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權宜之計3

“給我一個防彈級別的保護罩,別讓他們碰我……別讓他們碰我……”

雖然沒有眼淚,可他心頭真的很痛,無助的疼痛感使他跪了下去,他想還是服軟算了,求求他們別這樣對自己,要他做什麽都可以……

做什麽都可以……

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玻璃罩子将穆雲峰罩在了裏面,袖珍人拿着重物、大錘子砸了幾下都沒有破裂,他們兇神惡煞地喊着但聽不到聲音,穆雲峰終于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罩子不大,卻非常厚實,屬于防彈級別的,暫時隔絕了穆雲峰和袖珍人。

他一副驚懼狼狽的樣子,在罩子裏看着外面的豺狼虎豹,心想耗光裏面的空氣死去也比被他們強迫這樣那樣的好。這是一幫野蠻人,哪怕他們學了人類的語言,也改不了他們野蠻的天性。

“你們就這樣對待我弟弟?”

一把清冷的聲音傳來,室內頓時安靜了,穆雲峰仍舊神經質地喃喃着:“別讓他們碰我別讓他們碰我……”

“梵先生……”酒先生就要走過去道歉,那笑嘻嘻卑躬屈膝的樣子跟之前判若兩人,“梵先生,這都是誤會,我們這是最高禮儀……”

“最高禮儀?那我也給你最高禮儀!”

一把劍刺進了酒先生的心髒,從背後穿出來,劍刃上全是鮮血。穆雲峰看到那個出賣自己的人,正用一張手絹子擦掉劍上的血液,他依舊那麽淡定。

在場的都呆住了,他們的大當家就這樣沒了,有些人露出了憤怒的神色,可又忌憚梵滄海。酒先生的父母嚎啕着就要撲到兒子身邊。

“大家不要動這具屍體,他有傳染病。”梵滄海說道,然後他又指了指酒先生那個大老婆的屍體:“那個也是,不想死的話千萬不要接觸他們的血液。”

所有人哇一聲退避三舍,遠離這兩具屍體。

“你說的是真的嗎?”酒先生的老父親雖然替兒子喊冤,可已經被傳染病給吓住了,戰戰兢兢地問。

梵滄海看了在場的一眼,說:“一個月內,所有跟他們兩個進行過房事的,應該都已經感染了,這是無治之症。你們向來濫情,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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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哀嚎一片,大概有不少人中招吧。他們驚恐萬狀,又不知如何是好,都紛紛給梵滄海跪下,求他救命。對于這位大仙師說出來的話,他們絲毫不懷疑。

“要我救命?看看你們怎麽對我弟弟?剛才摸到他的人都給我出來!”

他們沒見過梵滄海的手段,只聽說他很厲害,現在哪裏敢站出來,一個個畏畏縮縮地靠在一起,恨不得鑽到地裏去。

梵滄海走到一堆人面前,眼裏閃着寒光,問道:“是你們吧?想要把他就地正法?”

“不,梵先生饒命啊,我們只是……只是……”

“我不殺你們,髒了我的劍。反正你們也活不長了!”

這些人嗚嗚地叫着,伸出自己長了斑點的手,一些沒被感染的趕緊遠離他們,恐懼的情緒彌漫開來,沒有什麽比傳染病更令人恐懼的了。

梵滄海終于走到那個罩子邊,看到裏面的白發小青年正冷冷地瞪着自己,他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穆雲峰聽不到他說話,這罩子隔音很好,他繼續瞪着他。

一身紅色的破衣爛衫,有些地方衣不蔽體,繩索勒出來的痕跡已經開始滲血,他皮膚太嫩了,經不住這樣摧殘。

別說外面的人砸不破這罩子,連裏面的人也不知怎麽出來,梵滄海已經看到罩子上有白蒙蒙的霧氣,那是穆雲峰呼出來的,裏面的空氣用不了多久,人就會活活憋死。

梵滄海将手放到底部,也沒能将罩子擡起來,這是根據穆雲峰要求幻化的,隔絕他與外界的武器,所以就連地面都無縫連接了。

他只好站起來,拔出了劍,集中意念,将一股強烈的靈力傾注在兩指上,手指經過之處,劍刃開始散發出紅色的仙氣,他就用這把劍給罩子劈出了一個大口子。

在場的看到這神通,一個個眼睛都瞪得溜圓,這就是修士嗎?

“你先出來,我給你松綁。”他人仍在裏面,空間太小,這樣無法解開繩索。

穆雲峰瞪夠了,就自己鑽了出去,行動不太方便,梵滄海便扶着他。兩人身體挨着,穆雲峰心頭火起,突然腦袋後仰,狠狠地撞了過去,梵滄海腦袋被襲擊,暈了好幾秒。

自知理虧,這一擊他默默地承受了,轉到他後面去給他松綁。後背慘不忍睹,抓痕、勒痕都不少,梵滄海心裏一顫,想到了什麽問題。趕緊從如意袋裏取出了一顆丹藥,就要給他喂下。

“你幹嘛!”穆雲峰躲避着死活不吃。

“這是解毒的丹藥,我怕你被那些人抓傷,只怕會感染,你趕緊吃了。”

“那是什麽病?”

