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戲做全
做戲做全
十五分鐘後,傅遲許按要求将餘訴時送到了觀華路口。
這裏是有個中國銀行,只是打烊之後漆黑一片,唯獨邊上的24小時存取款處亮着燈。
傅遲許一看車下黑乎乎的一片,當即就有些不滿意:“經紀人怎麽搞的,選了個黑燈瞎火的地兒?你先別急着走,我陪你一塊下去。”
他壓了壓餘訴時的雙臂示意別動,然後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特地從車後饒了半個圈,到另一側給餘訴時開門。體貼操心到無可挑剔,完全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樣子。
餘訴時卻只感到驚悚,雞皮疙瘩起了滿身:“謝、謝謝。
“今晚就麻煩你到這了,之後的事情我能自己處理。”
“自己處理?”傅遲許拉着餘訴時的手,将人扶下車,“不行,你的公關團隊實在太差勁,還是交給我的團隊來比較直接。你回去只管好好休息,不用發聲、也不要看那些讨論,免得被影響了心情。”
餘訴時又是一陣惡寒,正想解釋一句“我不是公關團隊差勁,我是根本沒有公關團隊”時,蘇嘉鳴正好從樹蔭底下出來。
“你在這啊,我還以為你是從另一邊過來。
“這位就是傅總嗎?幸會幸會,今晚真是麻煩您了。”
蘇嘉鳴先看了一眼餘訴時,确認好友安好無事之後,再将視線移到傅遲許身上,上下打量。
“嗯,”傅遲許在昏暗中眯了眯眼,回以打量,“你是……?”
兩人各自使力,交彙的視線暗暗較勁。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微妙,餘訴時打着圓場介紹道:“這是嘉鳴、蘇嘉鳴,現正負責我演藝事務的經紀人,也是我的高中好友。”
餘訴時說完,傅遲許的态度才明顯松動下來:“原來是中學好友啊。蘇經紀人幸會,我才要說一句麻煩呢;訴時日常的活動經營,都有勞你規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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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蘇嘉鳴伸出右手,意思是要行握手禮。
蘇嘉鳴詫異,一邊伸手跟傅遲許握了握,一邊瞪大眼睛用眼神詢問餘訴時:他幾個意思?
——你們今晚發生了什麽??
餘訴時一言難盡,回了個“等下再說”的信號。
慢一步跟在傅遲許身後的徐亦文,似是注意到了倆好友間的互動,擡手推了一下金邊的細框眼鏡。
蘇嘉鳴發現了男秘書的小動作,也用右手中指推了一下黑框眼鏡的中梁,作以回應。
“先到這裏?”傅遲許毫無察覺,見縫插針地拍拍餘訴時的肩,“MSA盛典,你會參加嗎?”
“當然,”餘訴時想都不想,“難得受邀參加一次,我非去不可。”
“行,”傅遲許滿意地提唇一笑,“那我們……到時再見?”
……
當晚十一點半,距離事發僅才過去了兩個小時,安享集團的企業官微,發出了第一份熱搜相關的嚴正聲明。
@安享集團:“歌手餘訴時疑似被包養”事件的前因後果如下。望各位網友理性吃瓜,兼聽則明![圖][圖][圖][圖]
#餘訴時##傅遲許##歌手餘訴時疑似被包養#
主要內容是三張措辭嚴謹,時間線明确的長圖。一二圖分別說明了餘訴時如何遭遇新姿集團背刺,又如何求助于傅遲許;第三張圖為新姿集團近來的財報,主要為揭露新姿目前的經營窘況。
第四張圖是發給狗仔們看的律師函,上面不僅有安享集團的公章、北都最權威的律師所的公章,還有傅遲許的親筆簽字。
——顯而易見,這是傅遲許以集團之名對狗仔發出的警告。
該條微博一經發出,就引起全網轟動!一分鐘內評論近四千、轉發近五千,點贊更是多達八千個!
[???你是?]
