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段元棋和季枝宜打算晚上去看《歌劇魅影》,白天的閑暇便按前一天說好的那樣,繼續去搜尋在勞德代爾堡吃不到的美食。
兩人這天起得早,午飯結束仍有漫長的空餘,段元棋拿出手機讓季枝宜看了看,最終決定先去V&A Museum逛逛。
或許是昨夜的雨下得太久,将今天的水汽也透支盡了,倫敦難得的好天氣。
他們從石雕館開始慢慢往裏走,不像周圍熱門的旅游景點,只有零散的游客站在高大的石像下,若有所思地仰望。
季枝宜看見一個學者模樣的老人坐在一旁的折疊椅上,手裏是一本攤開的,寫滿了文字的筆記本。在這個人們都常用電子設備辦公的時代,那位先生安靜得好像從與這些石雕相近的年代穿越而來。
他從對方身邊經過,看見老人恰巧翻過一頁,手中的鋼筆被熟練地夾在指節之間,等到展平了書頁再流暢地一轉,又順利回到先前握筆的狀态。
季枝宜沒太看清,但對方似乎是在寫一個與這座博物館有關的童話。
“今天天氣好好。”
将要從這間展館離開前,季枝宜望着玻璃穹頂感慨了一句。
陽光正從弧狀的屋頂上落下來,斜照向兩旁的窗戶以及玫瑰色的牆面,規整地隔開,框成一個接一個的明亮方塊。
它們被光影拖長了點綴在圓拱的窗沿上,恍然一看,倒像是爬上了一圈塗抹完美的綿延的奶油花邊。
季枝宜就懷着同樣甜津津的心情和段元棋牽手,又逛過其他幾個主要展區,去看幽靜的瓷器長廊,在珠寶展區的屏幕前設計不同款式的戒指,像小朋友一樣從圖拉真柱內部向上仰視,為維多利亞時代的生活發出感慨。
他們去畫廊,沒有玻璃罩阻隔的畫作與彩繪雕刻便直觀而清晰地呈現出久遠的色彩。
季枝宜長久地凝視其中被環繞的聖母像,心髒裏一直以來都為段景卿忐忑的那一角竟也奇妙地平靜下來,僅剩水流一樣難以描述的空遠的岑寂。
他下意識地勾了勾手,段元棋的掌心便愈發将他握緊。
Advertisement
季枝宜遲鈍地想起此刻自己身邊正有着最堅定,最可愛的段元棋,視線這才随着滞後的思緒移過去,輕絮地停落在對方眼中。
他笑着往段元棋的肩側靠,貼着對方挺括的大衣,悄悄說到: “怎麽辦,我好像有點太喜歡你了。”
“為什麽是‘有點’, ‘太’喜歡啊”
後者明知故問,一雙眼睛無辜地低垂,看上去好像傷心,細究又全然是少年氣的玩味。
季枝宜不太好意思在這麽安靜的氛圍中補上一個親吻,只好用食指碰一下對方的臉頰,輕聲去哄: “因為說非常喜歡你會讓你太得意的。”
“可是我就非常喜歡你。”
季枝宜被對方不加掩飾的直白逼得臉紅,趕忙将視線錯開了,去盯地磚上方形的小色塊。
他想不出什麽能夠扳回一局的話,好久才憤憤開口,半是無奈地嗔怪到: “知道了,光是今天你都說了好多次了。”
季枝宜以前接觸不到這樣外放的情感,段景卿要求他克制守矩,要求他內斂溫馴,對方吝啬于表達一切與愛有關的話題,也以同樣的标準去要求原本應當年輕熱忱的季枝宜。
——如果重回十五歲的夏天呢
季枝宜想,他大概會更願意成為一個吵鬧的小孩。像段元棋一樣跟朋友們去公園裏玩,去看球,去社交,去結識新的人。
而不是圍繞在段景卿的身邊,等待一次幾乎不可能的垂愛。
季枝宜正在和段元棋一起經歷漸暖的春天,他還想和對方一起過夏天,見更多美好的季節。
“我們去曬太陽吧。”
