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冰釋

冰釋

“聽說了嗎?咱們這個月的月假泡湯了。”江逾白痛心疾首地說。

“哈?為什麽?”秦泊淮疑惑地問。

江逾白悶悶地說:“還不是因為下個月就放寒假了。”

秦泊淮掐了掐時間,今年新年來得格外早,一月中旬就是正月初一了,所以今年一月初就會放寒假。

連江中學為了最高效利用教學時間,自然會從十二月連讀到下個月放假前。

也就是說,秦泊淮他們還得連上二十幾天的學。

饒是好心态的秦泊淮也忍不住感慨道:“實在是太煎熬了。”

每天桌上堆着一眼數不盡的試卷,早讀課的任務一天繁重過一天,課代表催交作業的頻率越來越高。

每天每天,秦泊淮覺得自己像是被裝在旋轉裝置裏的小白鼠,被器械的高速旋轉繞得頭暈眼花。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時間每過一天,距離脫離苦海的日子也就越近一天。

高考結束之後,他和杜仲會有更加廣闊的天空。

江逾白一拍腦袋,又想起什麽,他神神秘秘地對秦泊淮說:“秦哥,我今上午去我哥花店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兒。”

“什麽事兒?”秦泊淮撂下筆,準備專心聽江逾白說話。

“你猜我在我哥店裏看到了誰?”江逾白似笑非笑地挑起一邊眉毛。

秦泊淮風輕雲淡地答道:“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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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江逾白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我猜的。”秦泊淮無奈地聳了聳肩。

“你猜得還挺準,我哥說他就是那個店裏新來的店員,他不是實習老師嗎?為什麽還要在我哥店裏當店員。”江逾白的語氣裏有些不可思議。

秦泊淮搖搖頭說:“說來話長,他可能喜歡花吧。”

“可能吧。”江逾白點點頭。

秦泊淮沒再回話,低下頭去繼續寫政治卷子。題倒是不難,就是挺費手的。

杜仲半個多小時之前出去上廁所了,到現在都還沒回來,秦泊淮擔心他身體不舒服或者是拉肚子,于是寫完最後一道大題之後便去廁所找杜仲。

“杜仲,杜仲,你還在廁所嗎?”秦泊淮低聲試探地喊道,可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沉寂。

廁所的隔間門都虛掩着沒有上鎖,看來杜仲已經不在廁所了。

秦泊淮有些納悶兒,用老年機給杜仲發了好幾條消息,問他去哪兒了,杜仲都沒有回複。

無奈之下,秦泊淮只好先回教室,剛一出廁所,就看見杜仲的身形在對面樓的走廊移動。

秦泊淮快步走過連接兩棟樓的樓梯。

你去哪兒了?上廁所怎麽上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秦泊淮往杜仲胸口處輕輕砸了一拳。

杜仲輕笑了一聲,說:“你這麽急幹什麽,我都多大的人了,還能走丢不成?”

秦泊淮沒好氣地說:“誰家好人上廁所上半個多小時?”

“哦,我剛剛去了樓下一趟。”杜仲從兜裏掏出兩張精巧的明信片遞給秦泊淮,“馬上就到25號了,心理咨詢室辦了活動,可以在愛心樹上挂卡片。”

秦泊淮接過一看,這兩張明信片上印着精美的圖案,一張淡綠色,一張水藍色,背面的書寫區很寬敞。

“你消失這麽久,就是去拿這個嗎?”秦泊淮問。

杜仲別扭地說:“我猜你對這種活動應該比較感興趣吧?”

秦泊淮心裏一暖,他是一個極重儀式感的人,在愛心樹上挂上自己的願望這件事對他而言,更是有着非凡的意義。

畢竟,他曾經在那棵樹下許下過一個普通又平凡的願望。

“嗯,我很感興趣,我們回教室去寫吧。”秦泊淮一把攬過杜仲的肩膀,拉着他往教室走。

走到拐角處的時候,秦玉卻突然出現,擋住了二人的去路。

秦玉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秦泊淮搭在杜仲肩膀上的手上,他的眼神說不上和善,甚至有一絲冰冷。

秦泊淮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他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把杜仲往自己懷裏帶了帶。

三人面面相觑,六目相對,場面不免顯得有些尴尬。

最後是秦玉主動出聲打破了這陣尴尬的沉默。

“你倆不好好午休,去哪兒野了?”秦玉的語氣中有些調侃。

秦泊淮說:“上廁所。”

秦玉輕笑道:“特意跑到對面樓去上廁所?”

秦泊淮不說話,他不是很想搭理秦玉。

秦玉故作語重心長地說:“秦泊淮,你別忘了,你是回來複讀的,不是回來談戀愛的,還是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

這話要是換做任何一個別的人來說,秦泊淮都不會放在心上,可偏偏這話是前幾天說對杜仲感興趣的秦玉來說。

秦泊淮頓覺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秦玉這是什麽意思?當着他的面挑撥他和杜仲的關系?今天非得和他好好說道說道不可。

秦泊淮松開了手,對杜仲說:“你先回去,我和我哥聊聊。”

杜仲雖然有些遲疑,但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考量,他沒有多說,大步走過了走廊拐角,回到了教室。

秦泊淮疲憊地嘆了口氣,說:“秦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秦玉微微一笑,說:“你确定要在這裏和我談心?”

