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茶言茶語
茶言茶語
“……車在負二層。”
帶着人進入電梯,傅遲許按下B2的樓層鍵。
“蹲守樓下的狗仔應該被驅逐得差不多了,新姿那邊我也有派人在跟進——這兩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雙扇電梯門完全合上的一刻,餘訴時就松開了挽着他的手,收起了恬淡的笑容:“嗯,辛苦你了,也謝謝你。
“我以為你會派手下或親信過來,沒想到你居然親自跑一趟。”
加在手臂上的重量和溫度沒了,讓傅遲許怪不開心的,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方才被挽着的左手臂:“離得這麽近,當然要親自出面。再說是你的事情,交給誰辦我都不放心。”
餘訴時疑惑:“近?”
“是啊,今晚跟客戶約談的餐廳,就在——”傅遲許說到一半猛地頓住,這才反應過來餘訴時根本就沒看“那個”!
他為了吸引餘訴時往他的“複合圈套”中跳,特地準備的那個:發在工作號上的、帶定位的朋友圈!
雖然他們的私人微信號已經互删了幾百年,但在工作號上還是一碼歸一碼,彼此留了一線。
為了能第一時間趕到前妻身邊、排除一切不确定因素,傅遲許特地選在今晚約見深城的合作夥伴,并精心挑選了離莫裏斯汀酒店近的餐廳。
還為了提醒餘訴時——他身邊有自己這個“大靠山”的存在,傅遲許早早地簽下了單、吃完了飯,拉着幾個老夥伴拍了合影,讓男秘書快發朋友圈!
想着餘訴時會看到,他特別吩咐了秘書,讓秘書給他P帥一點。卻不成想啊,餘訴時壓根兒不知道朋友圈這回事。
“就在酒店周邊。”
暗暗咬了下後槽牙,傅遲許有點氣,心裏那股勁兒來得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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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趕巧,不然怕是我有心,也會礙于物理距離而無力。要是你因此而又陷入一場輿論風波,那我真的會內疚抑郁好長時間。”
“啊?”餘訴時擡頭,給了他一個不解的眼神,“不至于吧。你願幫忙是你的情義之舉,不是你的義務所在。”
“怎麽不是義務所在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夫,”那兩個字傅遲許說得極其含糊,“我有扶養和補償義務。
“再且,你身邊的人實在是不靠譜。經紀人礙于立場起不到作用也就算了,其他友人呢?”
乍一聽是在為餘訴時着急、鳴不平,實際傅遲許是在嘲諷和拉踩某些特定對象。
他真正想問的是你那個年下弟弟呢,怎麽不見他人啊?
想到此刻陪在餘訴時身邊,幫餘訴時忙解決問題的,不是那個年下臭小鬼而是他,傅遲許這心裏就無比滿足,底氣足了許多:“這種關鍵時刻上,你身邊除我之外竟沒一個靠得住的,這叫我怎麽不擔心你、怎麽不為你着急?”
言外之意是你身邊那些都是垃圾,都靠不住。
看吧,這世上果然還是我最好、最優秀!
餘訴時沒說話,放空地看着電梯液晶屏上的數字向下變換。
他越聽越越覺得,傅遲許話裏有話。可他懶得琢磨,所以就這樣吧。
本來也是他有求于人在先。加之傅遲許說得沒錯,危急關頭上他身邊能起作用的,确實只有傅遲許一個。
既然傅遲許說得在理,那他也沒什麽好解釋和反駁的。
高速電梯下降得很快,不一會的功夫就從二十八層下到地下二層。
電梯門開啓的一刻,不等餘訴時擡腳,他的肩上就多了一份重量,随之感受到的是另一具身軀的溫熱:“做戲做全。”
餘訴時瞬間明了,當即咽下到了嘴邊的疑問:“好。”
他盡量放松地接受傅遲許的摟抱,在傅遲許的引領下向一輛勞斯萊斯幻影走去。一位西裝革履、滿滿精英架勢的男性正在車邊候着,見時許二人出現後遠遠地鞠了下躬:“少爺,少夫人。”
久違的稱呼讓餘訴時身子一震,許久未有過的壓抑窒息感也跟着湧上了心頭,令他覺得非常不适。
礙于周圍可能蹲守有人,餘訴時沒有當場表示,在傅遲許半摟半抱的“照顧”下坐上了車。
“這是徐亦文,”傅遲許好像沒覺得稱呼不妥,徑直為他介紹起了精英男性,“我現在的秘書。你應該沒見過吧?喊他小徐或徐秘書就行。”
傅遲許說着還要來幫餘訴時系安全帶!好在餘訴時手快擋下了,自己動手扣上。
“确實沒見過。是在我之後來的吧?
