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段景卿是忙得腳不沾地的成年人。

即便前一秒還在贊美女伴新買的裙子,下一秒也一樣可以找到工作上托詞。

季枝宜不是他的漂亮女伴,也不是會在工作上接觸到的合作對象,因此直到分別,段景卿也沒有為對方的話做出回應。

他好像習慣了自我約束,摒棄一切不矜持不體面,在長久的壓抑下忘記了人類應當是要表達情感的。

季枝宜始終弄不懂對方是怎樣想的。

——愛嗎

好像也說不上來。

——不愛

那段景卿也就沒有必要再特地折回來問這些已經知道答案的廢話。

季枝宜恍恍惚惚又想到秦思意,或許這就是後者等待的并非是段景卿的原因。

對方的情緒過分內斂,以至于秦思意大概至今都不知道,也曾有人為他想念過許久。

——

預料之外的插曲将兩人的心情攪得有些糟糕,季枝宜意識到只要待在這座城市,就總會無可避免地與段景卿相遇。

他因而愈發地想要逃離這裏,最好是和段元棋一起,像私奔一樣趁着月色一夜間消失。

“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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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枝宜前不久還在倫敦說冷,這會兒又抱怨起邁阿密的溫度太高。

時間已經到了春末,随着日期一天天向段元棋的生日接近,氣溫也在不斷攀升,要比北方更早迎來夏季。

灰白的步道被太陽照成暖色,這條街上沒有連廊,要到了餐廳才能享受到陰涼。

季枝宜眯起眼睛看樹頂上無垠的天空,細白的手指攥着段元棋的衣袖,随後又握到對方的手臂上。

“熱。”他重複了一遍先前的話。

“要吃冰淇淋嗎”

段元棋問他,與此同時不太放心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季枝宜這時才把視線收回來,轉過臉,憂悒地去看對方的眼睛。

他其實也沒有覺得太熱,只是關于段景卿的熱病好像又來了,他需要更多愛去療愈,因而心虛又貪婪地向段元棋索取。

後者帶他去店裏買冰淇淋,撒糖霜,加巧克力,添好多甜蜜的,可以刺激多巴胺分泌的東西。

季枝宜邊走邊吃,融化的奶油流過紙杯邊緣,淌到手背上,再後來黏糊糊地沾在腕間。

他渾然不覺,開心地一口接着一口将勺子塞進嘴裏,末了勾着段元棋的脖頸,小貓一樣用還帶着甜味的舌尖去舔舐與親吻。

“天氣太熱了。”

季枝宜時而低迷,時而亢奮,表現得飄忽不定,似乎靈魂都在跟着段景卿吹拂。

但他又不像過去那樣傷心了,更近似于對某種創傷的應激反應,身體想要維持住先前的愉悅,神經傳遞的介質又在命令大腦去抵抗自我意志的表達。

季枝宜一見到段景卿就想起死亡,可他又想要活着,想和段元棋一起快樂地活着。

太陽仿佛将要爆發一樣懸在半空,棕榈樹,白沙灘,礫石道,一切都被照得璀璨透亮,腳下的世界不停旋轉着帶來奇異的失衡,季枝宜的心要從嘴巴裏掉出來,要在他眼前被灼熱的空氣燙死。

他開始幹嘔,在間錯的樹影下反胃到掉眼淚。

那些水珠就像汗一樣從下巴墜下去,一聲聲砸在斑駁的光點之間。

季枝宜真的半點都不喜歡段景卿了,可是時間永遠是時間,他确實為對方浪費過整整七年。

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身體在此刻的反饋究竟是為了什麽。

季枝宜只是很難受,不知是要溺死還是沉睡。

“回家嗎”段元棋忽然喚醒他, “先去睡午覺。昨天的番茄醬還沒吃完,等休息好了我給你煮spaghetti。”