季枝宜透過窗戶向外看,紅色的磚牆上方是湛藍無垠的天空,游客們從花園裏經過,白色的小圓桌邊則坐着正在閱讀的少女。
楓樹的新葉嘩啦啦在窗棂間投落搖曳的影子,骀蕩的春風經過一旁的花叢,引得原本正低頭的女孩不自覺地回看。
季枝宜對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笑,段元棋便趁着他出神的功夫幼稚地在他頭頂上比出了兩只兔耳朵。
兩人繞到室外,跟着幾個玩水的小朋友一起坐在池邊。
水面映出晴好午後的光芒,粼粼跟着水波搖晃,照得季枝宜幾乎睜不開眼。
他于是擡高了視線朝遠處眺,像第一次在學校的路上等段元棋來看比賽時那樣一直延伸至天空。
昨日的陰雨提前帶來暮色,今天的太陽又像是永遠不會落下。
季枝宜把手遞給段元棋,後者便自然地握緊,目光随着動作移至對方的領口,那顆落日色的帕帕拉恰就在季枝宜的頸前同池水一道閃爍。
他去親季枝宜的臉頰,并非前夜那樣濕漉漉的吻,而是像那些正圍在池邊玩耍的孩子們一樣,短促而輕盈地留下一點幹燥柔軟的觸感。
段元棋好專注地去記對方一瞬間流露出的表情,末了又拿出手機,将鏡頭對準了季枝宜。
“我們拍張合照吧。”
後者在段元棋按下快門同一秒發出了提議,照片裏的面孔溫和地笑着,畫面外的季枝宜則更帶上了些靈動。
他說着也沒有等段元棋同意,兀自去向一個經過的小朋友詢問,眉眼跟随輕快的語調一起舒展開,稍後便将手機遞給了陌生的男孩。
原本正在玩水的孩子漸漸圍過來,聚在男孩身後,紛紛好奇地往屏幕上看。他們雀躍地給出建議,叽叽喳喳繞着男孩轉,不知怎麽便達成了共識,派出一位‘小使者’來詢問季枝宜,能不能讓他們一人拍一張。
季枝宜當然答應,坐在池邊耐心地等他們各自發揮。在男孩最後将手機送回來時,幾個孩子跟着跑了過來,蹲坐在兩人身邊,純真又可愛地說到: “I wish you all the best for the future。”
——
季枝宜和段元棋在V&A吃過飯才去皇後劇院,後者訂了stall的包廂,方便兩人偶爾閑聊。
白天起得太早,加上又在博物館裏逛了一下午,季枝宜實際并沒有把太多心思放在演出上,而是帶了些倦意懶懶地靠着椅背。
直到中場,演員退往後臺,觀衆們也開始自由地走動交談,季枝宜這才趁着沒人注意往段元棋的身上挨過去。
他靠着對方的頸窩,揚起下巴,用仿佛索吻的動作咬着段元棋的耳垂小聲說: “我有點困了。”
季枝宜喝過香槟,身上一貫的葡萄香氣就與之纏繞在一起。
段元棋稍稍地側頭,垂眼看對方的表情,又往包廂外瞥了一眼,末了朝邊上一歪,躲到深紅的帷帳後偷偷和季枝宜接吻。
後者羞怯地推拒,迷迷糊糊地提醒,一面不肯從段元棋身上離開,一面又溫吞優柔地指正: “外面好多人,要被看見了。”
“所以要藏好。”
段元棋帶着些玩味去看季枝宜揪在金色流蘇上的手指,對方其實不敢抓得太緊,因而虛握着,更顯得那動作柔和雅致。
他于是惡作劇似的将食指從季枝宜掌下的縫隙擠進去,趁對方被吻得雲裏霧裏,好頑劣地輕輕撓了下對方的掌心。
季枝宜一時失措,慌亂地低叫一聲,很快又被自己壓回去,倉促地與段元棋靠得更近。
後者咬他抿緊再松開的唇瓣,托着季枝宜的腰胯輕笑,眼梢彎彎的,沉着聲問到: “那你叫什麽,不是怕別人看到嗎”
“段元棋!”
