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試探

試探

莫憐設計引兇手出來的計劃,伏昇知道。

“主人,你明知是圈套,為何非要去?”綠籮想不通怎麽會有人如此不惜命。

“就是因為知道,才要去。”伏昇拿起配劍,這把不是他的本命劍霜微,而是把普通的靈劍。

莫憐的計劃只有他和幾位合歡宗長老知道,若今日兇手不出現,莫憐不會懷疑到幾位合歡宗長老身上,不代表不會懷疑他。

伏昇自願落入圈套,被困在合歡宗幾位長老的包圍之中。

兩方對峙,打了起來。

靈光閃爍,地面隐隐震動。以天為被,地為席的乞丐睡在角落裏,聽到聲音,抹了把口水罵罵咧咧醒來,尋着聲音過去剛要罵,便看見好像是仙門的人當街打了起來,而且打得十分激烈,唯恐殃及自身,乞丐碗都來不及拿,落荒狂奔。

似暴風席卷而過,街面一片狼藉。

這場厮殺持續了很久,雙方都讨不到什麽好處,最後仗着人多勢衆,五位長老默契配合,一前一後同時出手,聯手拿下了黑衣人。

“說,你是誰?”

其餘四名長老負責壓制黑衣人,莫憐負責審問。

得不到回複,莫憐保持警惕走近,幹脆伸手摘掉了黑衣人的面具。

黑衣人墨發黑瞳,細長眼,下巴短尖,身材高瘦,年齡看上去比她要大。

莫憐确認,自己從未見過他,繼而問:“你三番五次壞我好事,你的目的是什麽,是我?”

黑衣人不說話,盯着莫憐笑。他的笑容意味深長,難以言喻,從他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幾分情素,似乎能看到怨恨,又似乎什麽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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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莫憐繞着黑衣人走了半圈:“看你的樣子應當是仙門弟子,你不說,便把你綁去游街示衆,就看到時候,有沒有仙門肯來認領你。“

莫憐的恐吓沒有用,黑衣人依舊盯着莫憐笑。

阮鳶隐隐察覺有些出不對勁,莫憐扯去黑衣人面具,黑衣人沒有驚慌掙紮,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那張臉更是看不出半點壓痕。

戴着面具偷襲,到現在少說一個多時辰,可能嗎?

她凝神觀察,半響瞳孔陡然放大,喊道:“臉是假的,小心他還有幫手!”

晚了一步。

突然從袖子裏出來的藤蔓成功偷襲,黑衣人彈開牽制,一把将莫憐拉至懷裏,當成人質。

他的動作太快,以至于幾位長老還在“臉是假的”這句話裏面反應的時候,他便已經得手,挾持了莫憐。

“這才是你真正的實力,你剛剛一直在裝。”

打鬥過程中,黑衣人的身法看不出屬于哪門哪派,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隐藏了自己的身手。

阮鳶冷靜談判:“你放開阿九,我們可以放你離開。”

黑衣人圈住莫憐脖子,唇瓣貼近莫憐耳邊低聲道:“阿九,讓他們退後,我不會傷害你。”

莫憐讓阮鳶他們退後,她給阮鳶使了眼神,手上暗暗撚了張符紙。

長老們不得不退到一邊,讓出出口給黑衣人。

黑衣人挾持莫憐,慢慢後退,和合歡宗的長老拉開了些距離。

莫憐手心偷偷彙聚紫色靈力,眼看時機已到,阮鳶與其他長老一道發起攻擊,與此同時,莫憐掰開黑衣人挾持的手,一道符拍下,黑衣人用手抵擋,在上面留下了一個火紅的印記。

黑衣人捂着手,蹙了下眉,然後念動法訣,一劍劃破地面,激起萬千碎石。碎石遮擋莫憐等人的視線,一轉眼,黑衣人不見了身影。

“他受了傷,追!”莫憐揮去眼前塵埃,追了上去。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合歡宗弟子,綠籮癫得快吐了,她的聲音很虛,忍不住提議:“主人,要不我們尋個人的幻境躲進去吧。”

幻化假臉遠遠比制造幻境消耗得修為要多很多,綠籮大汗淋漓、氣喘籲籲,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命都快沒了。

伏昇沒有理會她,而是利用遮擋,脫掉外面的衣服,淡然走了出去。

“師兄,那邊有沒有發現?”合歡宗弟子看見他,全然沒有起疑心。

伏昇搖頭:“去別處看看。”

輕而易舉,伏昇加入了搜尋的隊列,随後與莫憐彙合。

“師父,你沒事吧?”伏昇跑向莫憐。

莫憐的臉一看就不是沒事的樣子,那人多次壞她好事,讓她落敗吃了癟,竟然還能讓他受着傷給逃了!

她豔麗的面容飽含愠怒,領着弟子們找了一晚上,一無所獲。

思別峰氣壓低沉,空氣冷凝。

莫憐眉毛下壓,嘴唇緊緊抿成一根直線,不用說話,便能叫人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力和窒息感。

這是生氣了。

她這師妹很少生氣,但一旦真的生起氣來,他們幾個都不敢随意招惹,還是小徒弟跑得快,一回來就說要給他們上茶,跑去了廚房。司空鈴雨寄希望于阮鳶,她輕輕戳了下阮鳶,擠眉弄眼:“大師姐,你說句話啊。”

阮鳶坐到莫憐身邊:“兇手有了防備,以後要抓他,恐怕難上加難。”

有了阮鳶打頭陣,司空鈴雨加入安慰道:“我們誰都沒想到他身上還帶着一個幫手,這小子出陰招,不怪我們抓不到,阿九你別急,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肯定能抓住他。”

