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葉纨纨将他放在床上,翻箱倒櫃找出一顆藥丸,藥丸是出門前大哥給的,大哥善蔔卦煉藥,出門前千叮咛萬囑咐,要她将這藥丸子帶在身上,沒想到用處在這兒。
不愧是她的好大哥。
葉纨纨把藥遞給他,“吃吧。”
楚憐沒有猶豫,撐着最後一絲力氣,就着茶水便把藥吞了下去,須臾之間便回了力,只是身體還是有些虛弱。
葉纨纨見他的衣服都已經被血浸濕了,血肉和衣服也糊在了一起,內傷有藥丸吃,外傷也需要藥來敷。
正準備上手脫,便被楚憐拒絕了。
葉纨纨琢磨,也對,畢竟男女有別,她怎能如此冒失。
于是,她扯了塊黑布帶蒙住眼睛才開始上手,楚憐正值氣虛,無法大幅度動彈,只能任由她擺弄。
“放心,我不會偷看的。”葉纨纨正義凜然道。
楚憐擡頭看她,見她一臉認真,脫得小心翼翼,臉上還透着淡淡的粉色。
葉纨纨冰涼的手指觸碰到對方裸露的肌膚上時心裏一怔,有些手足無措,她故作鎮定,柳小小給她看的話本子明明也是這樣寫的,美女救英雄是千古傳奇的故事,怎麽到她這裏,只覺得心燒得慌。
“你若是疼,就忍着點,我……我看不太清楚。”她想說一句話緩解尴尬,卻越說越奇怪。
楚憐雙眸緊盯着她,目光一刻也不曾離開,淡淡的嗯了一聲,葉纨纨的臉更紅了,擦藥的手有些顫抖,好幾次不知輕重,楚憐額間的冷汗直冒,卻依舊一聲不吭,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轉過身來握住她的手腕,“可以了。”
葉纨纨的臉已經紅得快要熟透了,她慌亂抽開手,遠遠退到一旁,将準備好的衣服扔給他,“你,你自己穿吧。”說完逃似的離開了那個房間。
楚憐似乎笑了一下,明明是她主動要替自己上藥,為何最後卻好像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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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好衣服走出內室,葉纨纨正坐在外廳喝茶,見他來了,眼神有些躲閃,楚憐徑直走到她面前,向她行了一個禮,“大恩不言謝,姑娘往後若是有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竭力相助。”
葉纨纨故作鎮定,随口開起了玩笑,“那……你随我回千荀山吧,我正好缺一個護衛。”柳小小有二十個護衛,她葉纨纨一個頂二十個。
楚憐卻真的認真思考起來,答案也是意料之中,他道:“我是蘭淵山的人,不能做違背蘭淵山的事,姑娘還是另外想一想。”
葉纨纨挑眉,遞給他一杯熱茶,“方才你家少主可說了,若是将今日之事告訴念清姐,他不會放過你,即使這樣,你還要回去?”
楚憐淺淺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是我行事有錯,理應受罰。”言既,擡眸看她,“你會将此事告訴祝小姐?”
葉纨纨點頭,“自然。”
蘭郁庭的武功修為都不差,為何還要讓他人替自己上臺比武,實在可疑。
楚憐神色未動,屋裏的氣氛冷下來,正當他放下茶盞準備離開時,葉纨纨叫住了他,“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楚憐。”他沒有回頭。
“我是葉纨纨。”她道。
楚憐腳下一頓,葉纨纨?她是千荀山的葉纨纨?
楚憐回頭上下仔仔細細打量她,當年各派群集千荀山為葉家三姑娘治病,那個瞎子老道讓他去後山燒紅符咒,半路上卻被一只紅金羽孔雀叼走了,他因此難過自責了很久,一個人躲在後山不敢回去。
如今看到葉纨纨朝他笑,記憶中那個有些悶有些呆的小姑娘變得靈動又活潑,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葉纨纨見他愣在原地,以為他是在擔心,連忙說道:“你放心,念清姐的事我會想一個萬全之策,不會連累你。”她抱拳相送,“後會有期。”
楚憐從方才的回憶中回過神來,輕輕點頭。
只是這一別,怕是後會無期,蘭淵山豈會放過他。
月色正濃,楚憐的背影消失在朦胧夜色間。
隔日清晨,葉纨纨正在睡懶覺,只聽張師兄一聲怒吼,“我的衣服呢?誰把我的衣服拿走了!”