“怎麽啦。”
段元棋的時間卡得剛好,演出又将開始,季枝宜的抱怨沒能說出口,變成了臉頰上顯眼的紅暈,以及藏不住的,未能即刻纾解的郁熱。
“看完就回酒店吧。”
“好啊。”段元棋說, “你不是想再去吃點東西嗎”
“不想吃了。”
季枝宜提前別過臉,卻還是被對方捉住了破綻。段元棋的目光緩慢地在他身上游移,最後回到舞臺上,端得一副閑适的姿态,調笑着說到: “哦,現在有更上心的事了。”
劇院裏的燈光彙集在舞臺上,除了演出者,最容易被矚目的便是靠近舞臺的幾個包廂。
季枝宜想要反駁,又怕席間的觀衆注意到,一張臉染着不知是羞還是惱的緋色,到底是把話給憋了回去。
急于驗證自己的猜想似的,演出一結束,段元棋便帶着對方回到了酒店。
兩人在徹夜的霓虹中接吻,遠遠看見倫敦眼炫目的燈光。
季枝宜被玩得輕叫,抓着衣擺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連皓白的手腕上都泛起了薄薄一層靡麗的粉色,刻意要惹人作惡一樣在段元棋眼前晃。
十八歲的男孩子哪裏會想到克制,血脈裏流淌的都是青春的躁動和狂熱,季枝宜把他比作幼獸,溫柔又殘忍地掠奪,眉眼間裝滿了私密的沉淪,掐不滅地點起高溫。
季枝宜噙着淚呢喃,斷斷續續把一句話說了好久,段元棋停了一陣才聽明白,對方是在說: “小元,你是我在世界上最喜歡的寶寶。”
“為什麽會是寶寶”段元棋失笑,撫着季枝宜的碎發問到。
後者不回答,溫柔地與段元棋對視了片刻,末了将手從他的肩膀上擡起來,按下了那顆問題太多的腦袋。
“因為寶寶才想要別人喂。”
——
——
假日的末尾又是個罕見的晴天,季枝宜和段元棋悠閑地玩過幾日,将最後的行程定在邱園,去看宋憑說的長得像抹茶蛋糕的睡蓮。
或許是因為兩人一向的好運,又或許是因為園區龐大的面積分散了游客。因而哪怕是這樣的好天氣,一路上也沒瞧見多少人,有的是時間與空間讓季枝宜和段元棋慢慢地觀覽,聊一些閑散的話題。
他們走溫室裏純白的旋梯,踏上苔綠色的臺階,二層的溫度似乎比樓下更高,蒸得季枝宜脫了外套,紅着張臉往下看。
初春的陽光溫潤柔和,細膩地散落到他些微沾着薄汗的皮膚上。
段元棋在一旁不做聲地描摹對方的側臉,秘密地勾畫那道被光芒籠罩着的輪廓,末了順着季枝宜的動作一起朝那些熱帶植物間望: “你在看什麽”
真要說起來,這座玻璃溫室本身對于段元棋的吸引力甚至大過其中蔥茏生長着的植物。
它們在佛羅裏達幾乎随處可見,無非是被聚集在了一起,更為直觀且擁擠地展現出一種自然的旺盛。
段元棋更早去往邁阿密,又在不受拘束的環境下長大,見慣了各式各樣的事物,故而并不覺得眼前的場景新奇。
但季枝宜從小就被困在一個又一個人身邊,哪怕到了勞德代爾堡也還是影子一樣圍繞着段景卿。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矛盾地在限定好的區域中不受拘束成長的植物,讓人忍不住想要用野蠻與精致同時形容這座溫室。
“在看樹葉。”季枝宜說, “我們在佛羅裏達的時候都是從下往上看的。”
對方這麽一說,段元棋倒也驚覺自己先前确實未曾以這樣的視角觀察過這些植物。
勞德代爾堡多是一兩層的建築,去邁阿密時又沒有閑心打量一棵無關緊要的樹,這會兒的體驗倒是不同,目之所及便只有以往他們不會去額外留心的蒼郁。
他踩着季枝宜的影子一道向前走,悠然看着對方在窗格劃出的光影間穿梭。
燦亮的日光星星點點環繞着季枝宜飄浮,在午後的光束裏緩慢地游離,熱意變得不再像是升騰的溫度,而更接近于通向奇妙世界的無形隧道。
