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啤酒
啤酒
秦泊淮把杜仲打橫抱上了床,給他掖好了被子,想了想之後還是給杜桢發了條消息。
【桢姐,睡了嗎?】
杜桢很快回複道:【還沒呢,不用擔心,我沒事兒。】
【能聊聊嗎?到樓下超市聊。】
【行,你等我一會兒,馬上下來。】
秦泊淮輕手輕腳地下了樓,他在冰櫃裏拿了兩瓶啤酒,然後往收銀機裏塞了一張百元鈔票。
不一會兒,秦泊淮聽見杜桢的腳步聲在樓道裏響起,這步伐聽起來頗為沉重無力。
“小秦,我來了。”
杜桢披着一件粉色薄棉服,一頭長發亂糟糟,鼻頭和眼眶也染了些薄粉,看起來有些紅腫。
“桢姐,沒事吧?”秦泊淮開了一罐啤酒遞給杜桢。
杜桢搖搖頭,接過啤酒,仰頭猛灌了一口。
“我沒事,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杜桢的語氣有些無奈。
秦泊淮小心翼翼地問:“因為奶奶和叔叔催你結婚嗎?”
“嗯,他們想讓我和一個公務員相親,說公務員是鐵飯碗。”杜桢低着頭,目光停留在拉環上,“但我不想相親,更不想結婚。”
秦泊淮說:“桢姐,我理解你,一個人最終的歸屬并不一定非要是婚姻。只是方菊奶奶他們老一輩的思想和我們這一輩不一樣,但桢姐你的想法并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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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桢會心一笑,打趣道:“小秦,你怎麽這麽懂事?你有想過結婚這個問題嗎?有喜歡的人嗎?”
秦泊淮被杜桢這一連串問題問了個措手不及,語氣不免有些慌張:“那個…我倒是有喜歡的人,也想過結婚,但是情況有點複雜,我還沒打算好。”
“诶?你有喜歡的人?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是你以前的同學還是連中的同學?”杜桢一下子來了精神,問題如連珠炮一般彈向秦泊淮。
“哦…是連中的,我想着之後再告訴你們來着,現在學習比較重要。”秦泊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
杜桢點點頭表示贊同:“是呀,希望你和杜仲都能考上好的大學,姐沒念過幾年書,你們可得多念點書。”
“桢姐……你還想念書嗎?要不然,你跟我們一塊兒學,跟我們一塊兒高考。”秦泊淮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錯,畢竟高考不是學生的專利,社會人士也有參加高考的渠道。
杜桢笑了笑,沒說話,她走到收銀臺後面,蹲下身去,拉開了底下的抽屜,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張紅豔豔的硬殼紙。
“不讀了,我已經過了讀書的年紀,有過這個就夠了。”
秦泊淮湊過去一看,那張硬殼紙雖然看起來有些舊了,但封皮上的字卻依舊顯眼。
秦泊淮當然不會覺得陌生,這竟然是一張B大的錄取通知書。
算下來,杜桢參加高考大約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會兒能考上B大,可以說實力相當不錯了。
杜桢被B大錄取了,可她卻放棄了念書的機會。
秦泊淮不用想就知道是為什麽,杜桢明明可以走上更好的路,但卻因為不負責任的父親而失去這個機會。
她望着那個方向,想着,自己沒能走上的路,一定得讓自己的弟弟走得一帆風順。
秦泊淮在這一刻才明白,杜仲和杜桢二人之間這份親情的分量已經無比沉重,超越了一切。
杜桢把杜仲保護得很好,所以杜仲才能安安穩穩學習到現在。
“桢姐,你恨叔叔嗎?”秦泊淮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杜桢輕笑了一聲,把喝空的啤酒罐子捏作一團,丢進垃圾桶裏。鋁制拉罐和垃圾桶相撞,發出“哐當”一聲響,像是一把利劍,毫不留情地劃破了這冬夜的寂靜。
