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木耳炒肉
木耳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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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明月都是一個人的事情，
倒是吃飯，
是人多些比較有味道。
——三毛
風拂過天空，将漫天的星星帶走，迎來了破曉的陽光。
漸涼的天氣，将溫暖的時節帶走，留下來時間流淌過的痕跡。
孟小冉開車将葉歸的行李放在自己公寓門口的時候，一瞬間居然愣住了。
這是一間不大的公寓，也不算新，老式的兩房一廳結構，孟小冉自己住一間，另外一間堆放着雜物。
這……
她看着葉歸的東西，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地暗自笑了，她把裝着白色染染喵的貓包放在客廳，然後把葉歸的行李放進自己的卧室。
好像很突兀，又好像很自然。
孟小冉的生活裏，第一次有了他人，從來都只有她去占據別人的領地，
這次唯獨将別人迎來了。
忽然覺得有些陌生和恐懼，是對這樣的生活，也是對不排斥這樣生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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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不會忘記在葉歸出院那天，清歡小館的許多員工，除了來探望以外，更重要的是一同商議在這段特殊時期內，如何不流失顧客，開發新的特色增加客戶粘性。
孟小冉就靜靜地在一邊，她一直都知道葉歸對清歡投入了許多，但她從未了解過，葉歸還是清歡的領導人，他對于清歡的作用并不僅僅是幾道菜品而已。
她一開始只覺得不過是長得蠻好看，漸漸發現是個做菜很好吃的傻廚子，然後在心底落下單純弟弟的烙印，任由自己調戲，最高大的一個身份就是開了個餐館的小老板。
可是當那天，她在葉歸身旁，聽見他一字一句，條理清晰，不慌不忙地交待着清歡所有事宜時，孟小冉第一次覺得葉歸身上有着令她迷戀的成熟，一種獨屬于他的沉着，令人無條件信任的堅定。
雖然在一開始是她提出注重微博運營，可是孟小冉真的知道了自己與葉歸之間的區別。
她只是迸發出了一個好像很巧妙的點子，然後呢，便沒有然後了。
葉歸卻是在一系列思考後，有了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向前進的計劃。
孟小冉托腮，側頭看着葉歸。
他說要做菜譜，但是不只做菜譜，可以在清歡消費時報名，微博抽獎送出免費廚藝課，課程內容再剪輯視頻發布，讓顧客堅信除了廚師也可以做出美味。
他說要設計幾道針對兒童，外表可愛，制作不複雜的甜品，吸引來清歡用餐的兒童喜愛，同時開設這幾道菜品親子教學付費班，宣傳除了提高動手能力以及親自配合外，還能讓孩子掌握做飯基礎技能。
原來人跟人真的會區別這麽大，孟小冉好像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跟葉歸，似乎徹頭徹尾不是一類人。
她是雪地裏點燃的一根火柴，那一剎那溫暖後迅速冷卻，帶來的是更加無盡的嚴寒。
而葉歸，像是涓涓細流，好像找不到源頭，也找不到盡頭，似乎沒有力量，但卻能将石頭沖刷出印記。
那愛情呢？
默默伸手握住了葉歸，他也自然地握住她。