季枝宜是指引段元棋的使者,帶領英俊的少年去往屬于他秘密的花園。
——
去買紀念品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倒并非陰郁的暮色,而是春天美麗的粉調。
這個時節的郁金香就快要開了,攢着花苞圍繞建築一圈圈地生長,襯托起地平線上粉紫的天空,像是要為青綠的草地做過渡。
季枝宜看散步的野鴨,看草坪上白色的小花,看突然出現紅狐貍,以及風裏輕輕搖晃的玉蘭。
他朝樹下那把老舊的長椅跑過去,段元棋便又一次舉起相機,拍他自由散漫的笑,還有揮手時閃亮亮的眼睛。
“過來啦,小元。”
段元棋坐到季枝宜的身邊,兩人的沖鋒衣挨在一起,擦出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後者把段元棋的相機拿到自己手裏,翻轉過來将鏡頭對準了,輕飄飄說到: “想和你拍合照。”
快門被按下的一瞬恰巧有風途經,玉蘭花瓣便驟雨似的落下,掉在季枝宜的發間,墜到段元棋的肩上。
後者本想去拂季枝宜頭頂那片粉白的花瓣,但對方為這陣花雨表露出的錯愕實在是太可愛了,叫他忍不住想要認認真真地記下來。
他側過身去親季枝宜的臉頰,肩上的花便滑落到對方的手背上。
那點重量甚至比不上一個吻,可季枝宜還是為之一顫,好像初次悸動的小朋友,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樣的話。
季枝宜好喜歡段元棋,甚至想不到該拿什麽去與這樣的心情比拟。
“怎麽辦啊,好像和你一起出門,碰見什麽都會更加特別。”
段元棋替他說出那句他沒能編織出來的話,舒展着眼眉從他耳畔離開,退回到親吻前的距離,好黏人地牽住了那只蓋上花瓣的手。
兩人就這麽看着晚霞,許久才往商店的方向走。
月亮還沒有爬上傍晚的天穹,太陽也不知去了哪裏,只有遠闊的,一望無垠的暮色,為世界都披上一層彌蒙浪漫的濾鏡。
季枝宜給宋憑買了睡蓮鑰匙扣,又給段元棋挑了幾個jellycat的玩偶,回酒店的時候才發現對方買了罐蜂蜜,正握在手裏打量。
“你買這個幹嘛”
“吃。”
段元棋回答得言簡意赅,全然聽不出話外之音。
季枝宜于是毫無警覺地湊到了對方身邊,挨着他的肩膀問: “泡茶嗎”
“不是。”段元棋搖頭。
“直接吃”
“要你喂我吃。”
季枝宜這時才想起自己昨夜在混亂間說出口的話,驀地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尖。
但段元棋的手已然放在了罐頭上,稍一施力,蓋子便‘啵’的一聲被擰開,迸發出甜蜜且帶着隐喻的香氣。
他将那罐蜂蜜斜握着遞到季枝宜的眼前,讓糖漿要墜不墜地挂在瓶口,而後再一正手,看它們乖巧地淌回瓶中。
季枝宜的心跟着那些黏稠的蜜糖落回去,半晌方才小心翼翼擡眼打量段元棋。
後者在眸間聚起些許玩味,深秀的眉目在燈下笑得璀璨,用指腹貼着澄黃的表面沾了沾,拉起一條稠滞的糖絲,輕輕地點在了季枝宜的唇間。
“好吃嗎”段元棋問。
“嗯。”
季枝宜不知所措地點頭,視線上揚,讓那雙總是蘊着水色的眼睛又泛起些許春潮。
他去含段元棋的手指,溫馴地将其包裹進口腔,末了聽見對方得寸進尺地要求到: “我也想吃,要你喂我吃。”
“小元。”
“幹嘛”
“你真是個一點都不乖的寶寶。”
這麽說着,季枝宜卻還是握住了段元棋的手,帶它重新沾了些蜂蜜,塗在了那顆漂亮的小痣上。
——
兩人在邁阿密下飛機,回勞德代爾堡之前,季枝宜忽地說想去白沙灘看看。
