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廠督什麽都會 (修)

第6章 廠督什麽都會 (修)

魏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生你的氣?咱家為什麽生你的氣?”

陽光打在徐音的一張俏麗小臉上,她眼尾泛了紅,撅了噘嘴。方才還沒覺得委屈,為什麽現在看見魏玉,就覺得委屈呢?似乎方才遏抑的所有情緒都要宣洩而出,聽了這句話,她現在很想哭出來。

方才在貴妃那兒,她一直都忍着沒哭。

她抿了抿嘴,聲音有些哽咽:“因為、因為我闖了禍,給你添麻煩了……”

小姑娘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掉,一張小臉憋得通紅,腮幫子鼓起。她哭起來讓魏玉沒辦法,他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軟肋居然變成了——徐音哭。

真是煩死了,好想殺了她!

魏玉想吓唬她兩句,怒火卻莫名其妙地降了下去,轉而變成束手無策:“你再哭咱家就……”

徐音怯怯地縮了縮身子,鼻尖泛紅,嗓子有些啞:“可不可以,不殺我……我、我不哭的。”

說罷,徐音馬上止住了哭聲,擡起一雙含着水霧的杏眼,魏玉發現小姑娘的眼睛居然腫了。

“不殺你,”魏玉按了按眉心,更覺得自己慌了神,鬼使神差冒出一句,“你想哭就哭。”

“那你、你不生我的氣?”徐音哽咽,“我給你闖禍了,我還以為你要殺了我。”

魏玉看見她臉上橫七豎八的淚痕就心煩,忍不住用帕子給她粗暴地抹了:“闖什麽禍?這次借機除掉了貴妃,你立了功。”

他原想将這丫頭當做一枚棋子和阻攔皇帝給他賜婚的幌子,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徐音任由他擺弄,魏玉用帕子毫無章法,臉上有些火辣辣地發疼。她疑聲問:“真的嗎?”

魏玉冷嗤一聲:“你不懂。況且提督府上的人,無論是闖下什麽禍,咱家都能收拾。”

她本想在府中忍辱負重,但她突然覺得——這般忍辱負重,她覺得她可以做到!

“廠督好厲害!”徐音興奮起來,搓了搓小手,“那廠督還會些什麽呀?”

魏玉被摸了狐貍尾巴,被她這麽一誇,不知為何,心裏總覺得舒坦,就連看這蠢丫頭也沒那麽煩躁了。

他難得心情愉悅,淡聲說:“什麽都會一點。”

魏玉靠在馬車上挑了挑眉,他的五官具有攻擊性的美感,但此時,他俊逸的側臉輪廓在光下顯得很柔和,給人溫柔的錯覺。

徐音一直很想弄懂“洞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忙借着機會問:“我就知道廠督可厲害了,那會不會洞房?”

他陡然間沉下一張臉,冷聲說:“還敢再說?下車。”

徐音見他臉色大變,不敢再問,生怕他又說出那一句“再說咱家就殺了你”。這句話她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啦!

她生來動作不太協調,下車都能摔一跤。她掀開簾子準備下車,魏玉見她有摔下去的趨勢,黑沉一張臉,将她拉了回來。

倏然間,徐音撞入了他懷中。男人身上有很企我鳥裙以污二二期無耳把一正理本文好聞的松木氣息,她感受到他冷硬的胸膛,頓時渾身都起了一層冷意,魏玉也皺了皺眉。

笨手笨腳的丫頭,還往自己懷裏撞!

徐音總感覺碰到他,寒意都能從尾椎骨一直上升到天靈蓋。

她想:他不會要抱自己下去吧?

不行不行,自己會冷死的!

似乎察覺到徐音的胡思亂想,魏玉嗤笑一聲,提着徐音的衣領就将人提下了馬車:“以為咱家會抱你?”

她後頸一涼,忙擡起一雙杏眼說:“沒有沒有!抱人多累,我下回力氣大了,抱廠督呢。”

她才不要廠督抱,冷死了。

徐音像只小花貓一般被他提着,她癟嘴掙紮,身後傳來魏玉含着怒意的聲音:“還敢再胡說,咱家殺了你。”

徐音怯怯地“哦”了一聲,随即被魏玉放下來,灰溜地随着他回府。

晚間吃飯,魏玉看着徐音狼吞虎咽的動作,頓時沒了食欲。他不耐地淡聲道:“咱家去處理事務,你去浣雪院住着,今後不必和咱家睡一起。”

她茫然擡起頭來,聲音有些急促:“為什麽呀?”

魏玉神色奇怪,皺了下眉:“不為什麽。這麽想和咱家在一塊兒睡覺,你想做什麽?”

徐音抿嘴,說:“奶娘說,夫妻就應該睡在一起,若是不睡在一起,就不成規矩。”

雖然廠督對她很兇吓唬她,還很讨厭,自己也只能努力讨好廠督活命,但是他們既然是夫妻,若是分房而睡……

徐音總覺得怪怪的,不僅僅是不合規矩,不知怎的,她更能感受到府裏隐隐的危機感。

魏玉嗤笑一聲,這傻東西還真把自己當成她的夫君了?平生第一次當女人的夫君,滋味果真稀奇。她莫不是傻乎乎地喜歡他?

