉笙和我可是有過命的交情,一定要好酒好菜招待!”

“是,大當家!”

秦大牛攬着俞泉笙去了,小禿子站在身後咧着嘴直笑。

這麽隔遠了看,這俞泉笙和大當家還真是郎才郎貌登對得很。

腦袋裏忽地蹦出程雲褚那張遭人嫌的臉,小禿子不爽晃了晃腦袋,生得好看又怎麽樣他那人那麽不安分,還是俞泉笙好一些。

入了夜,流沙山上熱鬧得厲害,喽啰們拎着酒壇子端着大肘子往秦大牛的住處送。

程雲褚叫住一個偷吃的喽啰:“請問……你在吃什麽?”

喽啰鼓成小丘的腮幫子抖了抖,他捂着嘴巴使勁嚼了兩下把肘子吞了個幹淨。喽啰扯着幹癟的腮幫子心虛笑笑:“什麽都沒吃。”為了自證清白還特意張開嘴讓程雲褚瞧了瞧,“吶,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

“嗯,嘴裏是什麽都沒有。”程雲褚往前踱出幾步,伸手在他衣領處搓了搓,搓起油乎乎的一條肉絲兒。他拎着黏糊糊的肉絲在喽啰面前晃了晃,“嘴裏吃得幹淨,這裏還落下了點兒。”

喽啰芸豆大的眼睛猛地瞪大在耷拉的眼皮裏掙紮出一塊縫隙:“程公子,這事兒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

程雲褚不走心嗯了聲:“你偷吃肘子的事我不說也可以……”

身後不遠處走來兩個喽啰,偷吃喽啰吓得一個機靈,擡手就要往程雲褚嘴上堵:“程公子,你小聲點兒,被旁人聽了去可有我受的。”

程雲褚嫌棄躲開喽啰的爪子:“說話就說話,動手做什麽?”

兩個喽啰走得近了,偷吃喽啰趕緊硬着頭皮寒暄幾句,待喽啰們走得遠了,他扯着袖子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珠子賠笑道:“程公子,我就是一時嘴饞沒忍住,你看……”他把大肘子往程雲褚跟前遞了遞,“這上面的好肉我都沒動,只吃了旁邊掉下來的碎肉。”

“不說也行。”程雲褚朝他擠出個笑。

偷吃喽啰看得一怔,心道怪不得大當家把這階下囚好吃好喝供養者,這姓程得果真生得格外養眼,叫人瞧了一眼還想再瞧第二眼:“多謝程公子!多謝程公子!!”

“那你倒是說說,今日是什麽好日子,怎麽流沙山這麽熱鬧?”程雲褚眼中帶笑,分明只是個輕飄飄的笑也沒帶什麽溫度,卻好看得像雨後彩虹般打眼。

偷吃喽啰紅着臉撓撓後腦勺子:“大當家的好兄弟來了,大當家正在院子裏擺宴席。”

“好兄弟?”程雲褚低頭随意搓了搓指尖,“多大年紀的好兄弟?”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那位俞公子是位世家公子,生得很是儒雅,和大當家年紀相仿。”偷吃喽啰掂了掂手裏的盤子,眉心皺了下,“這盤子實在是太沉了,程公子若是問完了我就先去送肉了?”

“我就随口問問,有勞有勞。”待到喽啰走遠,程雲褚望了眼不遠處歡聲鼎沸的院子,目光驟然涼了幾分,“長得不錯的好兄弟,有幾分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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