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季枝宜沒有想過自己收到的第一枚戒指會是段元棋的畢業戒指。刻着校名與紋章,還比他的戒碼大了一些。
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窘迫地捏着戒指在季枝宜的指根轉了半圈,想要撤回來時卻見那雙手在自己的掌心收緊了。
“你都送給我了。”
季枝宜半是嗔怪地看他,臉上倒瞧不出不滿,只有從更早之前誕生的驚喜,一直延續到當下。
段元棋有些失落地盯着對方的指節看了一會兒,末了擡起眼,和季枝宜交視在一起。
“是很早之前訂的了,我還會送你別的戒指的。”
訂畢業戒指的時間要比段元棋第一次向季枝宜做出保證更早,因而這枚戒指的戒碼只合了段元棋的尺寸,換到後者手上,便還得再收緊一點。
季枝宜不介意這樣的差錯,何況它原本的用途就應當是去紀念對方在此度過的四年。
“沒有說你不好。”他輕聲地哄,語調綿綿的,拖長了往靜谧的空氣中繞。
勞德代爾堡的黃昏已然落幕,室內只有季枝宜沒有寫完的essay把屏幕點起一小片幽亮,伴随電腦運作時細微的聲響,不間斷地充盈着時間。
段元棋往對方耳根親了一口便不再打擾,安靜地窩到沙發角落裏,看季枝宜戴着那枚戒指專注地敲出一行行論述。
他已經拿到了兩人計劃中某所學校的offer,剩下的便只有等待,等季枝宜的論文發表,等季枝宜也同樣去往能見到雪的北方。
段元棋接受了對方的建議,沒有選擇gap,而是更早出發,提前去接觸當地的環境。
這樣的安排不但映照着兩人對未來的構想,同時也迎合了段家夫婦一直以來的期許。段父因此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段母甚至大手一揮,又往季枝宜所在的項目追加了一筆資金。
教授沒過幾天就發去一封措辭精妙的感謝信,盛贊段家為生物科學提供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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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點過幾分,季枝宜總算為一期實驗的內容做了收尾。
段元棋靠着沙發的扶手睡着了,乖巧地枕着一旁的抱枕,懷裏還攬着季枝宜在邱園給他買的玩偶。
後者轉頭看了一陣,不自覺地注視着那張已然顯露出成熟的面孔彎起了眼梢,他小心地靠近了,而後好溫柔地送了一個吻到段元棋的鼻梁上。
季枝宜用指腹沿着對方的眉骨輕緩地往下掃,段元棋那張總愛蹦出些意想不到的情話的嘴實際上顯得有些薄情,同那副五官一樣,在沒有情緒的時候展露出與段景卿極度相似的冷漠。
可正因為他是段元棋,因為季枝宜清楚地明白眼前的人并非段景卿。
所以一切都不會叫人覺得失望,也沒有什麽好惴惴不安。
只要對方醒來,季枝宜就又能夠得到一千個一萬個想要的親吻。
他湊過去,好輕好缱绻地在段元棋耳畔告白,随着唇舌的觸碰發出一些黏着細弱的水聲,飄飄然地說到: “小元,現在我就只喜歡你了。”
——
翌日一早,段元棋照舊跑上了停靠在馬路邊的校車。
季枝宜在餐廳的玻璃窗內看着,見他輕快地跳下臺階,穿過過道,拽着書包背帶坐到了宋憑身邊。
兩人一起貼着窗戶和季枝宜揮手,十八歲的少年們像是有着看不膩的青蔥朝氣,無論隔着多遠的距離都要努力傳遞給正被自己注視着的人。
季枝宜同他們說再見,明知聽不到,卻還是被感染了一般笑着道別。
他有時會覺得自己回到了更久之前,在一個沒有段景卿的平行時空,只要和所有同齡人一樣長大就好了。
“你要不要喝奶茶,我給你帶。”
接到電話的時候季枝宜正準備去圖書館。
段元棋從這學期開始幾乎每天傍晚都來等他一起回家,不開那輛過分招搖的Utopia,而是騎一輛季枝宜在中學時代買的自行車。
“好啊。但我今天可能有點晚,你在樓下等我”
電話裏有中超附近各種語言交織的聲音,後來段元棋買奶茶,店員的口音聽上去還是個印度裔。
季枝宜等了一會兒,聽見對方點完了口味,這才接着說到: “你要不要來我們學校吃飯有個食堂新換的老板,是港城人,中餐特別好吃。”
“那你帶我去。”
“好哦,我在圖書館外面的走廊等你。”
事實上,季枝宜最後并沒有等在約定好的地方,而是順着連廊走下了石階,站在用來停放自行車的區域旁,被不遠處磚紅的教學樓,以及石砌的小圓窗映襯着。