罷了,任由她喜歡吧,也不會少塊肉。

魏玉從來沒喜歡過別人,也從未被別人所喜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爬他的床,但都不是真心的,只願求個庇佑,好得富貴。也是,誰好端端地想爬閹人的床?

天底下想殺了他的人有無數個,想利用他上位的人也數不勝數,他不需要別人喜歡,也不需要喜歡別人。

這天底下,恐怕就沒個對他好的。就連福安,或許也會有反心。

原來被喜歡的樣子是這樣,似乎與之前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同。

只是想殺她的心思,這個時候似乎沒那麽濃郁了。

徐音看見他怪異的表情,停下穿衣裳的動作,不自主地歪頭問:“不可以嗎?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小姑娘懇切的表情沒能逃過魏玉的眼睛,他被她直白的話一噎,沉聲道:“不行。”

徐音想起白天拜見太後時遇見的人,喉間一緊,試探性地問:“廠督,你明天要去廠獄嗎?”

魏玉微頓,皺了皺眉:“嗯。你問這個做甚?”

徐音遏抑住自己的緊張,眨了眨眼:“我……能不能很你一起去?”

她必須要弄清楚,徐家被抄家的原因!

魏玉淡聲道:“不行。”說罷,擡腳出了門。

徐音一撇嘴,在他身後锲而不舍地喊:“我、我不怕的!我想去看看!”

·

眼瞧秋日越來越冷,徐音安置的院子浣雪院也是。

大半夜,府內亮着幾盞燈。紙糊的燈籠随着風東搖西晃,在月色中頗有凄涼的味道。

提督府上下,陰森森的,吓得駭人。

徐音提着一盞燈,迷迷糊糊地去上茅房。她披了一件外衣,冷得腿都發抖。上完茅房準備回去的時候,倏然聽見不知道哪裏傳來了人聲。

加上這陰森駭人的氣氛,徐音頓時來了精神,心裏直打鼓。她想:“不會是鬼吧?”

她天不怕,地不怕,鬼有什麽好怕的?徐音倒是想知道,提督府的鬼長什麽樣子!

她鼓起勇氣向聲源走去,卻發現聲源——好像在廠督的屋子裏。

廠督屋子裏有鬼?

徐音越想越好奇,她蹑手蹑腳地提着一盞燈籠往廠督院裏走去。

她一路走到廠督院子裏,卻聽見茶瓷碎裂的聲音,還有他陰冷而暴戾的人聲:“都給咱家滾出去!”

夾雜着慌亂的腳步聲與求饒聲,亂成一片。

這是什麽鬼呀,分明是廠督在發脾氣!又有誰惹了他啦?

徐音吓得想往回走,卻見福安欲哭無淚地被趕了出來,見了徐音,忙不疊追上她:“夫人!哎呦我的祖宗。”

诶,祖宗?

徐音蹙眉回過頭,福安趕了上來,一拍手說:“夫人,我的祖宗,廠督舊疾犯了,正在裏頭發脾氣呢。誰都阻攔不了他,或許就夫人您……”

徐音疑惑地問:“廠督有舊疾嗎?”

福安急如火燒眉毛,忙說:“或許只有夫人您能幫上忙了,快去罷。”

徐音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趕鴨子上架般來到廠督房門外,瞧見廠督已經發完脾氣,已經聽不到動靜。廠督是什麽舊疾呀?

徐音有些後怕,低聲說:“我不敢進去。”

福安欲言又止地看着徐音,用眼神示意她,給她加油鼓氣。

徐音咽了咽唾沫,往裏探了探毛茸茸的腦袋。她發現屋內只亮了一盞燈,床榻上有一個人影,不知怎的,她總覺得這個時候的廠督很虛弱。

甚至還有些……可憐?

她朝福安一點頭,給自己打了打氣,蹑手蹑腳地緩緩進屋,借着那一盞燈的光亮,來到廠督床邊。

從小到大,魏玉一直反複地做一個夢。剛入宮那會兒,他天天做,如今大了,做的頻率也少些。每當做這個夢,他總覺得有什麽鬼怪拖着他的手腳往下沉,伏在他的心口,一點點吞噬自己,自己卻怎麽也動彈不得。

這些年來,吃了許多藥調理也沒用。每當滅燈,黑暗總會包圍他,他莫名其妙會湧上痛苦的情緒。每次犯病,總得摔碎一些東西,發一通脾氣。

他怕黑,一個人睡的時候,在屋中總會點一盞燈睡覺。

偶爾,他會夢見那次滅門慘案,血漬噴濺到門上,哭喊聲充斥在他耳邊,血光在天際盤旋。他不敢哭,躲在桌下,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家人被一劍穿心。

“救、救命啊!”

“我求求你了,不要動我的孩子,求求你了……”

“魏玉,你躲在這裏,無論聽見什麽也不要出來,聽到沒有!”

無數鬼怪拉着他的手腳往下墜落,無窮無盡的痛苦包裹着他。魏玉似乎有一口氣喘不上來,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額上漸漸出了細密的汗珠。

世人都說他是厲鬼邪神,但他卻懼怕厲鬼邪神。

倏然間,他聽見一聲清脆的喚聲:“廠督!”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