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水晶蝦餃
水晶蝦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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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該是一場夢,我應該是一陣風。
夢不到一陣風,吹不走一場夢。——顧城《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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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歡小館”對于葉歸而言,不僅僅只是工作場所,這裏還是他的家。
小院裏一個寂靜的角落裏有一間小小的房子,他就住在那。
說小,這房子還真的是小。
一個不到三十平方的小單間,有獨立的洗手間和廁所。
倒也沒有什麽不便,房型方正,坐北朝南,他一個人住着覺得正合适,頗有一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意味。
在他買下這塊地方的時候,房價還遠遠沒有飙升到如此驚人的地步。更何況清歡地段偏僻,葉歸完全可以在城郊買一間小公寓居住,
但他偏偏沒有。
當時在清歡小館尚在籌備階段的時候,就有人好心勸阻葉歸,橫豎都覺得這是一樁不會賺錢的生意,賠本的買賣不做也罷。
葉歸不怕,退一萬步想,即使走到山窮水盡,也總歸還有一處自己舒心的住所。
清晨推開門,一眼可見自己随性修整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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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閉起眼,兩耳能聞屋外微風吹動流水和樹葉的聲響。
有時,還可以聽見小野貓“喵喵”的叫聲。
在眼下的繁華都市中,他還真的是過得如同僧人一般,似乎滿腔熱血都付諸于四方竈臺瞬息萬變的火候之間。
所以有許多員工在私下議論,葉歸是不是真的無欲無求。
無欲的這個傳言,在這一夜就可以打破了。
葉歸抱着孟小冉,在清歡的大門口就撞上了打掃完衛生下班回家的兩個小服務生,她們見狀,先是定了幾秒鐘,緊接着張大嘴巴,然後面紅耳赤地低下頭,飛快離去。
“不是……”葉歸話沒出口,兩個小姑娘就一溜煙地跑遠了,隐約還可以看見,其中的一個掏出手機,咔咔地拍了兩張照片。
他低頭看了看渾然不知的孟小冉,只覺得自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她白花花的大長腿搭在他的臂彎,腦袋窩在他的胸口,任誰看都覺得今夜,這兩人之間定有難以描述的故事……
庭院裏的貓不知發生了什麽,對着葉歸“喵嗚喵嗚”地叫着。
“都怪你。”他瞪了它一眼。“招惹了這麽大的一個麻煩。”
其實這只大貓并不是他養的,這是一只流浪的野貓,常常喂食,喂着喂着,它就定居在這小院裏,還生了小貓。
當時這只貓定居下來時,清歡的其他工作人員都調侃葉歸“喜當爹”,在有了小貓以後,葉歸也算是“喜當爺”了。
小奶貓一身雪白不見一絲雜色,就像從染缸裏撈出來的一樣,所以取名叫“小染”。
看了一眼懷中呼呼大睡的孟小冉,又看了一眼窩在大貓身邊睡覺的小染。
得,兩個小rn,一個德行。
***
葉歸忽然意識到,他所面臨的狀況大概并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電影電視劇裏男主角都把女主角往床上一放,被子一蓋,房門一關,完事兒。
但是葉歸這小窩,是個單間。
他也确實是把孟小冉往床上一放,被子一蓋,
然後坐在床正對面的沙發上,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看着她,沒有動。
一分鐘,
兩分鐘,
十分鐘過去了……
葉歸無奈地撓了撓頭,看着自己身上的廚師服,決定起身換衣服。
衣櫃就在床邊,他站在衣櫃前,取出T恤,回頭看了看孟小冉。
眼皮安分地閉着,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
雖然知道她什麽也看不見,葉歸還是覺得心裏隔應,轉過身背對孟小冉,
低頭專心解開廚師服上一顆顆的扣子。
身後一陣窸窸窣窣。
葉歸扭頭。
孟小冉閉着眼,只是翻了個身,側身朝着他的這個方向睡着。
看了她兩秒,确定是睡着的,才背過身脫下廚師服。
又一陣窸窸窣窣。
葉歸皺眉扭頭。
床上的人依舊閉着眼,只是又往床邊挪了挪,離自己更近了幾分。
此刻的葉歸,□□着上半身,眉心緊皺地瞪着孟小冉,
她撅着嘴,打着呼嚕。
收回視線,飛速地穿好上衣。
看着衣櫃裏的休閑褲,葉歸将它取出,放在一邊。
手剛剛搭在褲腰上,身後又傳來一陣動靜。
他飛速回頭,
而孟小冉仍舊閉着雙目。
這人到底有沒有睡着……
葉歸索性一把抓起褲子,走到了門外。