段元棋把奶茶挂在握把上,一路過來袋子就跟着搖晃,他停好車便趕忙把帆布袋打開來看,确認沒有漏才取出一杯遞給季枝宜。
傍晚的佛羅裏達有明亮的層層浸染的天空,月亮太早升起來,挂在青藍的背景下,比午夜還要皎潔不少。
季枝宜和段元棋一起迎着滿月往食堂走,兩旁是開闊的草坪與間錯栽種的棕榈樹,碩大的葉影在草地上投落出濃綠,有一種獨特的,絕無僅有的閑适。
“不知道明年這時候你看見的黃昏會是什麽樣的。”
季枝宜在這裏頑固地停留了七年,無論見到什麽,想到的第一件事都是同佛羅裏達進行比較。
在紐約時這樣想,在倫敦時這樣想,現在也一樣,拿段元棋将要前往的地點預先開始了聯想。
他們穿過石拱門,手中的奶茶順着杯壁滴下一顆凝結的水珠,段元棋跟在那‘啪嗒’一聲輕響之後給出回答,笑着說到: “後年我們就又可以一起看日落了,要是假期你來找我,還可以更早一點。”
他實在太明白該如何消解季枝宜的不安了,往往僅是一句聽上去随意且散漫的話,後者便不自覺地跟着放下心來。
季枝宜用被沾濕的指腹去貼段元棋的手背,刻意地觸碰對方,又不主動靠近。
段元棋沒好氣地回看了對方一眼,到底縱容地牽起了季枝宜的手,裹着那一小點濕噠噠的水漬交握,随着步伐悠然地晃啊晃。
“你想聽我告白嗎小元。”
“啊”
季枝宜的提問來得突然,段元棋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被巨大的驚喜怔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想起應該怎樣開口。
這似乎是一個極難回答的問題,哪怕他已經理解了自己前一秒聽見的內容,該有的答案卻始終沒辦法拼湊成字句,只能卡在喉嚨裏,讓他盯着對方着急。
季枝宜就好脾氣地與他對視,耐心地等他點頭。
段元棋給出過太多太多堅定,因此季枝宜并不介意多等一會兒,也不會在這樣的靜默中感到茫然。
“想的!”
良久,對方的嗓音終于被送到了季枝宜的耳邊。
他看少年漲紅的臉,看對方怯怯的眼神。
分明早在許久之前他們就有過比此刻更為親昵的接觸,可段元棋偏偏還是為這樣正式的提問而臉紅,仿佛無論季枝宜将這句話延後多久,他都永遠願意保留最初也最純粹的悸動。
“段元棋,我在為之後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而失落。”
季枝宜去捧他的手,握着他的指尖抵向心口。
段元棋就只會木讷地跟随對方去行動,隔着襯衣觸碰到對方的心跳,一聲接着一聲,好像他在十六歲的夏天第一次站在落滿日光的池邊。
“此刻我只想到你。”
“失落和心動都只因為你。”
季枝宜先前說過太多次‘喜歡’,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天,他卻摒棄了這兩個字,去和段元棋說思念。
他不去牽手,也不去親吻,僅僅是把心跳捧給對方聽,像一個青澀的,初臨人間的使者,笨拙地換信徒的忠誠。
“之前不是說讓我來追你嗎,所以現在可以接受我的告白嗎”
季枝宜忐忑地看着段元棋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開始緊張,開始和對方一樣羞赧地在兩頰浮起緋色。
等待的一秒鐘變得像是一個世紀,漫長到就連風都似乎清晰可聞。
段元棋沾了水的皮膚早已經幹透了,停栖在季枝宜的掌心裏,跟着胸腔中的輕響一道細微地顫抖。
他半晌才回看,甚至因為緊張而在開口時吞了一聲,尴尬得耳朵都紅了,難得磕磕巴巴地說到: “接,接受的。你不跟我說這些我也知道的。”
段元棋好喜歡季枝宜,喜歡到沒辦法準确地去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就只會小狗一樣盯對方的眼睛,帶着些迷茫湊過去,純真又可愛地親一親自己最最喜歡的季枝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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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食堂的時候季枝宜想帶段元棋吃的蝦餃已經賣完了。
他嘆了口氣,半開玩笑地說: “早知道晚點和你告白了,蝦餃好好吃的。”
時間有些晚了,太陽即将沒入地平線,晚霞也不再是暖調,轉而漸漸變成了藍紫色。
