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缥缈幻境5
對于穿越回現實世界,穆雲峰有過設想,比如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就是,到了S市的時候,他會出現在哪個地點?
會不會還是當初出發的聚豪酒店32樓走廊?
如果是那樣,神秘人得在那裏堅守幾天,就為了等他歸來?聚豪酒店又不是他們的,他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那裏。如果他們不在,那最好。
如果是随機着陸呢?去了一個不知道的地方,或者熟悉的地方但絕不是聚豪酒店,這就讓那幫神秘人無法預測了,自己的逃生幾率大大增加。到時候拼命跑就是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穆雲峰在心中選了一個着陸點——S市警察局門口!如果自己真出現在那裏,又倒黴碰見黑衣人的話,果斷跑進警察局,尋求警察叔叔的保護!
他在心裏加強了這個念想,便開始畫太極圖,傳送開始。
也就一瞬間的事,他發現景象變了,不再是古槐樹屋的房間裏。
但他一眼就看到了四個神秘人,三個黑皮衣戴口罩和鴨舌帽,一個道袍男子,都坐在椅子上。
穆雲峰驚吓四望,沒發現警察局大門!這裏是一個密閉空間,只有一扇關着的小門,四處是白色牆壁,白熾燈光。
這是最壞一種情況,就是他完全被人愚弄了!
穆雲峰呆坐在地上,一種絕望之感油然而生。
為首的黑衣人坐在椅子上,他擡手看了看手表,說道:“三天9小時。”他目光投向穆雲峰,“這一趟才去了幾天,你就這麽着急回家?”
穆雲峰兩眼瞪着他,不說話。
他站了起來,高挑健壯的身材有如天神,給人壓力,他笑道:“不過,你已經換了衣服了,看上去進展得不錯呀!”
穆雲峰低頭一看,果然自己還穿着白色長袍,襯衣還沒換過來呢!
這時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他坐着的位置周圍貼了幾張黃色符咒,也就是算命先生常用的那種鬼畫符,還有在地上用紅色畫了奇怪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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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峰再小白也看得出來,這就是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了!一定是那個道袍男子幹的。這紅色的圖案說不定是血,使得他傳送回來的時候準确地落入了這個圈套。
防不勝防啊,這叫他以後可如何是好?
黑衣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釋道:“你想得沒錯,你将一直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不要企圖耍什麽花樣!這一次當是個教訓。不過既然你回來了,就跟我們報告一下那邊的情況吧!”
“我老爸呢?爺爺呢?”穆雲峰仍是一臉不服地瞪着他。
“他們很好,這取決于你接下來的配合程度。”
“我要先看到他們!”穆雲峰咬死這個要求,畢竟他現在手裏也有一些底牌了,他們神秘人想要知道的底牌。
黑衣人冷笑一聲,擡手拍了兩下手掌,他身後的白牆突然就發生了變化,出現了一面類似鋼化玻璃的質感,尺寸約有3平米大小,上面播放着視頻。
畫面一分為二,一面是老爸蜷縮在地上,雙手綁在後面,雙腳也不自由,眼睛嘴巴都被膠布貼得結結實實,他偶爾掙紮兩下。穆雲峰發現老爸所在的地面跟他自己所處的地面一模一樣,老爸可能就在這裏!
另一個畫面是爺爺的,他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反正不是穆雲峰熟悉的老家室內,那裏一看就挺整潔,像普通的樓房,應該是被帶去了某個地方。爺爺似乎在看電視,沒有任何束縛。
畫面終止了。
黑衣人說:“我們對待老人家還是挺客氣的,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一般的我們只會拿你父親開刀,請不要逼我們走到虐待老人那一步。”
穆雲峰惡心死了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好像顯得他很無可奈何,反倒像是穆雲峰逼他那麽做的了。
“那麽請你馬上報告那邊的情況,梵滄海現在何處?”
黑衣人說話突然嚴厲起來,穆雲峰吓了一跳,他眨了眨眼,弱弱地說道:“他不就在缥缈幻境嗎……”
“他近況如何?”