對方說着輕拍季枝宜的肩背,帶來更高的溫度,卻意料之外地同時催生出安定。

他抓着段元棋的胳膊茫茫然地回眸,無知無措地躲進對方懷裏,好久才含糊地開口,小聲說: “還想吃檸檬撻。”

“好。”

段元棋親親季枝宜的眉心,又一次替對方擦掉了眼淚。

——

季枝宜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半黑了。

一旁的電子時鐘顯示時間已經快到七點,他走出房間,看見宋憑正和段元棋一起站在島臺邊上。

“哥哥。”

對方好乖地叫他,臉上殘餘的卻是和那天在白沙灘的餐廳裏相似的表情。

季枝宜過去拿了一塊切好的檸檬撻,先嘗了一口,稍後才問他怎麽不開心。

一樣的問題出現在自己與他人身上時會有不同的體現。

宋憑糾結不下該留在這裏還是前往賓州,他拿到了亞裔家長眼中更好的offer,但他的父母卻沒有什麽過高的要求,更希望他随心去選擇。

比起拿氣候當借口的季枝宜,宋憑實在要勇敢許多。

對方直截了當地承認自己的幼稚,說他就是為了秦思意才會想選邁阿密。

這句話過後,季枝宜開始透過宋憑審視更久之前的自己。天真地以為有足夠的時間與努力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哪怕是他人的愛情與心。

他以往認為不該去否定少年時代最純真的悸動,此刻倒又想指出宋憑的盲目。

可他實在沒有立場去表達,左思右想,到底折中地問到: “你和對方說過嗎”

“……沒有。”

“你該先去和他談一談的。”

段景卿當時像所有普通的家長一樣怫然不悅,罕見地沒有表現出一貫的縱容與溺愛,他責備季枝宜昏了頭,為虛無缥缈的事選一條全然錯誤的道路。

彼時後者還沒過生日,停在十七歲的末尾,将一切都簡單地理解成段景卿不過是以這樣的方式再度否定他的喜歡。

他根本不去想未來,笨蛋一樣滿心滿眼地裝着段景卿,還覺得只要得到對方就好了,那便算是達成了一直以來的願望。

而如今宋憑也為同樣的理由困擾,季枝宜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究竟在做怎樣可笑的怪事。

“可他一定會說要我去賓州。”

“那為什麽不按他希望的去選擇呢”

宋憑要比十七歲的季枝宜通透得多,後者這麽一提,他便停下了反駁,認真思考起讓對方為難确實也并非自己的初衷。

他沉默着在那盤酸甜的檸檬撻前站了許久,直到指針走過七點,這才随着鐘聲擡眸。

季枝宜知道宋憑會去白沙灘,也相信對方一定會做出比自己明智的決斷,他于是什麽都沒再說,安靜地看着對方拿起車鑰匙,匆匆跑出了庭院。

“要是對方讓他留下呢”段元棋問到。

“不會的。”

季枝宜明白秦思意也有想等的人,更相信對方不會誘騙宋憑去經歷等待的苦痛,那需要太多愛來填補了,沒人會忍心讓一個正要開啓人生的少年在這種事上消磨青春。

天氣還是熱。

兩人在晚飯後坐到了池邊,踩着微涼的水波,沿那圈石磚無止境地打轉。

月亮漸漸從遠處的地平線後升起來,遙遠地亮成某種标識,眼睛一樣盯着人間看。

季枝宜在轉過折角後停下,用柔軟的唇瓣貼段元棋的臉頰。

雪白清豔的面孔在春夜裏神像似的好看,漂亮地泛起些薄粉,被日益擡升的溫度染得靡麗缱绻。

季枝宜亟待治療,要段元棋燒他的時間。

他攀着對方的肩膀焦急地呢喃,話卻說不出口,好像動物,只能讓人類去猜他的心意。

月光為地上的一切罩起霧蒙蒙的紗,飄然蓋在季枝宜的臉上,連那對瞳仁都被遮得模糊不清。

他去咬段元棋的脖頸,留下寵物貓一樣疼痛卻不致命的齒痕,然後松開嘴巴,又撒嬌一般吻到對方的眼簾上。

段元棋摸摸季枝宜的腦袋,捧着對方的臉頰,用指腹點在那兩道泛紅的眼尾。

後者先是往段元棋的掌心裏靠,再将目光揚起來,揪着為段景卿沉下去的心回到原本的位置,用一種半是窒息的方式迫使自己回到正常的情緒中。

再過不久就會是段元棋的生日,季枝宜真的讨厭死了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的段景卿。

