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專篇(7)

高專篇(7)

夏油傑也不懂自己為什麽好像有點特別動肝火。

可能是因為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在觀南鏡的事情上異常我行我素,根本不把他的意見和想法放在眼裏,哪怕對方是他們的共同責任,哪怕明明他們才是關系更親密的朋友。

可能是因為觀南鏡莫名其妙地就對五條悟的不合理舉動也非常順從,對自己變成女孩子這麽麻煩的事毫無自覺,病都不知道好沒好,轉頭就和對方跑出去瘋。

也許是因為他被欺騙和抛下了,明明應該一起關禁閉,他一邊擔心觀南鏡有沒有自閉,一邊擔心五條悟有沒有欺負人,思索着怎麽讓他們倆和好——結果真正在房間裏沉思着浪費了一整個美麗假日的只有他,另外兩個人親熱得很,跑出去又玩又吃,不要太開心,連知會他一聲的意思都沒有。

硝子也不告訴他,明知道只有他一個倒黴蛋在傻乎乎關禁閉,也一直幫那兩個隐瞞,明明他們走掉後她可以來告訴他不是嗎難道她覺得告訴他這件事他就會跑下山去把那兩個人揪回來嗎,他是這麽讨厭的人嗎,她怎麽會這麽想他呢,怎麽會連硝子都對他有誤解呢

怎麽連最公平的硝子,都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感覺呢

就因為他表現得像是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嘻嘻哈哈就過去了,所以他們也就默認他不該在意嗎

不是事情本身,而是友人們仿佛嬉鬧着把他隔絕在外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但夏油傑無法承認這一點,因為這聽起來太幼稚和可憐。他才不該是這麽小肚雞腸的家夥,如果真的為這種小事生氣,不要說朋友們會大吃一驚,不知道怎麽處理,他自己都會責備自己的。

也許只是昨天太累了,今天還沒休息過來吧……

他告訴自己:這只是一點沒道理的情緒,把它們藏起來就好。

所以觀南鏡已經變回男孩子,小心翼翼來敲他門的時候,雖然隐約聽到了五條悟不以為然的“不用太擔心,傑不會真的生氣的”時感覺火氣更足了,但他還是強行把眉頭舒展了開來——他的壞心情和觀南鏡并沒有關系,沒有任何道理讓對方感到不安。

但小學弟好像敏感地看透了他心情不佳的本質,可憐巴巴地把帶給他的蛋糕給他後,就十分拘束地坐在小椅子上一動也不敢動,眼睛也死死垂下看着地板,仿佛多看這屋子兩眼都是冒犯似的。他這模樣看得夏油傑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別這麽緊張,我沒生氣,只是想确認一下你一切都好……蛋糕也是,不是帶回來自己吃的嗎不用特意分給我,我确實不愛吃甜的,鏡自己留着就夠了。”

為了防止這種拒絕禮物的話聽起來太生硬,他還刻意放緩了語氣,好聽的聲音像低低的小提琴,十足的溫柔,又伸手摸了摸觀南鏡的頭發作為安撫。但對方在他的手掌下搖了搖頭,柔軟的手感像小松鼠在動: “不,就是給前輩買的,我自己的已經放好了。”

小松鼠很乖地擡頭看他,稍微有點怯,但還是充滿信任的樣子: “吃的時候就在想……想要前輩也嘗嘗味道。”

“傑是不會喜歡的,不喜歡甜的就是不喜歡,再怎麽吃也一樣。不會因為你第一次吃覺得很開心,就認為他會一樣啊。”五條悟當時是這麽評價他的想法的: “所以送他這個也只是浪費。”

觀南鏡不敢反駁,卻還是堅持,抓着他的袖子看他的樣子怪可憐,眼神裏寫滿請求,一句話沒說就讓五條悟當場投降老實刷卡了——反正又不是他要送,讓觀南鏡自己實踐一次他就該摸得清夏油傑的脾氣了。

此時此刻紮着丸子頭的黑發學長也确實并不如何感動,只是無奈地笑了笑,仿佛這是種甜蜜的負擔——他接受心意,但依然對禮品本身不怎麽感興趣。為了避免讓觀南鏡再更緊張,他也沒強迫對方非要起來換位置,而是也扯了椅子過來,在他面前坐下:

“謝謝鏡……下次不用這麽費心,我确實是不愛吃甜食,沒有說謊哦。硝子也是,也不用給她買。”

“給硝子前輩帶了新款的煙。”大概是從小跟着和尚們念經念多了,觀南鏡說話有種特殊的節奏感,慢條斯理的輕柔: “前輩喜歡什麽呢,我可以知道嗎”

夏油傑撐着下巴,微微笑了笑: “沒必要這麽在乎我——你是後輩,我們要多照顧你,但你不用反過來這麽做。能理解嗎今天想和你說的其實也就是這個:你不用太慣着悟那家夥,不用事事都聽他的,有點小脾氣也沒事……”

