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湧動5
端木晔在慘遭一輪虐待之後,被帶到那個大廳裏去了,從此占有一席之地。
每次他們會抽一百毫升血液帶走。端木晔不知道他們怎樣進行研究,這裏的醫療設備很簡陋,說要進行先進的現代化研究是不可能的,他們連一臺顯微鏡都沒有。她認為,他們應該是用玄術對血液進行利用。
他們讓她保留最低限度的血量,不至于致命的程度,讓她茍延殘喘。大廳裏到處是□□聲,痛苦的哀嚎聲。腥臭味像黑幕一樣籠罩着這個實驗室。
反魔組的人員懷着對獵魔人的恨,已經做到了對一切視若無睹,唯虛無子的命令是從。他們也曾是修士、也曾為獵魔人出生入死過,相信術法權威。可在這裏,他們喪失了道德底線,因為即使是死了,也不入輪回,魂靈永世飄蕩在缥缈幻境,成為當地生靈的腹中餐。那還有什麽底線是不能越的呢?
虛無子一邊對端木氏如此這般利用,一邊像道貌岸然的君子一樣對待缥缈幻境裏的其他人類,為他們排憂解難,祛除邪魅。每天都在游說他們加入反魔組,一些不知道厲害的經不住誘惑,就進了反魔組。他們未必能夠見識實驗室那番人間地獄的景象,只有少部分人服務于那裏。
在缥缈幻境,除了梵滄海,就數反魔組的名氣大了,現在更有壓過大仙師的趨勢,人們像瘋了一般支持反魔組。反魔組也從不吝啬向人們展示自己的勞動成果。宵小之輩更是在散播一種言論,說幻境三傑受到反噬之殇太嚴重,早就今非昔比,徒有虛名;大仙師梵滄海逐漸隐世,棄人類于不顧,因為他即将油盡燈枯。
端木晔的靈魂多次進出體內,使她的心志變得更加紊亂。靈魂離體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說是被地獄之火炙烤也不為過。炙烤後才能拉出體內,供他們使用。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某個夜裏,她神智稍微清醒了些,這兩天反魔組不知道在忙什麽,似乎沒空來折磨她,使得她稍微能緩上了一口氣。她天真地祈求上天大發慈悲心懷,能夠沖破時空的隔閡,來到缥缈幻境,救她于水火。
然後他就出現了。
有位掙脫了束縛的端木氏踉跄着來到她床邊,借着夜色,她看到了親人的面龐,她喊他:“四叔……”
他蹲在床邊,左顧右盼生怕被巡邏的看到,嘶啞着聲音說:“小晔接下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謹記!你一定要逃出去!一路往東南走,不要回頭,拼命跑。你越是跑得遠,他們抓到你的幾率就越小。”
端木晔沒想到還能跟親人說上半句話,已經激動得淚流滿面,她說:“我們一起走,四叔。”
“別哭,留着力氣跑出去。我剛才看過了,外面有一匹馬,可帶你跑出反魔組的魔爪!”這位四叔已經瘦骨嶙峋,沒有幾分人樣,卻有一股莫名的堅強精神感染到了端木晔,在這一刻,她生出了求生的欲望。
“四叔幫你引開巡邏的,其他反魔組人員忙着抓大妖去了,這時不走還等何時啊?”
“記得,一路向東南,進入平洲日月,一直到達岳屾山,那裏的天上挂着一輪明月,有個天煞孤星在那裏。沒有人敢靠近!你需要借他的力量暫時保命啊!”