段元棋跟着季枝宜找了個靠窗的空位,看夕陽一點點消失在修剪平整的草地後,月色驟然變得極為醒目,投落到後者眼中,亮成螢火似的一簇。
季枝宜就用這樣一雙潋滟的眼睛去看段元棋,噙着笑細細地描對方的輪廓,末了倏忽送去一個吻,在段元棋的皮膚上留下一瞬帶着葡萄香氣的溫熱。
“我今天要在圖書館待久一點,你真的要等嗎”
“嗯,我把作業和電腦都帶着。”
段元棋說着将書包拎到了腿上,故意要惹季枝宜調侃似的拍了拍。
“知道啦,你是小朋友嗎”
“誰叫你前幾天趕我回家寫作業的。”
段元棋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轉頭吃起了晚餐,那樣子看上去确實帶着點莫名的稚氣,但季枝宜卻沒再點明。
他為永遠成熟優雅的段景卿浪費過太多的時間,摘不下面具,也看不見對方掩藏好的心。
現在的季枝宜就只想接受與傳遞一眼可見的情感,段元棋是唯一的答案,也是指引他前往嶄新未來的唯一人選。
——
晚飯結束,段元棋跟着季枝宜回圖書館。
兩人在閱覽室找了張長桌坐下,各自将電腦一開,聽着周圍隐約的敲擊鍵盤的聲響,同其他趕due的學生們一起寫起了作業。
段元棋以往很難感受到來自學習急迫,這會兒倒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壓力,周圍的人統統無聲地注視着屏幕,只偶爾低頭,翻閱那些已經有了些年頭的文獻。
季枝宜學BME,專業對亞裔學生的要求高得簡直毫無道理,甚至有時候連他自己都懷疑要不是有段景卿的金援他都未必能申請到這個專業。
上學期的項目進展得過分順利,因而哪怕到了學期末也只需要考慮同組的外國人會不會拖到ddl才給他發郵件。
而随着進度的深入,實驗難度以及數據的可靠性都迎來新的挑戰,他便不得不将更多的時間分配到學習上。
即便只是用于規訓的借口,季枝宜也還是需要承認段景卿的話不無道理。
要是哪天沒了對方為他任性的選擇兜底,至少他也應當要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
導師為他的一期實驗論文做了部分篇幅的建議與修改,季枝宜得在學期結束前交上去,盡早拿到學分。
要是順利,算上今年的夏校,也許下一個冬天他就能和段元棋在新的城市見面。
季枝宜将眉心淺淺蹙着,段元棋便在一旁無聲地端量對方的表情,拿一支筆在空白的筆記本上畫一個大致的輪廓,最後又因為技藝不佳,塗塗改改畫了一只大眼睛的小貓。
段元棋等到十點,閑得無聊去隔壁找了本植物百科看。
書裏說不同産地的葡萄通常在香味上也會有細微的差別,他于是抱着書朝季枝宜湊近了,皺起鼻子小狗一樣嗅了嗅,又按照書上的描述一行行去對照。
“你在幹什麽呀”季枝宜倏地輕笑,轉頭看向段元棋,好小聲地問了一句。
後者聞言把書放到了季枝宜的電腦邊,指着上面一行描述說: “你聞起來像白葡萄果汁。”
季枝宜不反駁他,盯着懸墜那串青黃葡萄的藤蔓看了一陣,稍後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段元棋身上,學着對方的樣子吸了一口氣,貌似公正地評價到: “那小元身上就是黎明的青草氣。”
兩人聊了幾句,很快季枝宜就又改起了論文。
段元棋不好再去打擾,帶着書坐到靠窗的位置上,隔着玻璃去看傍晚季枝宜等自己的地方。
天已經徹底黑了,只有路燈周圍還環繞着光亮,他其實就連那輛自行車都看不見,但早前在對方身邊搖曳的樹木仍在輕晃,影影綽綽地随着燈光掉下一地的暗色。
段元棋盯着樹影發呆,思考一些不算太遙遠的事。
他意識到,接下去自己似乎也要像今天一樣花漫長的時間去等待季枝宜。
可再轉念一想,對方總會來到自己身邊,他便又不覺得那時間太過難熬了。
門框上方的時鐘走過零點,段元棋挨着桌面打瞌睡,晃眼一瞥還以為鐘面兩旁立着翅膀的鷹是要振翅飛起來。
季枝宜恰好也在這時看他,遙遙地隔着桌椅往窗邊望,不久便收拾好東西,走到了段元棋所在的桌前。
“走了。”
“寫完了嗎”
“快好了,先回去睡覺吧。”
季枝宜怕影響到段元棋休息,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日程。兩人順着連廊外的石階走下去,回到後者放自行車的地方,推着那輛沒有後座的小車慢慢往回走。
春夜的氣溫涼爽,晚風吹過來,将困意驟然地帶走了。
段元棋學季枝宜仰頭看月亮,在某一時刻倏忽問到: “那我要是想你了該怎麽辦”