他很耐心,很溫柔地看着觀南鏡的眼睛說: “對我也是一樣的——在外面玩得開心嗎這是很好的事情,我并沒有對鏡生氣。下次想要出門的話也可以找我,如果我有時間就帶你出去。”

觀南鏡看了他好久,久到夏油傑眨了眨眼睛,說了句俏皮話來緩和氣氛: “怎麽了,我看起來就這麽沒有可信度嗎”

“不是。”漂亮的小男孩微微蹙着眉頭,因為專心而不自覺地身體前傾一點: “對不起,我有點走神了……我只是忽然發現前輩眼睛底下有點青,昨天沒睡好嗎”

他纖細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睛做為示意,像翡翠上蓋了雪。夏油傑一愣,有點本能地按了按太陽穴,笑着遮掩: “沒事哦,只是稍微有點累……”

觀南鏡的眼睛裏流露出擔憂,但并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詢問道: “前輩需要安神香嗎”

夏油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小學弟的開導環節忽然就變成了對方反過來勸睡,但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觀南鏡已經去拿了個小香爐和香來,背對着他站在窗邊靜靜地點香。窗簾沒開,燈光穿過他纖長的手指,像是穿過一塊半透明的羊脂玉,淡白的煙淺淺升騰起來,和他傍晚時在對方房間中略微聞到的那一點一模一樣。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阻止,也許是因為觀南鏡太認真了,再拒絕他的話對方會很可憐,也許是因為他确實完全睡不着,這個香氣聞起來有種奇特的安定感,于是情不自禁地寄希望于它确實有用。

他陷落在真皮躺椅裏,高大的身體在疲倦中融化,骨節小聲地咔嚓咔嚓舒展,感覺這一切帶上了夢境一樣的模糊光暈,輕聲問: “哪裏來的香”

“夜蛾先生給的,高專裏也在供佛。”他的耳朵裏,來自觀南鏡的聲音更輕飄了: “前輩,你還沒告訴我你喜歡什麽呢。”

喜歡什麽夏油傑并不指望從觀南鏡身上獲得任何東西,不需要,也不想要他滿腦子想着怎麽“讨好”前輩,于是借着困意信口胡謅,聲音卷起,像他即将落入的夢境一樣缱绻: “月亮。我這個房間看不到月亮。”

但觀南鏡認真地聽進去了。

他安靜地把香慢慢地全部剪碎添進去,回頭時不出意料地發現夏油傑已經睡着了——對方與其說是困,不如說是情緒大起大落後精神極度疲倦,這種情況下最容易一安神就入眠。他輕輕地抱了小毯子來替對方蓋上,細細地塞了角落,防止他滑下去。一擡頭發現對方的嘴唇蒼白又幹涸,有隐隐的裂紋,便在指尖上用咒力化了點沒味道的油,替他沾了沾。

好可憐啊,前輩。他由衷地想:又辛苦,又敏感,不開心了也不和別人說,還是一門心思要照顧別人。

所以才會覺都睡不着吧。

不喜歡蛋糕也沒關系,雖然坐在心情沒有辦法分享出去,但觀南鏡沒有感到遺憾,而是覺得自己非常幸運——問到了他想要什麽,這個東西還是他可以送的。

以後果然要直接和前輩一起出門才行啊。觀南鏡心腸很柔軟地想,直接一起坐在椅子上,一起吹風,一起吃蛋糕,一起看日落……直接分享這些事情吧。

說到底,他想送給夏油傑的不是蛋糕,而是咬下蛋糕的那一刻,希望他也坐在旁邊的心情。

夏油傑這一睡就是六七個小時,醒來時正好是夜半三點。他還困着,但精神好多了,腦海中的噪音仿佛少了許多,嘴唇也不發緊了。關了燈屋裏太暗,香早熄盡了,爐中連微弱的火點都沒有,咒術師的視力比普通人要好,幾乎是漆黑一片中他也精準地走到了窗邊,骨節分明的手掌掀開香爐蓋,用小夾子撥弄了幾下裏面的灰燼。

撒到外面的月季裏去好了,他想着,于是拉開窗簾。

窗簾像舞臺的幕布一般優雅撤開,皎潔的月光頓時鋪滿整個屋子,像在他的世界裏落了一場盛大的,銀色的雪。一輪彎月以不可能的角度挂在了他屋外的天空上,看起來和普通月亮別無二致,只是看起來——畢竟觀南鏡不可能真的捏了個月球扔到太空裏去。

可這依然太超過了。

夏油傑久久地擡頭看着它,幾乎成了一尊啞巴石頭像。直到香爐從他手裏掉了,當啷一聲砸在地板上,灰撒了他一身,他才猛地驚醒過來,垂着火燒似的臉胡亂地翻手帕。

摸遍了全身,才想起來這身衣服沒有一個兜。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真的對傑肅然起敬了。”