他要和段元棋接吻,要自己平靜的心情,要對方篤定的愛,要過不被段景卿約束的生活。

季枝宜不知所措地擁抱段元棋,埋在對方的頸窩裏問到: “你會不會覺得我在騙你”

“什麽”

“我是真的好喜歡你。”季枝宜不回答,轉而強調起了自己的真心。

“但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我其實根本不覺得我還喜歡着先生了。”

他說着又着急忙慌地親親段元棋的嘴角,倉促地澄清到: “你知道嗎就是那種這個人你已經見過太多次了,哪怕你想要忘掉,想要忽視,驟然一面也還是會記起他的名字。”

“我真的只喜……”

“季枝宜。”段元棋驀地打斷了對方混亂的剖白。

“沒關系的,我知道自己最被你喜歡。”

“所以沒關系的,要多長時間去遺忘都可以,忘不了也可以。”

段元棋不需要季枝宜自證,他有好多愛可以源源不斷地向對方供給,季枝宜只要汲取就好了,只要能從那段混沌灰敗的記憶中蘇醒就好了。

——

——

時間到了五月中旬,随着final到來的,季枝宜更是花大把的時間泡在了圖書館裏。

段元棋即将畢業,好像嘗試着提前體驗大學生活一樣天天跟在對方身後,一起在閱覽室學習,去草坪上曬太陽,聊接下去的規劃,偶爾也講講最近的見聞和八卦。

或許是臨近ddl的原因,以往不常參與社交的幾位亞裔學生也開始頻繁地出現在圖書館附近,其中最讓人好奇的便是一個叫Richard的男生,被女孩們形容得神乎其神。

事實上季枝宜第一次見到對方時并不好确認身份。

他僅僅隔着長桌瞥到一眼,穿着簡單T恤與休閑褲的青年顯然比段景卿還要年輕不少,氣質卻更為清貴自持,舉手投足都叫人感受到天生的優渥。

這樣的人很難不被注意到,就連季枝宜都多分出了數秒去觀察對方,猜測這是否就是常被女孩們談論的那位Richard。

他注視着對方推門進來,在一張單人沙發前打開電腦,舒展挺拔的肩背在落座後随着打字的動作稍稍弓起了一些,姿态卻還是無可挑剔,全然對應上了季枝宜聽到過的描述。

“你一直盯着他看幹嘛啊。”

段元棋發話了,用一種抱怨的語氣,委屈巴巴地奪回了後者的目光。

他顯然不太高興,垮着副表情,有些小孩子氣地連嘴巴都癟了起來。

季枝宜被他逗得發笑,趕忙開口解釋,用視線遙遙地指過去,壓低了聲音說: “這個好像就是我之前聽人講從帝國理工轉來的。”

季枝宜所在的學校排名不算高,況且哪怕只靠猜對方的家世,也不應當莫名其妙跑來這裏。

不遠處的青年讓他聯想到段景卿和秦思意。一樣是溫和的傲慢,再随意都顯得身份不凡。

“他是鐘賢璋的曾孫,在江城碰到過。”

果然,一提這樣特殊的經歷,段元棋立刻便想了起來。

傳聞鐘家的繼承人幾年前在倫敦養過一個情人,甚至為了對方出讓了蒙彼利埃一家醫藥研究所15%的股份。

只是這事最後鬧得不太好看,已經到了三期臨床的新藥暴雷,去世的似乎恰好是那個小情人的親友,集團公開宣布終止項目,還有已經離職的研究員出來披露一些與實際效用不符的宣傳。

