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吹頭
吹頭
晚上,秦泊淮正趴在書桌上背書的時候,杜仲抱着秦泊淮的外套出現了。
杜仲試探性地問:“秦泊淮,這件衣服你是想要手洗還是機洗?我今晚洗的話,後天應該能幹。”
秦泊淮擡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着杜仲:“啊?洗什麽?”
杜仲指了指手裏的外套。
秦泊淮這才反應過來,他從杜仲手中拿過外套:“沒事兒,我沒穿過幾回,還不髒,用不着洗。”
“可是我今天穿了。”杜仲一臉認真地看着秦泊淮。
秦泊淮笑了笑,打趣道:“你又不是細菌病毒,穿了又怎麽樣?”
“行吧。”杜仲無奈地聳聳肩。
杜仲進浴室洗澡了,秦泊淮繼續背起了書。
他往後靠向椅背的時候,後背被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的拉鏈硌疼了。
秦泊淮把外套從椅背上拿下來,放在書桌一旁。
浴室裏的水流聲稀裏嘩啦,磨砂玻璃門蒙上了一層水霧,依稀可見杜仲的身影。
秦泊淮突然想起心理班會課的時候,他不小心跌進杜仲懷抱,嗅到杜仲身上清新的香味。
背書的思緒莫名其妙被擾亂,嘴裏的碎碎念也漸漸停歇。
秦泊淮的目光飄向浴室,浴室的水流聲尚未間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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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還沒洗完澡。
秦泊淮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把桌面的湖綠色外套拿了起來。
指尖觸碰到的地方仿佛仍留有杜仲的餘溫。
秦泊淮先是輕輕嗅了嗅,沒聞出什麽味道。
他索性把臉深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一股淡淡的清香沁入呼吸,深入肺腑。
好香,這是杜仲身上的味道。
秦泊淮将外套攏在懷裏,指尖輕輕地摩挲着柔軟的布料。
水流聲驟然停歇,秦泊淮驚了一跳,做賊心虛般反手把外套丢到了床上,然後埋着頭接着碎碎念。
“我洗好了。”杜仲一邊擦着頭發,一邊從浴室走了出來。
那股熟悉的香味在空氣中膨脹,如浪潮一般翻滾洶湧,直沖秦泊淮的靈魂。
“你用的什麽沐浴露?聞起來很舒服。”秦泊淮手裏拿着睡衣準備進浴室。
杜仲說:“哦,洗漱臺上那瓶粉色的,白桃味的,你要是喜歡的話就用吧,店裏還有。”
原來是白桃味,難怪聞起來甜而不膩,還帶着一股清新的氣息。
浴室裏彌漫着一陣霧氣,空氣中飄逸着和杜仲身上味道一樣的香氣。
秦泊淮感覺自己身處一個蒸籠之中,渾身燥熱得不行,仔細想想,這段時間太忙了,再加上沒興致,他已經好久沒有抒發過自己的欲望了。
秦泊淮将洗漱臺和淋浴的水龍頭同時打開,水流聲瞬時占據了淋浴間整個空間。
白桃味的空氣在秦泊淮的胸口裏不停沖撞,推動着他的沖動逐漸升溫。
好悶,好熱,大腦有些缺氧。
秦泊淮腦海裏浮現出杜仲的模樣,他那張平時看起來冰冷無表情的臉,偶爾也會有幾分溫度。
他皮膚很白,臉上沒有瑕疵,眼神裏總是帶着幾分不屑。
看起來碩長的身體很瘦,抱起來應該硌手吧?
秦泊淮壓抑着已經滾到喉頭的情動聲,試圖以水流聲掩蓋這陣異動。
釋放之後,秦泊淮靠在瓷磚牆上,久久不能回神,他剛剛都幹了什麽啊?
一邊想着杜仲,一邊撫慰自己?
