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湧動7
關于小蜜蜂，反魔組調查到的是，他是梵滄海幻化的另一個人形。在一天夜裏不小心砸了酒先生三下，導致酒先生上門提親！酒先生以為是女仆孖嗄砸的自己，沒想到是小蜜蜂。
于是梵先生出于尊重他們的傳統，把小蜜蜂“嫁”給了酒先生。誰知酒先生和他的多位族人都有艾滋病！并且婚嫁當天虐待小蜜蜂，梵滄海殺了酒先生，把小蜜蜂領回了家。還有小蜜蜂的原名叫“穆雲峰”。
在這則資料裏，虛無子看不出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加上天眼的顯示，他确實是梵滄海的另一個幻化人。
這個小蜜蜂看上去沉靜淡然，顯然跟墨兮是不同性格的。他的關注點竟然是自己身後的黑色大樓和戰利品，虛無子只道他未來過此處所以好奇。
難得有機會開口，穆雲峰卯足了勁，冷冷地說：“你這種怪老頭還不配叫我的名字！”
梵滄海的“兒子”自然都有幾分傲氣，虛無子看似相當理解一般，笑了。這時梵滄海說了：“我今天可不是來跟你客套的，收起你這張讨厭的笑臉。”
梵滄海急轉直下的态度讓虛無子有些發愣，他當然知道梵滄海今天是來清算的，但是他能做到何種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他還想笑臉相迎，卻發現天地已經暗了下來。
集市的老百姓們，跑在半路突然就感到天昏地暗，太陽隐藏到烏雲裏去了，風勢驟變，沙石飛濺。一個個都停下來看天，說是仙師動容，天地為之變色。
反魔組一定出事了！
随着梵滄海的臉色冷下來，反魔組的黑色大樓上空飄來了密密匝匝的烏雲，一縷陽光都見不到了。地上雖沒有飛沙走石，可涼風襲來，一切變得蕭索肅殺。
反魔組各位看到這情形，不免心中暗暗驚嘆，修為高到能讓天地為之動容的，世上又有幾人？現實中的高階修士也未必辦得到。
虛無子心想終于發怒了嗎？雖然談不上恐懼可是心裏也沒底，這萬一梵滄海一個心情不好就引下天雷劈了自己，那就什麽都玩完了！
他本就只剩下髋部以上，顯得矮小，加上現在刻意為之的弱勢，在高大的梵滄海面前，幾乎要縮得沒影了。
“梵先生請息怒！梵先生息怒啊！虛某要是有腿早就給你跪下磕頭啦！”他不得不落下淚來，衣袖擦了擦眼角，說道：“梵先生您說，要怎樣才能原諒我們的魯莽呢？”
這時老百姓們已經趕到了，他們一個個氣喘籲籲的，排成一排在後面觀看，這些人當中不乏許多幻境生靈。都在自行想象前面到底錯過了什麽。
墨兮一撇嘴，道：“假，好假！就跟你的姓名一樣，‘虛無子’又虛又無，看來你的父母都知道你将來就是這麽個人！打娘胎起就嫌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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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公子說得是說得是啊！虛某一時被沖昏了頭，這些年來沒抓過新的端木氏，所以對這個過于緊張了，我不該懷疑梵先生窩藏端木氏啊！是我的錯！我的錯！”
後面的衆人聽說梵先生窩藏端木氏，一個個低聲議論起來。
“虛某過于相信巡查使了，因為他們的嗅覺從未出錯過呀！請梵先生明察！”
“明察什麽？我不是皇帝，也不是官員，但是古槐就是我的天下。就算我的國家裏有你的殺父仇人，你也不能趁主人不在的時候進去找！虛無子，我知道你想幹嘛，你無非就是想看看我敢不敢動你！”
“不不不，梵先生，虛某不敢虛某不敢呀！”
“只怕我動一動手指頭你就得灰飛煙滅了。”
虛無子吓得撲通摔到地上，斷肢撐着地面不住地磕頭，嘴裏絮絮叨叨地祈求原諒。其他人見到這情形，也都跪下磕頭。雖然大家曾是現代人，對磕頭這個禮節沒多少認同感，但是鑒于梵滄海是古人，對他磕頭應該能起一定的作用。連組長都這麽怕了，說明事情很嚴重。