“切記,天煞孤星刻世上一切生靈,不可離他太近也不可離他過遠,不要讓反魔組抓住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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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交代了幾句話,不容她多說,已經替她解開束縛。這麽久來她極少下地,有時候一躺就是四五天,這會要起來運動倍加困難。四叔不斷地給她揉搓腿腳上的肌肉,讓她盡快回複身體機能。兩個人貓着腰躲避窗外的巡邏人員,慢慢地向門口爬去。
馬上就要出實驗室了,所幸外面光線昏暗,只有一把火把在燃燒。兩個巡邏人員一遠一近走動着。缥缈幻境還沒通電,所有的照明都是靠柴火、蠟燭和燈油。叔侄兩人到此就要分開了,端木晔懇求四叔一起離開,四叔堅決要替她掩護。
“待會四叔往左走,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去騎馬,出了這條路就沿小路狂奔,一路向東南!”四叔又叮囑了一遍,端木晔流着淚點點頭。
三更時分,人困馬乏之時,巡邏的打着哈欠做着伸展的動作。雖說每天都要夜裏巡邏,以防人員出逃,可他們自己也不相信,實驗室裏那幫半死不活的能跑出多遠。被抓回來更加悲慘。這就是端木氏的下場,他們相信,這也必将是外界獵魔人的下場!
虛無子給他們傳輸了必勝的理念,他們認為缥缈幻境是可以出去的!只要牢牢抓緊端木氏。所以他們每天都像打了雞血一般,一邊研究端木氏和獵魔人,一邊抓幻境生靈,使他們為自己所用。
近處這個巡邏的在整理着自己的藍色隊服,突然就看到一個影子從實驗室裏竄出來,朝那邊的陰影裏去了,他立刻放開嗓門大喊一聲:“有人跑啦!快追!”
遠處那位聽到了,也匆忙往另一邊去圍堵,因為那裏有一個出口,兩個人兩邊進行圍堵,那條路幾乎是死路。
在巡邏的離開實驗室門口之後,端木晔快步跑出去,10米開外有一匹黑馬。她很快就到達了黑馬處,忙不疊地解開繩索。這時聽到不遠處兩位巡邏的粗狂的叫罵聲,他們好像抓住了四叔。
“四叔……”她嘴裏喊着,手腳不敢怠慢,艱難地爬上了黑馬,四叔被人帶着從黑暗裏走出來,那兩個人拿棍子狠狠地敲打他,他被打趴在地。
“嘶——”馬叫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待他們擡起頭來,端木晔已經騎着馬沖了出去。
她騎着黑馬不斷地狂奔,向東南,向那輪明月奔去。
這一路逃亡非常坎坷,天上有巡查使,有黑雕,地上有妖獸怪物,有些幻境生靈卻也不襲擊人,跑到馬也廢了,她躲進了一座深山。反魔組的人全員出動,緊追不舍。
這時端木晔突然閉口不談了,她怔怔地看着穆雲峰的身後,好像那裏有什麽東西。
穆雲峰正聽得入神,為這個可憐的女人緊張呢,希望她能逃出魔爪,到那個有一輪明月的地方。他所見過的缥缈幻境黑夜,是沒有月亮的,這個有月亮的地方讓他感到非常好奇!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聽下去。
然而她緊張地看着自己的背後,穆雲峰心裏一揪,感覺大事不好了。他一回頭,果然看到一身白衣在黑暗中站立的梵滄海。他的表情藏在黑暗裏,讓穆雲峰感到了絲絲寒意。
他遠遠地跟着梵滄海出了地下室,外面刺眼的陽光使他眼睛不由自主地閉緊,裏面太黑,外面太亮,眼睛一時間難以承受。
梵滄海不發一語,卻停在那裏等他,穆雲峰走近一些他就邁開步子,穆雲峰賴着不走他就停下,如此這番,穆雲峰幹脆跑到他面前說:“大仙師,你有話就說,別陰陽怪氣的。”他的語氣裏透着不耐煩,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梵滄海看着他,臉上沒有一絲笑意,穆雲峰從未見他如此嚴肅,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人讨厭了。
“都了解了嗎?這故事好聽嗎?”
“這不是故事,這是活生生的。”受百般摧殘的女子,被人說成故事,他覺得很不禮貌。
“對,活生生的,如果你這身份被人發現,那就可以親自體驗一番,你所受到的折磨只會增不會減。”
穆雲峰被他的話吓到了,自己是繼承人呀,反魔組對端木氏對獵魔人都這麽殘忍了,對自己絕對是會更加“照顧”的啊!