“徐秘書你好,你叫我餘先生或小餘就行。我早就不是什麽少夫人了,你這樣稱呼聽着很奇怪。”
餘訴時向前伸手,想跟坐副駕座的徐秘書行個友好的握手禮。
徐秘書哪敢接茬,轉過身來猶豫地看傅遲許:“這……”
“姑且先這麽叫着吧,”傅遲許打圓場,長臂一伸把他的手拉了過去,“他就是個聽話辦事的打工人,順其自然地就這麽喊了。你語氣嚴厲地要他改口,顯得他犯了多大事似的——還是別為難他了。”
餘訴時被說得莫名其妙,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我有嗎?”
覺得稱呼不妥可以換一下而已,就為難人了?
“先不糾結了,看看這個。”
傅遲許從徐亦文那接過一份資料,交給他。
“這是新姿化妝品近兩個季度的財報。財報顯示,他們今年上半年的淨利同比降了4.87%,淨利潤勉勉強強才滿一個億。
“國貨美妝市場的戰況正激烈,照這麽跌下去,新姿怕是很快就能宣告倒閉了。而在自身都難保的情況下,新姿的人還約你吃飯談續約,可想而知是黃鼠狼拜年——打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傅遲許的資料和解析,成功地轉移了餘訴時關注的重點。餘訴時仔細翻看着手中足夠詳盡、他其實不能完全看懂的資料,眉頭越皺越緊。
被擺了一道。
他和蘇嘉鳴還是經驗不足、不夠老道,尤其在商務方面的嗅覺不太靈敏,業務能力更是差了許多,導致他今晚險些栽了個大跟頭。
“新姿集團那兩口子本就心水你——不只是合作夥伴層面的心水,是你恰好和他們的兒子,也就是那位繼承人年紀相仿。所以我猜,他們是想利用你的——”
滋滋響起的震動聲打斷了傅遲許的話。餘訴時放下資料翻出手機,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來電界面。
傅遲許及時停住,示意他随意。
電話是蘇嘉鳴打來的。餘訴時先在電話裏跟蘇嘉鳴報了個平安,再說了碰面的事:“……觀華路是嗎?行,我跟他說。
“送我到雲成大道的觀華路路口就好了,經紀人說那邊有家中國銀行,他在那邊等我。”
傅遲許似是一愣,星空頂的那點燈光照不亮他的表情:“弄這麽複雜?讓經紀人回去等就好了,我能安全送你回到。
“還是說,你其實是不想讓我知道你在深城的住處?”
被說中了小心思,餘訴時眨眨眼,違心地答:“不是,是我不想麻煩你太多。今晚已經夠耽誤你時間了,怎麽好意思事事都要你來做?”
“怎麽不好意思?我不都說了嗎,補償你、照顧你,是我自認為應盡的一份義務。”
傅遲許嘆了一聲,搖搖頭。
“算了,你有你的想法和安排,我不強加于你。
“我就是……有點擔心。我當着這麽多狗仔的鏡頭,光明正大、招搖顯擺地把你接走了,你身邊那位知道了,不會生氣吧?”
以為傅遲許說的是經紀人,話語間的咬牙切齒是在怨蘇嘉鳴能力不夠、以及擔心輿情走向,餘訴時便幫忙找補地答:“當然不會。
“在給你打電話之前,我已經和他讨論過一輪了,他肯定對後續的發展有足夠的心理預期。”
“噢~”
傅遲許擺出恍然大悟臉,本還平緩穩重的語調忽然拔高,一句噢聲轉了好幾個音調。
“已經和‘他’讨論過了啊,那還真是棒棒呢?
“可今天在狗仔面前做了那麽多戲,肯定會被看圖說話的——指不定這會兒啊,圖頻通稿已經滿天飛了。這麽密集的消息轟炸下,你确定他真的沒關系?”
餘訴時繼續幫好友說話:“多多少少會有點招架不住吧?不過我相信他,他——”
“不只是他,你的唯粉歌迷們又該怎麽辦?以為你我複合之後,他們不會脫粉反踩吧?
“還有你的後援會,看見我們摟摟抱抱的模樣之後,不會要集體維權吧?”
餘訴時愣住:“……啊?”
越聽越怪了,是他哪裏漏聽了一環嗎?
“唉,好可怕啊娛樂圈,”傅遲許長嘆一聲,“每個人都在打着愛的名義,想從你身上得到某種利益;稍微不順他們的心,就會引來責問和聲讨。”
餘訴時持續懵逼,頭上亮起三個問號:“等下,你到底在說哪件事?”
怎麽一個不留神,又跟娛樂圈大環境扯上關系了?
“沒,我稍微感慨一下,順帶提醒你:你真得小心。
“要時刻保持警惕,不要輕易地将自己全盤托出。你身邊那位也好、粉絲和後援會也罷,他們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傅遲許語重心長。
“畢竟,他們到底不是我。
“我才是真的擔心你的人身安全,全心全意、不求回報地希望你好。”
傅遲許在昏暗的車中摸到餘訴時的手,拍拍手背。
心滿意足間,傅遲許全然沒察覺餘訴時頭上亮起的三個大問號:???
這人……怎麽突然陰陽怪氣、茶言茶語的?
受什麽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