孟小冉在心中探尋着這段感情的源頭，漸漸，忽然被巨大不安全感包圍。
“你冷嗎？”耳邊葉歸的話題突然中斷，突然低聲說，“手涼涼的。”
她只是搖頭。
孟小冉真的害怕了，
她發現以往的源頭都是那麽清晰，如果她當時愛的是容顏，那麽一旦這個男人破相了，她會立刻抽離，如果欣賞的是學識，一瞬間發現這個人學術造假，她會馬上唾棄，
她的沖動似乎永遠都源于具象。
可現在，孟小冉問自己，
如果葉歸現在此刻毀容，破産，殘疾，絕症，失去一切，下一秒還會愛他嗎？
會。
這個答案在沒有思考的時候就沖入腦海，
在思考後，它更加堅定。
當衆人離開病房，孟小冉擁住葉歸，把頭靠在他的胸膛前，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鼻間是夾雜着病號服消毒水氣味的熟悉味道，
“我愛你。”沒有任何征兆，孟小冉就這麽開口。
不問為什麽，只是抱着她，
“我也愛你呀。”葉歸甜甜地笑着說。
在他懷中閉上眼睛，
孟小冉第一次想，假如現在眼前這個男人，擁別人入懷，也這樣笑容溫暖地說着愛她。
不可以。
只是一想這個場景，心就好像裂開一樣。
該怎麽辦，
該怎麽辦才好呢……
從前的她從未遇見過這種問題，她從不嫉妒，從不恐慌，她厭惡挽留，氣憤欺騙，她覺得真正的愛情從不需要天長地久的承諾，她覺得一生那麽長，此刻說永恒，才是最可笑的謊言。
可是現在，孟小冉心頭只有一句話想要跟葉歸說，
她想說，
我不喜歡別的男人了，你也不要愛上別的女人好不好？
可這究竟是占有，還是愛意。
最悲哀的是，
并不是她不喜歡別人，他就會也不愛他人，這之間永遠放不下等號。
為什麽這世間的愛情，是不對等的呢？
為什麽愛一個人，除了甜，還有鑽入心頭的苦呢？
孟小冉家亂亂的，卧室裏有一個懶人沙發，很可愛的一團在角落，上面堆放着她的衣服，還有一張化妝桌，上面有很多葉歸看不懂的瓶瓶罐罐，
床并不大，只有一個枕頭。
那只調皮的小白貓正在床上打着滾，尾巴有節奏地掃着床單。
深色的床單上馬上留下了數不清的白色貓毛。
“喂！”孟小冉很大聲地嚷了一嗓子，“你不許上床！”
小貓立馬跑下，可憐兮兮地趴在葉歸的腳邊，很嗲地叫了一聲。
彎腰摸摸它，“我換個床單吧，你換洗床單在哪？”葉歸沒有擡頭，他看着那只小貓翻過肚皮，發出像拖拉機一樣的轟隆聲，笑着繼續摸摸。
“哦，”孟小冉應了一聲，打開櫃子。
餘光中，葉歸看見她的衣櫃裏，衣物不是一層層，像是一團團各種顏色的不明物體堆在一起，還滾落了幾件。
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小白貓不滿地叫了兩聲，見他不理會，又大搖大擺地跳上床去。
而孟小冉卻好像習以為常一樣，将掉出的衣服塞了回去，在衣櫃裏翻找着，或許也可以叫，刨…
葉歸看着她的動作，只能聯想到自家貓在貓砂盆裏刨貓砂，埋便便的場景。無奈地扶額，“我來收吧，你這樣我的衣服就只能永遠放在行李箱裏了。”
“啊？”絲毫沒有察覺出葉歸的心思，“哦，那我去做飯！”她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葉歸聽見這句話，哭笑不得，他順着小白貓的尾巴往下摸，無奈地說：“不知道晚餐是不是要跟你一起吃貓糧了。”
嫌棄的話語，但眼眸中的甜意透露出他的喜悅。
葉歸的右手已經逐漸恢複，他很緩慢地将孟小冉的衣物一件件拿出，然後分類整理好，再整齊放入。原來擁擠得像是要爆炸一樣的衣櫃，頓時多了很多空間，葉歸将自己帶來的換洗衣服也放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葉歸有些詫異孟小冉居然真的在廚房裏老老實實地待了這麽久，他本以為她說的做飯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夕陽西下，聽見廚房裏毫無規律的切菜聲，就能夠想象到孟小冉切出來的菜是如何粗糙，若隐若現還能聽見她的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似乎她的廚房初體驗并不算愉快。
