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知淺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好像還沒酒醒。
周容時頭上戴着一頂黃色小鴨子的卡通頭盔，騎着青藍色的Q萌小電驢，穩穩地停在知淺面前。
“向酒店小哥借的。”沒說的是，他是拿自己的車作為抵押換來的小電驢。
周容時拿起挂在鏡頭的另一個小粉豬頭盔給知淺戴上：“電瓶車坐不坐？”
知淺扶了扶頭盔，調整合适的角度自己扣上帶子，然後轉頭看了眼那輛價值不菲的跑車。
挺奇怪的，為了她一句話有人抛棄跑車陪她一起坐電瓶車。
“會不會太麻煩了，要不還是開車吧？”知淺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嘀咕着向周容時建議道，只是聲音輕輕的，好像生怕被他聽見似的。
周容時潇灑地跨坐上小電驢：好像帥氣的人不管是開車還是踏三輪，都會一直帥氣下去。
他握着車把手，朝知淺那邊傾了傾：“頭盔都戴好了，現在要我開車了？我才不幹呢，上來。”
一晚上好像只有現在這會兒，知淺終于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謝謝。”
她小心翼翼地擡腿，背靠着周容時坐了上去，雙手安穩又舒坦地抱住電瓶車尾箱，比抱着毛絨玩偶還要舒坦似的。
周容時笑了：“我連司機都算不上、成驢了啊？”
知淺直了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我是驢，你是好心的司機——可以嗎？”
周容時直接笑出聲：“行。”
“謝謝。”
緊繃的弦松開，疲憊感就紛湧而來。
知淺懶懶地趴在尾箱上面，輕松又惬意。
好像從脫口而出的“我不想坐車”開始，一晚上憋屈的壓力、委屈都如數釋放。
小電驢穩穩地行駛着，晚風肆意地從耳邊吹過，悶悶的熱卻又格外的令人心安。
知淺不開口的時候，周容時都感覺不到後邊還坐着個人。
小姑娘太安靜了，總是乖巧地抹掉自己的存在感，不想驚擾任何人似的。
更何況是她藏着的抵觸。
看着乖巧順從的人，其實藏得最深了。
“喂，可別真睡了。”周容時借着後視鏡時刻注意着那顆磕在尾箱上的腦袋。
“嗯。”知淺呼吸着略帶自由的晚風，雙手疊着下巴，“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不太開心的事情嗎？”
“你不會是把的錢包丢了吧？”周容時笑道。
“哈哈。”知淺也被逗笑了，“那應該是件開心的事兒。”
“……”周容時無可奈何只能賠笑，“合着我現在在你心裏還是個渣男呢？”
“也不是。”
“哦？”
“算是一個人品還不錯的渣男。”
“……我謝謝您嘞。”
知淺樂得咯咯笑，眼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憋出了兩滴淚，現在的氣氛、怪有傾吐欲的。
“我其實不喜歡坐車。”
腦袋裏轟轟的，響起了不久以前才夢到過的嘈雜響動；耳邊呼呼的，劃過了此時此刻眼前略過的安寧街景。
“我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坐車！”
後座的少女張牙舞爪地對着夜空大聲咆哮。
像是火山爆發的猝不及防，又像是理所當然的合理發洩。
周榮時穩着車身，借着後視鏡将少女肆無忌憚的歡暢盡收眼底。
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笑眼看人了，還是被知淺的暢快感染了。
不過他好像懂了，自己為什麽會覺得知淺眼熟。
她很像一個人，一個小時候把他當成女孩子護在身後的小姑娘。
她長得也是白白嫩嫩的，比起知淺更像是小白兔，讓人見了就忍不住要去撸一把。
就這樣一個看似乖巧的小姑娘吧，把腰一插往他身前一站，力戰群雄似的對那群愛搗蛋的男生、氣咧咧地兇：“欺負女孩子的男生最差勁了！”
長得像是風吹就倒的，那氣勢卻好像一個能打十個，過分可愛了。
“周榮時，謝謝你啊。”喊得痛快了，小姑娘喃喃地向人道謝。
“啊？我聽不清楚呢？”周榮時擡了擡耳朵，裝模作樣。
知淺笑了起來：“聽不見就是和這話沒有緣分了。”
“你這是耍無賴呢？”
聊起天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
還沒和周榮時扯完皮，她已經到了。
知淺摘下頭盔遞給周榮時：“謝謝你。”
幫她出手揍流氓、送她回宿舍、願意聽她的話、也沒有追問她不愛坐車的理由——和周榮時在一起，好像沒有那麽多的顧慮，讓人很舒心。
她擡眸看向他，眼眸裏有着世間最簡單又真摯的情感，像是葉片上凝結成冰的露、藏着最暖的光。
“雖然不知道你和林淼學姐之間到底怎麽樣了，但是希望你以後可以認真地對待感情。”知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周榮時說這些，好像她在認可什麽似的，“學姐人很好，你……人也還可以，如果你們真的喜歡彼此，肯定可以過得很好。”
周榮時抱着知淺戴過的頭盔，食指揪着頭盔的帶子纏纏繞繞，舍不得松開。
本來今晚是打算解釋誤會的，但是現在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必要了。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周榮時低着頭，和頭盔上面傻笑的小粉豬面面相觑，好像在比傻似的。
心跳得很快，連他自己都知道這個問題有夠唐突。
可還是忍不住想問。
畢竟是最後的機會了。
“嗯。”知淺其實沒有那麽笨，男女之間的事情她或多或少也了解過，“我不會再踹你的。”
仿佛被看穿似的，周榮時笑得又尴尬又對自己有些許的無語。
他深深嘆了口氣，像是敗下陣來似的抓了抓被風吹亂的頭發，然後定定地看住知淺：“你真的喜歡許行舟嗎？”
“喜歡的。”知淺的回答幹脆利落，不給對方半點攻防的機會，“以前、現在、以後……都會一直喜歡的。”
不是男女之情，但也是喜歡。
周榮時點了點頭，大概是一下午灌的果汁太多，連帶着微笑都帶了點水分。
食指松開纏着的頭盔，鄭重其事地把它收起來，像是道別一般：“那、再……”好像不會再見了。“晚安。”
“嗯。”知淺剛要轉身，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喊住周榮時，“那個輪椅……”
一個華麗的急剎車，周榮時單腳點地，拽着車頭來了一個迷你版的漂移。
他摘下頭盔，不安分的呆毛就像是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似的、瞬間驕傲地立起來，和知淺打招呼似的、熱情地招搖。
周榮時：“什麽？”
知淺突然就笑了：她想，她好像拒絕了一個不錯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