看着秦玉一副不緊不慢又勝券在握的模樣,秦泊淮心裏莫名升起一股煩躁之感。

他摸不透秦玉到底在想什麽,可秦玉卻好像把他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他實在是厭惡這種被人一眼看透的感覺。

“去我辦公室聊吧。”秦玉沒說什麽,徑直走向辦公室,秦泊淮也跟了上去。

秦泊淮打算把鄰座老師的椅子搬到秦玉的座位旁邊坐下,他要和秦玉平等交流對話,而不是一個處于審判地位,一個處于被審判的高度。

“你想跟我聊什麽?該不會單純想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麽吧?”秦玉翹着二郎腿,用手撐着下巴,一臉無辜地看着秦泊淮。

秦泊淮一臉嚴肅地說:“之前你說對杜仲感興趣,是什麽興趣?”

秦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後“哈哈”大笑,說道:“你還記着呢?我就是随口一說,開個玩笑,沒想到你還當真了。”

“真的?”秦泊淮狐疑地反問道。

“我騙你幹什麽?我和杜仲也就幾面之緣,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我能對他有什麽興趣?”

“那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和杜仲談戀愛的事兒?”秦泊淮眉頭微皺。

“我是你哥。”秦玉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秦泊淮就想反駁他秦玉算他哪門子的哥?

不過秦泊淮還是打算給嘴上積點德,沒有把內心的吐槽說出來。

“你少來,我媽說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對啊,我們确實沒有血緣關系。”

“那你幹嘛說你是我外婆那頭的親戚?”

“我确實和你外婆是一個莊的,祖上說不定沾點兒親緣關系。”

“你少來……”

“我一開始确實是這樣說的。”

秦泊淮被噎住了,他仔細回憶了一下,秦玉當時确實沒有直說他和外婆的關系,只說自己算是外婆那頭的親戚。

這樣一想,秦泊淮倒覺得是自己太過想當然耳,過度解讀了秦玉話裏的意思。

秦玉接着說:“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我從小就是受秦阿姨的資助長大的,所以我是發自肺腑把秦阿姨當媽媽,也把你當弟弟。雖然……”秦玉停頓了一下才接着說:“雖然我可能并沒有資格這樣說。”

秦玉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微微把頭低了下去,秦泊淮看不見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可秦玉這番話卻着實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秦玉把秦蘭若當媽媽,把秦泊淮當弟弟。

這份難能可貴的感情來之不易,它像是一顆深埋在黑暗中的種子,好不容易才發出芽來,它清新無垢,可也脆弱易折。

秦泊淮突然有些後悔自己之前對秦玉的态度那樣惡劣,如果他早點心平氣和地和秦玉談談,早點聽聽秦玉心底的想法,他們之前也不會鬧得那麽僵了吧?

更不會産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誤會。

秦玉這個人看起來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實際上心裏很缺乏安全感吧,大概因為依無可依,所以才表現出一副吊兒郎當不着邊際的樣子。

秦泊淮越想,心底裏的內疚感就更加洶湧澎湃幾分。

他覺得自己這次實在是不對,眼光和心胸都太過狹隘。

“抱歉,秦哥,之前是我不對,我跟你道個歉,你不要放在心上,現在我明白了。”秦泊淮的語氣軟了下去,哪裏還有剛才那般劍拔弩張的氣勢。

秦玉搖搖頭,勉強一笑。

“沒事的,怪我沒把話說清楚,才讓你一直誤會我。”

“以後不會了。”秦泊淮心裏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及時止損,沒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剛才我就想問你了,你手裏拿的什麽?”秦玉指着秦泊淮手裏的明信片問。

“哦,這個啊,杜仲從心理咨詢室拿回來的,最近在辦活動,可以寫明信片挂在鳳凰湖邊的那棵樹上。”秦泊淮也不吝啬,把明信片遞給秦玉看。

“哦,你很喜歡寫明信片吧?”秦玉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

“還好,小的時候挺喜歡寫的,寫了很多。”秦泊淮掰着指頭數着,“逢年過節我會寫,心情好的時候我會寫,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寫,總之腦海裏一冒出點情緒,我就想記下來。”

“那些寫好的明信片呢?你還記得去哪兒了嗎?”秦玉順着秦泊淮的話問。

秦泊淮搖搖頭說:“不知道,應該在家裏的某個箱子裏吧,太久遠的事了,我都快忘記了。”

聞言,秦玉眼底閃着的微光驀然熄滅了。

“秦哥,這段時間實在是我不對,我再次跟你道個歉。”秦泊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

“沒事,我的問題。”秦玉的語氣平得沒有一絲波瀾。

“那我先回去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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