院外一幹鴉雀驚亂紛飛,葉纨纨翻了個身,繼續沉睡夢鄉。
四月春色正宜,千荀山不似逐寧山那般景色怪異,只是尋常風光,春日便是春日,層林青翠,草蝶紛飛,山路是由石板鋪就的小徑,路的盡頭有兩棵巨大的桃花樹,大哥用二姐從東邊降妖帶回來的兩根蛟龍筋給她置辦的一張吊床,葉纨纨平日無事就喜歡躺在吊床上發呆,而現在,她卻在發愁,愁該如何揭開蘭郁庭的真面目,他們的婚事已經定下了,就在四月之後。
正這時,葉楹禦劍飛來,手裏拽着一只花羽山雞,葉纨纨迎上去,撥弄山雞的毛,“二姐,這就是那只孔雀?”
很明顯不是,葉楹黑着臉,咬牙切齒道:“那畜生狡猾得很,跑了。”
葉纨纨閉了嘴,二姐此時是要發火的預兆,她還是別往槍口上撞了,識趣地往後退了一步,葉楹提着雞幾步躍上石階,似是想到什麽,轉過頭來,“如何了,念清的婚事定下來了?”
葉纨纨點了點頭,将事情的經過往來都仔細說了一遍,但沒有說她與楚憐的相識。
葉楹聽完,一臉不可置信道:“蘭郁庭當真回來了?”
葉纨纨摸不着頭腦,二姐不該對蘭郁庭找幫手這事感到吃驚和憤怒嗎,怎會是這樣的反應,她試探地問道:“二姐,你也認識蘭郁庭?他和念清姐到底怎麽回事?”
葉楹換了只手拎雞,道:“他倆從小就定了娃娃親,三年前蘭郁庭外出游歷,不小心跌落山崖,大家都以為他死了,念清幾欲殉情,祝伯伯好說歹說才勸了回來。後來,蘭淵山重新選了少主,念清也聽從家裏安排比武招親。沒曾想蘭郁庭竟回來了,你念清姐這下總可以安心了。至于你說的頂替他上臺比武那人應該是蘭淵山的新少主,也就是蘭掌門的養子楚憐,蘭郁庭舊傷未愈,要贏比賽還有些風險,讓楚憐上場肯定不會輸。不過如今蘭郁庭回來了,楚憐的日子恐怕不好過了。”
她抓緊葉楹的手,緊張道:“為什麽?蘭郁庭和楚憐之間有什麽過節嗎?”
葉楹點頭,“聽聞蘭郁庭遇險是楚憐背後搞的鬼,當然這也只是傳言,不過蘭郁庭若是真的死了,受益最大的便是楚憐。”見她手抓得很緊,葉楹疑惑道:“怎麽如今關心起蘭淵山的事了?”
葉纨纨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撒開手,順手扯下雞屁股的一簇花毛,“八卦之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咯。”
葉楹無言以對,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小頑皮。”
葉纨纨用那根雞毛鬥雞,雞很兇猛地回啄她,葉楹忙捏住雞的喙,小山雞立馬被動閉嘴,葉纨纨裝作不經意地繼續問道:“既然這個楚憐這麽厲害,他為什麽還要待在蘭淵山?”
葉楹敲了敲她的腦袋,“笨啊,當然是為了掌門之位,當了三年的少主怎會甘心讓出來,且蘭淵山裏有不少追随他的,不過,以蘭郁庭他爹的手段和性格,親兒子回來了哪裏還會給養子好臉色,養子終究是外人。”
說完,拎着雞,頭也不回道:“晚上來我房裏吃烤雞。”
葉纨纨沒有應聲,如今倒是不擔心祝念清會遇到壞人了,她只怕楚憐有危險,依那晚情形看楚憐根本就不會反抗。
“救……救我!”一道聲音若有似無,好似快斷氣。
誰在說話?葉纨纨回頭,山門前別無他人,只有葉楹提着山雞健步如飛,葉纨纨定睛一看,那只雞正滿眼凄涼地看着她,雞怎麽會有表情?
小山雞剛想嚎一嗓子,就被葉楹捏住嘴,但話還是從雞嘴裏跑出來,“別看了,就是本王!救我!”
怪哉,這雞說話好像只有她能聽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這等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