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懷孕

懷孕

何夢的事情終于鬧大了。

在八十年代，廠長兒子侵犯職工女兒事件，先是刊登在了本地的《歲月日刊》上。

随後，迅速擴大到全國各個有名的版面，成了這個年代的标志性新聞。

全國各地的信件如雪一般飄來，紛紛要求嚴懲真兇。與此同時，那些類似的案件，也被群衆們如火如荼地投稿到各地報社。

最終，因影響過于惡劣、性質過于嚴重，趙剛和幾個參與人員都被判了死刑。

執行死刑那天，陳芙蘭和宋雪津陪着何夢，親自到現場觀看。

1979年以後，執行死刑是不能有圍觀的。但是宋雪津花了點關系，把兩個女孩都帶到了現場。

何夢起初有些害怕。

陳芙蘭說：“如果不敢看，就背過身來也是一樣的。”

何夢想了想，搖頭。

“不，我要親眼看着。”

趙剛看到了何夢，挑釁地笑了笑，還舔了舔嘴唇。

何夢臉色慘白，渾身發抖。

陳芙蘭扶着她，說：“別怕，你看他。”

趙剛是逞能，其實已經被吓得尿褲子了。

何夢蹙着眉看了，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

趙剛突然發瘋了，啊啊啊地大叫着，掙紮着。

涕淚橫流，屎尿亂蹦。

“時間到了，先出去吧。”相關人員走過來，提醒他們必須要先離場。

宋雪津點點頭，看了一眼陳芙蘭。

“走吧。”陳芙蘭握了握何夢的肩膀。

何夢最後輕蔑地看了一眼趙剛，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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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夢的事情讓蘭花草組織的名聲進一步擴大，有很多人捐款，也有很多人想要加入。

這些，陳芙蘭都讓英語宋老師和馮岩去處理。

馮岩現在是蘭花草組織的第二負責人。

陳芙蘭自己則是繼續把精力投入在學習上，這一年已經進入了高二的尾聲。

同樣也是這一年，堂姐陳芙蓉成功和梁嘉柏勾搭上。

從這一點來說，陳芙蘭挺佩服她這個堂姐的。

在地位懸殊、且梁家已經內定了馮岩這個兒媳婦的情況下，陳芙蓉還是能夠義無反顧地選擇梁嘉柏。

這之中，陳芙蘭不是沒有想過阻止。

她嘗試跟梁嘉柏聊過此事。

梁嘉柏大約也是真把她當妹妹，心裏話都跟她說了。

“蘭蘭，說實話，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高二邁入高三的這年夏天，梁家晚宴的陽臺上，梁嘉柏抽着煙，年紀輕輕一身老成。

他沉默糾結良久，然後看向陳芙蘭說：“想必，這世上也只有你最能跟此刻的我感同身受吧？”

陳芙蘭挑了挑眉，“我？”

“馮岩是你最好的朋友，陳芙蓉是你最親近的堂姐。夾在她們中間，真的很難做抉擇不是麽？”梁嘉柏擡頭四十五度望天，一副憂傷文學男主模樣。

陳芙蘭差點笑出聲。

梁嘉柏這話說得，真是半個字都不沾邊。

無論是馮岩還是陳芙蓉，在陳芙蘭心裏，都遠沒有達到這麽深厚的感情。

先不說陳芙蓉是她的‘仇人’，就連馮岩，陳芙蘭也覺得，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這一兩年跟馮岩相處下來，陳芙蘭深刻的感覺到，這個女孩兒或許更像她的父親。

她當然渴望母親的愛，但更多的，她也覺得她的親生母親很上不得臺面。

這一年陳芙蘭陪馮岩去看過幾次她母親，兩人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除了馮母‘離家出走’這件事以外，很多細節，都顯示出馮岩很不喜歡她這位農村出生、沒讀過書、一身小家子氣的母親。

她嫌她母親不會看紅綠燈，不會認字，不會開電視機，不會喝茶……

馮岩已經在進軍太太圈了，利用她父親的資本，她在省城的名媛圈步步高升。但她畢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需要女性長輩在各種場合帶領她、教導她、襯托她。

