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用心4
是的，梵梵餓了，他要吃奶。
穆雲峰感到胸前癢癢的，低頭一看，他簡直哭笑不得，越看越好笑，竟笑得前俯後仰。而因為他的前俯後仰找不着“奶嘴”的梵梵也跟着轉來轉去，現在他的眼裏只有他認為的那個東西。眼看怎麽都抓不着，終于怒了，嗷一聲化身為一頭猛虎将目标撲倒了。
穆雲峰仰躺在地上，被梵梵死死地壓着雙臂。
他雖然換了個人格，可身體的力量還在，穆雲峰根本不是對手。
“梵梵，放開我！我不是你奶娘。”
可梵梵的猛虎模式還沒結束，他趴下去就開動了。
“嗯疼……”穆雲峰喊了一聲疼，忽然覺得這個姿勢太暧昧，羞得滿臉通紅，可又沒有力氣反抗。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心口撲撲撲的，任他在那裏折騰。
若梵滄海能有他一半就好了……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一跳，然後一股悲傷的情緒就湧了上來。
梵滄海現在是一個大魔頭呀！
自己怎麽就忘了呢？
梵梵發現怎麽都吸不出奶來，就惱怒地呆坐着，抿着嘴，又是一副要哭的表情。
穆雲峰起身整理衣服……繼而無奈地看着這個癡傻的梵梵，他墨色的眸子挂着淚珠，頭發淩亂，衣衫上還有大塊大塊的血跡。他又開始左顧右盼，可能已經發現穆雲峰不是奶娘了，沒有奶如何為娘？
這可憐兮兮的模樣，令穆雲峰怎麽都無法把他跟梵滄海聯系起來，他現在真的只是一個孩子。
“梵梵，你餓了嗎？”梵滄海一直辟谷，身體沒有饑餓感，可能換成梵梵的時候，他就感到無比的饑餓了，穆雲峰是這麽想的。
梵梵哽咽着點點頭，他正為找不到奶娘而發愁，眼睛憂郁得讓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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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來，給我點吃的。”
穆雲峰開始召喚如來，可是這厮果然又無動于衷，他只會響應生死關頭那一瞬間的念想。
“難不成要等我餓死前一秒你才給我吃的？如來你好狠心！”
穆雲峰在召喚如來的時候，梵梵開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手指來了，吮吸得很認真，旁若無人。
“也不知道梵滄海什麽時候才回來，要不我自己走好了，再也不管這邊的破事……”穆雲峰産生了離去的念頭，畫太極圖傳送回現實世界。
“好強的妖氣！”虛無子陰邪地笑了，“是個大家夥！”他推着輪椅到窗邊，外面一股陰風呼嘯而過，一只碩大的蛇頭忽地出現，眼中射出森然的光，冷冷地看着虛無子。
一人一蛇對峙，虛無子竟然毫不畏懼，而是露出了貪婪的神色，好像對面的妖物馬上就是他的盤中餐！
反魔組的其他人也跑了過來，問道：“組長，要抓嗎？”他們顯然也膽色過人，估計也曾經是玄門修士，見慣不怪。
虛無子沒有回答，手掌裏卻悄悄傾注了靈力，在他打出這一掌的時候，另一間房的墨兮心中大喊了一句：“小龍快跑！”
龍神很聽話，它嗖地掉頭就跑，虛無子的掌印追随着它，好像不達目的不罷休！
“快跑！別讓他打中！”墨兮默念給它加油。
可他看到窗外百米處，龍神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掌，整個蛇身被擊得飛上了半空又落下，看得出這一掌威力非同尋常。可它很快就鑽入麥田裏去了，不見蹤影。