“近況……還不錯啊,是個絕世高手,你說他如何?”你們明明知道他很厲害,所以不敢進去招惹他,不過你們去了也回不來,所以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穆雲峰心裏恨恨地說道。
黑衣人繼續問:“你這次出來,被他發現了嗎?”
穆雲峰說:“那邊是半夜,他應該在睡覺吧。”他想起了什麽,一出來的時候黑衣人說這次用了三天9個小時,算算自己在裏面呆的時日,确實差不多是這個數。說明外界跟缥缈幻境的時間基本是統一的呢……
“他身邊都有些什麽人?”
“就幾個人,住在一個破屋裏,寒碜死了。”穆雲峰開始胡編亂造了,他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麽理由對他們實話實說。
也許還有那麽點其他原因,他腦子裏不由地浮現出他們相處的那一幕來,他毫不猶豫地為自己止血。穆雲峰仍然清晰地記得他身上傳來淡淡的檀香氣息,長發垂下來幾乎要碰到自己的臉頰,他閉着眼睛專心的樣子,他的睫毛,眼睛的弧度,挺拔的鼻梁,越來也清晰……
也許那将成為他穆雲峰的秘密,不想告訴任何人。
“你們進展得怎樣?”黑衣人似乎有洞穿人心的本事,十分合時宜地抛出這個問題。
然而,他對面的小青年一臉懵懂:“什麽進展?”
“穆雲峰,你忘了自己的目的嗎?”
穆雲峰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那個啊……我一進去就被他狠狠修理了!人家有老婆!你們……”他還坐在地上,突然很沮喪很委屈的樣子,“你們這是強人所難,我喜歡妹子,大胸脯大妹子……你們非要我違背自己的取向,到底有什麽目的啊?要不,你們換個人吧?去找個本來就喜歡男人的人去不就挺好嗎?最好是個抖M,梵滄海是個虐待狂!”
黑衣人擡手制止了他,似乎不想聽這些廢話,他說:“穆雲峰,我勸你還是不要信口胡謅,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你就去給我來個宮鬥,把自己給扶正了,只有你自己能救你自己。”
穆雲峰卻停不下來了:“如果他長得很帥那也就罷了,就一個臭老道……”他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欲言又止,仿佛有着巨大的委屈憋悶在胸口,“就這樣,你們還要我上位,你告訴我,要怎麽上?要不,你們給我顆美容丹,我去給他吃了,好歹順眼些……”
黑衣人深呼吸了一下,緩緩地走到穆雲峰身邊,緩緩地蹲下,一雙鷹眼射向穆雲峰,他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那是一雙狩獵者的眼睛,仿佛能奪人心魄。
穆雲峰臉上滑落一顆冷汗。
黑衣人的口罩動了動,像是扯起嘴角笑了,但也一定是個冷笑,他仍舊不疾不徐地說:“上好的蠶絲亮色長袍,一塵不染,身上也沒有傷口。”他又湊近點閉着眼睛,從上到下,似乎在聞,“還有淡淡的蜂蜜甜味、柔和的檀香氣息。”
“桂花蜜……嗎?”他有點不确定,睜開了眼睛,說道:“那裏一定是個風景優美的地方,有蜂蜜、有花、有桂樹,室內經常燃着檀香。穆雲峰,你說的話有幾句是真的?我看你,在那裏挺好的嘛!”
卧槽,什麽狗鼻子?!穆雲峰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除了桂樹都說對了!
為什麽會認為是桂樹?因為蜂蜜被梵滄海改了成分嗎?
那個蜜蜂大本營裏,梵滄海曾說他早就在那裏給它們搭好了窩,并且每個窩都加入了不同的草藥,在蜂蜜的形成過程中會發生不一樣的變化,甜度、濃度和香味都會有些許差異,就算只采集槐樹花都能形成其他花卉的食用效果。
所以黑衣老大沒有嗅出槐樹花蜜的味道,認為那是桂花蜜!不過穆雲峰并不打算糾正他。
黑衣老大說:“梵滄海是個雅致之人,不,他們那個時代的修士都十分講究,那時天地靈秀,高山之上多有仙靈之氣,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規矩。梵滄海這樣的人,哪怕過了那麽久,他也不大可能變成你口中的牛鼻子老道!