[起猛了,看見安享集團用官微給餘訴時發澄清了。]
[還知道要帶熱搜話題,他真的,我哭死]
[難怪狗仔們能反應得這麽迅速……新姿自己都危不顧身了,我猜今晚的飯就是給餘訴時設的局吧]
單純吃瓜看戲的人很多,帶立場和觀點來挑刺的人也很多,其中更是不乏本就對餘訴時有偏見和惡感的路人黑。
[餘訴時就這麽弱智沒防備心?只身一人和大老板吃飯,被背刺也是活該。]
[所以餘訴時的事,為啥是由你們企微來澄清?]
[笑死,yss怎麽可能和新姿繼承人在一起啊?他就是永遠年輕、永遠勢利,永遠只愛真·豪門啊~]
[盲猜一個紅了就又想攀豪門。]
[有沒有可能,餘猜到了自己會被背刺,将計就計向二公子求助,好讓二公子心生憐憫?]
餘訴時剛洗好澡,帶着一身水氣走出浴室,就見蘇嘉鳴雙手捏着手機,對着微博界面氣得面目全非:“啊啊啊啊啊!!
“這些網友是不是有病啊!就非得來受害者有罪論這套嗎??”
蘇嘉鳴的拇指在觸摸屏上飛舞,噼裏啪啦地一頓迅猛輸入,看樣子是開小號和黑粉對罵過好幾回合了。
餘訴時見狀只是聳肩,無所謂地繼續用毛巾擦着頭發:“不看不就得了?現在的網絡大環境就是這樣,越是偏激的言論越容易被看到,受認可度也就越高。”
“道理我都懂,但——”蘇嘉鳴咬牙切齒,敲打鍵盤的手指始終沒停過,“罵什麽我都能忍,唯獨罵你拜金、罵你心機男又想攀豪門這點,我沒法忍!
“他媽的,真想把你每個月生活費只有三萬塊的事情說出去。”
由傅家實權控股的安享集團,是目前國內最大的民營運輸企業。掌管無數物流運輸線的同時,投資建設的項目也涉及行行業業的方方面面;可謂是無處不有,無時不在。
坐穩了物流行業的第一把交椅之後,安享集團将野心投向客運領域,先後組建了安享客運有限公司、安享航空有限公司,并更大力度地贊助影視娛樂業,吸引來無數藝人為安享航空宣傳帶貨。
傅遲許所說的“MSA”,指的就是由華興衛視承辦、呈益平臺直播,安享集團主要贊助的,影視娛樂圈中一年一度的盛典:年中評比頒獎禮。
在客運市場的加持下,安享集團的發展更是突飛猛進。自2018年起,已連續四年進入世界五百強,且排名一直在穩定上升。
而作為安享集團二少爺的前妻,餘訴時離婚時不僅什麽都沒帶走,每個月的生活費還——
只有三萬塊!
“你就是太體面了,”蘇嘉鳴指指點點,“換作是我,我肯定得宣揚得滿世界都知道,好讓那些瞎扣帽子的人看看,傅家到底有多摳門!”
餘訴時聽得心無波瀾,自顧自地用低檔風吹起了頭發:“每個月三萬塊不少了。我才跟他結婚九個月,他卻為此而要付我三年生活費。
“再說,我确實很喜歡錢、很看重既得利益啊——說我勢利倒也沒說錯。”
“少扯,”蘇嘉鳴啧聲,拉過椅子坐到好友身邊,“愛財跟貪財、看重利益和趨炎附勢之間,能一樣嗎?就你這三萬塊,還是法官評估過你和傅遲許的家境差距,考慮到你有媽媽要贍養的情況後,才這樣判的;不然,你怕是連每個月三萬塊錢都拿不到!”
蘇嘉鳴之所以比餘訴時還耿耿于懷,主要都怪餘訴時翻紅之前,他們這個僅有兩人的“經紀團隊”,實在實在是太窮了!