梵滄海說不定真的會滅了反魔組！
“虛老頭，你現在去把所有幻境生靈都放了，我給我哥哥求求情，讓他饒你不死！”墨兮終于把自己的目的給說出來了。
穆雲峰看那虛無子，虔誠地埋着腦袋，好像還真的是在害怕？可惜他自己不能提出把端木氏都放了這種要求。但是他換了一種方式，說：“我雖然跟你不熟，啊不，我們都跟你不熟，你這個什麽反魔組到底殺過多少人？什麽時候是個頭？要不就原地解散了吧？”
虛無子用一種忍辱負重到極點的語氣說：“虛某被端木氏送進來缥缈幻境40多年了！雖然不及梵先生的一個零頭。我們不比梵先生，我們的生命很短暫，所以難免迫切了點，希望先生能念在大家都是端木氏受害者的份上，饒了我們這一次好嗎？”
他口口聲聲說“我們”，馬上就引起了身後老百姓們的議論紛紛，以及感同身受。大家都是受害者，反魔組反的是端木氏和獵魔人，又不是普通百姓，這個組織何過之有？搜一下古槐好像也沒多大罪過啊！畢竟他們都是現代人，不懂古代那種規矩森嚴能嚴到什麽程度。
很快就有人出來替反魔組求情了，可梵滄海一個手勢就讓他們閉嘴了。
他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說：“虛無子，你一人犯錯，不要拉上大家來給你墊背。這裏也不是你的天下，我給你兩條路，第一，你自殺謝罪；第二，解散反魔組。”
一聽這個要求，虛無子就茫然地跌坐在地上，神情頹然，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他身邊的人紛紛叫冤，說梵先生太過分了。
穆雲峰心中暗暗叫好！這個虛無子是不可能自殺的，所以解散反魔組？這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可這個老頭子絕對不肯善罷甘休的，就算他要重整旗鼓，也未必就那麽容易。
天雷滾滾，烏雲蓋頂，風聲鶴唳，飛沙走石，天地随着梵滄海的氣勢變得越發昏暗，絲絲閃電噼啪地游走在頭頂上，在場的無不感到驚懼。
虛無子終于開口了：“梵先生，這次的決斷完全我是一個人做的，我一人承擔全部罪過，自殺謝罪！”
大家都驚呆了，估計沒人能想到他會選擇這個！
穆雲峰也是一愣，心想若果真是這樣，也算是條漢子，這人要是放在現代社會，一定是個反社會分子，槍斃一百遍都不為過。不過他死了，還有反魔組啊！說不定早就有人繼承他的衣缽了！
墨兮嚷嚷道：“要死就趕緊死，別在這裏假惺惺的！”
然而所有反魔組的人包括現場老百姓都一起跪下了，他們不斷地向梵滄海磕頭，望他手下留情。
梵滄海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就沒變過。此時，他擡頭看了看天，說：“不想死的話，就解散吧。總還是有選擇的。”
“為了大家反魔組是必須存在的！是我該死！”說着，虛無子就一招拍向腦門，眼看就要拍到了。幾個手下七手八腳地将他拉住，不讓他自殺。
一個反魔組成員站了起來，指着梵滄海就破口大罵：“你這個大魔頭，今天終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你為大家做過什麽？你能打開缥缈幻境出去嗎？不能，那憑什麽質疑反魔組？”
另一個成員也站起來附和：“對！你根本就沒打算出去，窩藏端木氏就是最好的證據！我們已經找到了端木晔留在古槐地下室裏的指紋和皮屑，證明她就在那裏呆過！”
“大魔頭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穆雲峰心中一驚，他沒想到反魔組還有這一招！
“我們大家都是現代人，理應知道指紋和DNA，DNA我們沒儀器測不出來，但是指紋還是清清楚楚的。她留在鐵窗上的指紋，絕對就是端木晔！沒錯了！”說話的人還把證件袋給舉了出來，以證明梵滄海窩藏端木晔證據确鑿。