不管你過程如何,我們只要結果,印記消失,就是我們要的結果。不管你上位也好當妾也罷,目的達到了,你拿錢走人。否則……”他想了想,又說道,“我看你好像還沒有覺悟,不知道自己肩負重任,那好吧,我們适當把節奏調快一點。”他站起來又拍了拍手。
屏幕亮起,穆雲峰的老爸在撕心裂肺地喊叫,身後有一片血跡。
“你們幹嘛?不要動我爸!”穆雲峰起身沖過去,好像那樣就能抓住老爸似的。
果然,旁邊的黑衣人就來按住他了,穆雲峰氣得渾身發抖,牙關緊緊地咬着。
“這樣你就受不了了嗎?”黑衣老大有些訝異。
這時,那扇小門開了,進來一個黑衣人,還是一樣的打扮,他端着一個不鏽鋼托盤,上面蓋了個同樣材質的蓋子,就像要給什麽人送餐似的。
穆雲峰可不會認為那裏有什麽可口的美餐,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他這才後悔自己剛才的怡然自得,他在心裏祈禱不要看到可怕的東西。
黑衣人徑直走到穆雲峰前面,蹲下,毫不猶豫地打開了蓋子。
一只血淋漓的尾指放在托盤上,一看就是剛切下來的父親的手指!
“啊——”穆雲峰大叫起來,跌坐在地上,如果他能流淚,也早就淚雨婆娑了。
他再怎麽愛賭,再怎麽不思進取,也是自己的父親,穆雲峰的內心深處,從未放棄過他。如今,作為兒子的眼睜睜看着他被人切斷了手指,心裏的痛楚可想而知。
穆雲峰受到了極大的打擊,托盤拿走了還仍舊氣喘個不停。
同時,在缥缈幻境的古槐樹屋,熟睡中的墨兮突然一陣戰栗,嘤嘤地哭起來,身子蜷縮成蝦米狀。
身旁的梵滄海習慣性将他抱在懷裏,言語相勸,他仍是閉着眼睛哭。
快樂對他來說很容易,哭泣也很容易。
梵滄海似乎早就習慣,但臉上還是出現了擔憂之色,怕他過于傷心難過,因而擁抱得更緊了。
白熾燈的燈光白花花的,四面牆都是單調的白色,清灰色的地板透出一股冰冷的氣息,穆雲峰一個人坐在空空的室內,低垂着腦袋,就像一個癡呆症精神病人那樣無精打采。
在感到恐懼的同時絕望無處無在,從未有一刻感到這麽身不由已,這就是穆雲峰現在的心情,他不知道這人生怎麽了,為什麽總是過不好?
在嘲笑冷遇和磕磕絆絆中長大,不求有多大的福氣,卻連做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都難,眼看當下不僅不會變好,反而有愈演愈糟的态勢。
他真的覺得無能為力,意志再薄一點就要闖不過去了。
為了親人?為了兩千萬?為了自由?他就必須去與一個男子談情說愛?