錯覺,都是誤會,他只是剛好想到杜仲,又是剛好需要抒解,他秦泊淮才不是那種YY朋友的人。
秦泊淮猛地甩了甩頭,把頭腦中龌龊的想法通通搖散。
秦泊淮站在淋浴頭下,用涼水把自己淋了個透心涼,他沒有用杜仲的沐浴露,還是照舊用自己的強生嬰兒沐浴露。
過了一會兒,秦泊淮心裏躁動的情緒終于平複了下來。
“你怎麽不吹頭?”
秦泊淮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杜仲正坐在書桌旁看書,濕噠噠的頭發軟綿綿地耷拉着,小水珠順着脖子流下。
杜仲揪起肩頭的毛巾擦了擦水:“不用吹,坐會兒就幹了。”
秦泊淮無奈地說:“現在可不像夏天,頭發不容易幹,不吹頭的話第二天容易頭疼。”
杜仲固執地堅持道:“我不會頭疼,我一直都是這樣的。”
秦泊淮拿杜仲這股子倔勁沒辦法,只好先把自己的頭發吹幹。
随後,秦泊淮拿着吹風機迫近,不動聲色地出現在杜仲身後。
“你接着學,我幫你吹。”
話音剛落,吹風機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了起來。
秦泊淮先試了一下溫度,确認不會太燙之後才把風筒朝向杜仲的頭發。
杜仲的筆尖一頓,一道簡單的選擇題,許久沒有得出答案。
秦泊淮的指尖在杜仲發間穿梭,杜仲的發絲細軟柔順,一點不打結。
杜仲別扭地動了動,催促秦泊淮道:“差不多行了吧?快幹了。”
“好了,馬上就好。”
秦泊淮不由得在心裏感慨,一個人有這樣柔軟的頭發,心上卻有一副比誰都堅硬冰冷的外殼。
“謝謝。”杜仲把擋在眼前的頭發撥到一旁。
秦泊淮笑道: “不客氣,你難得這麽客氣。”
早上第二節課間,千帆廣場前集結了浩浩蕩蕩的學生隊伍,數十個班級列隊于此,每個班級的隊伍都是七列。
矮胖的中年校長站在廣場中央的花壇上,拿着話筒高喊道:“同學們,大家早上好,各個班級整好隊,我們準備跑操了。”
秦泊淮站在班級隊伍最末端,前面是江逾白,左邊是杜仲。
江逾白冷哼一聲:“好不容易涼快點,又要跑操了。”
秦泊淮有些好奇:“為什麽我們不在操場上跑操,要在廣場上跑?”
杜仲搖搖頭說:“也不算在廣場上跑,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江逾白幹笑道:“當然不算在廣場上跑,我們得沿着景觀大道往上跑,路過食堂和宿舍區,然後繞回來。”
秦泊淮可還記得剛開學的時候他可是走了十分鐘才到食堂。
“一班準備,跑步——走!”中年校長發出指令。
然而秦泊淮還在狀況外,聽了江逾白描述的路線圖,他無語地表示道:“學校是想把我們練成馬拉松人才吧?”
于是,一班的高密度隊伍已經出發了,秦泊淮還愣在原地慢半拍。
杜仲一把拉住秦泊淮的手往前一帶:“想什麽呢?專心點。你想被校長批評嗎?”
秦泊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忘了我是高三一班了,應屆的時候我是九班的。”
江逾白無情嘲笑:“你可別晃神,後面的班級可都看得清清楚楚。”
高密度跑操十分費力,據江逾白形容,體育部下達的指令要求學生前胸貼後背。
秦泊淮突然慶幸自己身後沒人。
沿途設了好幾個自管會檢查點,不時提醒着跑操隊伍保持安靜,保持高密度。
景觀大道的道路都是上坡,秦泊淮累得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秦泊淮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對杜仲說:“我感覺自己快要升天了。”
江逾白神秘兮兮地偏過頭來對秦泊淮說:“秦哥,我教你一招,你假裝鞋帶開了,出去系鞋帶,然後就能慢悠悠地走一路了。”
說話間,秦泊淮的目光無意落到了前方不遠處的轉彎處,大腹便便的中年校長背着雙手注視着跑操隊伍。
“我給你做個示範。”
“別出去,呆子!”
