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男人(修)

002男人(修)

深淵裏見月

文/小蘇陳

002

“徐淵。”沈雲月情不自禁地喊出來。

哐當,陳曦手一抖,飯盆掉落下來。

徐淵早就不在了,沈雲月怎麽突然喊他名字,這不是病了吧?

沈雲月那一聲,背影微頓,但步伐明顯比之前快多了。

“哎。”陳曦看着沈雲月向一邊跑去,連忙提醒,“別忘了帶好防護裝備啊。”

陳曦看了看掉在這裏的飯盆,匆匆收拾了一下,也去追沈雲月。

沒辦法,這人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沈雲月追着人到一個樓梯口,轉眼人就不見了。

一定是他。

他沒有死,真好。

但是他不願意見她了。

很久沒有哭過的沈雲月眼眶紅了,渾身無力,慢慢蹲下來,抱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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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追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她心疼極了,蹲下來抱住沈雲月,“別哭了,徐淵他不在了,但你還有我。”

沈雲月仰起小腦袋,轉過來,輕輕地蹭蹭陳曦,失聲痛哭,“不,不是的,他沒死,我剛剛看到他了。”

“陳曦,他不願意見我了。”

陳曦心裏一個咯噔,如果徐淵沒死?

心裏埋下懷疑的種子,以往所有的一切不合理仿佛得到了驗證。

怪不得,沈雲月最後怎麽樣都見不到徐淵最後一面。

怪不得,那些人連墓都不告訴沈雲月在哪。

怪不得,一提起沈雲月和徐淵,她家那位總是臉色古怪地嘆氣。

好啊,蘇子凱你個王八蛋,竟然連我都蒙在鼓裏,陳曦怒了,等她見到蘇子凱,看她不讓他跪搓衣板!

陳曦壓下怒氣,揉揉沈雲月的小腦袋,安慰道,“人沒死就好,既然你剛才見到他,那他那樣一個人一定還會再來醫院幫忙,我們可以找老院長幫忙。”

沈雲月的眼裏盛滿了不确定和悲傷,徐淵最是固執,一旦他認定某件事情,很難輕易改變。

沈雲月想起他們初見時。

五年前那天,沈雲月被醫院派去安城的醫院進行短期交流,安城市就在隔壁,離得不遠,沈雲月便打算自駕前往,之後再跟醫院大部隊彙合。

沈雲月的車技不算很好,但她很喜歡開車的感覺,自由而刺激。

她發動汽車,沿着高速公路疾馳,風從車窗呼呼地吹進,發絲飛揚,一路的景色快速後退。

從高速下來是一條未修好的公路,沈雲月本可以繞遠路走開闊順坦的大道,但她向來不愛多事,便抄近路走了這條坑坑窪窪的路。

一路上人煙稀少,荒涼而又安靜。

但沒想到的是,她的車陷進淤泥裏抛錨了。

沈雲月冷靜地在車輛停止前,打開雙閃,在車後方50米放置三角警示牌,離開車輛,拿着手機站在不遠處。

她先給醫院領隊發了信息,告訴對方她的車抛錨了,可能會晚到。

然後剛想打電話找拖車,手機電量不足自動關機了。

???

剛剛不還是顯示百分之五的剩餘電量,這麽快就沒了?

虛假。

這手機還是前幾天才買的,看來她應該給個差評。

現在還是白天,陽光正盛,沈雲月站在路邊稍高的地方,眯起眼看向遠方。

沒車,沒人家。

只能盼着會有車從這裏經過,或者領隊打回電話發現她手機沒法接通了。

沈雲月站在樹蔭底下,踱來踱去。

有些煩躁。

沈雲月看看腕表,時間已經過去将近一小時,還沒有任何好情況,罷了,多走十公裏路而已。

就當今天加強鍛煉了,反正她平時健身勤快,體力還不錯。

她轉身就想朝着記憶裏的路線前進,不遠處傳來一陣陣車輪蹍地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站在大路旁邊使勁揮手。

只見一輛有些破舊的帕薩特颠簸着迎面開來,搖搖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了。

沈雲月遲疑了一下,擺動的手挂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但這帕薩特絲毫沒有看見人呼救的樣子,以原來的速度快速駛來。

嘿,這誰,不會直接無視吧?