“我和二師兄曾經探望黎相霧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身邊有妖為伍,是我仗着人多,以為人跑不了,輕敵了。”莫憐不甘,因為自己的疏忽,讓快要得手的兇手給跑了。

“是幻妖,”阮鳶眸光鋒利如刀,“能夠幻化出假象,并把妖氣收斂得如此幹淨的,我能想到的只有幻妖。”

“會不會是我們在萬劍山遇見的那只幻妖?”莫憐想起,“她曾跟蹤過我和黎相霧。”

“十有八九。”

阮鳶道:“她耗費那麽多修為幫那黑衣人,身上的傷肯定不輕,我會派人繼續找。兇手的手臂上面有阿九留下的印記,你們也都留意一下,看看誰的手臂上有傷。”

“師姐是懷疑兇手可能就在我們附近?”司空鈴雨問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阮鳶道,“能夠如此輕易就躲過我們的搜捕,很有可能他就潛伏在合歡宗弟子中間,以防萬一,我會一個一個,全部查驗一遍。”

伏昇端茶上來,給幾位長老分了茶,唯獨莫憐那杯換了石蜜水。

“小徒弟你又偏心!”司空鈴雨跟個小孩似的,非得把她那杯也換成石蜜水。伏昇給她換,她垂眸瞥見伏昇的手在抖,靠近道:“咦?小徒弟,你的臉色怎得如此憔悴?”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向伏昇。從設伏到兇手逃脫,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少年,包括莫憐。

莫憐捏住伏昇下巴,使他轉過來面對自己,皺眉道:“怎麽回事?”

“徒兒……”伏昇閃爍其詞,“徒兒就是……就是做菜的時候不小心受了點傷。”

“傷到了哪兒?”阮鳶開口問他,聲音不帶一絲情緒。

伏昇垂下頭,伸出手:“對不起師父,徒兒不是有意要瞞着你……”

阮鳶拉開伏昇的衣袖,伏昇小臂紅了一大片,上面冒有水泡還結了痂。

“這麽巧?”阮鳶打量眼前這個少年,“剛好就傷到了手。”

“大師伯在說什麽?”伏昇無辜眨眨眼,茫然看向莫憐。

莫憐查看伏昇傷口,臉看上去比之前還要黑。她蹬了伏昇一眼,大有一種秋後算帳的意思,轉而對阮鳶解釋:“師姐,不是昇兒,他幾斤幾兩我最清楚,更何況他天天待在思別峰不出,哪有這個能耐去與妖為伍。”

“兇手善于僞裝,他在與我們交手的時候,就沒使出自己真正的修為。”阮鳶審視的目光沒在伏昇身上挪開。

莫憐堅持為自己徒弟辯護:“師姐不信我所說,難道不信玄天石?玄天石測出昇兒不過是個普通的五靈根且靈根受損,昇兒如今不過十六,師姐當真認為他能一人敵得過我們五人?”

“對啊師姐,小徒弟傻嘛就把自己的傷口主動露出來,”司空鈴雨指向伏昇的傷口,“如果兇手真的是小徒弟,小徒弟為了掩蓋印記故意把手燙傷,那他的傷應該是新的,可是師姐你看,小徒弟的傷口已經結了痂,回來的路上小徒弟一路跟着我們,他唯一能動手的機會就是去廚房那會兒,就那麽一會兒功夫,師姐覺得傷口會愈合的那麽快嘛?”

司空鈴雨問道:“小徒弟,你是什麽時候受的傷?”

“今日辰時。”伏昇不敢看莫憐的眼睛。

辰時莫憐還在,她怎麽不知道。

看來這小崽子又瞞了她。

莫憐憋着氣道:“今日的計劃昇兒知道,他若真的是兇手,兇手今晚便不會出現。”

“好了,”阮鳶收回審視的目光,“你們你一句我一句,還真怕我把他給吃了,我說過,宗內的弟子每一個都要接受調查,即是燙傷,便去避春峰找人來看看。”

傷口的事太過巧和,阮鳶沒有完全排除對伏昇的懷疑,卻苦于找不到指向伏昇的證據,只能作罷。

待回到住處,她吩咐自己的大徒弟:“平日多加留意伏昇的動靜,若有任何異常,全都要告訴我。”

“是。”阮鳶大徒弟應道。

人煙散去,思別峰回歸只有莫憐與伏昇二人的狀态 。

“師父,我錯了,你別生我氣。”伏昇忐忑摳手,站得老實乖巧。

莫憐看見他的臉就來氣,怎麽可能不生氣:“傷了為何不說?”

伏昇長睫顫動,弱弱道:“徒兒知道師父要去捉拿兇手,不想讓師父分心。”

“那為何不留在思別峰養傷,跟着出來瞎跑什麽。”莫憐真覺得自己對這個徒弟用盡了耐心,裝出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是誰欺負他一樣。

她看不下去了,沒等伏昇回答,起身回房:“去避春峰上藥,回來面壁思過。”

沒走兩步,莫憐被一股力量扯住,回過頭,伏昇牽住她的衣袂,看向她的眼神濕漉漉又真誠:“徒兒擔心師父。”

莫憐一愣。

“在這世上,徒兒只有師父,徒兒不想讓師父出事,更不會傷害師父,師父你別生氣了 。”

伏昇堅定的語氣,讓莫憐想起那人在耳邊說過的話:

“阿九,你讓她們退後,我不會傷害你。”

這種莫名相似的感覺一晃而過,莫憐拍去伏昇的手,沒了脾氣:“行了,去上藥,要是留下疤,你就別叫我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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