葉歸走出房門，
他看見孟小冉站在竈臺前的背影有着少見的溫柔，寬松的居家裙被系在腰間的圍裙帶松散地修飾出隐約的腰身，她生得高挑，松垮的睡裙下依然露出修長的雙腿，一頭長發團成了球，随意地用一根筷子盤起，帶着一種慵懶的美麗。
悄悄地走到她身後，葉歸伸手環抱着她的腰。
“诶！”孟小冉顯然被吓了一跳，她沒有回頭，只是催促道，“去去去，不要打擾我做飯。”
葉歸把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膀上，伸頭看見菜板上厚薄不一的肉片，在一旁翻開的新手菜譜透露出她的狼狽。
“我不，”葉歸把臉埋在他的脖頸間，鼻息間都是她發絲好聞的香味，他有些賴皮地說，“你看菜譜也不問我，我比那本書差嗎？”
手臂依然環繞着她的腰間，言語中還帶着小孩子一樣的委屈。
孟小冉本就被廚房這一團亂麻搞得心煩意亂，感受到葉歸在她脖頸邊的呼吸，她的注意力似乎更加分散，她想要掙紮出葉歸的懷抱。
微微在他雙臂間掙紮，“別鬧，我忙着…”
“會疼。”
很小聲的男聲，卻在她的耳邊。
“別亂動，我有傷呢。”
孟小冉的動作頓時定住，她語氣也放緩了許多，滿滿柔情，
“那你放開我，去客廳坐着好不好？”
“不要，想抱你，”
葉歸飛快地吻了一下她的臉頰，像是鍋裏微微跳躍着熱油，帶着俏皮與歡快。“很久都沒有抱你了。”
“我，”孟小冉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一只手握住葉歸，側頭，湊近他，微閉雙眼，輕輕吻上他的唇。
可葉歸卻突然将脖子扭向一邊，讓孟小冉撲了個空，懵懵地睜開眼看他。
“冉冉大廚，你的油在冒煙了，該炒菜了。”
葉歸帶着得逞的笑容，松開她，退後半步。
孟小冉還沒反應過來，葉歸卻爆發出一陣大笑，并且掏出手機，對着廚房臺面角落的一個大碗迅速拍了幾張照片。
“這是你的原子彈嗎？”葉歸幾乎笑得喘不過氣。
“我怎麽知道木耳泡完水會變大那麽多！”孟小冉提高音量。理直氣壯地說，“我就放了一點點在碗裏加水泡！”
“就，就。。”她急得伸出手比劃着，“只有這麽一點點，結果它泡着泡着就越來越多，越來越大，那不就是漫出來了嘛！”
葉歸看見孟小冉形容的一點點更加笑得停不下來。
角落裏的被泡發的黑木耳無辜地膨脹着，擁擠着，從碗裏漸漸升高跌落臺面，一個接一個從碗中被擠出。
孟小冉見狀卻突然關火轉身，雙手搭在葉歸的肩膀上，她本就不比葉歸矮多少，此刻雙臂借力微微墊腳，直視他。
“嗯？”葉歸也不躲，嘴角依然有着笑意，“怎麽不做飯了？餓了吃什麽？”
孟小冉突然仰頭，咬住他的耳垂。
沒有太用力，葉歸也沒有反抗，只是笑着準備開口說話。
可是忽然間，她卻真的用了咬了他一下，然後迅速抽身。
葉歸着實感覺到有些疼，左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老實點，”孟小冉反手拿起鍋鏟，指着葉歸，“品嘗了一下味道還不錯。再來擾亂軍心，我餓了做不成飯就…”孟小冉意味深長地看着葉歸，
“老娘吃了你！”
葉歸被關在廚房門外，他回想起剛剛看見的那個溫婉的背影，莫名聯想到披着羊皮的狼。
他獨自點了點頭，果然，狼披上了羊皮，也還是吃葷的。
敗下陣來，不容小視。
沒有去客廳坐着，葉歸站在廚房門口，低頭發了一條微博。
“叮——咚——”清脆的門鈴聲在孟小冉家的客廳回蕩。
“冉冉，”葉歸往廚房裏探了個頭，“有人來。”
