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攀纏

攀纏

暮暑的天兒蒸人的鍋,蒸得人肉皮子發緊。

小魚山逼仄的山路上兩個人影走得磨磨唧唧。

秦大牛拍死脖子上一只肥碩的蚊子,罵罵咧咧:“這鬼東西,還挺能吸?”眨眼的功夫脖子上起了兩個包,他使勁在脖子上撓了兩把,“癢死個人!”

餘泉笙瞧着那豆子大的蚊子包緊了緊眉心,趕緊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子:“大牛,當心撓破了皮,來,擦點兒藥膏止癢。”

“我皮糙肉厚的,抹那東西不頂用。”秦大牛又在脖子上撓了兩下子,肉皮上立馬起了兩道紅印子。

秦大牛做土匪這麽多年按理說這皮膚該是又糙又黑不中看才是個正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偏心,偏叫他生得肉皮子細嫩,若不是穿了一身不修邊幅的粗布衣裳,旁人見了還以為是哪位身嬌肉貴的富家公子呢?

“別撓!”餘泉笙心疼抓住秦大牛的手腕子,“先上藥再說。”

抿了藥膏就要往秦大牛脖子上抹,秦大牛面前忽地閃過程雲褚一張醋意橫生的臉,他下意識往後一縮。

餘泉笙抹了個空,面上略顯尴尬,伸出去的手上前不是後退也不是:“要不……還是大牛你自己塗吧……”

秦大牛有些過意不去,自己剛才縮得似乎太過明顯。

秦大牛也不好再駁餘泉笙的面兒,自己胡亂抹了幾下藥膏,幹巴笑了聲:“抹好了,咱們走吧,山頂上我可是備了好東西的!”

俞泉笙兀自想着旁的事沒搭上話,沉吟半晌才開口:“大牛,你說今日程雲褚也要來小魚山?”

“嗯。”秦大牛拍拍俞泉笙的肩膀,“他有事要去城裏去一趟,待會兒在山頂和我們彙合。”

沒聽到回應,秦大牛垂眼看他,揣着明白裝糊塗,小心斟酌着字眼盡量把話說得委婉些:“泉笙,程雲褚他從來沒來過小魚山,我怕他在流沙山悶壞了就想着帶他來這裏散散心,你……不介意吧?”程雲褚自己要來的話自是不能提的。

提了,就傷了泉笙。

俞泉笙的心思秦大牛心知肚明,但有些事還是不要說破的好。

說破了,對誰都沒好處。

俞泉笙擠出個落寞的笑,笑裏頭夾了絲絲苦氣:“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

秦大牛裝着沒瞧出異樣,只大步往上爬:“你我兄弟多年,你的心性我最是清楚,就知道泉笙是個豁達的!”

俞泉笙沒回話,他擡頭目光略過秦大牛的背影落在尖尖的山頂上,那裏綠樹環繞,天光普照,可他卻覺得灰蒙蒙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小魚山上立着三頂帳篷,帳篷邊上擱着三個木桶一口大鍋。

“我們今晚可是要在此過夜?”俞泉笙道。

“那是自然!”秦大牛累得癱坐在帳篷邊上,擦了擦臉上的汗珠子,“這小魚山風景好,入夜後滿天的星星更是好看。既然來了,自是要住上一晚的。”

俞泉笙擦了擦額角的汗水,在秦大牛邊上坐下,擔心對方又要避嫌還特意在兩人中間隔了一小段距離:“行,都聽大牛的。”

“泉笙,你還記得麽?”秦大牛沖着他龇牙一笑,“當年你救我那晚住的就是這樣的帳篷。”

似是憶起了當年的情形,餘泉笙眼神變得分外平和,頗有種眷念以往歲月靜好的味道:“自然是記得的,大牛……”他沒忍住往大牛跟前湊近些,這一回稍顯謹慎沒有擅自伸手出去,“大牛,這些你還都記得……”

“記得什麽?”