墨兮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現在他恨不得立刻去撕了虛無子。
虛無子還是一副貪婪的模樣，說道：“我不過是給它個印記，嘿嘿，它遲早得是我的！”
正得意呢，整個人連同輪椅就摔倒了，由于沒有雙腿，看上去就像腦袋下面加半截軀幹，模樣怪異。
“住手！”他的手下們趕緊喝止了墨兮，将他們的組長虛無子給扶起來。
墨兮又生氣地踢打着那架輪椅，想把它打垮了讓虛無子連輪椅都沒得坐。孖嗄在後面拉着他，生怕他做得過了，吃了不必要的苦頭。
“你這個老頭，你比蛇還冷血！你要是敢抓它，我讓你好看！”
那個虛無子被推倒仍坐在地上，他卻不惱怒，而是說：“嘿嘿，你當然可以要我好看，你的背後都是大人物！你為什麽這麽緊張這些怪物呢墨兮？你不過是用了他的名字可你不是他呀！”
“要你管！你這個冷血動物！”
虛無子一雙三角眼看着墨兮，跟剛才看龍神的眼神無異，竟然充滿了貪婪之色。
墨兮咬着牙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惡狠狠地瞪着他。
虛無子等人繼續他們的搜查工作。眼看過了兩個小時，還沒有發現任何端倪，虛無子在內院中坐着，心中頓感失望。
他心說，難道真的相差那麽大？我竟然連他的邊兒都沒有挨着？連發現他陣法的痕跡都做不到？那實力該有多可怕呀！也許今天我真的走錯了這步棋……
連梵滄海的術法都看不透，更別說想從他手上要人了，盡管虛無子肯定他手上就有端木氏！反魔組研究端木氏的血氣數十年，頗有些成就，從他們能夠第一時間捕捉了那麽多端木氏就看得出來。端木氏被打入缥缈幻境，是絕對瞞不過反魔組的眼睛的。
可偏偏這位大魔尊出人意料地，竟開始保護起端木氏來了！幾年前消失的那個端木晔，很有可能就在他手上，今天更是發現了兩個端木氏的血氣！他手上到底有多少端木氏？這個新的端木氏是何身份？為什麽梵滄海能比反魔組更快地找到他？
虛無子越想越覺得這其中定有隐情！梵滄海少說也關了一千年了，說他已經放棄了逃離這座牢籠也不為過，反正虛無子看不到他為此做過什麽努力。或許是看不透，畢竟今天他終于發現自己的能力真的挨不着大魔尊的邊兒了。可他并未因此感到沮喪，反而更加充滿了鬥志！說到底，他是個追求力量的人，若能讓梵滄海乖乖地交出溝通“無量虛空”的法門，那他将獲得源源不斷的靈魂之力！一想到這個他就激動得渾身發抖，仿佛希望就在眼前。
這時，手下來報告說：“組長，我們發現了一個地下室。”
梵滄海房間的密室中，穆雲峰剛生出傳送回現實世界的念頭，一看到梵梵在那裏吃手指，他就心軟了。畢竟現在的梵梵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梵滄海的所作所為跟他沒有關系。
這雙重人格肯定不是今天才有的，那麽以往，每當他發作的時候是否都在這裏靜靜度過？梵梵茫然地喊着奶娘，找吃的，饑餓的感覺一直折磨着他，長年累月的空腹感是什麽感覺？想想都很可怕吧！直到梵滄海出來，把他壓下去。
穆雲峰堅決地說：“我不能就這麽走了，梵滄海欠我一個交代！不管他是不是魔鬼，我都要問清楚。”
他走到梵梵身邊，将他手指從嘴裏抽出來，說：“梵梵，手指髒不能吃。”
可他哪裏會聽？這是他好不容易發現的“食物”，怎麽能輕易放過？他又把手指塞進了嘴裏。
穆雲峰只好打如來的主意，怎樣讓他把食物交出來呢？自己現在沒有饑餓感，要到瀕臨餓死的臨界點，那得是多少天之後呀？到時候梵梵的手指說不定就被他自己吃了，是真的吃了，饑餓感讓他忘記疼痛感，這都是有可能的啊！