孟小冉頭也不回，随口說，“那你去開門呗。”
陸瑾看見開門的葉歸，打趣地說，“喲，男主人出來迎接我了呀。”
“不敢不敢，”他也是開玩笑地說，“革命尚未成功，我還在努力中。”
像是來到自己家一樣，陸瑾毫不生疏地往餐廳走去，在餐桌前坐着，她大聲地朝着廚房大聲嚷嚷道，“孟小冉！你怎麽自己關着門在廚房裏啊！我要是知道你家葉大廚不給你場外支援，我就不來吃你這廚藝首秀了。”
廚房門“唰”地打開，孟小冉氣勢洶洶，“我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支援！”
“嚯！”陸瑾的嘴張得老大，“那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舍命為英雄，我就勉為其難嘗一下吧。”
“閉嘴吧你！”孟小冉笑着白了她一眼，“光吃飯不幹活，美死你了，你來拿碗筷呀，臉皮這麽厚呢來我家吃飯光吃不動，沒拿自己當外人。”
陸瑾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站到葉歸與孟小冉兩人之間，看看葉歸，又看着孟小冉開口說道，
“怎麽，你家多了個人我就變成外人啦？那…”說着說着，陸瑾視線又轉向葉歸，帶着調侃悠悠地說，“看來葉大廚是內人咯！”
語畢，徑直走進廚房，留下兩人在原地。
葉歸也笑了，他故作害羞，“那我就是外子了？”
孟小冉愣了一下，一時沒開口接話。
“外子就是老公，”從廚房走向餐桌在孟小冉身旁路過的陸瑾，對着她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葉歸，“我不是煞風景啊，這人沒文化，肚子只有油水沒有墨水，你這高級調、情她聽不懂，得帶上我給她翻譯。”
“滾！”孟小冉對着她大吼一聲。
“瞅瞅，就這素質，”陸瑾腳底抹油趕緊溜，邊走還邊笑着說，“葉大廚你這麽斯文的人怎麽看上一只母老虎了。”
孟小冉低着頭，有些不開心地撅着嘴，手指用力地撕扯圍裙邊角的小線頭，可那線頭卻偏偏也跟孟小冉作對，越扯越長扯不斷。
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對着圍裙胡攪蠻纏的手指，葉歸也低下頭，很小聲地說，
“怎麽，真的不高興了？”
“才沒有，”孟小冉沒有看他，自顧自地嘟囔，“我可是母老虎…”
沒說完的話被葉歸的一個吻堵住。
他在她嘴唇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然後，得意地看着她。
“幹嘛呀？”孟小冉輕聲說，她退後一步，“陸瑾還在家裏呢。”
葉歸還是沒有開口，手在她的身後用力，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懷裏，雖然右手的傷勢讓他只能左手發力，但是孟小冉明顯沒有心理準備，甚至有些被吓到了，她帶着踉跄伸手扶住葉歸的肩膀，還來不及說什麽，當她感覺到葉歸在她身後的手掌覆在哪的時候，
孟小冉猛地擡頭，瞪着他。
葉歸也不松手，“你是紙老虎，”他嘴角彎彎，眯着眼，
“因為老虎屁、股摸不得，可是，你摸得。”
“你這個！”孟小冉擡手就要打他。
“我可是斯文…”葉歸卻突然後仰與她拉開距離，手沒有離開，反倒意味深長地捏了她一下，
“斯文敗類。”他留下這四個字，潇灑地朝廚房走去。
留下孟小冉一個人站在原地。
我這是，被他調、戲了？
孟小冉扭頭看葉歸的背影。
好像後背長了眼睛一般，他反手在後背比了個“耶”，滿身的得意不言而喻。
葉歸挑了挑眉毛，險勝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