事情傳到後來愈發變得複雜,真真假假摻上許多細節,根本沒人能說清哪些才是真正發生過的內容,要等鐘賢璋親自出手才算徹底把風波平息下去。

段元棋隐約記得輝煌在數十年前的秦家也有被提及,倒叫人忍不住感到唏噓。

彼時的季枝宜正在為段景卿苦惱,自然沒有心情去打聽這些,眼下聽見段元棋的描述便愈加感到驚愕,實在為青年的印象添上了濃重的幾筆。

話題越是往後,季枝宜便越是覺得自己在哪裏聽見過對方的名字,可惜兜兜轉轉都沒能想起來,末了幹脆就認為是這兩個字太常見,讓他關聯到一些無端的事物上。

——鐘情。

實在是一個太容易與愛混為一談的名字。

這天晚上季枝宜和段元棋在回家的路上聊到宋憑。

對方最終還是決定去賓州求學,确實如前者預料的那樣聽取了來自秦思意的建議。

成長對于季枝宜來說好像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到了宋憑的身上卻變得簡單了許多,他不認為自己有羨慕,但真要算起來,季枝宜确實也會後悔自己在幾年前的選擇。

段元棋訂了八月上旬的機票,季枝宜有些急切地想要和對方一道離開。

但他沒辦法再去和段景卿說自己想帶着學分轉校這樣任性的話,只能等論文發表,無論如何都要和對方分開一段時間。

這讓即将到來的夏天變得彌足珍貴,尚未開始得到了無限的期待。

“生日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段元棋在一棵榕樹下問這個問題,随着話音向季枝宜送去一陣草木香,叫後者分不清是對方身上的氣味,還是這棵樹實在過于古老。

季枝宜因而在回答前湊到對方頸側嗅了嗅,接着笑盈盈地說到: “怎麽還沒到暑假你就已經在想這個了呀。”

他說完順着動作親了一口段元棋,沾上那點幹淨的香氣,好黏人示意對方要牽手。

段元棋将手掌在兩人之間攤開,季枝宜便心滿意足地搭上指尖,表情裏帶着些得意,散漫又輕盈,漂亮得像一只最能引人矚目的貓貓。

“夏天就是要提前計劃。不然等到天氣熱起來,就會只想待在家裏,不想出門了。”

“可是和你一起待在家裏也很好。”

季枝宜答得不太專心,邊說話,邊一下一下跟着步伐在段元棋的掌中輕拍。

他很喜歡這樣悠閑的時刻,春夜靜悄悄,沒有任何打擾,仿佛他與段元棋就是世界上最後兩個人類。

季枝宜其實不在乎去哪裏,做什麽,他會在倫敦玩得盡興,就一樣能在別處感到開心。

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段元棋在身邊,反複地向他強調愛是不需要用眼淚和皮囊去交換的。

哪怕段景卿的本心并非如此,可命運卻陰差陽錯地确實為季枝宜來帶了對方口中更青春,更正确的情感。

他在這一瞬間想到段景卿,沒有感到惶然,而是一種複雜的,幾乎解不開的情緒。

季枝宜的七年坍縮成心室中一個小點,時光回溯,然後重新向此刻飛快流轉。

他聽見晚風拂過樹梢, ‘沙沙’伴着無數段景卿用以規訓的話語,那些聲音越來越快,變成轟鳴,變成刺耳的尖嘯。

然後,又一道與之相似卻更為明朗的嗓音出現了,擊碎所有令人恐懼的話術,變成段元棋認真又青澀的告白。

——季枝宜,我也好喜歡你。

“小元,你本來會喜歡什麽樣的人啊”季枝宜突然發問。

“本來就喜歡你啊。”

“我是說更早之前。”

