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拒絕
拒絕
氣血逆行輔以龍石灰,可讓傷口短暫快速愈合。
但龍石灰灑下乃鑽心刺骨之痛,且氣血凝行有違常規,會造成傷口加重的跡象,很難愈合。
整潔單調的寝房,伏昇入定打坐,眉心緊縮,袖子裏露出的半截藤蔓枯成了黃綠色。
綠籮受他所累,修為耗竭,如今已化不成人形。伏昇緩緩睜眼,神情煩躁扯出那根藤蔓,白色的靈力參雜着黑氣自寬厚的手心傳出,枯黃的藤蔓逐漸恢複了幾分生氣……
天空破曉。
莫憐醒來,伏昇還沒醒。
往日這個時候他都已經準備好朝食,看着書等她。
她昨晚命伏昇傷好之前不得再入廚房,她以為是少年人沒了負擔,難得貪睡,沒太在意,想讓伏昇多睡一會兒。
待到日曬三杆,人還沒起,莫憐這才覺出蹊跷。
“昇兒。”她敲門半響無人應,直接推門進去。
伏昇就躺在床上,額間布汗,面色蒼白,皮膚泛紅,房間進了人,絲毫吵不到他。
莫憐叫了幾遍人都不醒,她伸手去觸摸伏昇的額頭。
額頭滾燙,發燒了。
彭許不在,莫憐叫來彭許的大弟子,煎了藥。
藥進入伏昇嘴巴又沿着嘴角流下,根本喂不進去,莫憐一次一次又一次抹去流出的藥漬,動作由溫柔變得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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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伺候人。
唯一一次伺候人的經驗還是三年前。
那時殷洛塵受傷,同樣吞不進藥湯,她張口吞進自己的嘴裏,嘴對嘴給喂了進去。
可殷洛塵是她看中的獵物,她遲早要與他雙修,伏昇是她的徒弟,她總不能也以這樣的方式去喂自己的徒弟。
師徒不可僭越,想了想,她決定去找別人過來。
方一動,伏昇扯住了她的衣袖。
莫憐扯不開,又不忍用蠻力,放棄坐了回去。
“阿九,阿九……”
看見伏昇的嘴在動,莫憐湊耳朵過去聽。
“師父。”
莫憐聽清了,想着這崽子在夢裏都苦着張臉叫她,應當很難受。
伏昇無父無母,撿到他的時候,他渾身髒兮兮,脖子、手上都戴有鐐铐,白皙的皮膚上勒出了觸目的紅痕。
世上可憐人多之又多,她沒那麽多閑心去管閑事,可她就是看不慣這副模樣堕落塵埃的樣子。
她萬般糾結,肌膚之親于她而言,不過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不懂為何對象換成了徒弟,會如此扭捏。
不就是喂藥嘛,徒弟燒成這樣,她作為師父于情于理都不能放任不管。
碰兩下罷了。
莫憐吐出一口氣,仰頭喝下藥湯。伏昇的唇瓣很涼,她一觸即離,藥汁喂下一半,流出一半,效果并不好。
莫憐皺起眉頭,藥好苦,她不喜歡。
本着速戰速決的決心,莫憐下一口停留在上面,藥湯如細水緩緩渡入,沾濕了伏昇幹燥的嘴唇。
她的臉頰被伏昇滾燙的體溫傳染,不知不爬上暈紅。
他的嘴好軟,肯定很好親。
在冒出這般荒唐的想法的那一刻,莫憐不可置信睜大眼睛,想來是好久沒碰男人,忘了親吻是何感覺,才會生出這樣的念頭。
一想到這些都是因為誰,莫憐頓時冒火,沒注意到嘴上用了力道,咬了伏昇一口。
“咕咚。”藥被自主咽進去,伏昇在痛疼中睜眼,兩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莫憐無措眨眼,僵在原地,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片刻,她回過神,猛地彈坐起來,臉頰像塗了整盒胭脂般紅的滴血。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反應了。
“師父……”
伏昇幽幽醒來,剛要開口,莫憐頭也不轉,遞過藥碗,強裝鎮定道:“醒了就自己喝。”
半響等不到人來接藥碗,莫憐回頭,見伏昇艱難撐起身子,她為人師認了栽,放下藥碗扶伏昇坐起來。
坐起來都費勁,誰還指望他能自己喝藥。莫憐舀了勺藥,遞到伏昇嘴邊,命令道:“張嘴。”
伏昇張嘴,定睛望着莫憐。
少年的視線太過灼熱,莫憐尴尬解釋:“剛才不過是與你喂藥,你切勿多想。”
“嗯,”伏昇眼底含着笑意,“徒兒明白。”
“喝藥,別說話。”