要是梵滄海能早點回來也就沒這麽多麻煩了，只是不知道要多久？萬一十天半月呢？那兩人就得在這裏餓死！連水都沒有！這簡直就是在進行密室生存大作戰呀！
穆雲峰終于感到害怕了，眉頭深鎖着不知所措，更糟糕的是，他已經開始口渴了。
梵梵一直在吮吸，能自主分泌唾液，可穆雲峰學不來呀。他站起來四處看了看，用手指敲打着牆壁，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機關，可傳出來的聲音都是沉悶的，應該是古槐的實心樹幹，并沒有镂空的地方。
他又檢查了地面，還是沒發現。那個進來的洞口也不是一塊塊木板拼接的地板樣式，它可能位于梵滄海房間的地板之下，更加堅固結實，與外界隔絕。
梵滄海在這種地方修煉，不覺得悶嗎？總之穆雲峰無法理解，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只能長嘆短噓，這樣口就更加渴了。
“不知我傳送到現實世界能不能帶點食物回來？可是我回缥缈幻境之後會出現在哪裏呢？不能保證我就在這個密室啊！那就不能幫助梵梵了。如果出現在外面，我從外面拯救他？不行，不能讓人看到梵梵這個樣子！那我帶食物也就沒有意義了……”
他仔細回憶了以往進來缥缈幻境的着陸點，第一次是出現在梵滄海沐浴的湖水旁邊，第二次是出現在自己房間，而且也是自己出發回現實世界的地方，梵滄海也在場。能不能理解出發點就是回程着陸點？但是黑衣人能控制他到現實世界的着陸點，他們用了術法。
兩次都有梵滄海在身邊，是巧合嗎？他會不會也控制了穆雲峰的着陸點？
穆雲峰突發奇想，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可如果是這樣，那自己每次進來都會出現在梵滄海身邊，這是他想要的嗎？
他本來就對我有所了解，似乎有過什麽淵源，穆雲峰想道，他施術讓我一進來就在他身邊？這好像也不過分？
黑衣人對此知不知道？他們肯不肯告訴我？如果這有利于破除守宮砂，他們理應幫助我！
要不要賭一賭？
如果回去了，得到食物，回來着陸點還是密室，那梵梵就能吃上東西了！
如果着陸點在其他地方，自己還能進入密室固然好，進不來就放棄救他了。讓他自己度過難關吧，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都沒有咬掉自己的手指，那這次也許……
再多陪他一會吧。
穆雲峰摸着梵梵的腦袋，長發及腰，有些淩亂了。他用手指幫他梳理亂發，好讓他看起來沒那麽狼狽，畢竟他曾經那麽溫文爾雅……
穆雲峰沒發現，他自己看梵梵的眼神是那麽的溫柔，就像曾經注視着梵滄海。
曾經關押端木晔的地下室裏，呈現在虛無子等人眼前的是一桶桶瓦罐子，他動了動鼻子，情不自禁地嘆道：“這是蜂蜜酒呀！一般人可喝不上，沒先到梵先生還有這手藝！”他說出來的贊美話語都帶着幾分陰冷氣息。
墨兮在一旁嗆他：“是不是自愧不如？滄海哥哥的品味豈是你們可以比拟的！”
“是啊，難怪梵先生這麽超凡脫俗，這種養生蜜酒絕對是神仙佳釀呀！在外面的現實世界，這種釀制蜂蜜酒的古法早就已經失傳啦，沒想到今天有幸能夠看到！”他好像是真的激動，竟然用袖口擦着眼角。
墨兮可不吃他那套，又嗆：“老頭，別裝模作樣，古不古法你一眼就看得出來？拍馬屁也不是這麽拍的！”
虛無子又哈哈笑起來，說道：“是虛某唐突了，只是出于對梵先生的敬佩之情有感而發，還請多多包涵呀！”
“趕緊給我出去，就你們那天天給人開膛剖肚的一身臭氣別破壞了這裏的環境！”
虛無子也用天眼甚至術法檢驗過了，這裏确實沒有關押人的跡象，看來只是一個儲藏蜜酒的地窖。
可是他不願意相信，這一趟真的就白跑了，仍舊裝模作樣的到處看着。