那天反魔組确實取了鐵窗上的鏽斑，原來是做這個用處。
有個集市上的老百姓接過證件袋，眯眼看着上面的指紋對比，說道：“我曾經是法醫，這指紋确實是一個人的！”
反魔組的說：“端木晔在反魔組留下過很多信息，要對比出來并不難，而且她是唯一的在逃犯！”
虛無子在衆人的簇擁下，默不作聲，嘴角已經悄悄挂上了一抹笑。
只有梵滄海自己清楚，為什麽會留下那枚指紋。他施術的時候，設了法陣把端木晔給關了起來。同在一個時間地點上的外人是看不到她的，只能看到陳年的蜜酒。但是法陣沒有把鐵窗給包括進去，因為酒窖不通風是說不過去的。
只是這枚指紋留得蹊跷，如果是端木晔平時握着鐵窗眺望也正常，可那裏沒有天空啊！
梵滄海作為一個古人，可沒有想過要處理指紋、DNA這種小東西，現在被人抓住了把柄，可以說是正中虛無子的下懷呀！
穆雲峰和墨兮都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起了這樣的變化，眼看馬上就要逼得虛無子自殺了。可仔細想想，才發現，人家虛無子喊自殺不過是在演苦情戲，博取同情，再把有力證據推出來，扭轉局面而已。這種時候不管梵滄海做什麽，他都帶上了包庇端木氏的罪名。
與其說虛無子在對付端木氏，還不如說，他在對付梵滄海！這才是剛剛開始。
“梵先生，端木氏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為什麽你……”
“對啊梵先生，你怎麽能跟端木氏……”
“梵先生不把端木晔交出來，就別想着跟我們談什麽解散或者自殺了！”
端木氏在缥缈幻境臭名昭著，穆雲峰這才真正體會到。他一想到自己是繼承人，這萬一被人看出來，那他豈不是要被萬箭穿心？
他腿上有些發軟，站不住，好像看到大家都在指着他罵：“繼承人，你還我自由！”、“端木氏，拿命來！”、“快把我們放出去，我們不要關在缥缈幻境啊！”……反魔組的已經拿着針管對着他要給他抽血……
“啊——走開……”他驚叫一聲後退，想要避開他們，這時，手上傳來了一陣異樣的感覺，好像有一股靈力竄入了心扉，他馬上從幻覺中逃了出來。
原來沒有人認出他！
他的手正被梵滄海緊緊地握着，他幾乎半靠在他懷裏，若沒有梵滄海出手，他可能已經露餡了！
穆雲峰的異樣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他是一個幻化人，被這種場面吓到也正常。
有個老者出來語重心長地說：“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個端木晔也已經受到懲罰了，端木氏的債不應該由她一人來背。你們反魔組一直追着她不放，現在還公然侮辱梵先生，其心可居啊！”老人家佝偻着身子，年紀已經很大了，他又說，“我今年93歲，入缥缈幻境50幾年，也早就活夠了。今天不怕說句心裏話，你們反魔組成立以來，殺過多少人？我看，那不過是借着誅伐的名義在濫殺無辜滿足獸性而已吧！”
拄着拐杖的陳伯永遠站在梵滄海這邊，他也開口了：“我見過你們的實驗室，哎喲，那就是人間地獄啊！梵先生眼中無貴賤，他不過是在救人一命，我覺得沒有錯！”
大多數的人容易被輿論所導向，被表面的現象所迷惑，人雲亦雲，從不仔細想想細節能否說得通。但是一旦有人出來反對，他們這才有了一線醒悟的生機。
所以，還是有一部分站到了梵滄海這邊。
“近20年來，都沒有什麽端木氏進來，你們反魔組沒事幹，就把主意打到了幻境生靈的身上。說什麽讓它們為人類所用，我看，是為你虛無子的野心所用吧！”
“我看這個反魔組解散了吧，也沒什麽不好的，有梵先生保護我們呢！”