“艾滋病。”

一聽這三個字,穆雲峰哆嗦了下,嗖一下低頭就把他手裏的白色藥丸咬進嘴裏了,拼命幹嚼着。

“你這藥管用嗎?我今天跟這幫混蛋交手無數次了!”在生氣和生命面前,還是生命更重要,所以他要問清楚些。

梵滄海看着他有些好笑,可他忍住了,摸了摸他的腦袋,說:“吃了這個藥,你以後就百毒不侵了,這可是我珍藏了數百年的靈藥。”

好像下巴被他撩了下,穆雲峰無暇理會,更不跟他客氣:“這是你欠我的。”

“好,我欠你的。”

終于松了綁,破衣爛衫嘩啦啦地掉下來,穆雲峰趕緊掩住重要部位,梵滄海脫了件外袍給他穿上,親手給他系好腰帶,就要扶着他出去。

袖珍人趕緊過去一下子全部跪在梵滄海面前,哀求梵滄海。

“先生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呀。”

穆雲峰看到這幫人,心裏一團火氣出不去,他擡腳就踢,踢倒了不少人,有梵滄海助陣,他們不敢還手。

“混賬,你們這幫畜生!豬!只有豬才是這副德行!讓你們濫|交!”

梵滄海也不阻止他,先讓他發出這口惡氣,否則憋壞了身子。

如果沒有吃那顆藥丸,穆雲峰也不敢這麽猖狂,聽說現在百毒不侵了,他便狠命踹。他們也自知理虧,想着讓梵滄海的弟弟發洩夠了,說不定仙師就會幫他們。所以一個個龜孫子似的匍匐在地上,任穆雲峰踩踏。

“好了,你累不累。”梵滄海終于抱住了他,不讓他繼續發飙。

“說你們是豬都是擡舉了!豬狗不如!”

穆雲峰推開他,找個椅子坐了下去,胸口還一起一伏的。

梵滄海對他們說:“不是我不救你們,這病在外面的人類世界裏是無治之症,你們想多活幾日的話,不要去禍害任何人。它能通過房事、血液進行傳播。你們自己有沒有得病自己知道,現在還沒有藥可以治。”

聽到這裏,有些人啜泣起來,今天的喜劇瞬間變成了悲劇,這種如過山車一樣的巨大落差,讓大家感到末日來臨一般。

梵滄海又說:“但是,我會盡量為大家想辦法的,只能說盡量。”

就算是盡量,大家也磕頭如搗蒜了,他們見識過那個大老婆平日裏的症狀,還有今天的死狀,早就吓破了膽子。更何況這是傳染病!

剛離開酒先生的窯洞,梵滄海的後腦勺就抵了一柄黑漆漆的手|槍,氣氛瞬間就凝固了。

穆雲峰冷冷地說:“你雖然長生,可也不是刀槍不入吧?!”

穆雲峰幻化出了一柄槍,那是他迫切需要武器的見證,梵滄海體會得到他想要殺死自己的心情。可見今天的玩笑是開得太大了!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他認為他一定知道自己的目的,自己是被黑衣人派來的,梵滄海一定知道!

既然這樣,談感情什麽的還有用嗎?

他死了這個任務不就結束了嗎?

梵滄海沉默了會,說:“我只能說,對不起。”

“糊弄我你很開心是不是?那為什麽要救我?你活得太久沒意思的話,我幫你結束吧。”他咔嚓一聲打開了保險,只要輕輕扣動扳機,這個讨厭的家夥就會從眼前消失。

誰知梵滄海毫不畏懼地轉過身來,穆雲峰一時錯愕沒打不下去。

“也好,我活得太久了。”他低沉的嗓音輕輕的,柔柔的,完全不像是一個有求生欲的人。

額頭被槍口抵着,他看着穆雲峰的眼睛,好像那是他臨死前最想看到的東西。晚風吹過來,兩個人的長袍猶如海浪一樣翻滾着。

“你想死?”

“你若能打死我,便開槍吧。”

穆雲峰胸口起伏着,握槍的手隐隐發抖。

這個為自己帶來巨大煩惱的家夥,讓自己不能好好地在學校裏上課,他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麽秘密?黑衣人到底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麽?為什麽非要他來破除印記?

破就破嘛,他媽的還要談感情!

咱不談感情行不行?直接破行不行?

梵滄海看得出來他那複雜的心情正在千變萬化,這個白發的小青年,他到底在想什麽?

僵持了半晌,他突然撤了,将搶插在腰帶上,說了聲“我才不如你所願。”便徑直往前面走去,不再理會梵滄海。

梵滄海看着他的後腰,若有所想,他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說道:“有件事我很好奇。”

見他不說話,梵滄海繼續說:“為什麽要有守宮砂呢?”

穆雲峰沒好氣地問:“什麽守宮砂?那是什麽東西?”

“墨兮有,你也應該有。”他走到跟他并排的位置,兩個人緩緩向前走着,咋看還以為兩人和好了。

穆雲峰有些糊塗:“在哪?墨兮哪裏有守宮砂?到底是什麽東西?”

