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上岸

第六十八章 上岸

映月島是和靜流暗河尾巴直接相連的島嶼島上只有碎石和冰霜,怪石嶙峋,荒涼雜亂,不适合居住,只有岸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屋,給上岸的人族修士聯絡鲛族用,由于陸地上的人族商販十分守規矩,往來幾百年沒有出過差錯,所以他們對于人族還算友好,甚至有年輕的鲛族偷偷跟着人族商販企圖溜出去看看外面廣闊的天地,但都沒有得逞。

“我們将會在一個月後來接諸位,諸位千萬不要錯過時辰,不然就要等明年了。”船主拱手同客人告別, “願諸位一切順利。”

只有寥寥數人回應了他,年渺覺得不好意思,也跟着回應,他并不在意,微笑着命人将船慢慢駛離。

年渺懷揣着激動的心情踏上岸,腳下踩着是的淩亂的碎石,碎石上隐隐有細閃的光,大概是映照下來的月光。此時正是夜晚,夜幕如墨藍的絲綢般順滑美麗,銀燦燦的星辰凝成河流,蜿蜒着朝無盡的遠方緩緩流淌,彎月皎潔得宛若一塊瑩瑩白玉,鑲嵌在最中央,讓萬千星辰成了陪襯。

整座島的石頭都是會發光的,應和着月亮,如同星河墜地,美不勝收,怪不得叫映月島。

是極美的夜色,然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年渺的眼睛揉了又揉,最終确認不是錯覺,這裏的月亮,要比陸地上的大數十倍,仿佛被懸挂在半空之中,随時要掉落一樣,帶來的不是溫柔,而是莫名的壓抑和恐懼,讓他想起了在幽蘭大陸的那一輪血月,甚至這裏皎潔的月亮,更加具有壓迫感。

如果說血月是憑借血色和像眼睛的詭異感讓人害怕,那麽這裏的月亮,是純粹的令人生畏。

他的心裏升起一股深深的恐懼,害怕月亮要砸下來,将整座島覆滅,以至于他不由自主地按住了頭頂,擋住眼睛不敢再看,甚至手腳發軟,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可是那些人族商販似乎都習以為常,淡定地往小屋走去,在裏面只需要放入靈石,就可以通知當地的鲛族他們的來訪。

“怎麽了”季一粟一直牽着他,敏銳地察覺到他的不自然,偏過頭望着他,見他用手擋着眼睛,身體在微微顫抖,便停下來攬着他的肩膀,将他擁在懷裏, “沒事,這月亮确實古怪。”

別說年渺了,寄餘生也望着這極具壓迫感的有整個小島大的巨型月亮緊緊皺着眉,一步也沒有走,聽見季一粟的聲音後,僵硬地轉過脖子: “我記得上次來這裏,還挺正常的,你說,該不會……”

他認真沉思: “我現在去追船還來得及麽”繼而發出悲慘的叫聲, “我真是糊塗,糊塗啊,怎麽會一時興起跟着你出來逛的,不小心知道了這種隐秘的事就算了,還要被卷進來,糊塗啊——”

季一粟有些煩躁地制止他: “別吵。”

寄餘生注意到了他懷裏不正常的年渺,微微訝異,難得安靜下來。

月亮的壓迫感實在太強,年渺在他懷裏雖然會好受些,但依舊在發抖,抖到路都走不了,他便幻化了一根布條把年渺眼睛蒙住,又将人橫抱起來。

“幾位是第一次來罷”有人族修士注入好靈石後在岸邊等待,有些同情地望着被抱在懷裏的年渺, “鲛族向來崇敬月亮,常年供奉着月神,是被月神眷顧的族類,傳說甚至會有月神眷顧,這位小兄弟修為低微,受不了正常,我第一次來也是這樣,不用擔心,過段時間習慣後就好了,只要你們不要對月亮不敬,就能順順利利渡過這一個月,鲛族還是有很多寶物的。”

季一粟難得理人,朝他微微颔首示意,相較于其他冷漠的商販,這位修士願意為他們講解,可以稱得上是十分友好了。

他和寄餘生遵守規矩,在小屋外排着隊。

小屋內什麽都沒有,只有一張石桌,上面放着一個暗黑的箱子,箱子上有個銀色的彎月标志,季一粟将三塊上品靈石放在彎月之上,一陣銀光閃過,靈石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三個如同月光鑄就的手環,倆人一一将手環帶好,季一粟又給年渺的手上套上,這才出門。

在船上船主便為第一次到來的乘客講解過,這手環是友好人族的象征,但也會有一點點小小的限制,比如手環所在的位置會讓鲛族接引人時刻觀察到,只需花費一塊上品靈石就能換取,但離開時還得還回去。

不多時,便有一位鲛人在遠處淩亂錯雜的石堆盡頭出現,朝等待的衆人點點頭,示意跟上來。

順着亂糟糟的碎石小路,沒過多久便到了映月島的另一頭,岸邊停泊着一葉小舟,看上去不大,但十幾個人都順順利利坐了上去,一人一個座位,算不上擁擠,有人看季一粟抱着人,還默默往旁邊挪了挪,給他騰點位置。