“說不恨是假的,可我恨他有什麽用呢?改變不了他出軌的結果,也改變不了他這麽多年對我和杜仲不管不顧的事實。”
秦泊淮安靜地傾聽着杜桢的話。
“其實我覺得恨他挺沒意思的,要全身心恨一個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我不如用恨他的時間做些讓自己高興的事兒。”
杜桢的聲音很低,很輕柔,像一片輕飄過的潔白羽毛:“我當然更不希望杜仲恨他。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挺害怕的,有種如履薄冰,膽戰心寒的感覺。我怕杜仲被我養成了一味仇恨的人,這樣的話他會活得很累的,我不希望他這樣,我希望他開心,健康,快樂,幸福。”
這片羽毛順着風的方向飄落到秦泊淮的心上,讓他的心猛地顫動了一下。
秦泊淮鼻子一酸,紅了眼眶,他鄭重地對杜桢說:“桢姐,杜仲被你養得很好,他心裏裝的不是仇恨,而是對你和方菊奶奶的愛。因為太愛,所以想要保護。”
哪怕這份想要保護的心情在旁人眼裏看來有些偏激。
“謝謝你,小秦。”杜桢擦了擦不住往外湧流的淚水,“桢姐真得謝謝你,和你認識之後,杜仲的性格變得開朗了不少,有什麽事都會跟我說,不像以前,只會悶在心裏。”
秦泊淮甩甩頭說:“我也得謝謝桢姐,謝謝奶奶,謝謝杜仲,我以前一直不懂親情的意義,但是現在我知道了被人愛着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秦泊淮正感傷不已,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咳嗽聲,回頭一看,杜仲手裏提着一件厚外套站在門口。
秦泊淮和杜桢都沒察覺到杜仲突如其來的出現,兩人不約而同心虛地低下頭去抹眼淚。
“你怎麽還不睡覺?”秦泊淮一邊抹淚,一邊甕聲甕氣地問道。
“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吧。”杜仲走到秦泊淮身邊,把厚外套往他身上一搭,“下樓也不知道多穿點,不冷嗎?我姐好歹知道穿個棉服,你穿個衛衣就下來了。”
杜桢沒忍住笑出了聲,輕輕捶了杜仲的胸口一拳,說道:“臭小子,也不知道給你姐拿一件厚外套。”
杜仲從兜裏掏出一張紙巾,替杜桢擦了擦眼睛,說道:“等會兒記得揉揉眼睛,把眼淚都給揉出來,要不然明天眼睛腫起來的話會很難看。”
秦泊淮說:“我哭過之後雙眼皮格外明顯,會變更好看。”
杜仲無奈地說:“我真拿你沒辦法,你們還準備談多久。”
杜桢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不談了,上樓睡覺吧,我明天還得上班呢。”
秦泊淮提議道:“要不桢姐你明天請一天假,休息一天吧,我看你臉色實在不太好。”
杜仲也順勢說道:“對,你現在的黑眼圈比熊貓還明顯。”
“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少說兩句。”秦泊淮輕輕用手肘碰了碰杜仲的肚子,“而且明天有展銷會呢,我們可以帶方菊奶奶一起逛逛。”
“這樣啊。”杜桢猶豫了幾秒鐘,“好吧,那我明天就休息一天吧,帶你們去展銷會看看。”
“太好了。”秦泊淮很高興,激動的不行。
杜桢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秦泊淮确實下來得有些急促,只穿了一件薄絨衛衣,冬日夜裏氣溫本就低,一罐冰啤酒下肚之後更是透心涼。
剛才和杜桢聊天的時候倒還不覺得,現在回房間了,秦泊淮後知後覺有些冷,手腳冰涼,渾身散發着從骨子裏滲透出來的寒氣。
“好冷啊,今天怎麽這麽冷?”秦泊淮縮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杜仲鑽進被窩,一把拉起秦泊淮凍得冰涼的手往自己腰上一環,秦泊淮感覺自己凍得像冰塊兒的手瞬間碰到了冒着暖融融的熱氣的火爐。
杜仲語氣略帶責備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不穿衣服偷偷摸摸跑出去也就算了,這麽冷的天還喝冰啤酒?”
