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改後第四章
修改後第四章
第四章
清晨六點,寒蟬公寓。
缪白熬了一整宿,終于完成了甲方提出的奇葩要求。
她看了眼手機,時間是六點十分,比預想中還要早二十分鐘完成工作。
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半,早已泛涼,缪白伸了個懶腰,起身準備去浴室沖澡……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
缪白腳步頓了一下,不确定,朝門的方向又看了眼。
“叮咚叮咚——”
缪白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社交圈裏沒人知道她的住處,摁門鈴的永遠只有外賣小哥。
所以這聲門鈴就很突兀,她尋思着大清早的,難道是走錯門的鄰居?
趿着拖鞋慢悠悠去開門,結果門打開那瞬間,神經瞬間緊繃。
昨晚穿寶藍色睡衣那位,此刻正滿面春光站在門口,“嗨!早上好啊~”
缪白:“你怎麽知道我住這?”
由于幾小時前那件事,缪白默認眼前這位有一點精神疾病,暗自給她取了名字:神經病1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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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柏唇角笑意綻放:“這不重要,你吃早餐了嗎?我看你家的燈亮一夜了!”
這哪裏不重要?這很重要!
而更重要的是,寶藍色身旁還站着另一個女生,沒記錯的話,她說自己叫周安,不言而喻,她是神經病2號。
加上兩人臉上均是噙着笑容,一副和善又詭異的模樣看着缪白,怎麽看都有點像剛從那什麽裏面跑出來的病人。
缪白:“?”
周安:“她的意思是問你要不要一起吃早飯!”
“不了。”缪白反手準備關門。
孟柏眼疾手快,一只手緊緊拉住門,“缪小姐,昨晚的事情抱歉,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很吓人。”缪白淡淡一句。
“什麽吓人?”
“你們倆很吓人。”缪白輕輕掰開孟柏的手,“讓我補個覺,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補償。”
說時又要關門。
這兩人有備而來,怎麽可能會讓她關門。
“诶等等等等等——”孟柏主動往前擠了一步,“缪小姐,我知道你是小核桃公司的設計師,你先別太抵觸我倆,我們是來和你合作的。”
“合作?”
周安從包裏摸出一張名片遞給缪白,缪白接了過去。
兩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怕多說一句話缪白真的覺得她們神經有問題。
畢竟大清早的摁人家門鈴是挺奇怪的。
特別是孟柏剛剛說那句“看你家燈亮了一夜了”,更是有種偷窺狂的嫌疑……
缪白目光草草掠了一遍,“哦,孟柏?”
孟柏指了指名片,“不不,是孟bai,不是孟bo,念bo多難聽啊,是吧?”
結果缪白又把名片塞了回來,“你該聯系我的公司,而不是我,我簽合同了,不能私下接單。”
“放心,你公司我已經聯系過了。”
缪白遲疑了一下,“你确定?”
孟柏立馬點頭,“真的,不然我怎麽會知道你地址呢?”
“等我打電話确定一下。”缪白暫時沒讓她們進屋,而是轉身去打電話。
小核桃公司是一家成立不到五年的設計公司。
缪白自畢業之後就一直待在這家公司,無數次有被提升的機會,但她都表示不需要,似乎對升職沒興趣。
确實如此,當年缪白來這家公司工作,不為別的,就為四字:時間自由。
公司不是上班打卡制,設計師只要定期完成任務即可,只要設計出客戶滿意的作品,就是一年365天不去公司也是可以的。
但該公司有個缺點,那就是工作量不穩定。
閑的時候一個月也設計不到幾個作品,忙的時候就有些變l态了,有時候得加班加點完成。
此刻缪白有點頭大,昨晚才熬夜完成一個,怎麽今天又來一個。
很快組長接了電話:
“是的,是我安排的,但這個客戶很好,她給的時間很寬裕,而且指名點姓要你來設計。”
“要我?”
“對對,價格談得也很不錯,你能拿到不少返點。”
組長叽裏呱啦在電話裏說了半天,缪白聽得心不在焉,只是在說到返點比例的時候還是心動了一下。
孟女士好像很有錢?怎麽給這麽多?
“我說小缪,這單你最好還是接下來,不可多得,說不定還是可以長期發展的客戶。”
缪白想也沒想就答應了:“我接。”
她今年正想買輛車,還在考慮預算呢,這不送上門來了嗎。
“行,好好幹,那就這樣了嗷!”
“嗯。”
缪白嘟的一聲挂了電話,回頭去看,那倆人還站在門口,傻愣愣地看着她,就等她發話,可乖巧了。
“你們進來吧。”
孟柏這才舒了口氣,可算讓進了。
她拉着周安一起進屋,發現缪白的鞋架幹淨得出奇,拖鞋只有一雙,那就是穿在缪白腳下那雙。
估計她家真的是不常來人,連鞋套都沒有。
“你們得把鞋脫了。”
周安:“啊?打光腳?”