他有預感宋憑會在那裏,可又說不上再有更多的猜想。
他們去那家秦思意常去彈琴的餐廳,老板是一位定居在此的俄國姑娘,口語其實極好,哪怕心急時也不帶任何口音,聽久了甚至還有些像這幾天在倫敦聽見的吐字。
名叫阿廖娜的女士看起來比季枝宜大不了幾歲,此刻卻絮絮叨叨地數落着秦思意,說他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季枝宜起先驚訝地去找宋憑的身影,可在注意到窗邊那個失落的少年之後,他卻又不覺得阿廖娜指向的會是對方了。
“宋憑。”
他從一旁繞過去,避開秦思意的方向朝宋憑走,順道将買給後者的禮物拿出來,哄人似的挂在指節上晃了晃。
對方的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禮貌地扯出了一個笑,稍後又苦起個臉趴回到桌上,簡直比段元棋還要幼稚。
“怎麽了”季枝宜耐心地問他。
宋憑不說話,憋着嘴又往臂彎裏埋了點,只露出一雙眼睛,在不久以後将目光從季枝宜挪向了秦思意。
“和那個哥哥吵架了嗎”
“不是的……”宋憑嘟嘟囔囔地否認。
“那怎麽不高興呀”
宋憑的表情随着季枝宜溫柔的提問愈發掙紮,猶豫了好半天,終于含糊地說: “……我和他告白了。”
“沒有得到期望中的答案”季枝宜委婉地問到。
“為什麽要等都不一定會來的人呢……”
宋憑沒有正面去回答,好委屈地将眼簾垂落下去,他似乎永遠都晚來一步,永遠都在為早已心有所屬的人悸動。
季枝宜沒辦法為他解答,只好摸摸他的腦袋,像安慰小動物一樣将禮物擱到了宋憑正對的桌面上。
後者先看了看那枚鑰匙扣,稍後又去看季枝宜,攥緊的手慢吞吞地伸過去,好珍惜地将小小的睡蓮握進了掌心裏。
“我們去之前你不是提起了邱園的睡蓮嗎,在禮品店的時候看見這個了,就想要帶給你。”
季枝宜的嗓音好溫和,除了平靜,還傳遞出一種篤信的從容。
段元棋明明沒有來店裏,宋憑卻無可避免地聯想到了對方。
他一時也顧不上為自己的事繼續傷心,看着手中的睡蓮便問到: “哥哥和小元在倫敦玩得怎麽樣”
先前在紐約,宋憑總是覺得季枝宜在難過,哪怕後者什麽都沒有同他講,他也還是能夠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哀郁。
可是現在的季枝宜不一樣了,甚至不同于在棒球場外初見的那一面。
宋憑很難去描述那樣安定而平和的氣質,只覺得對方此刻一定是感到快樂的。
他因而并不想傳遞負面的情緒,強打起精神,很快就調整好看了回去。
“去了好多地方。”季枝宜說。
“你推薦的餐廳我們也去吃了。還看了《歌劇魅影》,不過沒有買池座中間,去了旁邊包廂。”
說到這裏,他倏地笑了一聲,有些無奈地繼續道: “确實有些部分會擋住,早知道就聽你的了。”
宋憑和季枝宜一句接一句閑聊,還以為對方應當已經不在意關于自己的小事。
可就在後者離開餐廳之前,那雙郁麗的眼睛卻又朝他看了回去,靜谧而柔和地攫取他的目光,好輕緩地說到: “你也只是在等。”
“雖然現在确實會難過,但是等到那個人出現,你就會更加明白對方的愛和溫柔了。”
季枝宜說罷揉了揉宋憑的腦袋,在後者的注視下推開大門,迎着遙遠的潮聲,自由又快樂地奔向了段元棋。
宋憑想,如果愛是這樣奇妙的物質,那麽他也不是不能忍受此刻的苦澀。
————————
好了回去上學吧,再寫下去變成游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