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扯
扯
院子上頭日光正濃,院子裏頭卻像是入了秋,秋寒陣陣涼得人難受。
秦大牛看了看擰眉沉目的兩個人,不明所以:“程雲褚,泉笙,你們兩個怎麽了?”
程雲褚輕飄飄瞧了他一眼,眼角帶笑卻未及眼底:“大當家不知?”
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知道什麽?”秦大牛被問得一頭懵,半晌才後知後覺,可他并不覺得剛才那麽說有什麽不妥,“我和泉笙可是有過命的交情,我和他自然是要做好幾輩子的好兄弟的!”
“的确。”餘泉笙往前走了幾步和秦大牛并肩站着,眼裏頭陰霾散去浮了抹笑,“我和大牛要做生生世世的好兄弟。”
程雲褚不置可否點點頭,他睨了餘泉笙一眼,語氣頗為刁鑽:“雖能生生世世,卻終究只是好兄弟。”
被人擊中痛處,餘泉笙臉色微沉,本就牽強的笑經歷過搖搖欲墜的煎熬終于徹底瓦解。
“我看大當家忙得很,就不打擾了,先走一步。”程雲褚道了別,轉身就走,幹脆利落既沒拖泥也沒帶水,不肖片刻背影徹底消失在了院門口。
“這……”秦大牛和餘泉笙尴尬對視一眼,頓了片刻還是沒忍住追了出去,走時還不忘回頭囑咐一句,“泉笙!晚些時候我再過來找你!”
程雲褚平日裏走路不緊不慢今日怎麽跟點了芯兒的炮仗一樣竄得賊快?
秦大牛追了一路也沒瞧見個人影兒,直到進了程雲褚的院子這才看到站在核桃樹下挺直俊雅的背影兒。
“跑那麽快幹個球?”秦大牛十分自覺挨到程雲褚邊上站着。
程雲褚沒搭腔。
秦大牛偷偷瞧了他一眼,覺得有必要好生跟他解釋解釋,不然小禿子的計謀還來不及實施就胎死腹中,豈不委屈:“我不過是和泉笙做兄弟,你鬧什麽別扭?”
程雲褚動了動濃密的睫毛,還是沒搭腔。
嗯?脾氣不小。
秦大牛也來了脾氣,索性身子一歪靠在了核桃樹上:“怎麽?這你都羨慕?難不成你也想做我的好兄弟?”
這回,程雲褚惜字如金吐出兩個字:“不想。”
“既然不想,那你冷着張臉做什麽?”秦大牛不由皺了皺眉。
“大當家。”程雲褚回過頭來,飄過來的目光裹着醋,叫人瞧了酸得牙根子直發軟,“大當家去見俞泉笙還特意換了衣裳,梳了發髻。”
就為這……
他複又低下頭去,靜靜看着腳底的青石板子,聲音裏是說不出的失落:“大當家來找我時從來沒有這麽上心過。”
“這是誤會,誤會啊!”秦大牛瞅着程雲褚哭笑不得,“我今天是梳了頭發換了衣裳,那是因為我本來是打算來找你,只是中途被小禿子叫去了泉笙那裏。”
“奧?”程雲褚擡眼看過來,濃雲纏繞的眼神裏終于有點點星光滲了出來,他不輕不重笑了笑,“大當家其實不必為我如此費心,不論大當家是何容貌裝扮,我都喜歡。”
只要是你,都不介意。
秦大牛被程雲褚一番話講的心猿意馬一時沒靠穩,腳下打了個趔趄險些跌出一個狗啃泥。
程雲褚就勢拉住他的手腕,兩束目光在午後的暖光中對上,火從心中生。
秦大牛忽然覺得嗓子眼兒發幹,心窩子直蹦跶,落在程雲褚面上的目光也越落越不是地方。
程雲褚沒說話,他的眼神深得像滄海裏的漩渦,危險又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大牛鬼使神差伸手在程雲褚唇上重重抿了下,粉薄的唇因為外力微微凹陷下去,露出幾顆齊整光潔的牙齒。
皎皎珠光,晃眼。
“大當家。”程雲褚握住秦大牛膽大妄為的手,并沒有将之挪開,而是任由那手指按在自己唇齒間,“動了手可就不能反悔了。”
嘴唇慢慢開合,暖濕的氣息徐徐噴吐出來,羞紅了秦大牛的一張臉。
“大當家臉怎麽紅了?”程雲褚挂了抹淺淡笑意,裏頭隐有暗火蓄勢而發,“熱麽?”