一道聲音不輕不重從背後飄蕩過來,兩人回頭去看,就瞧見了日頭下邊撐傘站着的程雲褚。

手中的傘是再尋常不過的款式,只是配上程雲褚風流的身姿,惹人的相貌,便變得高不可攀起來。

眼下日頭正高,刺眼的光從程雲褚背後斜掃下來,顯得他整個人如沐神光,只是一雙眸子沉得過分。

俞泉笙帶光的眼睛霎時間變得灰暗。

秦大牛沖他擺擺手:“進趟城怎麽耽誤了這麽久?你再不來我們就不等你吃飯了。”

雖是責問,反而顯得親近。

眼中一抹異樣轉瞬即逝,程雲褚撐着傘走進。傘面遮住頭頂烤人的驕陽,秦大牛眉心終于展平:“進城打聽有關羅家那批貨的消息,費時久了些。”

“嗯,這批貨沒出什麽岔子吧?”秦大牛緊張得坐直了身子,眼瞧着劫镖的日子就在眼前,可不能在這時候出問題。

程雲褚低頭撫平他眉間的溝壑:“大牛放心,一切盡在掌控之中。”

俞泉笙坐在邊上,面色陰郁。

略過俞泉笙的臉程雲褚微微皺眉,秦大牛以為他又要多想,想着好生解釋一番,甫一擡頭這才看到程雲褚手腕上手指粗細的傷口:“你受傷了?這是怎麽回事?”

“小傷,沒事。”程雲褚把袖子往下拉了拉,“山路崎岖,心裏放心不下你,上山的時候走得急了些被樹杈子給劃了。”

秦大牛心疼看了眼他的傷口,趕緊從腰上摘下水袋給他清洗,然後撕了塊自己的衣角給他包好,嗔怪道:“你這人叫我說你什麽好!隔三差五就受個傷,總是讓人費心費力!”

程雲褚輕輕握住秦大牛的手,“是我不好,害大牛生氣了。”

“行了行了。”秦大牛耳根子通紅,他看了眼邊上的俞泉笙,渾身有些不自在,把手抽了出來,“知道我生氣,以後小心就行了。”

俞泉笙沒說話,落在兩人手上的目光逐漸僵成了墨色。

入夜後,程雲褚用桶裏的食材做了鍋香菇炖肉,三人吃完秦大牛提議三人做個游戲解解悶子。

“這樣好了,公平起見,你們兩個先問我!”秦大牛濃黑的眉毛霸氣一挑,拍得胸膛哐哐響,“你們放心!我肯定實話實說!”

“那我先來。”俞泉笙擡眼看了秦大牛一眼,有些遲疑,“大牛,若是……我和程雲褚都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程雲褚挑眉,幼稚!

秦大牛搖頭否決:“這個問題不算數!我自己都不會游水怎麽救人?!”

“我和俞泉笙都被毒蛇咬傷即将一命嗚呼,出于自身安全考慮大牛你只能替一人吸出蛇毒。”程雲褚目光直直落在秦大牛身上,“大牛要救哪個?”

“自然是先救泉笙了!”秦大牛想也沒想脫口而出。

俞泉笙嘴角彎起一抹笑意。

程雲褚眸光一轉沉着臉起身,轉頭就往帳篷裏走:“這個游戲無聊至極,不玩了,睡了。”

秦大牛不樂意了,一對眉毛蹭得豎起起身追了進去:“程雲褚,你也太掃興了!都還沒問你呢,就不玩兒了!”邊追還不忘回頭叮囑道,“泉笙!這小子不講道理,我進去和他好好掰扯掰扯,你先歇着!”

俞泉笙眼瞧着兩人進了同一個帳篷,一雙眼睛黑得吓人。

秦大牛進來時程雲褚正站在帳篷邊上瞧他,看那形容是刻意在等他來着:“大牛為何第一個救的人不是我?”

秦大牛恍然大悟:“就為這個生氣?”他大大咧咧躺下,翹起二郎腿瞥他一眼,“還挺小氣。”

“不錯。”程雲褚驀地靠近,俯下身半撐在秦大牛身側,星眸含雪,“關于大當家的事我一向小氣得緊。”

程雲褚忽地貼将上來,秦大牛毫無防備只得下意識往後貼了貼。

帳篷下面是地皮,貼得再緊也只是徒勞。

現下兩人擠在這麽個小帳篷裏,五官感覺驟然放大完全變了個樣。

這程雲褚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分明是擱在心尖兒上的香饽饽,惹得人想咬上一口。

秦大牛心裏頭是既緊張又興奮,耳根子紅了又紅,面皮燙得厲害:“程雲褚,你幹什麽……”

他聲音壓得很低,質問的語氣落在耳中猶如旖旎耳語。秦大牛一張臉紅得像胭脂,程雲褚毫無矜持的目光一路掃視往下,在秦大牛的衣領處徘徊往複:“不幹什麽,就是想問問大牛方才為何說要先救俞泉笙?”