聽見“咔噠”一聲關門聲,孟小冉睜開雙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非常小聲地自言自語,“孟小冉你真的是争氣,沒有流鼻血。”
她拉高自己身上蓋着的被子,蓋過頭頂,笑呵呵地閉上眼。
其實孟小冉在車上的時候真的是睡着的,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葉歸抱着走進清歡的大門口,這麽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就這樣美滋滋地,稀裏糊塗地又睡了。
同樣的一個夜晚,同樣的一個屋檐下。
另一個人就沒有這麽舒适了。
葉歸躺在沙發上,他能很清楚聽見孟小冉均勻的呼吸聲。
剛剛他打開房門的時候,差點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出去。
三更半夜,只見床上有個人人直挺挺地躺着,被子蒙過頭頂,半天一動不動。
跟這樣的孟小冉共處一室,實在是慎得慌,葉歸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蹑手蹑腳地把她蒙在頭上的被子揭下。
夜色裏,她的面容依舊清晰。鵝蛋臉,鼻梁挺拔,少了幾分張牙舞爪,就連嘴唇上方的那顆小痣都顯得乖巧了很多。
看着這樣的她,葉歸愣神了一會,然後躺在了沙發上。
沙發很小,他只能側身睡着。
向外側身,正好面對孟小冉。
向內側身,悶得睡不着。
黑暗中葉歸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心一橫,一轉身,決定面朝孟小冉閉眼睡覺。
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一米左右,她的呼吸聲清晰入耳,莫名地,葉歸更加煩躁。
這一夜,就這麽成為了反客為主的一夜。
她呼呼大睡,他徹夜無眠。
***
孟小冉很是舒服地睡了個自然醒,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睜開眼睛。
她躺在床上環視四周,
這就是葉歸的家。
房間很小,但一切卻都整潔有序。
床的一邊是沙發,另一邊是衣櫃,對面是書桌,書桌的一旁一摞一摞地放着很多書。
孟小冉心想,這小廚子肚子裏除了油水還有不少墨水。
看見沙發上放着一個枕頭和疊好的被單,
“我去!”她從床上彈了起來,“睡早了!也起晚了!”
一條腿蹦蹦跳跳地出了門,遠遠地望去,孟小冉笑得如同朝陽燦爛。
清歡的後廚就在不遠處,炊煙袅袅,美人美食皆在。
她自言自語道,“正好,一點都不晚。”
光明正大地溜進清歡後廚,理直氣壯地詢問葉歸在何處,一群小學徒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邊洗碗的服務生們議論着,昨晚有人在微信群裏發了一張葉歸抱着女人深夜回家的照片,估計她就是女主人公了。
順着別人告訴她的方向,孟小冉蹦噠到了葉歸身邊。
“你醒了,”他看了她一眼,“晚點我送你回去,現在有點忙。”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怎麽了?”
“餓了。”
葉歸手邊小小的籠屜裏,蝦餃晶瑩剔透,皮薄透明,鮮蝦的色澤隐隐可見。
孟小冉笑嘻嘻地指了指。
他忽然覺得孟小冉的笑容會說話。
她有時笑得千嬌百媚,有時笑得憨态可掬。
好像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将自己全部的心思都寫在臉上。
“那你嘗一下吧。”葉歸洗手,準備幫她拿雙筷子,可聽見這句話的孟小冉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個準備放入口中。
牙齒剛剛劃破餃皮,燙口的湯汁迅速湧入嘴中,還未吃到蝦肉,就已經滿口香味。細細咀嚼,餃皮軟糯卻帶有韌勁,內陷爽口彈牙。
一大清早吃上這有着微微鮮甜滋味的蝦餃,稱得上是極妙的開端。
“嗯!”孟小冉贊不絕口,“好好吃!”
她興奮地又抓起兩個蝦餃。
“好了,嘗嘗就可以了,”葉歸将小籠屜拿到離孟小冉遠一點的地方,“不要再吃了。”
“唔,”孟小冉嘴裏含着蝦餃,講話含糊不清,“為什麽不給我吃。”
廚房裏的人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着,葉歸拿着那籠蝦餃,頭也不回就邁開步子,四處察看,指導着小學徒。
孟小冉一只腳在他身後蹦跳追逐着他,喋喋不休地問,“為什麽不給我吃,不要這麽小氣啦,大不了我給你錢嘛,或者我去大堂點個菜,你總不能不給我做吧……”
葉歸扭頭看着孟小冉,氣不打一處來,“昨天醫生跟你說的話你忘得一幹二淨是吧?”
“啊?”孟小冉不明所以,“他說了什麽?”
“他說讓你不要吃海鮮。”
“無所謂啦。”
“你,”葉歸看着她一臉的無所謂,莫名地覺得有些生氣,言語間也帶上了斥責,
“你為什麽可以對一切都這麽蠻不在乎,一個小姑娘家的,這麽不愛惜自己,什麽都無所謂,自己不自愛,怎麽會有別人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