“梵滄海你別吓我!”穆雲峰縮了縮身子,他說:“如果你把對我的照顧分一點給他們,那該多好啊!梵滄海你為什麽不殺了那個虛無子?”
“我為什麽要殺他?”他的話冷冰冰的。
“我知道,你不輕易殺生,可是你忍心眼睜睜看着那麽多受害者被人□□被殘害嗎?”
“眼睜睜?你看到了嗎?我又看到了嗎?她說的你就信?”
穆雲峰一時語塞,反魔組對待端木氏确實有采取保密措施,外面的人就算聽說也不會親眼見到。
“可是,你這麽厲害,難道就真的沒有察覺嗎?”
“你是不是見我對你太寬容了,就認為我要對整個端木氏寬容?”
穆雲峰抿着嘴,不知怎麽回答。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就算是他虛無子,人家也是受了反噬之殇,備受背叛之苦的,這裏每個人都不容易。”
穆雲峰仍舊不服,他說:“可你應該知道,那個虛無子連你都不放在眼裏,他背地裏的勾當你就這麽看着不管嗎?你如果不相信可以進去看看,我覺得難不倒你!”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梵滄海應該懲奸除惡,并且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他很強大不是嗎?
“他連你的古槐都敢進來搜了,你卻還在這裏無動于衷!”穆雲峰言語有些激動。
梵滄海看着他,眼神非常複雜,說:“總之你少接觸端木晔為好,若被她識穿了你的身份,你猜她會怎麽做?”
“會怎麽做?”她一個弱女子能怎麽做?穆雲峰不解。
“嚴重的話,将你賣給反魔組,求得下半生自由,畢竟在我這裏她也沒有自由!”梵滄海把最厲害的可能性說了出來,着實令穆雲峰心悸。
“可是,她……梵滄海,你別冤枉人家……”穆雲峰是從未想過有這種可能,自己跟她無冤無仇……
“你覺得你跟她無冤無仇嗎?”梵滄海冷笑了一聲,“她之所以言語上還在維護端木家和獵魔人,是因為被下了禁言術,并不是她的真心呀!你知道她有多恨繼承人?”
見穆雲峰榆木腦袋,梵滄海又說:“你出事了不要緊,不要連累墨兮!”
“原來是為了墨兮呀!”穆雲峰這才發現他話裏的意思,“我就知道,我這個本體也沒什麽用,還不如一縷殘魂,梵滄海,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他的。”
他轉身就想走,手卻被人抓住了,手臂上的力度讓他整個人轉了個身,身體幾乎與他貼着身體。大仙師寬廣的胸膛與他的頗有些懸殊,小青年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可他突然覺得很煩躁,別過臉去不想看他。
梵滄海就那樣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扭過去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好半晌才說:“跟我來。”
“不去。”
與其說是梵滄海拉着他不如說是拖着他,就這麽推推搡搡地往藥房裏去,穆雲峰不知道他要幹嘛拒絕得很。今天已經吃過血了,他不認為現在還有什麽必要跟他去藥房。
“脫衣服。”
“梵滄海,你別欺人太甚!”
“脫。”
“這是為什麽?你這個扭捏的腹黑男,你想用藥水把我弄成小幽那樣下不了床是不是?”
梵滄海驚訝于這個小青年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些什麽?自己好不容易給他配好了一桶藥水,卻這副臉色,真的是好人難當啊!
沒辦法,他只好耐着性子給他解釋:“你光喝血是不夠的!不要小瞧了修士的天眼,我需要徹底改變你的血氣。”
穆雲峰一臉的不相信,認為自己忤逆了他,他在耍心機報複呢,就算是為自己好,也要在裏面添幾味材料。
否則這水怎麽紅彤彤的呢?
這是要學血腥瑪麗嗎?用血水沐浴?
還有這怪味……倒不是血腥味,還有點香,就這點沒話說。
其他的穆雲峰都覺得難以接受。
他杵在那裏不願意下水,瞪着梵滄海。大仙師也是被他氣得沒轍了,這個小子在聽了一輪女人的話回來之後,就變得神叨叨的,還真的沒見過有人這麽不識好歹的。
他走過去,伸手就要解他紐扣,嘆了一口氣說:“我也是堕落了!”