一周後,終于從連軸轉的任務中回歸高專的五條悟第一時間就是把觀南鏡這些天幫他存進冰箱的甜品全拿出來大吃特吃!大吃特吃!一邊吃一邊和來摸魚放風一會兒的硝子瘋狂吐槽:

“我要煩死這些事了,他又接了一個一級的任務——明明京都那邊有人能做的!我說我不管了,天塌了我也要回來吃飯睡覺,他說沒關系,他自己能搞定,然後真去了。現在可能還在東北那片逛蕩吧,不知道明早能不能回來。”

硝子坐在桌子上翹腿,感慨地晃了晃腳: “不得了,幹勁十足啊。”

“誰知道他吃了什麽興奮劑。”五條悟趴在桌子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學弟呢”

“問哪個”硝子故意笑。

五條悟從墨鏡下面露出蒼藍的瞳仁來,拖長聲音說: “你——猜——”

“真沒趣,人家有名字的,你幹嘛不叫。”硝子懶洋洋地說: “在上課,或者自己一個人讀書吧你們倆這周太忙不能帶他,他當然也不能出去。同級的話……灰原和七海也忙,昨天去大阪了。”

“真寂寞啊。”五條悟喃喃道: “好吧,雖然老子已經非常困了,但大慈大悲的五條學長還是決定先不睡了,從孤獨的地獄之中拯救笨蛋學弟!”

“扯什麽,你就是單純想讓他陪你買點心吧。”硝子跳下桌子: “記得別讓他咒力使用過度,我這兩天一直在看他情況。”

“是,硝子大人——”五條悟拖長聲音嚷道。

他确實哈欠連天,但觀南鏡在見到他時驚喜得差點沒撲上來的表情,看得他好像又沒那麽困了。

“什麽嘛,想抱就抱啊。”他美滋滋地張開手臂,驕傲道: “我還能接不住你嗎”

擁抱。甚至是五條悟說完後,觀南鏡才明白了原來他歡呼雀躍的本能在喊是的擁抱。他從來沒有被擁抱過,也不曾擁抱他人,這個可能性忽然讓他感到一種震撼。他當然是不可能沖進學長懷裏,可是遲疑着伸出手,被對方攬進溫熱的臂膀中,感受到另一顆心髒的震動時,擁抱本身的震撼又超越了他剛剛的所思所想。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感覺呢

他還沒有搞明白,就被揉了揉腦殼:

“抱一下還不夠嗎太粘人了你。走了走了,帶你出去玩,在這深山老林天天和班主任那張黑臉作伴,你不要憋死了啊”

五條悟興高采烈地規劃了一路先吃什麽,後逛什麽,再買什麽,最後帶什麽的完美計劃,然後連帶着觀南鏡第一次坐地鐵都還沒坐明白呢,計劃就夭折了。

【京都高專發布:特急】

【京都私立醫院出現疑似準特級咒靈,三十多名病人被困,已有兩名京都高專的三年級生犧牲。】

【任務等級上升為特級。現抽調東京高專一級咒術師五條悟立刻前往支援,并以下三人輔助:……】

“該死。”五條悟的目光冷了下來,啪地一聲合上了手機蓋子,拉着觀南鏡從最近的站點下了車,聯系輔助監督用最快的速度開車來接。挂完電話後他抱着手臂靠在電線杆上,揪了揪觀南鏡的臉:

“我們要去京都了。”

觀南鏡輕聲問: “我要不要……”

“不行,你只能和我一直在一起,這是你出門的必要條件。”五條悟稍微緩和了點語氣: “先和我一起去吧,事後任務報告會說明情況,把你也放進去的。”

“這次的咒靈會很可怕哦,大城市的醫院,是全日本怨氣最重的一類地方……已經有兩個同伴被它殺掉了。”他又湊近了觀南鏡,透過墨鏡一眨不眨地打量他: “害怕嗎”

“不害怕,前輩。”觀南鏡的神情也依然毫無動搖,甚至帶着一種殘酷的,天真的平靜: “死生有命,對誰來說都一樣。”

五條悟看了他一會兒,卻用手指攏了攏他的頭發,平靜的話音中帶着不自知的傲慢: “不一樣哦。比如我不想要你死,你就不會死。盡情害怕好了,鏡,恐懼也不會把你引向死亡,只要……待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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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噶了的那一天你會不會想起這一句死生有命, 5.

雖然是自己寫的劇情,但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假裝滄桑點煙)

媽咪們周日晚上好周末是真實存在的嗎, nina感覺根本沒來得及休息,也沒做完作業,就又結束了(眼淚噴出)現在的心情就是什麽都不想幹了,只想放聖誕假啊啊啊啊(尖叫)媽咪們周末過得好嗎請告訴nina一些快樂的事情讓我吸吸快樂能量!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一頭鑽進媽咪們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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