沈雲月腦子一抽,根本沒來得及多想,直接沖到前面伸出雙手攔停。

吱~

車輪與地面摩擦的聲音堪堪在沈雲月面前停下,距離不到一米。

好險。

危機暫時解除,沈雲月跑到駕駛窗那邊敲敲窗。

車窗快速搖下,一頭幹淨利索短發的男人夾着煙,吐了一個煙圈,正好給沈雲月臉上吹了個正着。

“咳,咳咳。”沈雲月本想先立馬給人道個歉,沒想到吸了一個嚴重的二手煙,向來潔癖的她直接被嗆得咳了起來。

“抱歉。不過,你擋我路了。”男人眼睛不大,但很黑很深沉,仿佛直接看穿沈雲月的小心思。

沈雲月眼睛眨了眨,還是決定找這個人幫忙,鬼知道什麽時候能等來下一輛車。

“你好,我的車抛錨了,有一邊車輪陷入泥裏了,能拜托你幫忙把車弄出來嗎?”沈雲月雙手合十,很誠懇的樣子。

男人順着視線看過去,的确有一輛車陷在泥裏。

不過,這路不算小,只有路的右邊因昨晚的大雨稍微有些泥濘,這個女人是怎麽能把車開到泥裏的?

沈雲月仿佛聽到了男人的心聲,說,“我是去安城市醫院學習交流的,因為趕時間,開車的時候沒注意,就陷進去了。”

男人扔了煙,打開車門,向沈雲月的車走去。

沈雲月盯着男人的背影,他穿在黑色背心,顯瘦的迷彩褲,看起來身體結實,肩寬腰窄,妥妥行走的荷爾蒙。

就是,走起路來,有些一瘸一拐的,左腳貌似有點問題。

沈雲月沒想到男人是這樣的,有點懷疑能不能把她車弄出來。

男人繞了半圈查探情況,他側着身子,完全用右邊的身子來頂車。

“大哥,我該怎麽使勁?”沈雲月覺得多一個多一點力量,讓一個腿腳有點問題的人來幫忙,有些過意不去。

“不用,你離遠點。”

話是這麽說,但沈雲月敢保證,她剛剛絕對在男人眼裏看到了一絲質疑,覺得她沒用?

好吧,她好像是沒什麽用。

男人身子緊繃,肌肉幾乎要撐破黑色背心,車輪慢慢被擡高。

沈雲月靜靜在一邊看着,給男人捏了把汗。

車輪即将從泥坑裏出來完的時候,又順着那點坡度滑落回去。

沈雲月的心瞬間提起,就差一點點啊。

男人搓了把手,重新将身子緊緊貼着車身,陽光下,古銅色的肌膚上因滴落的汗珠反射着光。

沈雲月看得有些發呆。

“好了。”男人充滿磁性的聲音喚回沈雲月的思緒。

“啊,謝謝您,請問怎麽稱呼?”沈雲月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紅色的毛爺爺就要給人。

男人了一眼,沒收,說,“雷鋒。”

轉身就走。

呵,信他的鬼話。

“等等。”沈雲月發現車打不着火了。

男人沒理,拖着他那有點跛的腳回帕薩特。

“我車打不着火了。”沈雲月小跑過去,把半只手搭在降落的車窗上。

男人絲毫沒有反應,将車鑰匙插進去,點火。

沈雲月急了,說,“我手機剛好沒電了,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再稍我一程。”

“不能。”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顯得他鐵石心腸。

“你不是雷鋒嗎?幫人幫到底吧。”

“不是,不幫。”

“我不知道,中國有法律允許殘疾人開自動擋的車?”沈雲月直接放大招,男人過于冷漠,這麽說雖然傷人自尊又帶着威脅,但她沒辦法了,“但,我可以幫你開一段路,市裏查得挺嚴的吧?”

“我有駕照,雙下肢健全且運動功能正常,不等長度沒有大于5厘米。”男人絲毫沒有慌亂,很冷靜地告訴沈雲月,他開車完全合法。

“對不起,那你借我打給電話總行吧?”沈雲月沒想到沒有常識的是她自己,這根本不是什麽把柄,還将人得罪得透透的。

“充電寶借你五分鐘。”男人也順着臺階下,但并不想把手機給她。

怪人,沈雲月心裏想,但她還是很開心,有種柳暗花明的感覺,至少她能打給電話出去。

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像一朵盛開的鮮花。

男人轉過頭,又拿起一根煙抽了起來。

煙霧在車窗升起,一下一圈,合着鐘表的聲音,更顯得男人耐心一點一點在消耗。

沈雲月自知理虧,一邊盯着腕表,一邊盯着手機,一到五分鐘,立刻歸還充電寶,反正應該能打個電話。

“謝謝您。”沈雲月還是很感激的,不過,這個男人抽煙挺兇的,作為一個耳鼻喉科醫生,她還是沒忍住說,“吸煙有害健康,您還是少抽點吧。”

男人沒理,把車窗搖上就開走了,幹淨利落,不拖泥帶水。

沈雲月看着遠去的車發呆,直到連個影子都看不到才收回視線。

她打開手機,給拖車公司打了個電話,說了大概方位,對方告知她原地等待,他們立刻出發。

沈雲月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到車上關好車門。

天氣本就炎熱,車輛在陽光照射下宛如蒸籠一般,沈雲月心情更加煩躁,她對着手機左看看右看看。

沒長痘,沒曬黑,還是這麽美。

看來,不是她的問題。

是那個男人又拽又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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