秦泊淮還沒來得及阻止,江逾白就興沖沖地沖出了隊伍,蹲在地上為他那雙魔術貼運動鞋系鞋帶。
完了,秦泊淮忍不住撫額長嘆。
秦泊淮無可奈何地感慨道: “你說,江老師看起來明明學富五車,江逾白為什麽沒沾到半點江老師的光?”
杜仲同情的目光落在正在挨訓的江逾白身上,說道:“基因突變吧,正常的。”
一班是第一個回到出發點的班級,立定之後,衆學生都拿出英語記憶卡大聲地朗讀起來,學習氛圍相當濃厚。
等到所有班級都差不多回來了,江逾白也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秦泊淮安撫地拍了拍江逾白的肩膀:“沒事兒吧?”
江逾白示意秦泊淮看他的鞋子:“我服了,忘了今天穿的運動鞋是魔術貼的,根本沒鞋帶。”
秦泊淮抱歉地說:“我應該早點提醒你校長在前面的。”
江逾白生無可戀地搖搖頭,表示:“校長說他以後會找行政領導在沿途抓像我這樣渾水摸魚的人。”
秦泊淮思考了幾秒鐘,提議道:“那你下次穿一雙有鞋帶的鞋吧,提前把鞋帶弄松。”
校長又站回了花壇上,他先是點名批評了江逾白,然後大肆渲染了一番跑操對高三生的重要性,随後強調距離高考只剩251天,呼籲同學們抓緊時間,用心學習。
最後,校長說:“讓我們有請高三一班的杜仲同學為我們做今天的勵志演講。”
學生隊伍裏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秦泊淮更是歡呼鼓掌齊上陣,把杜仲送上了演講處。
杜仲站到校長剛才所站的位置,接過話筒,開口道:“各位同學,老師,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杜仲,今天我演講的主題是——不負時光,你我同行。”
手拉音箱就放在一班隊伍之前,杜仲低沉的聲音伴随着沙沙的響聲緩緩流出。
他演講時的情緒與平時不一樣,平時的語調平平,輕易不會有大的起伏,可演講時抑揚頓挫,語氣跌宕起伏。
全場一片靜谧,衆人仿佛都沉浸在杜仲的演講中。
秦泊淮覺得自己的情緒被杜仲的話語調動起來了,杜仲站在花壇上,在秦泊淮眼裏如同一尊高立的閃光神像。
杜仲演講完後回到秦泊淮身邊,秦泊淮朝杜仲豎起大拇指:“可以啊,你平時看着一副性&冷淡的樣子,演講的時候倒是很有張力嘛。”
杜仲無語地回怼道:“你才性&冷淡。”
秦泊淮樂了:“你沒抓住重點吧,我誇你講得好,不是罵你,你怎麽還罵起我來了?”
杜仲理不直氣也壯:“我可沒罵你,只是把你對我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行吧行吧,不和你争。”秦泊淮大手一揮,表示自己不和杜仲一般計較。
跑完操回教室的時候,數學老師已經坐在講臺上靜靜等候多時。
秦泊淮和杜仲算回來得早的一批,數學老師轉悠到秦泊淮旁邊,拿起他的數學練習卷翻看着。
秦泊淮心裏有些忐忑,他知道一班的數學老師是特級教師,在整個S省都能排上號,不知道數學老師會不會刁難他。
“秦泊淮,你做這張卷子的時候有點粗心,錯的地方都不應該啊。”數學老師慢悠悠地說。
秦泊淮認錯态度很好:“我下次一定注意。”
數學老師微微一笑:“要不你明年接着來複讀,接着當我的學生,我陪你長大,你陪我變老。”
秦泊淮心裏松了一口氣,還好數學老師沒打算說教。
他擺擺手道:“不了不了,明年不管考成什麽樣,我都得去上大學。”
數學老師贊許地點點頭:“可以,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