“誰不穿衣服跑出去了……”秦泊淮有些心虛,聽起來底氣不足,“再說了,我是光明正大下去找桢姐聊天的,我們這叫把酒言歡。”
杜仲把秦泊淮往自己懷裏攏了攏,問:“你們聊什麽了?”
秦泊淮甩甩頭,神秘一笑:“不告訴你,這是我和桢姐的秘密。”
杜仲輕笑了一聲,說:“你就是不告訴我,我也知道。”
“那你還問什麽?”秦泊淮輕哼了一聲。
杜仲老老實實地說:“我看你夠不夠老實,會不會編謊話安慰我。”
秦泊淮沒好氣地說:“我沒那麽好心。”
“行吧,還冷嗎?”杜仲和秦泊淮已經摟作一團,秦泊淮不斷汲取着杜仲身上的熱量,寒氣早已化作冷空氣散開。
秦泊淮往杜仲懷裏縮了縮,說:“很冷,特別是腳,冰涼,還有我的心,哇涼哇涼的。”
“你就貧吧。”雖然看起來不情不願,但杜仲還是毫不猶豫地把秦泊淮的腳握在手中,輕輕地摩挲着。
秦泊淮感覺源源不斷的熱量從杜仲溫暖的大手中傳來,他的腳像是一塊兒頑固的堅冰,碰上杜仲的時候難得的融化了,被杜仲握住的地方甚至隐隐發燙。
對秦泊淮來說,腳是一個極其私密的部位,他只是開玩笑逗逗杜仲,誰知道杜仲居然真的用手幫他的腳取暖。
好奇怪,莫名覺得很羞恥,秦泊淮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腳收了回來,遠遠躲向被窩的另一側。
“幹嘛?”杜仲納悶兒地問。
秦泊淮臉皮發燙,紅着臉說:“沒什麽,突然不冷了,想睡覺了。”
“行,睡覺吧。”杜仲給秦泊淮掖好被子,秦泊淮只露出一個圓滾滾的頭,活像一個乖巧的糯米團子。
“杜仲,我現在像不像一條美人魚?”秦泊淮輕輕動了動腿。
杜仲點點頭說:“确實有點像,不過我覺得你更像睡美人。”
“哈?我和睡美人哪裏像?都長得美嗎?”秦泊淮反問道。
杜仲避開了秦泊淮的問題,說了一句完全不搭邊的話:“話說,你是不是偷摸喝酒了?”
秦泊淮理直氣壯地說:“啤酒,度數不高,跟喝果汁兒一樣。”
杜仲:“未成年不能喝酒。”
秦泊淮據理力争:“我成年了,上個月剛過19歲生日,你還送了我一盆丁香當生日禮物。”
“閉眼,睡美人。”
“幹嘛?”秦泊淮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聽話閉上了眼。
他正猜着杜仲要鬧哪出,唇間便突然被杜仲的氣息侵占了。
杜仲溫熱的嘴唇輕輕貼上了秦泊淮的嘴角,蜻蜓點水停留一下之後,開始舔吻着少年柔軟的嘴唇。接着,他用舌尖撬開了秦泊淮幾乎毫無防備的牙關。
秦泊淮試探似的回應着杜仲的親吻,兩人的氣息纏綿,如纏似連,漸漸分不出彼此的呼吸聲。
“你嘴裏有酒味。”杜仲的呼吸聲逐漸變得不太平穩。
秦泊淮揪住杜仲的衣領,把他往下一拉,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之間,他氣息紊亂地說道:“你再嘗嘗。”
二人陷入了如春風般令人沉醉的夢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