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采獵

采獵

秋獵陣仗雄壯,以仙門為列,密密麻麻禦器乘空、騎獸遁地,通往萬劍山的方向趕。

莫憐一行人選擇了水路。

合歡花為标志的船只,于水面緩緩行駛。

其它仙門經過,故意放慢速度靠近,暗送秋波。

某弟子微笑回應,等他們離開,轉頭粹了口:“呸,背地裏說我們修的是雙修邪術,看到我們還不是全舔着臉湊上來。”

莫憐坐于船頭,薄紗遮面,輕搖團扇:“無情道都能說破就破,這些修士不是沒有欲望,不過是擅長僞裝罷了。”

她教導弟子們:“即便是各取所需,眼光也都給我放高些,合歡宗向來只有挑人的份。”

此次前往萬劍山,帶出來的大都是年齡剛滿,初次采獵的弟子。合歡宗向來對秋獵這種舞刀弄劍的無聊競技沒興趣,同意參加,主要是因為秋獵同一時間雲集了衆仙門所有出色的弟子,用來開葷再适合不過。

“師父,我們到了。”

船只停靠到岸,十六歲的俊美少年先一步跳到岸上,攙扶莫憐下船。

萬劍山,仙門之首,輝煌磅礴,光是負責引路的弟子,就有三列二十四個。

“長老這邊請。”

提前到達的仙門,許多仍在門前等候,莫憐等人卻能繞過他們,一路暢通直接進到裏面。

“這誰啊,哪個門派的?竟有這麽大的面子,被元執劍尊手下的戚掌執親自迎進去。”

“看這長相和打扮,好像是合歡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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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歡宗?不會吧!”

“合歡宗”三個字一出,震驚一片。

不怪這些人感到奇怪,就連合歡宗自己人都沒能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

以往的秋獵,仙門總是以各種借口排除掉合歡宗,這次一反常态,不但邀請了合歡宗,而且這明顯特殊的待遇,已經算是給足了合歡宗面子。

甚至提供給他們的住處,都是萬劍山內最上等的客房。

事出反常必有妖,司令鈴雨坐立難安,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可能:

“诶,是不是你的老相好知道你要來,特地叫人給你安排的?”

她口中的老相好,乃萬劍山的元執劍尊,三年前與莫憐有過一段,如今渡劫失敗,重傷閉關,不知何時能出。

莫憐來之前,也是确定見不到人,才同意大師姐的委派,帶隊前來。

“師姐你想什麽呢,”莫憐敲醒司空鈴雨,“當初是我先招惹的他,卻是狠心決絕說斷就斷,他不生怨就算了,難道還指望他舊情難了?”

“難說,”司空鈴雨“啧啧”兩聲,“怨和情并不沖突,沒準他是想先穩住你,等能出關再來找你算賬呢。”

“六雨長老,九憐長老。”

萬劍山弟子幫忙安置好合歡宗衆人,告退前特來請示。

莫憐猶豫片刻,待幾名弟子走到門口,啓口喚道:“戚掌執請留步。”

戚掌執拱手詢問:“九憐長老有何吩咐?”

莫憐沖對方嫣然一笑:“莫憐初到萬劍山,有些問題想向戚掌執請教。”

臉上的薄紗遮蓋不了她驚豔的容顏,尤其是這一笑……

戚執掌忙躲閃低下頭,語氣中帶有幾分慌亂:“當不得‘請教’二字,九憐長老盡管吩咐。”

兩人換個地方說話。

莫憐簡單問了幾個問題,最後狀似不經意問道:“聽聞元執劍尊重傷閉關,不知他的傷勢如何,可有說何時會出關?”

“上尊沒說,卑職不知。”

看戚掌執的樣子應當是真的不知,莫憐擺擺手,隐隐有些許失落:“沒事了,下去吧。”

“是,九憐長老若還有其它吩咐,可随時派人傳喚卑職。”

戚掌執行禮告退,迎面碰上走過來的少年,兩人相互/點頭示意,視線有一瞬不可以言明的交彙。

随即伏昇看向前方,喚道:“師父。”

莫憐回頭:“去哪兒了,怎麽一進屋就不見了人影?”

伏昇擡了擡手上端着的東西:“屋裏備的都是茶水,徒兒自備了些石蜜,另外去問萬劍山弟子要了壺熟水。”

莫憐喜甜怕苦,除了酒之外,凡是帶有苦味的東西一律不碰,包括茶。這一點,只有她身邊親密之人方知,但如此細微貼心,事事以她為先,照顧她喜好的,單她徒弟一個。

說起她這個徒弟,需得從幾個月前說起。

她游歷時經過奴隸市場,正好碰上伏昇被賣。

順手救下他後,伏昇跟了她一路,無論如何都不肯離開。瞧伏昇那張臉長得很是合她心意,她便起了心思,收他作了徒弟。

徒弟乖巧懂事,自來到莫憐身邊,一直伺候得她面面俱到,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全都記得一清二楚。

幾個月相處下來,莫憐對他這個徒弟硬是挑不出什麽毛病。

徒弟支支吾吾,似是有話要說。

莫憐懶懶擡眼:“但說無妨。”

伏昇緊捏瓷盞盤,虛虛問道:“徒兒不小心聽到師父剛剛的談話,師父在打聽那位元執劍尊,是不是……還放不下他?”