“梵滄海你幹嘛?你不準碰我!”穆雲峰想掙紮卻一動都不能動,他不知什麽時候被點穴了!
“我現在就教你什麽叫恭敬不如從命!”
“別……大仙師,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我自己來!”
他嘴角一點壞笑,好像還樂在其中!穆雲峰趕緊說:“哪敢勞煩大仙師了,我自己來好嗎,你先放開我……”
“梵滄海,你這麽做,後果自負!”穆雲峰莫名地有點氣喘,那氣息噴到了梵滄海脖間,暖暖的,他手裏的動作不由地停住了。
穆雲峰扯起唇線笑了笑,帶着幾分嘲弄說:“梵滄海,我知道你其實是怕冷的!”
他沒說話似乎在等下文。
“所以,你才靠這麽近,是不是?”
他皺了皺眉頭。
“梵滄海……我……我想抱着你……”
兩人都被這奇怪的氣氛都弄出神了,怔怔地對望着。穆雲峰臉上是紅潤的,帶一絲愁苦,或許還有那麽點索求的意味。而梵滄海呢?他不濃不淡,不疾不徐。
“我想……抱你……”
穆雲峰又重複一遍這個想法。
果然,梵滄海松手了,他離開他些許,不再約束他。穆雲峰露出一抹壞笑,癡癡地摸着胸前的紐扣,視線一刻都不離開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梵滄海……”
梵滄海是側着身子扭頭看他的,側臉英俊迷人,卻露出了少見的茫然神色,似乎在消化這詭異的一幕。他閉上眼睑,轉了過去,不再看他。
這個千年大魔尊,大仙師呆站着,似乎有什麽事情仍未想通。半晌才發現後面好安靜,安靜得不像樣。
一回頭,哪裏還有小青年的影子?
“我才不要泡那麽恐怖的藥水呢!這個梵滄海一定是寂寞了,找人戲耍呢!”
穆雲峰心裏想着看誰耍誰,一路狂奔走為上計,打算找個角落躲起來,避過第一波攻擊。
他跑啊跑,猶如長了雙翼的白絨毛小鳥,敞開的衣襟随風鼓起,豐滿了他的身軀,長腿輕盈有力,整個人自由飛翔起來。成功跨過了幾個半米高的石燈,還有蔥蔥郁郁的小花叢,陽光下晾曬的幹草藥,粗壯的石墩子,廊下的欄杆随便越,沒有什麽能夠阻擋他對自由的向往!
除了他!
梵滄海就站在前面等着他投懷送抱。
大仙師背着雙手,臉上表情平靜,一如既往。他似乎不習慣過于表露自己,所以總是含蓄再含蓄。就算他心裏此刻已經樂開了花,你也看不到他臉上有半朵花!
“啊!”
等穆雲峰看清楚他的身影驚叫着想要在空中翻幾個角度的時候,已經被人扛在了肩上,一米八的大高個被輕而易舉地扛起。
“梵滄海你放手!我不要泡啊!放手啊!”
現在衣服也不用脫了,直接連人帶衣地扔了下去,穆雲峰整個人淹沒在紅藥水裏!他鑽出來的腦袋全濕了,紅水嘩啦啦地下淌着,濕了的白發也并沒有染上一丁點紅顏色。
這不是染料。
若不管這腥紅的觸目驚心,穆雲峰還沒那麽抗拒的,可是他始終無法說服自己好好享受這桶溫暖的水浴。
“閉上眼睛。”
他的聲音出奇的平靜,說着已經給小青年的雙眼蓋上了一根白色的綢帶,是他自己的發帶,不到一寸寬,足以蒙住他的雙眼。
簪子早被他拿下插在腰後,頭發已經全部散開。披肩的長發更顯得潤澤厚實,絲絲縷縷的似绫羅纏繞,繞過小青年的臉頰纏到他微啓的粉唇上、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