秦大牛心裏頭打鼓,眼皮子抖得也沒個規律:“泉笙他救過我的命,這份情我必須得還。”

這是實話。

“嗯。”程雲褚若有所思點了點頭,“當日大牛劫镖被砍我也是救過你的命的。”像是不怎麽走心在秦大牛臉上輕輕捏了下,“大牛莫不是忘了?”

“肯定沒忘!”秦大牛氣得腦門兒直冒汗,“你把我秦大牛看成了什麽人?我才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我都想好了……”他暗自瞥了程雲褚一眼,不大自在捏了捏衣袖,聲若蚊蠅,“若是你死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就是……”

“你要陪我一起死?”程雲褚眸子裏似有碎星閃過,一雙眉眼顯得愈發矜貴高雅惹得人想染指一試,此刻的他落在秦大牛的眼裏簡直是詩意到了極致。

秦大牛點頭:“死有何懼……”

後頭的話被程雲褚用蠻力壓碎在了狹小的空間裏,聲音被擠得細碎顫抖,仿佛是雨滴落于海,斷斷續續在狂烈的海浪中攀纏出一道漣漪。

不知過了多久,秦大牛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眼瞧着兩眼一翻就要厥過去,程雲褚終于大發慈悲松開了他。

“不會換氣?”程雲褚擡手替他擦去唇邊的水漬,順帶着在他面皮上輕輕一捏,“放心,往後我教你。”

秦大牛腦袋終于算是清醒過來,他原地一蹦三丈高,在帳篷上頂出個大包,一張臉漲得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誰要你教?!”

“好。”程雲褚輕輕扯過他的手腕子,好笑看他,“不是我教你,那換大牛教我可好?”

肚子裏心虛面兒上還要裝得體面,秦大牛霸氣抿了下鼻尖兒:“教就教!還怕你不成?!!!”

翌日一大早,天半灰不灰沉着張臉,山頂上的樹林子死氣沉沉不中看。

程雲褚撐坐起身朝着外頭望了眼,帳篷外頭隐約能瞧出個人影。

秦大牛張着嘴睡得正熟,哈喇子流了一串。程雲褚替他擦去嘴邊的哈喇子,秦大牛嘴巴一吧唧又是一串哈喇子流出來,程雲褚好笑看着他不厭其煩給他擦幹淨,輕手輕腳掀開帳子出了帳篷。

俞泉笙聽到身後有動靜立馬回身來看,顯然是特意在等人。他雙眼微腫挂着疲色,眼底帶着兩抹烏青,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

程雲褚也不說話,一直走到他邊上才頓住了步子。他望着遠方起伏的山巒,聲音很輕:“俞公子可是有話要對我說?”

“不錯。”俞泉笙藏在寬袖中的手不自覺收緊,“我之前問過程公子,等那樁買賣後會不會離開流沙山?”

“不錯,是有這麽一回事。”回得雲淡風輕。

“既如此,程公子為何還要在離開前招惹大牛?”俞泉笙整個人變得淩厲了幾分,語氣中也帶了幾分強勢。

程雲褚擡手抓住一片飄落的葉子,面色沒什麽波動:“我說過到時候會離開流沙山但我并沒答應你別的事。”他側身睨了俞泉笙一眼,聲音又驟然冷了下去,“更何況我招惹不招惹大當家,與你又有什麽幹系?”

“你……”俞泉笙被他氣到郁結。

“我和大當家兩廂情願,若非要找出個試圖拆人姻緣的罪魁禍首來,那人怕是你才對吧。”程雲褚目光不輕不重落在俞泉笙面上,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

“你怎麽能……”俞泉笙眉心擰出個大疙瘩,“我和大牛青梅竹馬,我們才是……”

“不知俞公子可有向大牛表明心跡?”程雲褚實在懶得同他掰扯,一針見血問了個緊要的。

俞泉笙抿着唇不吭聲。

看他那表情程雲褚心中了然,他淡然一笑:“我猜你說了但是大牛拒絕了。”

俞泉笙急了:“不是,大牛當時并沒聽清我說的話!”