梵滄海瞥了他一眼,說:“要我指給你看嗎?”

“好啊。”穆雲峰以為他随便用手指一下就好,沒想他竟伸手摸到那裏,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那是個敏感的地方,如果不是親密的人是不能随便碰的。

原來那個印記是守宮砂?穆雲峰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說初夜之後就會消失呢。

他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說:“你的手……好冷……梵滄海,你是個死人嗎?”衣袍太單薄,能清晰地感受到手指。他又假裝想起來了:“哦,那是胎記!拿開你的手!”槍又抵在了他的下颚上。

“這是守宮砂,你不知道嗎?”他不緊不慢地說,眼神還帶點不可名狀的東西。

“拿開你的手!不要再靠近我!”穆雲峰用手|槍将他推開,說:“那是什麽跟你沒關系!”

梵滄海笑了笑,像陣風似的轉身,一縷長發撫到了穆雲峰臉上,那熟悉的發香,早上自己還言語贊美……

他咬着牙告訴自己不能再這麽感性了,在生命面前那都不值一提!

穆雲峰還在心裏折騰呢,只聽到一聲“對不住了”眼前就是一片黑暗,失去了知覺。

梵滄海将穆雲峰收進了如意袋,系繩系緊,抛了抛,自語道:“小蜜蜂就是小蜜蜂!夠小巧!”

他腰間的仙劍嗖地出鞘,輕輕一躍就跳上了劍刃,緩緩地禦劍而去。

波爾族人看到騰飛的梵滄海,一個個像膜拜神靈一樣跪了下去。

反魔組的大本營裏,坐輪椅的人有點氣急敗壞地喊道:“什麽?跟丢了?連梵滄海去了哪裏都不知道?”

這指甲劃玻璃般的聲音使兩個巡查使戰戰兢兢,趕緊解釋道:“他的禦劍術實在是太厲害了,我們連十裏路都跟不上。”

“那他現在在哪裏?”

“古槐那邊的兄弟說,他好像在家裏。”

“什麽叫好像?我要肯定的答案!”

“因為不能近距離觀察,會被他察覺,遠距離的話,視覺和嗅覺都會大打折扣,有時候他可能……”

“夠了!我不要聽解釋!”坐輪椅的人氣得扶着額頭,胸口一起一伏的。

古槐的家中,一陣光芒閃爍,穆雲峰就從如意袋裏出來了,旁邊的梵滄海笑吟吟地看着他,墨兮直呼神奇,嚷道:“我也要進去!我也要進如意袋!”他就搶過梵滄海的如意袋,想要打開繩子,卻怎麽都拔不掉。

梵滄海說:“傻瓜,這個是簽了靈魂契約的,只有我自己能用。”

“那你把我裝進去!”

“裏面黑乎乎的你不怕嗎?”

“那我和雲蜂哥哥一起進去!”于是墨兮就挽住穆雲峰的胳膊,一臉期盼地看着梵滄海。

梵滄海看着穆雲峰,意思是你還想進去不?

穆雲峰白了他一眼,像受了巨大的冤屈一樣,自己走到廊下,孤獨地坐着。一片樹葉飄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小蜜蜂不高興,下次你們再一起進去。”

墨兮的要求沒達到,一張苦瓜臉貼着梵滄海,梵滄海走到哪就跟到哪,不過他也習慣了這個跟屁蟲。

晚上孖嗄做了豐盛的晚飯,清蒸鲢魚、水煮牛肉、紅燒豆腐等等。梵滄海依舊沒有出席。三個人在燈下吃飯。

穆雲峰很是驚奇于孖嗄的中國菜手藝,她畢竟是波爾族人,是怎麽做出這麽正宗的中國菜的?

她說:“因為墨公子的口味呀,這都是公子教我做的。”

“那麽說他也會做咯?”

“當然,公子的手藝比我的好多了!以前都是他一個人照顧墨公子,墨公子嘴巴又叼,天天不重樣,公子有得忙啊!”

聽說梵滄海會做飯,算是給了穆雲峰一個驚喜,他竟然為了墨兮……可是他對自己怎麽就那麽差呢?!

穆雲峰神情又落寞了,他問:“孖嗄,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平白無故要被酒先生這麽折騰?”

孖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你該知道的時候公子一定會告訴你的!”

“他好像很讨厭我……”

“怎麽會!你別想多了。”

“那你告訴我是怎麽回事?這難道是他的癖好嗎?他怎麽對墨兮就那麽好?明明我跟他是同一個人!”

他越說越激動,碗裏的飯菜一口都沒吃。

孖嗄被他的氣勢給鎮住了,可是她又能說多少呢?她只好默默地看着他。

墨兮嚼着口中的食物,邊看着穆雲峰,一臉懵懂的樣子。

梵滄海這時正躺在一張網床上,在槐樹裏晃來晃去,手裏拿着酒壺。雖說蚊蟲很多,可就沒見過有敢去叮咬他的!

這個位置能看到在廚房裏吃飯的幾個人,他來了興致便側了側身子,看着裏面的穆雲峰,小青年一臉懊惱一臉委屈。

梵滄海喝了口酒,眼裏有些朦胧,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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