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九月初,季枝宜和所有新生一樣,第一次從學校的正門走向了他已經造訪過無數次的磚樓。

段元棋陪他一起在校長致辭結束後完完整整地逛過一圈,省去前一年初秋獨自來到這裏時的膽怯,僅僅保留下比當時更為安定的雀躍。

兩人牽着手,段元棋便用靠右一側的掌心緊貼着季枝宜的戒指,左手随話語舉起來,讓無名指上的對戒在午後溫暖的陽光裏熠熠地閃爍。

時間會在人生的某個節點開始飛速流逝,而後又漸漸慢下來,成為一種平靜的,卻也并非一成不變的實而若虛的介質。

它不會有任何提示,只能靠經歷者于某日恍然覺察。

就像季枝宜一樣,在這個平淡的下午驀地感受到,自己已經不再需要為久遠的未來而彷徨。

——

這年的寒潮來得早,秋季的空氣已然摻上蕭肅,風忽而卷過,泛黃的槭樹就陣陣在路旁輕響,掉下幾片并不顯得枯敗的葉片。

季枝宜開完組會下樓,段元棋早已站在圓拱的回廊下等他。

路燈旁有一株燒紅的老樹,被暖色的光暈點亮小半圈,新生的太陽似的高懸在樹冠上。

“晚上吃什麽”

段元棋笑着向對方伸出手,季枝宜便蝴蝶一般輕盈地從幾格臺階上躍進他的懷裏。

後者額前的碎發跟着動作揚起來,很快又溫馴地落回去,只露出一小片幹淨平展的皮膚。

段元棋去撫對方的眉梢,将有些長了的劉海撥開,看月色完完整整地投入那雙眼睛,和樹影一起朦胧地擺動。

這期間,季枝宜就語調輕快地問道: “家裏還有什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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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元棋想了想,皺皺鼻子回答: “好像只有泡面和關東煮了。”

“那我們在外面吃。”

分明這裏只是座不曾像勞德代爾堡那樣久居的小鎮,季枝宜對此地的偏愛卻要遠超其他所有曾到達過的地點。

他像是已經和段元棋在這裏一同生活過許多年,熟知每一條小徑,就算蒙上眼睛,也依舊能夠從坡道順利地轉向回家的路。

潮聲随着腳步愈發清晰,吟唱般悠遠地從石灘邊傳來。

兩人沿着海岸一直走,末了停在一家平價餐廳門外,尋常而閑散地走了進去。

季枝宜點完餐,托着臉開始和段元棋分享一天的見聞,窗外的楓葉随着話音一陣陣落下,潮汐似的,仿佛細聽就能捕捉到被隔絕在玻璃之後的不息鳴響。

十七歲的段元棋覺得日子無聊,更愛和宋憑去玩一些能夠迅速刺激交感神經的游戲。

二十歲的段元棋倒又像是換了一種靈魂,哪怕聽季枝宜講一整天的瑣碎小事也不會感到乏味。

他輕笑着描摹對方的表情,将視線圍繞季枝宜來來回回地游移,好像永遠也看不膩,每一秒都能探尋到未曾被發掘的,藏在靈魂深處的小小閃光。

晚風時而安靜,時而推着浪花在崖邊拍出駭人的巨響,餐廳裏卻只有機器循環的微弱噪聲,鋪成接近冬日的底色,預示着去年的大雪很快就會回來。

季枝宜還在為一組始終與計算不符的實驗數據困擾,段元棋便把海鮮剝好,放進對面的餐盤,耐心地等着季枝宜說完所有想說的話。

世界的浮華大抵被屏蔽在了這個小鎮的結界之外,萬物都溫和而寧靜。

這年的第一片雪花最終降在了秋末,趁着感恩節鋪滿了整座庭院。

季枝宜一覺睡醒,發現橙子樹已經披上了一層霜白,于是驚喜地跑出去,在薄雪上留下了一連串腳印。

段元棋還記得去年冬天答應對方的事,洗漱完便把吊床裏的積雪全部倒了出來,拿鏟子拍實,用來當雪人的底座。

兩人忙碌了大半個上午,最終堆出的成果卻顯得有些潦草。

季枝宜不甚滿意地嘗試将它修整成想象中的樣子,到底還是生疏,只能任其維持在會将路過的鄰居逗笑的程度。

他和段元棋在這天日落之前挨着這個不完美的雪人拍下了一張照片。

手機被高高舉了起來,按下快門的瞬間,段元棋早有預謀地吻到了季枝宜溫熱的臉頰上。

“明年也要一起堆雪人。”

“以後都要一起堆雪人。”

——

小鎮的大雪下過很多年,無數相片彙集成冊,由一個顯得有些滑稽的雪人起頭,一直一直,延續到了将時間化為永恒的一瞬。

段元棋還在說我愛你,固執地要讓季枝宜下一次也能立刻認出他的聲音。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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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裏就結束啦,後面還有2W+字關于小元在十六歲夏天第一次見到枝枝的番外,請多多支持!

其實本來是想寫小媽+僞骨科的,但是問了一下都不能寫,所以就把腦洞整理了一遍,變成了枝枝和小元的故事。

因為不太擅長寫甜文,加上快結尾的時候寫得實在太日常了,所以收尾的幾章拖了好久。

嘗試過寫多年以後枝枝和小元都成為了各自領域內的精英。

但最後還是覺得,對于他們來說,尋常平靜地過閑散的生活應該就是最理想的狀态了。

非常感謝願意包容枝枝和小元的小天使們!希望看到這裏的你們也能一直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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