“是麽?”程雲褚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瞧着他的時候仿佛是個看戲的局外人,“他沒聽清俞公子再說一次就是了,為何當時不把話說清楚?”

“我……”俞泉笙還想辯解,嘴唇動了動忽然覺得有心無力。

都是事實,他又能如何反駁?

“俞公子。”一大早程雲褚實在沒什麽心情在這兒浪費時間,“與其在這兒自欺欺人不如直接面對結果來得痛快。我看你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知道我和大牛是兩廂情願。費盡心思毀人姻緣招人恨,依我看俞公子不如索性做個順水人情成全了我和大當家豈不是美事一樁?”

“可是……”

“你們兩個起這麽早?怎麽?睡不着?”秦大牛從帳篷裏走了出來,他揉着眼皮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待會兒咱們去小魚河抓魚去,你們覺得怎麽樣?”

俞泉笙望着秦大牛,嘴角上下顫了顫,欲言又止。

“好。”程雲褚走過去,替秦大牛攏了攏衣衫,“晨起山風涼,當心受寒。”

俞泉笙目光落在兩人身上默了半晌,應了個“好”字,聽着沒什麽心情。

小魚河裏水少魚多,秦大牛下去兩三趟就抓了五六條大魚。

秦大牛舉着手裏的大魚沖着兩人得意晃了晃:“這裏頭的魚個頭賊大!你們還杵在那裏做什麽?下來抓啊!”

程雲褚在河邊撿了根尖細的樹杈子,他站在河邊瞄準河中的魚兒一個巧勁兒壓下去,直接串起三四條大魚。秦大牛兩眼放光,撲騰着河水跑過來,抓過程雲褚手裏的樹杈子忍不住提高了嗓門兒:“你行啊!這都行??”

“大牛身上都弄髒了,上來吧,我來抓魚。”程雲褚不等他拒絕直接把人拉上岸。

程雲褚光腳獨立于河水中央,露出的截兒筆直的小腿。微微天光罩下來像一層鲛紗鋪他身上,周遭像是起了霧,而他便是那霧中明珠,皎皎生輝。

他利落擡手有力落下,樹杈上轉眼多出幾條大魚。

秦大牛看看程雲褚身上不染一塵,自己已然是個泥葫蘆,忍不住道:“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哈哈!!!”

俞泉笙看着自己邊上空空如也的木桶,忽然沒了抓魚的興致。

日落之前三人回了流沙山,秦大牛吩咐小禿子把兩桶魚都炖了給弟兄們補補。

當夜,秦大牛沒有和小禿子他們一起吃魚,他自個兒拎着幾條大魚兩壇子酒去了程雲褚的院子裏。

程雲褚站在院子裏瞅着頭頂的缺了口的月亮出神,瞧見院門口多出一個人影,不動聲色收了一臉的苦澀。

秦大牛舉了舉手裏的魚晃了晃:“咱們今晚吃烤魚,怎麽樣?”

程雲褚笑着點頭:“極好。”目光落在秦大牛手中的酒壇子上,不由緊了緊,“酒多傷身。”

“又唠叨?”秦大牛晃進院子把酒壇子直接塞進程雲褚懷裏,“放心,酒是給你拿的。”

在院子裏晃了遭,沒尋到什麽能烤魚的物什,剛好小禿子在院門口經過,秦大牛喊了小禿子拿物什,自己則挨着核桃樹坐下開了一壇子酒。

程雲褚順手接過酒壇子,仰頭将酒喝了個幹淨,“喝酒傷身。”

秦大牛兩根暴躁的眉毛挑了挑:“我只喝一口成不成?”

