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避開
避開
藥王宗弟子屍枯而竭，淩仙閣派人通知合歡宗，得到消息趕來的是彭許。
“二許長老。”被誣陷的那名合歡宗弟子猶如看到救命稻草，淚眼盈盈。
彭許簡單掃了屍體幾眼，詢問情況: “說說，怎麽回事。”
合歡宗弟子帶着哭腔道: “如長老看到的這般，我與他雙修，本來好好的，修到一半，他的身體忽然抽搐起來，沒幾下，人就死了。我吓壞了，連忙退出去穿衣服，一回頭，他的屍體就變成了這樣，緊接着，藥王宗的人就闖了進來，我真的什麽都沒幹，長老你要為我做主。”
“師妹不怕，我們都在。”跟随彭許來還有幾名合歡宗弟子，他們把受誣陷的師妹拉到後面細心安撫。
人剛死，藥王宗就闖了進來
彭許帶着許多疑點，要去查驗屍體。
來的要是別人還好，彭許善醫術，難保不會看出些什麽，藥王宗弟子擋在彭許身前: “為确保公證，請彭許長老等到我們掌執來了再說。”
“這麽多人看着呢，”彭許面上堆着笑， “淩仙閣的少君也在，我彭許縱有通天本領也做不了手腳，你們是信不過自己呢，還是信不過少君。”
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藥王宗弟子左右為難，面面相觑，為首那人站了出來: “長老請。”
合歡宗是個小門小派，他們不放在眼裏，但當着淩仙閣的面前，面子功夫還是得做足。藥王宗弟子退開兩邊，給彭許讓出一條路。
死去的藥王宗弟子瘦骨嶙峋，幹枯的皮膚全都皺在一起，風幹的牛肉都沒有它皺的那麽厲害，這給彭許的檢查增加了不少難度。彭許請求道: “柏衡少君，可否麻煩彈奏一曲《回溯曲》”
淩仙閣上下專修琴樂， 《回溯曲》能夠逆轉時空重現出之前的樣子，需要逆轉的時間越是往前，對修為的要求就要高，為淩仙閣最難修習的術法，上萬年來，會此術的人屈指可數。白睿識曾當衆彈過這首曲子，雖有衆人稱贊，也只是開章序曲，淺淺皮毛，入不得門道，頂多還原半個時辰以內的事物，而且維持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關乎人命，白睿識同意試試。
“少君。”手下人勸阻，白睿識擡手示意手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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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弦古琴召出，白睿識空氣為座，骨節分明的手指撥動琴弦，琴聲悠遠厚重，如潺潺流水淌過，枯木重逢生機。
屍體的皮膚随着琴聲慢慢張開，色澤變淺，觸感變軟，還原成了剛死的模樣。
“盡快。”撥動琴弦的每一下，都會消耗極大的靈力，白睿識的聲線開始吃力。
彭許的本命武器為三根針，他施展靈力，三根針幻化為蝶，繞着屍體來回飛舞，最終停留在屍體腹部的位置。他收回靈蝶，俯身查看，約臍下一寸，發現一道細小的傷口。
傷口細如針，肉眼很難看得出來，一不小心就會忽略過去。
藥王宗的人急着想上前，瞥了眼白睿識，生生止住了步子。
彭許用靈力自傷口裏逼出根手指長的銀針。
不，不是銀針。
這根“銀針”會動，上面的血跡在抽離身體的瞬間迅速向尾端彙聚消失，湊得很近去看，似乎有一雙小圓點忽閃忽閃，看不太清，像是一雙眼睛。
藥王宗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了。
“這個，”拎出來的“針”沒了血，彈起來想要咬彭許的手指，被彭許施法困住， “是什麽”
琴音急停，白睿識吐了血。
“少君。”淩仙閣的人去扶，白睿識搖搖頭以示自己無甚大礙。他抹去嘴角的血跡，秀氣的眉目嚴肅冷凜: “這個我在妖族見過，中了此物者，不出三日，便會被吸幹，如同現在這般。”
“這……”藥王宗的弟子不知如何回答。
“縱是妖物作祟，”黎相霧這時現身，續應草重塑了他的胫骨，他現在尚未完全恢複，為了保住掌執的位置，不得已選擇提前出來處理事務， “也無法證明人不是合歡宗弟子殺的，畢竟誰都不知道這妖物的來源，而我宗內弟子生前接觸的人只有她一個。”
“柏衡少君。”黎相霧給白睿識行了個禮，順帶敷衍喚了聲彭許。
彭許也不惱，始終在嘴邊挂着淺淺笑意: “黎掌執的意思是，懷疑是此物我合歡宗弟子放的”
“彭許長老可別誤會在下的意思，”黎相霧無辜道， “我們藥王宗從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若宗內弟子确實沒做過，我們自然會還她一個清白，不過在嫌疑未洗清之前，還請彭許長老把人交給我們來調查。”
“呵，”彭許讪笑一聲， “敢問死去這名弟子是何修為”
黎相霧: “金丹。”
“我宗內弟子剛破築基，請問如何能對一個金丹下手”彭許從容不迫提問。
“合歡宗媚名遠揚，天生好手段，借以行雙修之事，勾得人神魂颠倒，又何愁找不到可以動手的機會。”黎相霧心裏憋着一口氣，當他知道合歡宗的人在查續應草的事，他當即就反應了過來，莫憐當初是在耍他，他的修為差點被廢，也是因為她。