雖然說她家地板是真的很幹淨。
“沒多的拖鞋,我潔癖。”缪白頓了一下,“或者說我們加個微信,有什麽直接在手機上說,不必面談,這樣好像你們也就不用進來了。”
話還沒說完,孟柏就趕忙脫了鞋。
她的腳趾白白淨淨,指甲被剪得整整齊齊,又因為腳太白,所以腳背上那道傷口尤其明顯。
深褐色的傷疤,長長的一條,看起來有些年了。
缪白注意到這一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但很快挪開視線。
“沙發在那邊,要不你們坐一會兒,我去沖個澡?”
孟柏颔首,“好,不着急。”
她和周安到沙發上坐下,屆時缪白已經進了浴室,正好,得以空隙好好觀察一下這裏的居住環境。
粗略觀察了一下,房子是套二,七八十平,不大不小,一個人住剛剛合适。
興許因為缪白是學設計的,整個房子的格調看起來很舒服,她好像很喜歡原木,色調清淡又高級,一點都不花裏胡哨的。
“還真就進來了,你可真行啊。”周安癱軟在沙發上,往後仰了一下,“我好困。”
孟柏揉揉眼睛,也不裝了:“我也是。”
周安眯着眼說:“所以等會兒你準備怎麽和她聊?”
“瞎聊。”孟柏打了個哈欠,“我們今天的目标是加上她的微信。”
周安垂下腦袋,身子往邊側一趟,壓在一個抱枕上,困意瞬間襲來。
她昨晚沒睡,陪着孟柏在樓下一直待着,簡直要命。
“撐不住了,我必須眯一會兒。”
“行,走的時候叫你。”
實際上,孟柏的嗓音也是有氣無力的,眼皮子瘋狂打架。
浴室傳來水聲,嘩啦嘩啦,孟柏靠在沙發上,偏偏這沙發軟得不行,坐着怪舒服的,配上浴室的水聲,簡直催眠。
撐住,別睡,缪白應該洗不了多久。
撐……
下一秒,孟柏放棄了抵抗,生理上的困意襲來,眼皮耷了下來。
他媽的,撐不住了。
*
當缪白洗完澡出來時,沙發上躺着兩個人。
對,是躺,不是坐。
而且周安還在打呼嚕,這呼嚕聲在安靜的清晨就尤其紮耳。
缪白站在原地,那瞬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叫醒兩個熬夜人,還是任由這兩個陌生人睡在自家沙發上?
原本缪白是選擇前者的。
但她想了想,算了,就不去當這個惡人了,正好她自己也困了,需要睡覺。
于是轉身進了自己的卧室,順手反鎖了門。
*
這一覺,孟柏做夢了。
夢中,時間帶着她快速奔跑,去到遙遠的十八歲。
她夢到了父親孟興仲,夢到了後媽林麗,還夢到了周安的堂哥周楚星。
她甚至夢到自己坐在老院子的核桃樹上,看着牆外的世界,那條蜿蜒曲折的石板路,是她無數次期待缪白歸來的地方。
夢是低沉的藍調,如同沉入深海裏,讓人意識模糊,讓人無法呼吸。
“孟柏,孟柏?”周安拍了拍孟柏的臉頰,“醒過來,醒過來,你又做噩夢了。”
孟柏猛地睜開眼睛,周安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細挑的眉和棱骨分明的五官,是長大後的周安,不是十七歲的周安。
孟柏重重地喘了口氣,伸手去揪周安的胳膊,一把抱住了她:
“周安,周安…… ”
“放輕松,放輕松,慢慢呼吸。”周安将她攬入懷中,輕輕拍打着她的肩膀,“我在呢,我在呢。”
“我夢到爸爸了,我又夢到爸爸了。”
孟柏的語氣裏帶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低語着。
周安也跟着難過得皺了皺眉。
這十年來,數不清了,數不清孟柏到底做了多少個關于父親的噩夢。
而孟仲興的死,至今仍是兩人心頭的一塊疤,那是惡魔啄下的傷口,從肌膚向下逆生長,一點一點潰爛在骨頭裏,無藥可醫,一生相伴。
“對不起,孟柏。”周安喃喃,“如果我沒失蹤,叔叔也不會死。”
孟柏一邊哭一邊搖頭,“不怪你,根本不怪你,怪他。”
他叫張總。
十年前小鎮附近工地開發的某個老板。
名為張茍。
當然,以張總的品性,你完全可以叫他張狗而非張茍。
十年前,周安失蹤的第一個星期,孟柏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說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