虛無子似乎緩過勁來了，眼看這裏成了商讨大會，兩邊人數各占一半，只差投票決定了……他嘆了口氣，說：“梵先生啊，我虛某無非就是私闖了一趟古槐，您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好不好？”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我本來就是一個大魔頭啊！”梵滄海說出了這句話，臉上露出詭黠的笑容，一直在醞釀在抑制着的天地力量，終于在這個時候被他的情緒帶動了起來。一股強烈的殺氣席卷在這個空間裏，天上的驚雷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他的殺氣震驚了，沒人知道為什麽，一直溫文爾雅的梵先生會突然自稱大魔頭，眼看他懲戒的決心越來越重，反魔組似乎難逃一劫！
老百姓們自覺地跟反魔組人士分開，免得遭受無妄之災。
穆雲峰看着梵滄海，趕緊握住他冰涼的手喊他的名字，試圖喚回他的心智。墨兮也被他的滄海哥哥的模樣給吓到了，他應該從未見過這樣的哥哥！
梵滄海眯着眼睛，從兩側的額頭開始到眼睛部位，生出一根根暗紅色的龜裂紋，印堂中央也生出了3根稍短的詭異紅紋。這副模樣使他看上像極了一個大魔頭！
他說：“我并沒有迷失心智。世上有魔也有仙，而‘魔仙’是從一千年前被三大家族所定義的，知道魔仙的始祖是誰嗎？”
衆人惶恐地看着他，生怕他下一句話出來就要開始發難！這種時候，什麽虛無子自不自殺，反魔組解不解散都已經不重要了！
天地似乎都在響應梵滄海的號令，驚雷滾滾，群山黯然，黑色的三層建築給人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反魔組的各位這時候才開始心驚膽戰，他們取笑了多少時日的大仙師，終于讓他們感到膽寒！
而虛無子呢？他不是向來想要見識一下梵滄海的能耐嗎？當這一刻降臨他還會那麽期待嗎？他聽梵滄海說魔仙，作為玄門中人，他當然也聽過。
梵滄海看着自己撐開的左手，像是嘆了一口氣似的笑道：“啊……因為我溝通了‘無量虛空’，所以我成為了魔仙！被打入了魔道，也就是你們從《道教典籍》上看到的那樣，或許更加不堪吧！”
“無量虛空”把虛無子的耳朵都聽愣了，這個他只在秘典裏見過的詞兒，居然簡簡單單就在梵滄海口中說了出來！他一直以為，這是一件極其隐秘的事情，否則，《道教典籍》裏為什麽沒有提及這個逆天的術法呢？
穆雲峰不忍心繼續看梵滄海這樣下去，怕生出什麽事端來，他拉着他的手說：“梵滄海，別說了，我們回家！回古槐！”
梵滄海卻紋絲不動：“不，今天必須把話說清楚。我梵滄海今天來，就沒想過要空手回去！”
這句話把虛無子吓得夠嗆，他坐在輪椅上幾乎又要跌倒，被人扶住了。可梵滄海并沒有把目光投向他，他眼中似乎無一物。
“墨兮，快叫醒他，我們回去！”穆雲峰開始拉梵滄海了，墨兮大聲喊道：“滄海哥哥！滄海哥哥！”他習慣性地抱住他，用臉去蹭他的脖頸。
梵滄海低頭溫柔地看着墨兮，在他額頭親了一口。他繼續說：“不過，你們還不夠格見識無量虛空！虛無子，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虛無子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他看透了！原來他一直都深藏不露嗎？
“那麽，我們就開始吧！”
梵滄海高高地舉起右手，捏着劍訣向着天空，開始號令天地。
天上的烏雲翻滾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逐漸形成了一個大漩渦，旋渦的中央，是蓄勢待發的雷電。
梵滄海的眼神冷到了極點，他額頭和印堂上的紅紋似乎更加鮮紅了，他從一個仙風道骨的大仙師變成現在這副吓人的模樣，似乎并沒有多難！不需要蛻變，不需要激怒，僅僅是因為他想這麽做。
他邪魅一笑，手上生發出熾熱的靈力，他說：“今天，我就來行使，我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