‘燕子嫂’馮母，顯然沒有這個能力。

甚至，她還在馮岩生日宴會那天，穿着服務員的衣服混進宴會廳，就為了給馮岩送幾個餃子。

馮岩當場就黑了臉，示意主管把她趕出去。還好趙雅蘭及時出手，趙雅蘭走過去跟馮母說了幾句話，陪着她到了二樓。

名媛圈都是人精，個個翹首企盼打聽點八卦，畢竟馮岩生母離家出走的事情不是秘密。

馮母的到來引起的騷動，也被趙雅蘭女士幾句場面話，落落大方地接過。

那一刻，陳芙蘭看到馮岩安定地望着趙雅蘭，滿臉的孺慕之情。

陳芙蘭不怪馮岩，正如燕子嫂也從來沒有怪過馮岩。

只是，陳芙蘭也覺得自己跟馮岩不是一路人。

馮岩要走的路，很顯然不是普通人的路。

所以，這兩年兩人雖然是朋友關系，也同是蘭花草的管理人員，但陳芙蘭很少跟馮岩深入去交流一些私人問題。

當然，這些事，梁嘉柏是看不到的。

也沒必要跟他說這些。

“這，我覺得馮岩反正不是吃虧的人。”

最後，陳芙蘭只是淡淡地笑着說道。

“我知道。”梁嘉柏點點頭，匆匆熄滅了煙，深吸一口氣，“放心吧蘭蘭，我知道該怎麽做。”

陳芙蘭以為梁嘉柏說的是及時止損，當斷則斷。

沒想到一段時間過去，等來了陳芙蓉懷孕的事情。

這件事，還是趙雅蘭來跟陳芙蘭說的。

彼時已是第二年的四月份，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陳芙蘭把蘭花草的一切事宜都交給英語宋老師還有馮岩以及趙雅蘭去處理，她自己則是專心備考。

這天趙雅蘭親自來學校找她，兩人在外面的百貨商場裏的一家私人餐廳雅座裏吃飯。

“蘭蘭，我知道這時候你學習很緊張。按理說，沒有天大的事幹媽也不敢來打擾你。”

趙雅蘭給陳芙蘭親自倒了如今普通人根本喝不到的‘港式奶茶’，雅座裏熱氣缭繞，趙雅蘭脫了外套，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褲，右手金色小細圈，左手翡翠玉镯。

如今趙雅蘭的地位可不一樣了，不僅生意已經做到國外，兒子也馬上要成為省廳女婿，她本人也在省城貴婦圈熾手可熱，不可同日而語。

陳芙蘭端着奶茶，恭敬地說：“您不用客氣，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盡管說。”

趙雅蘭手一頓，面色有些複雜，“你這孩子……哎，蘭蘭，我知道，你心性高，跟我，哪怕跟馮岩，都不是一路人。”

陳芙蘭有些驚訝，趙雅蘭竟然看得這版通透。

不過随後又釋然。趙雅蘭是誰呢，什麽事能瞞得過她的眼睛。

不過，她竟然用‘心性高’來評價陳芙蘭，陳芙蘭覺得受之有愧。

她立馬自嘲地笑開，“幹媽，你說什麽呢。我只是自覺愚笨，怕耽誤了你和馮岩的事，或者在外人面前給你們丢臉。其實你和馮岩，我都很羨慕。你們都很能幹，比男人都要能幹許多。我羨慕你們，敬重你們，只是我确實愚笨，你們需要我做什麽，但凡我能做的，我可以去做。但有些事我做不了的，也确實做不了。”

趙雅蘭笑逐顏開，“幹媽能讓你做什麽你‘做不了的’事呀？難道我能讓你幹什麽違法亂紀的事？”

陳芙蘭連連擺手，“哎呀幹媽，你有什麽事要我做你就直說嘛！我嘴笨，不會說話！”

趙雅蘭笑容漸漸無奈，手裏攪拌着咖啡，道：“蘭蘭，你嘉柏哥哥的事，你應該知道吧？你那個堂姐……她懷孕了，你知道麽？”

陳芙蘭動作僵硬。

“啊？我，确實不知道啊！”

她這段時間都埋頭讀書，好久沒見過陳芙蓉了。

“而且上次，我跟嘉柏還聊過。他，他說他知道怎麽處理……”

趙雅蘭搖搖頭，“他太嫩了。”神色凝重，“你那個堂姐，我之前低估她了。以為就是個小丫頭片子，沒想到，她手段挺厲害的。”

陳芙蘭沉默着。這時候，她什麽都不說才是最安全的。

趙雅蘭擡起頭道，“蘭蘭，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也知道，馮岩和嘉柏，我們雙方父母都已經見過面了。原定的等過了十八歲就送他們出國，到了法定年齡再回來結婚。現在看來，這件事要提前了。我的想法，是這裏等這裏嘉柏藝考完，就送他出國。馮岩想拿明年文學院的交換生名額過去，沒關系，我先帶嘉柏過去把那邊都安排好，明年她直接過來。”

“而你，蘭蘭。”趙雅蘭盯着她，“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在這一年裏，別讓你堂姐和馮岩見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