“不成。”

秦大牛起身去拿另外一壇,程雲褚搶先一步拿了壇子,仰起脖子就灌,動作瞧着粗魯,落在旁人眼中全是風流落拓,風姿卓卓。

“你……這是幹什麽?”秦大牛瞪着眼瞧他,明顯有些惱了。

“今夜心情好,免不了多喝了些。”程雲褚放下酒壇子,回頭去看秦大牛,因着飲了酒,他眼神稍顯迷離。

秦大牛目光落在程雲褚沾了酒漬的唇角上,水光潋滟可入口。

禁不住一陣子胡思亂想,秦大牛想要收回視線,可他越是抗拒目光越是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他上前大、跨一步,仰起頭在程雲褚臉上使勁嘬了口。

程雲褚沒有動,眼神不帶半分慌亂,眼角慢慢聚起一抹笑意。

“大當家……烤魚的東西拿來了。”小禿子咧着嘴站在院門口,看那收不住牙的模樣兒,剛才的一幕該是從頭到尾瞧了個透徹。

秦大牛面皮子一抖,有些不自在收了嘴:“來了也不吱聲兒,你要吓死個誰?”

“是是是!大當家說的是,都是我的錯!”小禿子腿腳麻利放下東西趕緊識相開溜,臨走前還不忘遞給程雲褚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那個……咱們烤魚……烤魚……”剛才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沖勁兒,眼下腦子靜下來秦大牛就有些後悔剛才的舉動。這下好了,程雲褚肯定覺得自己稀罕他稀罕得不得了。不過扪心自問,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稀罕程雲褚,只知道一會子不見人他這心裏就想得厲害。

心窩裏像有螞蟻鑽,難受得緊。

“你坐着就好,我來烤。”程雲褚動作熟練穿好魚搭好烤架,不消片刻,烤肉的香味兒直往鼻孔裏鑽。

“你會的還挺多?”秦大牛安靜坐在一邊,看着像個安分守己的小媳婦兒。

程雲褚看了他一眼,遞了只烤魚過來:“烤好了,你嘗嘗。”

秦大牛大口咬下塊魚肉,肉質鮮嫩半點沒糊,他三兩下将烤魚吃了個幹淨:“嗯,技術不錯!”

“再來一條。”程雲褚緊接着又遞了條過來,望着秦大牛的眼神浮着星光。

秦大牛嘴角一抽,接魚的動作怔了怔:“你……不吃麽?”

“我看着你吃就好。”

程雲褚忽地靠近,兩人的面皮幾乎貼在一起。秦大牛胸腔一顆心髒跳得厲害,他強撐着一張面皮擡頭:“你靠這麽近幹什麽……”

“都吃到嘴上了,小吃貨。”程雲褚擡手替他擦了擦嘴。

嘴角被他碰過的地方熱乎乎的,秦大牛覺得除了心髒,腦袋也嗡嗡直響,一時間呼吸不怎麽順暢。愣了半晌才小聲擠出句話:“我不是小吃貨。”

程雲褚看着他微微一笑:“是與不是又有什麽幹系?反正我都喜歡。”

“你……”秦大牛看着程雲褚一雙沉斂的眸子,忽地覺得活了二十九栽這是他聽過最美的情話。

“不要太感動。”程雲褚低頭在他發心輕輕揉了下,之後那手就一直輕輕搭在上面沒有要離開的打算,“習慣了可就戒不掉了。”他垂着眸子,眼底笑意逐漸流失殆盡,只剩一股子幽深難測。

他這話說得奇怪,秦大牛只是皺了下眉也沒多想。

“昨日經我探查羅家那批貨後天就到,明日可以再派人去打探一下,若是沒什麽變動,後天就是動手的時候。”程雲褚捏了捏秦大牛的下巴,扯了扯嘴角,“到時候能大賺一筆,流沙山的兄弟們也能過個好年了。”

提起羅家這批貨秦大牛心裏頭就歡喜得厲害,那可是筆大買賣!!他心裏頭一激動,扯着程雲褚的袖子道:“太好了!明日我就讓小禿子去探一探情況。”

“好。”

經小禿子探查,兩日後羅家那批貨按原路運送,他們只需在進城路上提前埋伏好,那批貨物便可手到擒來。

小禿子跟秦大牛禀告時,秦大牛樂得扯着嘴角合不攏嘴,程雲褚站在邊上面色寡淡,一直沒有吭聲。

該來的終究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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