看不到月亮,年渺已經停止了顫動,由于被蒙着眼睛,手在虛空中擡起胡亂摸索,季一粟忙握住他的手放下去,溫聲問: “還難受麽”

年渺虛弱地“嗯”一聲,微微動了動,臉埋在他胸前,輕輕問: “現在在哪裏我怎麽感覺在水上飄。”

“在船上。”季一粟道, “很快要去寄月島。”

寄月島是鲛族生活的最主要的島嶼,也是最大的一個,等上了島,喧嚣和熱鬧的氣息會漸漸将月亮帶來的壓迫感消去。

年渺便不再說話,只緊緊偎依着他。

小船在深藍寧靜的海面上随意漂泊,遠處的山巒此起彼伏,在皎潔明亮的月光下猶如剪影連成一道又一道。

月亮雖然巨大無比,但光芒并不強烈,夜晚仍然是夜晚,始終無法和燦爛輝煌的白晝相比。

不知道這裏的夜晚有多漫長,什麽時候才會是白天。

衆人沉默如初,撐船的鲛人也頗為冷漠,一時間只能聽見流淌的水聲一路陪伴。

小舟漸行漸遠,路上大大小小的島嶼在逐漸接近後,又被不知不覺抛向身後,慢慢遠去,化為天邊的暗影。

不知過了多久,月亮似乎在悄悄下落,終于有微弱的人聲飄蕩到衆人的耳朵,有人稍稍伸頭張望,看見了遠處燈火輝煌的島嶼,眼睛亮了起來。

小船在岸邊停泊,鲛人輕輕一躍,直接跳上了船,扭頭看着十幾個人都下了船,才繼續往前走。

和映月島雜亂的海岸不一樣,這裏一切都顯得整齊而精致,有石階接應,兩側是排列的石柱,石柱上點着燈火,夾道迎接遠方的客,他們沉默着跟着鲛人,很快走到了一座小屋前。

小屋十分精致,是貝殼的形狀,顏色雪白,在月亮下流光溢彩,可惜沒有時間多加欣賞,衆人緊緊跟着鲛人的腳步進了屋。

屋裏布置簡潔,有桌子,筆墨等,牆上貼着一些字畫,畫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寫的是纏纏綿綿的《相思引》一類的情詩,明顯是從陸地上帶過來的。

桌前坐着的女性鲛人頭也不擡,将十幾塊玉簡“啪”的全部排開,動作利落幹脆,用一種奇異但好聽的腔調說話: “各位陸人,歡迎來到寄月島,玉簡內有在島上的要求,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想必各位早已心知肚明,不需要我再強調,各位的落腳之地依舊在東側,只需花費一塊上品靈石便可暫住一個月,放入玉簡中便可,租完之後,玉簡會帶各位前往住處。若想前往其他島嶼,還請來我這裏認契。”

他說話期間,已經有人拿起玉簡,注入自己的神識,陸陸續續離開了,那鲛人擡眼看見蒙着眼被抱着的年渺,淡定地将一塊白瑩瑩的藥丸放在桌上,公事公辦道: “含在口中直到自行化完便可。”

可以看得出,他們和人族來往多年,已經十分有條理和經驗了。

季一粟拿起藥丸,猶豫了一下,還是喂給了年渺,又拿着玉簡出了門。

寄餘生靠近他: “咱三個住一塊兒麽我看可以選的,一個院子住三個人差不多。”

“我帶渺渺住。”季一粟想也不想回答, “你随意。”

寄餘生糾結一番: “算了,我住你旁邊好了,沒事再去串門。”

寄月島邊緣較為偏僻,只有偶爾傳來的人聲,還有遠方飄飄渺渺的歌聲,海風還算溫柔,清清冷冷,散着迷蒙的不知名的香,似乎是某種花,讓夜晚更加幽寂,他們沿着海岸邊的貝殼小路,按着石柱上燈火的指引,沒過多久便來到了住處。

隔着雪白的海灘,和無垠的藍海遙遙相應的,是一座座鱗次栉比的院落,這些院落都一模一樣,低矮的栅欄,幹淨的前院,以及貝殼鑄就的流光溢彩的房屋,幾乎一眼望不到頭,足足有幾十座,是專門提供給上島的陸地人族的。

海面上倒映着月亮巨大的影子,水波蕩漾,讓月亮都像是會流淌了一樣。

好幾座院子已經亮起了橘黃的燈,季一粟和寄餘生繼續并排往前走,選了盡頭最偏僻的兩座挨在一起的院子。

“我先進去了。”寄餘生憐愛地看了眼年渺, “阿渺好了記得告訴我。”

季一粟點點頭,目送他離開後,也推開了白色的栅欄門,這栅欄不是陸地上人用的木頭,而是用一種魚骨制成,看着低矮,實則十分堅固,暗藏法陣,可以抵擋海風和海浪的襲擊侵蝕。

關門的時候,年渺在他懷裏動了動,季一粟立馬低頭,摸摸他的臉: “藥吃完了舒服了沒”

“沒有。”年渺閉着眼睛含含糊糊回答, “不過好多了。”

他掙紮着要下地,季一粟偏生不讓,執意抱着他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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