天秤的左邊很重,右邊也許輕一點,換做別人,也就幹勁十足了。談情說愛它不是壞事,和平與愛永遠是生命的主題。
不是這個天秤一邊倒的問題,而是他隐約覺得這件事……會對梵滄海造成傷害,而他好像已經有點不忍心了。
他必須有足夠的理由說服自己,然而沒有人給他理由,這些黑衣人的手段是強硬的,穆雲峰只是他們的棋子,完事之後可以随便扔掉的。
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越想越煩,一點都沒有放空的意思。
對,他們讓他一個人冷靜放空,說一會上教育課。
什麽狗屁教育課,穆雲峰如果手上有槍,一定會一槍崩了那個黑衣人。
槍?他原本是有槍的!他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被梵滄海挖陷阱的時候,他就曾幻化出了一柄槍,打死了觸須怪,後來随便往褲兜裏一插,換了衣服就不知放哪去了。
穆雲峰突然覺得腦子裏吹入了一陣清風,他第一次露出了陰邪的笑容。
就像絕處逢生了一般。
淩晨,梵滄海抱着雙臂站在廊下,背靠一根紅木柱子,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神情非常專注,清風吹拂着他的長發,拂不去他心中那沉重的思慮。
小門打開了,随即重重地關上。穆雲峰擡頭看到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破洞牛仔褲的男人,這打扮跟他原本的風格如出一轍,連身材也差不多,是個小青年。
不過這個小青年渾身都透着一種迷人的氣息,他比女人多幾分硬朗比男人多幾分柔和。栗色的短發,小巧的鼻翼,有點嬰兒肥的小臉蛋線條柔和。襯衣最上面兩顆扣子沒有扣好,隐約能看見平坦的胸部,上衣下擺一半有意無意地塞進牛仔褲裏,一半露在外面,穿出了一種層次感。修長的腿,肌膚很白,腳踝微露,平板鞋。
穆雲峰用死魚眼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搬來一張椅子,坐在穆雲峰對面,淡煙熏妝的雙眼裏似乎有朦胧的霧氣,裏面星河璀璨。他一直微啓粉唇,好像永遠都合不攏。
穆雲峰用死魚眼愣愣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說:“穆雲峰,你感覺怎麽樣?”說話語速不快,猶如口吐幽蘭,但也沒有過于娘氣,那是一種非常自然的溫柔。
一個溫柔的男子。
“不怎麽樣。”穆雲峰幹巴巴地回答。
“你肚子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他随意拂了一下頭發,手順勢往下滑,拂過耳垂、臉頰,到鎖骨處停留,一種隐晦的暗示。
“我想吃甜筒。”穆雲峰還是說了,反正不吃白不吃,到了那邊也沒得吃了!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來個烤鴨,脆皮烤鴨,鳕魚,美味的鳕魚,酸辣味的小粉絲……
“喂,是我想吃,不是我想看你吃!”
對面那個男人吃個甜筒都能吞啃舔咬十八般武藝齊上陣,穆雲峰用死魚眼瞪着他。
“你還想要什麽?”他聲音暧昧,将半截甜筒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可能他不太愛吃甜食。
如果我說我想睡一覺,他會不會立刻将我推倒還給我演示一遍如何纏綿?穆雲峰只好自己排雷,免得對方有機可乘。
“我想你應該明白了,作為一個能力不那麽出衆,又想得到保護的小男生,該如何與他人相處?”他依舊坐在椅子上,只是并不安分,那姿态讓穆雲峰不忍直視。
不就是勾引嗎……穆雲峰覺得自己的智商被小瞧了,但他不願意與他對話,也就随他說了。
“就你這态度,是要我來硬的嗎?”
什麽硬的?他想幹嘛?穆雲峰無法洞悉這種人的腦子裏都裝些什麽,連甜筒都能吃出花樣的人……
他詭異一笑,說:“緊張什麽?來,咱們談談心吧。那個梵滄海,一定很好看吧?”
好看,比你好看多了!穆雲峰不屑地想到,然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麽答得這麽幹脆?
“看來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他的笑容讓穆雲峰很不爽,可他說得對。
他一邊說話一邊用手随意地撩了一下牛仔褲拉鏈:“你已經入門了,對于一個意志力十分堅定的人,你只能從細節出發,滲透到他的日常生活中,越功利越容易失敗,我們這裏需要的是真心實意,不是一夜|情,明白嗎?”
穆雲峰忍不住了:“你是誰?看上去沒我大吧,怎麽說出來的話那麽老氣?”
“記住我今天的一言一行。”說着他就向穆雲峰走去,“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喂,你想幹嘛?……住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