彭許: “那藥王宗的人又是如何得知消息，在人死去的第一時間就闖了進來，還是藥王宗的人都有打擾別人雙修的愛好”
“放……”黎相霧情緒激動，礙于淩仙閣的人在，黑着臉咽了後面的“屁”字， “我藥王宗弟子前兩日才在貴派弟子手中出過事，理所當然要來看看。”
黎相霧和白睿識解釋: “柏衡少君，仙門連出四條人命，合歡宗弟子皆在場，試問，真的會有那麽巧嗎”
“恰恰是因為太巧了，”彭許道， “四條命案接連在同一時間發生，直指合歡宗，每次我們合歡宗都恰好有人在現場，究竟是為什麽，黎掌執，你我心知肚明。”
“在下不才，就是平日太過無聊，什麽書都喜歡翻上一翻。書中有過記載，此物名為蜞衃，進入體內并非無知無覺，最多也就能吸一些低階妖獸的血，該弟子金丹修為想要逼出何其容易。再者，我合歡宗弟子就算要殺人，也不會選擇那麽蠢的方式，找個這麽沒用的東西動手。此事疑點太多，我們合歡宗會把人帶回去自行調查，屆時給不出一個讓藥王宗滿意的交代，再來讨人，也不遲。”
兩方都想把人帶走，僵持不下。
白睿識啓口: “合歡宗把人帶走合乎規矩，此事淩仙閣不會不管，我會與合歡宗一道調查，黎掌執可放心”
話說到這個份上，黎掌執不得不眼睜睜看着彭許把人帶走。
半路殺出個淩仙閣，黎相霧氣得臉色鐵青，要是被查出了點什麽，他如今的位置便會徹底保不住。
“合歡宗。”黎相霧面目扭曲，牙齒咬得咯咯響。
遠離藥王宗勢力，成功把人帶走，彭許向白睿識致謝: “多謝柏衡少君，還得麻煩少君與我一道前往合歡宗，調查此事。”
“沒事，”白睿識溫潤道， “我原本也是打算要去合歡宗一趟，順路罷了。”
彭許看向白睿識身後長達半條街的箱子: “少君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白睿識羞澀一笑: “實不相瞞，此次前往合歡宗是想向貴派求娶一個人。”
“誰”彭許一愣，合歡宗情緣滿天下，卻是少見的有人真心實意上門求親。
“莫憐姑娘，”白睿識緊張道， “她可有良配，亦或是喜歡的人”
繞是彭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被這個答案驚訝到。這個師妹他自小看着長大，不說十分解，七八分是有的。柏衡少君，家世樣貌當屬佼佼者，換作別人或許是段良配，但到了莫憐這裏，她不可能會為了他收心。
彭許尴尬笑笑，打了個馬虎眼: “師妹的事情，我這個做師兄的不太清楚，少君還是親自問她比較好。”
“自然，”哪怕彭許說了，他也是要親自問一遍的，白睿識有所顧慮道: “合歡宗現陷入多事之秋，想是莫憐姑娘也沒什麽心情議嫁，勞煩彭許長老先不要将我來求親的事情說出去，等過幾日事情解決了再說。”
…
風聲呼呼作響，一路掠影倒退，衣袂翻飛。谛藏千裏疾奔，不到半日功夫，送莫憐與伏昇回到了合歡宗。
伏昇縱身一躍，朝還在上面坐着的莫憐伸出手。
莫憐下意識把手交出，臨碰到對方指尖，她倏地停下，縮回了手，自己跳了下來。
伏昇的手僵在半空中，眼裏的光慢慢變得黯淡。
“九憐長老。”合歡宗弟子出來拜見。
莫憐點了點谛藏，吩咐道: “派人将它送回禦獸宗。”
“是。”弟子領走谛藏。
一路上，莫憐都在盡量避免提到昨晚的荒唐事。她克制自己不要去看伏昇，更不準心軟，走到宗門口，伏昇還沒有跟上來。
她站在原地，手中握着的團扇半響沒有動作，百般糾結，終是忍不住回過了頭。
伏昇身影落寞，神色哀傷，活像一個被遺棄的小孩，充滿茫然和無措，整個人顯得特別可憐。
莫憐嘆了口氣，她再不想提，還是欠伏昇一個解釋，有些事情，還是在踏入宗門之前說清楚比較好。
她走到伏昇面前，伏昇擡起頭，眸中閃着微弱的希冀。
莫憐斟酌道: “昨天的事情是師父對不起你，就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樣對你我都好。”
伏昇的那點希冀滅了: “師父沒有對不起徒兒，是徒兒自願的。”
“你不過是入戲太深罷了，”莫憐聲音放柔， “你還小，以後還會接觸更多的姑娘，到時候就會明白了。我不想我們到最後連師徒都沒法做。”
伏昇要說的話被那句“師徒都沒法做”堵了回去，他垂在身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嘴唇咬的發白: “是，徒兒會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進去吧。”莫憐虛虛拍了兩下伏昇的肩膀，心裏的石頭落了半塊。
“莫憐姑娘。”宗門口，白睿識叫住了莫憐。
“少君怎會在此”彭許與白睿識一道回到合歡宗，莫憐第一眼注意到，白睿識今日穿了一身的麒麟紋。
“說來話長，”白睿識沖莫憐粲然一笑， “我慢慢與你說……”
兩人并肩而行，有說有笑。
感受到魔氣湧動的綠籮小聲勸道: “主人冷靜啊，這可是合歡宗門口!”
伏昇雙肩微顫，周身的氣場陰沉駭人。
要與他撇清關系。
卻與別的男子走的那麽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