“可以給我打電話,也可以回來這裏呀。”
“可是好遠。”段元棋說到, “我剛剛在想那一年的時間是快還是慢。”
“我們在倫敦的一周好像眨眼就過去了,可是在閱覽室等你的五小時又和被暫停了一樣。”
路旁的樹上開着白色的小花,成簇地環繞着一盞路燈,被照成燦爛的金色。
它們不停地随着風飄落,撒在夜晚的草地上。
其中一片恰好墜向段元棋的領口,不偏不倚卡在了襯衣折角的位置。
季枝宜替他去撿,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段元棋的脖頸。
他随着後者垂眸的動作擡眼,捏着那片純白的花瓣,在視線交彙的剎那笑着說到: “明年這個時候,我一定去見你。”
季枝宜說着将花遞回去,妥帖地放到段元棋的掌心,籠住對方的手讓他把花瓣收好。
後者便聽話地将一只手放進口袋,伸出另一只手的小指,做出要拉鈎的動作: “那我等你。”
季枝宜無奈卻肯定地曲起指節勾了上去,輕輕搖晃着保證: “不會騙你的。”
——
手機在晚餐前後就沒電了,季枝宜沒有帶數據線,想着反正段元棋在身邊,就也懶得再向其他人去借。
他在回家以後才發現多了一個未接電話,屏幕在幽暗的房間裏亮起來,起先有些晃眼,隔了一會兒他才讀懂備注上那兩個字是什麽。
段景卿主動與他聯系,這在上一個冬天之後幾乎就不再有過。
季枝宜猶豫了一陣,指尖在那串提示上方徘徊許久,到底沒有按下去,而是将手機塞到了枕頭下面,就當自己從沒看見。
——只有一次電話,也許撥錯了呢
第二天是周末,段元棋和季枝宜起得晚了點,一起去邁阿密吃午餐。
途經一間櫥窗時正巧碰到段景卿陪着一位女士出來,暧昧地挽着手,也許又是一任新的情人。
季枝宜的視線和對方撞在一起,有些慌亂地避開了,倒說不上像以往那樣難受,只是仍舊保留了習慣性的無措。
兩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在那位女士甜津津的語調中擦肩。季枝宜聽見她和段景卿撒嬌,玩偶一樣精致卷翹的睫毛悠悠地扇動,漂亮得像是童話電影裏的小公主。
“那條項鏈好襯你上次送我的包。”
段景卿之前只顧着審視季枝宜的表情,沒能注意到對方脖頸上那枚帕帕拉恰,這會兒才跟着女伴的話細看,若有所思地掃過,又在之後将視線移到了段元棋的身上。
幾個月前後者委托代理在港城拍下的寶石,此刻已然變成了季枝宜的裝飾。
段景卿不好斷定兩人的關系,表情卻少有的難看。他突然意識到那天光明正大放在客廳矮幾上的安全套就該是一道暗示,何況段元棋在家,季枝宜那樣的性格又怎麽會放肆地帶外人回去。
想到這裏,他将女伴的腰攬緊了,附耳說了些什麽,接着便松手,讓對方先行離開。
段景卿跟上兩人的腳步,思索了一陣該叫段元棋還是季枝宜,末了還是選擇了前者,用頗為冷靜的語調叫住了對方。
“小元。”
他端得一副從容的姿态上前,步調均勻,典雅得沒有一絲一毫能夠被指摘。
段元棋聞聲回過頭,下意識地皺眉,就那麽當着段景卿的面,護食的幼犬一樣将季枝宜的手攥緊了。
他明白自己不該用這樣的态度對待名義上的父親,對方實際沒有做過任何不利于他的事,可季枝宜在這裏,段元棋便莫名覺得段景卿是會害對方傷心的。
“爸。”
他還是禮貌地去稱呼段景卿,說不上多情願,至少不會讓人覺得不得體。
後者冷着臉緊盯住面前交握的雙手,良久方才調整好語氣,盡量妥帖地去問: “打算去北方的學校了”
“嗯。”
“枝枝呢”
段景卿不說自己在向誰提問,只一味地擰着眉。
季枝宜此時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确已經不再留有心動。
哪怕換到一個月前,他都還會為對方這副似是正愛着他的表情動搖。可現在,他卻只有對過去難以言述的遺憾,以及一種想要将段元棋宣之于口的迫切。
他第一次坦然地面對段景卿幾乎算得上追索的視線,用一種優柔卻堅定的目光回看。
季枝宜想,對方大概在這一秒就已經猜到了,但他還是親口破戳了段景卿最後的一點幻想。
那副永遠端方斯文的面具終于一點點皲裂,随着季枝宜冷淡的語調,變成一種無法宣洩的壓抑。
“我在等論文發表。”
他說得委婉,字裏行間吐露的卻是不動搖的意志。
段景卿幾度想要指責,甚至已經伸手捉住了季枝宜的小臂,然而他又聽見對方釋然地開了口,也算是懇求地深深望進了他的眼底。
“你不能不給我愛,又想要困住我一輩子。”
“我真的已經等過你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