徒弟上道,莫憐尴尬緩解了不少。一碗藥喂完,莫憐往伏昇嘴裏塞了顆蜜餞,眼神警告他:“今日之事,不可往外說。”
伏昇保證:“徒兒誰都不說。”
得到保證,莫憐失了平日的淡定從容,落荒而逃。
門外身影慌亂,伏昇覆上自己的唇瓣,嘴角勾勒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
大雨滂沱,找了兩日都沒能找到兇手的隊伍退了回來。外面雨聲如珠落地,雷聲轟隆,傾歡殿商讨無果,陷入無聲。
“事到如今,在人找到之前,我們只能提高警惕。現在能夠确定的就是,他對阿九的心思不簡單,以及他對阿九沒有殺意。”阮鳶打破沉默。
“嗯,我也這麽覺得,”司空鈴雨認同,“那日他對我們出手處處留有餘地,對阿九更是只防守不出招。要我說,他就是癡戀阿九不成反生狂的病态狂魔,假的皮囊、假的聲音、假的身手,我敢肯定,阿九肯定認識他。”
“依他這種性格,要是阿九肯順着他還好,若是哪日把他惹急了 ,他沒準會狗急跳牆,做出傷害阿九的事情。這種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絕不能掉以輕心,讓他有機會靠近阿九。”
“阿九,你覺的呢?”阮鳶問莫憐意見。
找起來太被動,莫憐依舊是想把人給主動引出來。
阮鳶何其不想兇手自投羅網,問題是,這人上過一次當,恐怕不會再上第二次。
“他會,”莫憐篤定,“他不會善罷甘休,他還會出現。”
“大師姐,再讓我試一次。”
這次她勢必要把人抓住,看看那人的真面目。
莫憐想要故技重施,靈犀谷的植真仙君,修仙大道渡劫後期,為人高義薄雲,最愛打抱不平,是再适合不過的人選。
她傳信到靈犀谷,對方聽聞傳信人是莫憐,燙手山芋般甩開。他現在是升大乘的關鍵時機,傳聞那人可以一劍廢掉合體後期的修為,他自問連他自己都做不到,他可不能這個時候去冒險,讓所有心思一朝白費。
便命人拒絕莫憐。
路上看見靈犀谷的人騎飛獸經過,彭許沒過多注意。當回到合歡宗,與離去的靈犀谷弟子擦肩而過,他才知道他們是同一個方向。
彭許目送靈犀谷弟子離去,抖了抖袖子。
“師妹,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把谛藏給你帶回來了。”
彭許沒踏進門,就急着分享自己的成果,進到傾歡殿後,發現氣氛凝重,莫憐臉上帶着怒火,便問:“怎麽?是誰得罪了我們小阿九?”
傾歡殿上,堆滿了羽衣鳥蛋,作為靈犀谷表達歉意的賠禮。
“說什麽嫉惡如仇,義薄雲天,我看啊他的名聲八成是自己傳的,實際是膽小怕事,知道別人比他強,只想獨善其身罷了。”
司空鈴雨斥責怒罵,彭許聽的滿頭霧水。
阮鳶大致清點靈溪谷送來的賠禮:“靈犀谷沒有非要幫我們的義務,他們肯送那麽多禮來,做足面子功夫,挑不出錯來。”
“等一下,”彭許忍不住問,“我不過才離開宗內十來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司空鈴雨氣呼呼把事情經過告訴彭許。
彭許無所謂笑了聲:“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這個不行再找另一個便是,現下我回來了,我們六人聯手還怕拿不下區區一人矣。”
“光是這一個我們用得着那麽生氣嘛,”司空鈴雨叉腰氣道,“問題是,我們發出去的信件,全部被回信拒絕,現在根本找不到人啊!”
彭許嚴肅拉下臉:“怎麽回事?”
司空鈴雨道:“軒轅越澤他們修為被廢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現在他們只要一聽到阿九的名字,就像避瘟疫一樣避得遠遠的,生怕下一個修為被廢的會是自己,哪還有人敢接近阿九。”
外面謠傳的版本很多,有說莫憐太過花心遭到報複;有說莫憐這張臉太過招搖,惹了居心叵測的人觊觎;還有的說,莫憐壞事做盡受到了詛咒……
這些謠言無一不傳到莫憐耳朵裏。
合歡宗向來備受争議,名聲不好。莫憐不在乎謠言本身,不代表可以容忍這件事繼續發展下去。
她不喜争,不喜打打殺殺,不喜麻煩,那人卻能成功激起她懈怠許久的好勝心。
“師兄幫我個忙。”
“師妹你說。”
“太虛宗的品丹宴上,帶我一起”
她就不信,她莫憐連個男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