甚至乎他和餘訴時的相遇,也是因這個“三萬塊”而起。
兩年前,餘訴時剛和傅遲許離婚,不敢告訴唯一的家人媽媽真相;口袋裏的錢給媽媽寄去一半後,連在北都付個租房押金都不夠。生活壓力所迫之下,本就沒什麽名氣、還要被人嘲作是“二手貨”的餘訴時,毅然選擇喬裝打扮,用藝名在酒吧駐唱。
餘訴時的嗓音空靈而清澈,只是輕輕的哼唱就能帶來無盡纏綿的遐想,很受那些氣氛缱绻的清吧的客人們歡迎。
他們聽不出來歌手Susu是誰,和餘訴時當了三年高中同學的蘇嘉鳴,可是一下就聽了出來。
蘇嘉鳴兩年前失了業,去酒吧是為了借酒消愁。
兩人高中時的關系算不上最熟絡,但闊別多年後再重逢,卻一拍即合;在“最後拼一把”的不甘心情驅使下,組成了二人團隊,互幫互助拼搏至今。
“本來我不生氣的——都過去了,這個暑假咱們也算打了個翻身仗,”蘇嘉鳴深呼吸,看得出來氣頭挺大的,“但他今晚那副體貼暧昧的樣子,又算什麽?
“我靠,他好意思陰陽怪氣、茶裏茶氣,拉踩你身邊所有人來襯托他??”
本來因為黑粉亂開炮就煩!
想想餘訴時轉述中茶香味十足的傅遲許,蘇嘉鳴就更煩!
這會兒來深情款款,扮出一副全世界就你對餘訴時最好的模樣來了?早幹什麽去了!
砰的一聲,是蘇嘉鳴捶了一下茶幾:“我覺得他就是想來複合的!真要是這樣我跟你說,我首先一百個不同意!”
餘訴時在蘇嘉鳴叭叭吐槽時吹好了頭發,騰出手來拍拍好友的肩:“哎呀,你別往心裏去嘛。我都沒放在心上,你這麽較真幹嘛?
“再說今晚是我們有求于他,他也确實幫我們擺平輿論了,就算了吧——少說幾句。”
“嗯?”蘇嘉鳴危險地眯起眼睛,“你這是在替他說話?”
看他那十級警惕的模樣,仿佛餘訴時敢說一個是,他就能把餘訴時生吞了似的。
餘訴時哭笑不得:“我這麽說,純粹是覺得沒必要。說句直接的,我跟他離婚的時間,都快超過我跟他戀愛結婚的時間了;他就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路人而已,何必為他再付出這麽多情緒?
“我告訴你今晚他對我的那些‘叮囑’,也只是出于好玩、好笑罷了。”
“唔……”蘇嘉鳴撓撓鬓角,“這麽說倒也是。
“那就奇怪了。不是為了複合,他這又是親自接送、又是擺平一切,還要跟你約定下次再見的,圖啥啊?”
對于這個問題,餘訴時先前那會也疑惑的來着,但洗澡時想通了:“他說得很清楚了啊:做戲做全。
“為什麽幫我擺平輿論和約定再見,也顯而易見:就是怕我丢人吧。今年的MSA是我初次受邀,他們肯定能預料到我的參加;怕我頂着‘傅家前兒媳’的名義丢人,又或是在盛典上弄得太尴尬,所以借勢發揮,以幫我的名義提前緩和下我們的關系?”
蘇嘉鳴有些被說服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
“所以,我們現在最該讨論的不是傅遲許、不是傅家,更不是網絡上千變萬化的輿論,而是——”
談及和賺錢、掙資源相關的工作時,餘訴時會變得嚴肅許多。
“半個月後的MSA盛典,我們該怎麽打算?”
……
幾日後,MSA官微公布了本次盛典的受邀名單,餘訴時的名字赫然在列。
這一消息,讓“餘訴時被包養”事件後消停沒幾天的網友們,又來勁了!他們一邊吃瓜造梗,一邊預測打賭盛典當天會是個什麽情況——樂子人們可能會看到哪些樂子。
然而,北京東區某公寓的昏暗房間中,一雙藏滿了不悅情緒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這些熱評看。
“有病,”眼睛的主人暗罵,不快地伸手推了手邊編曲用的均衡器,“婚都離了兩年了,還指望他們能擦出火花?真是搞笑。
“與其嗑這種過期玻璃渣,不如期待一下——”
哥哥和我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