秦大牛言不由衷:“我不熱!唉……”
程雲褚忽地張嘴輕咬住那根手指,濕糯的觸感傳将過來,激得秦大牛眼角一抽。
抽過之後,臉更紅了。
秦大牛梗着脖子低呼:“你咬我幹什麽?!”
程雲褚咬過之後便松了口,他緩緩站直了身子像個沒事人一般,還是那副矜貴落拓相,只微微勾了勾唇:“沒什麽,随便咬一口先試試。”
“你……”喉間有熱風不斷吹過,微弱的火苗迎風驟起蔓延成炙熱的海浪。秦大牛燥得厲害,下一瞬,他扯了程雲褚的手腕子直接将人拉進了屋裏。
房門哐啷一聲關上,密閉的空間裏只餘兩雙眼睛膠着在一處。
一呼一吸,清晰熱烈。
房裏沒有開窗,還算寬敞的屋子裏沒有一縷風絲兒,秦大牛鬓角無聲落下幾滴汗珠子。
說不清是熱的,還是因着旁的什麽緣由。
“流汗了。”程雲褚的目光雲淡風輕落在秦大牛鬓角,素白的皮膚上閃着盈盈水光。他擡手慢條斯理替他擦掉汗珠,短促笑了聲,聲音落得穩穩當當,“看來大當家真的很熱。”
手心若即若離擦過方寸大小的皮膚,秦大牛瞅着那張清貴無雙的臉,手心狂冒熱汗。
真是……靠得太近了。
“大當家拉我進屋做什麽?”程雲褚擦完汗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淡淡瞧着他。
秦大牛心裏頭發虛轉頭錯開視線,他擡手撐在門板上,悶燥的汗珠子一滴滴落在地上,聲音又悶又緊:“不做什麽。”
才怪。
那抹尋常淺淡的笑似是生了藤蔓,牢牢纏住人的視線。
纏得死緊,抵不住。
程雲褚伸手在秦大牛鼻尖上輕輕一點,聲音難得的缱绻舒意:“大當家,你可知俞泉笙喜歡你?”
從方才俞泉笙反常的舉動裏他已經猜了個大概,雖然震驚但也不想就此丢了這個好兄弟,這才裝傻充愣糊弄過去。沒想到程雲褚也看出了端倪?
“看大當家的神色那就是知道了?”程雲褚後退半步,直視秦大牛的雙眼,“既然知道了,就要和他适當保持距離,不然……”他眸色一暗,“我會傷心的。”
“可是我和泉笙有……”
“大當家是不是想說你和俞泉笙有過命的交情?”程雲褚截了秦大牛的話頭,好笑盯着他瞧了會兒,“來來回回都是這個說辭,大當家你還真是懶。”
秦大牛皺眉:“可我和泉笙真的是……”
“保持距離又不是不能同他說話,大當家何必急成這樣?”程雲褚撂下這句話,轉身去開房門,卻是要走。
“慢着!”秦大牛想也不想,再次扯住程雲褚的手腕,這回力道沒把握好,直接将人扯到了近前。
兩人眼對着眼,鼻子對着鼻子,彼此的呼吸都自然而然揪扯在了一處。
心跳如擂鼓。
真是怪了,之前小禿子杵在自己眼皮子下頭他心裏頭嫌棄恨不得把人推出八丈遠,可換了程雲褚杵在跟前,他這心裏頭舒坦得很,恨不得他日日都在跟前杵着才好。
“大當家前後統共扯了我兩回,若說沒事,說了我也是不信的。”程雲褚也不反抗任由他扯着,非但不反抗還自覺往秦大牛跟前又湊近半分。
僅存的距離沒了,一切的感知驀然被放大。
秦大牛使勁捏着衣角,不敢擡眼看他,只僵着脖子盯着門板子瞧,似要在那上頭盯出個洞來:“也沒想做什麽,就是……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這鬼話,說出來自己都不信。
呼吸貼着秦大牛的毛孔撒過,程雲褚目光若有似無落在他冷白的脖頸上。
眼神逐漸暗了。
秦大牛對程雲褚的變化渾然不知,他面皮燙得厲害,心虛道:“好了,現在話也說完了,就不打擾了。哎!!程雲褚!!!你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