季枝宜最初想說就像他喜歡段景卿一樣,可是這話想到一半,他便将其拆開了,變成再無意義的零散文字。

“喜歡你。”段元棋又一次重複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是那種呼吸都驟然停滞,移不開視線,說不出話,只能聽見心跳的感覺,那就是十六歲的暑假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你在泳池邊坐着,穿一件白色的襯衫,陽光圍着你轉,漂亮得好像一道幻覺。”

段元棋本想用光芒籠罩的神像去形容,又覺得那樣誇張的比喻會讓季枝宜覺得自己在開玩笑,思來想去用上了‘幻覺’一詞,有些飄忽地映照上了那時微妙的,幾乎以為自己正在夢中的暈眩。

十五歲的季枝宜怎樣躲在扶欄後偷看段景卿,十六歲的段元棋便同樣隐秘地藏在門外窺視季枝宜。

他只是沒有得到對方的第一句喜歡,并不代表他不能夠将自己的初次心動恒久地向季枝宜奉上。

“你想知道什麽都可以直接問我。”

段元棋不像段景卿,學不來對方在情感上的吝啬與矜重,更不愛把心藏起來,自欺欺人地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

他的喜歡就是喜歡,坦然地捧給季枝宜看,對方想要就拿走,随時随地,予取予求。

段元棋全然不在意季枝宜會回饋給自己多少愛,何況現在看來,對方給予的實際也并不比他少。

“那我想問,你要送我什麽生日禮物”

季枝宜當然明白段元棋對自己的堅定,因此換上了一個算是玩鬧的話題。

他頑劣地盯着段元棋的眼睛,悄悄添上些狡黠,好像多期待似的攥住對方的手,就這麽停在了搖晃的樹影下。

“這個不能告訴你。”

“你剛剛不是還說什麽都可以問嗎”

“生日禮物除外。”

“那你就是耍賴。”

季枝宜故意為這條附加條件擺出不滿的表情,牽着的手倒始終沒有放開,仍舊牢牢握在自己身側。

“我可以告訴你一點點。”段元棋妥協道。

“是什麽”

“是一件我和你說過的東西。”

“你和我說過的東西好多。”

“那我不管,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

段元棋說罷兀自開始往前走,還沒邁出幾步,就被兩人交握的手再度定在了原地。

他轉過身,伸長了手臂與季枝宜對視。

兩人就這麽幼稚地僵持在那顆蒼郁的榕樹下,多不滿似的互不相讓。

良久,段元棋突然看着季枝宜笑了出來,終于認輸地朝對方走回去,溫聲哄着吻上了季枝宜的臉頰。

“不要不高興了,因為是禮物才不能告訴你。”

他說着略微擡起眼,去打量季枝宜的神色,不曾想對方一刻也不要他離開,主動地攬上了他的後頸,将先前的吻繼續了下去。

“小元是笨蛋嗎,怎麽可能會有人為這個不高興呀。”

季枝宜在親吻的間隙調侃,目光清亮地投落到段元棋眼中。

他看對方同樣舒展的眼眉,輕笑着彎起來,襯着穿過葉片的斑駁月光,璀璨得仿若一片流轉的銀河。

季枝宜慢條斯理地啄吻,而後被段元棋攫奪地咬住下唇,他年輕的戀人有最熱忱最純粹的愛,随着無數個吻奔湧向他的心髒,盈滿胸腔,讓心跳聲徹夜地回響。

如果要季枝宜來形容,他更願意将段元棋比作禮物,在上一個生日過後拆封,開出他在兩年前的夏天便為之觸動的面容。

他那時尚不明了那陣短促的怦然代表着什麽,還以為是驚豔于對方蓬勃肆意的朝氣,錯誤地試圖複刻段景卿對自己的教誡。

好在他學不來後者那些克己複禮,那些妥帖嚴苛。

段元棋教季枝宜當一個自由快樂的人,帶季枝宜看更明亮廣闊的世界。

時間都仿佛在對方到來後更快地流逝,再不像被段景卿拉扯着凝固于永夜的時刻。

季枝宜就要認為段元棋是自己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獨一無二,絕無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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