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忍冬

忍冬

灌木叢林處，楚袅踮起腳摘下頭頂白黃相接的忍冬，放入背上的竹木籃裏，腳步往左移再摘了幾簇才擦了擦汗，招呼懷裏捧着大堆忍冬花的少年：

“錦年，行啦，這些夠了。”

“好嘞！”

錦年應聲走近，把懷裏的忍冬花仔細小心地放入竹木籃中，再從楚袅背上提起籃子換自己背上，大步越過一條四五寸寬的小溪往大路上走。

楚袅跟在他身後，腳步輕快地趕上并肩往前。

回到海岸邊的小村，楚袅尋了塊素色棉布鋪在院中的長桌上，再把忍冬花盡數倒出，差不多占了大半張桌子。

“我來挑花，你去幫老唐。”

錦年放下竹籃，往廚房走：“行，我去看他做什麽好吃的了。”

楚袅頭也沒擡，視線全落在桌上或金黃或銀白的花朵上，細白卻長着厚繭的手撚起一枝綠藤湊近聞了聞，清甜中混着絲雨後枝葉的氣味。

忍不住嘗了嘗，秀麗的五官頓時皺了皺。

苦的。

身側響起一聲爽朗的笑，她擡起頭看。

小洛正提着兩張凳子過來，一張放她雙腿後，一張自己坐下，明豔的臉上帶着笑意道：“老唐正做飯呢，可別吃花吃飽了。”

楚袅聽着也笑，坐下來，手指摘下開得正好的忍冬，放入竹編篩盤裏，再拿起紗布上的下一枝重複剛才的動作。

“這花好聞，我喜歡。”

小洛學着她挑花，目光瞥了眼右側門半開的一間屋子，眉目一片舒心：“你和錦年特意去摘這些忍冬，為花辭樹做枕芯，他要是醒了肯定感動地痛哭流涕。”

楚袅聞言也擡眼看了下那間屋子，嘴角勾起：“我小時候聽大人說起，忍冬能鎮靜安神。花少覺多，我們撿他回家已經三天了，用這個做枕芯能讓他睡得好些。”

“等吃過飯，我帶老唐去砍幾從忍冬長枝過來，就種在家門口。”小洛手裏不停，神情格外高昂：“幹脆我把那裏的花全薅過來得了，咱們再給花辭樹做條花被子，就用上回去集市買來的那匹織花紅錦。”

楚袅手頓了頓，在腦海裏想象了下，一身黝黑皮膚硬漢般的花少蓋着床紅色花被子的場景，抿嘴笑出聲：“倒也不必。”

小洛卻覺得自己這個點子堪比金點子，越說越興奮聲音揚起來，拿着幾蹙忍冬比劃：“我覺着行，你看花辭樹嘛，他姓花，咱們給他做一床裏邊塞滿了花，被面又繡滿了花的被子，再加上現在做的花枕頭，三花聚頂，多配啊！”

“三花聚頂是這樣用的嗎？”楚袅聽得仰起頭大笑，被小洛假意嗔怒地拿着花簇掃臉，不停左避右閃地躲了躲又不甘示弱地回擊。

空闊幹淨的院落中，兩個挑花的少女不時笑得捧腹彎腰。

錦年叼着在老唐眼皮子底下偷來的雞腿跑出廚房，見院子中笑聲起伏正想過去湊熱鬧，忽瞥見文無期從一側翻牆進來，手裏還提着把砍刀，刀刃上隐隐有些木屑和血跡。

咬着雞腿的嘴一頓，喊道：“你這是幹什麽去了？”

文無期掃他一眼未回答，匆匆進了自己屋內。

錦年心道不好，怕是有什麽事，忙跟了進去。

一身白衣的少年卷起左臂衣袖，從櫃子頂上取下一個木盒，視線在盒內轉了轉，拿出一個白瓷藥瓶在手臂上倒出些粉末。

錦年回望了眼院裏伸長脖子好奇看過來的兩人，伸手關上房門，目光落在文無期受傷的手臂上，臉色凝重地問道：

“誰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