“這裏還有涼風習習……”他向上看着那個小鐵窗，鐵窗上的鏽跡成一層層的塊體狀，可見它已經存在很久了，有風從裂縫中吹進來。他腦海裏突然浮現一個女人握着鐵窗向外眺望的樣子，盡管那裏并沒有藍天。
幾個手下接收到虛無子的指示，自覺地取出小提箱中的工具，在鐵窗上刮起來。
“喂，你們幹嘛？”墨兮嚷道。
虛無子不緊不慢地說：“墨公子請不要緊張，我們只是刮點鐵皮回去，這個不影響酒窖內的環境的。”
“要鐵皮幹嘛？”墨兮覺得他們做什麽都是不懷好意的！
虛無子笑了，說道：“我們本來就是一個研究機構，平時就喜歡研究這些那些的，在外面的現實世界呀，這都是有理論支持的，說得太多只怕墨公子又嫌我啰嗦。”
果然墨兮趕緊制止了他：“啰嗦，閉上你的嘴巴。”
“啊哈哈哈——”
在唯一能找到的地下室裏取了些鐵皮，反魔組的一行人就這麽結束了這次的搜查行動。臨行前那虛無子自然好一番“道歉”，說這次信息有誤實在是對不住之類的，各種道歉好話說盡，最終被墨兮趕出了門。
墨兮叉着腰氣鼓鼓地看着他們飛遠，只差沒豎中指了。
“這個老頭真的是欺人太甚！”
“墨公子，別生氣了，這一切啊公子早就安排好了，不理他們就是，後面的等公子去處理吧。”
“我要讓滄海哥哥滅了他們！”
孖嗄自然知道他說的都是氣話，也就一笑了之。
穆雲峰抱着梵梵好一通舍不得，一會摸摸他的頭，一會摸摸他的臉蛋，一會臉貼着臉摩挲着，他鬼使神差地往他臉上親了一口，随即又羞紅了臉。
而梵梵一直吮吸着手指，每個手指都嘗一遍，再嘗一遍，好像每根手指都有不同的味道，令他回味無窮。
穆雲峰只怕回去再回來的時候就看不到梵梵了，心中非常的焦慮，可時間不等人，他必須做個決定，畢竟不能白白在這裏等死。
“梵梵，我走了。”
梵梵沒理他。
“啵”他又親了一口，一狠心就咬破了食指指尖。
太極圖發出耀眼的光芒，就像如來佛祖的背景光一樣給人希望，穆雲峰一直睜着眼睛，看着梵梵，生怕那是最後一眼。直到回到現實世界，看到四個吃盒飯的男人。
還是上次的房間，四面牆加一扇門。四個男人在一張桌子上吃盒飯，一人一瓶啤酒，吃得好不熱乎。
一看到穆雲峰出現，以神速帶上了面罩和帽子。
穆雲峰心中還想着梵梵，不明白他們為何焦急，樣貌當然也沒看清楚。3秒鐘之後，他才說：“我問你們，如果梵滄海死了，你們救不救？不要說廢話，情況非常緊急，你們只要給我食物和水，他就不會死。”
穆雲峰一口氣将要點說出來，免得浪費太多時間。
黑衣老大似乎還在嚼着飯菜，邊嚼邊想，最後說：“梵滄海是辟谷的仙人，他需要食物？”
穆雲峰就知道他又要挑刺，于是說：“不就是一點食物和水嘛，你們經費不夠嗎？他死了，如何破除守宮砂？”
他想了想，一挑眉毛，說：“好，你需要些什麽？”
穆雲峰看到桌上的盒飯，趕緊說：“給我兩個熱乎乎的盒飯，還有一箱方便面、桶裝水、巧克力、蜂蜜、還要好多耐放的零食。可以的話給我雙氧水和紗布。”梵梵頭上還有傷口，穆雲峰想着要給他消消毒為好。
“沒問題。”
他突然想起什麽，趕緊補充道：“還有一箱牛奶，可以的話請買個奶瓶。”他挺不好意思的說出奶瓶這個請求，梵梵好像很喜歡奶嘴狀的東西……
黑衣老大似乎也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他很快就答應了，寫了一張清單給手下。
手下領着清單就要出去，又被他叫了回來，他刷刷刷地又添了什麽，那人就領命去了。
剩下三個人在室內，默不作聲，氣氛嚴肅、沉悶。
穆雲峰也找了個椅子坐下，心中思忖着，趁這會還有時間，便問道：“我回去的話，着陸點在哪裏？萬一我找不到梵滄海了怎麽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