莫憐微微一頓,笑了:“同為仙門,來到萬劍山不關心幾句如何說得過去,面子功夫罷了。”

“那師父為何要約出去單獨說?”伏昇追問。

莫憐皺起眉頭,不知伏昇為何突然這般咄咄逼人。

以前的他,可從來沒有在她面前這樣過。

伏昇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低頭認錯:“徒兒不該這樣與師父說話,求師父責罰。”

徒弟只是出于關心,一時心急,哪至于到責罰的地步。

再看徒弟低眉順眼、神情蔫蔫的模樣,莫憐僅有的半點不舒服,早就沒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六師伯,被她聽到,免不了容易多想,遲點傳回合歡宗,怕是會傳成我求和失敗、愛而不得,都有可能。”

“說我什麽?”司空鈴雨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可惜沒聽清楚內容。

莫憐坐到司空鈴雨身旁,說起慌來臉不紅心不跳:“沒什麽,就是提醒昇兒,讓他記得多加留意,碰到喜歡的女修就跟我說。”

伏昇給兩人斟水,沒揭穿她,藏于眼睫之下的情緒卻沒有那麽的好。

“對!小徒弟你得多看看,遇到喜歡的不敢下手的話,就跟師伯說,師伯教你,你師父呀……”司空鈴雨意味深長拉長尾音,“到時候不一定有空理你,對吧?”

“師姐,”莫憐責怪道,“在昇兒面前亂說什麽呢,為師可不是有了情郎就不顧徒弟的人,昇兒你別聽你師伯挑撥,她這是一有機會,就想着法想把你拐自己門下。”

“對對對,”司空鈴雨頭如搗蒜,“這麽好的徒弟怎麽偏偏就被你給撿着了呢。”

“徒兒尚未學會雙修功法,此行只是為了陪在師父身邊伺候,師父不必為徒兒操心。”親耳聽到莫憐要去找別人,還不忘給他找,伏昇恨得指甲狠狠嵌入手心,血珠滲出都仿佛感覺不到疼痛般。

“麻煩什麽,就你這張臉,不用找都得有一堆女修主動送上門來,至于合歡功法嘛……”司空鈴雨勾起一抹邪笑,“男女之事,不一定得學會合歡功法才能體驗得出樂趣,你嘗過一次便能知道其中滋味,那種登峰造極、通往極樂的快感,可比做神仙還要快活,到時候你就不會想呆在你師父身邊伺候了。”

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急敗壞所致,伏昇的耳垂爬上紅暈,憋得脖子都紅了。

司空鈴雨笑他臉皮薄,莫憐跟着笑了一陣兒,适時制止司空鈴雨:“行了師姐,你就別逗他了。”

“你這徒弟比我那兩個徒弟好玩多了,”司空鈴雨笑得喘不上氣,喝口水緩緩,用手肘去撞莫憐的胳膊:“我給你的那些丹青,你有看中的嘛?這次打算對哪個下手?”

前些日子,莫憐透露出想找人雙修的意思。司空鈴雨熱心,莫憐本人不急,她就急着抱來一堆俏兒郎的畫像供莫憐挑選。

可莫憐眼光挑剔,一要長相優越,二要修為頂級,三要上品靈修體,四還要人幹淨,但凡其中一項不符合,想入她眼比登天還難。就怕到最後她一個都看不上,空手而歸。

“嗯,”莫憐飲下蜜水,對其中兩三個留了點印象,“且等明日找個機會多觀察觀察。”

“是誰?快跟我說說。”司空鈴雨噌地一下眸光發亮。

突然碰倒的杯盞打斷兩人對話,兩人不約而同順着聲音方向看去。

伏昇好像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收拾。

水流沿着桌面往下滴,莫憐提醒他:“別弄上衣服。”

“徒兒去換件衣裳。”伏昇慌亂而逃。

“怎麽覺得小徒弟今日怪怪的?”司空鈴雨盯着伏晟跑遠的背影,若有所思。

“也許是長途跋涉,疲累所致。”莫憐不曾多想,一路颠簸她也累了,飲完杯中蜜水,哈欠連連朝房中走去。

夜色靜悄悄,門派弟子四處巡邏,沒人注意到,屋頂有一道黑影閃過。

寂靜無人的假山後面,黑衣男子身姿挺拔,月色照清他半邊臉龐,是一張稚嫩的少年模樣。

少年聲音清冽肅冷,與白日判若兩人,自帶一種叫人不可抗拒的威嚴:“今日可曾在她面前說錯半個字?”

戚掌執宮恭敬回道:“按上尊的吩咐,只字未透。”

“嗯,”少年冷聲吩咐,“傳令下去,此次秋獵,衆仙門不得私下在萬劍山行孟浪之事。違者,門派成績作廢,往後禁止參加秋獵。”

他咬牙強調:“尤其是合歡宗的人,給我看好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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