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戲真做
第10章 假戲真做
聽見“提督”兩個字,紅衣少女的臉色立馬變得極為難看,白得像紙一般。少年立馬閉了嘴,讪讪地收回手:“原是廠督的夫人,本王失禮了。”
魏玉冷笑一聲,目光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劍,向他刺過去:“小王爺若是想尋花問柳,這裏有的是,但下回看清楚,這是咱家的人。”
少年正色,忙解釋:“廠督,我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呀!您放心,我就是口上說說,絕對不打她的主意!”
徐音不敢去瞧廠督,手心已是出了一手的汗。她心想:小王爺?這少年原是王爺呀!
紅衣少女臉色依舊煞白,深深低下頭。魏玉笑意正濃,瞥了一眼紅衣少女,慢悠悠地問:“五公主私自出宮,就不怕聖上禁足嗎?”
“廠督、別,我馬上回去!”五公主吓得魂飛魄散,連那張揚跋扈的性子也沒了,活像被大人責罵的小孩兒。
原來是五公主。上回聽太後說,五公主最喜着一身紅衣,深得寵愛,性子張揚跋扈,但心性卻是純真。那她身邊的便是——
聽太後提過,唐家是大齊唯一的異姓王,這一代的小王爺最喜歡和五公主混在一起,有事沒事便帶她出宮,實在是令人頭疼得很。
但唐家為大齊立下赫赫戰功,小王爺又會帶兵打仗,五公主受寵,皇帝也沒深究,每次罵一頓禁足草草了事。
徐音思忖着,實在是沒聽清楚魏玉說了什麽,只喊人護送公主回宮,黑沉着臉抓着自己的手腕往前走。
他和太子幕僚沒說多久,剛想回去的時候,卻見這丫頭居然被小王爺盯上了。
這膽大包天的東西,居然敢盯上他的人!怕是活膩了?
行到馬車前,徐音還在神游天外。魏玉冷嗤,手心用了兩分力,她吃痛“嗚”了一聲,一雙圓溜溜的眸委屈地看向身旁的廠督,見他一臉怒意,馬上噤聲。
他冷冰冰地叫了一聲:“福安!”
福安知道自己闖了禍,忙灰溜溜地上前:“奴才知罪。”
魏玉氣得想踹他兩腳,正想擡腳,手臂卻驟然被人所搖了搖。
他煩悶地回頭,徐音正抱着他的手臂,眨了眨清澈的眼:“廠督。”
聲音嬌軟,能酥了人的骨頭。魏玉沒想到她還有這等本事,心上的不耐莫名其妙消散了些。只聽她抿了下嘴,搖着他的手臂:“廠督,我錯了,你要罰就罰我,是我讓福安放我走的,行不行?”
魏玉氣笑了:“你在和咱家叫板?”
她壓下懼怕的情緒,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廠督,這街上那麽多人,鬧起來……”
魏玉聽了這話氣消了些。這傻子倒是提醒了他,在街上鬧起來,也不像個樣子。福安識趣地放上腳踏,他抓着徐音的手腕上馬車。
喧嚣聲被隔離,馬車內只有徐音和魏玉兩個人。她覺得尴尬,手腕已經被抓紅了,示意讓魏玉松開。魏玉硬是不松,冷嗤道:“夫人擅自離開福安的視線,真是好大的本事。若是被人所抓走,誰也找不着你。聽說京城最近不太平,有人販子,最喜歡抓你這種小姑娘,剝皮,抽筋。”
徐音眼眶一紅,知道自己闖了禍,噘嘴安分坐着。聽到“人販子”,她心裏湧上恐懼來,忙低下頭,不敢去看魏玉。
他驟然俯下身,扼住她雪白的下颔。驟然間馬車一颠,徐音跌在他懷中。魏玉是個沒良心的,嬌軟入懷,他沒半點反應,反而扼得更重:“咱家說過,夫人嫁與咱家,就是咱家的妻,若是敢逃,咱家第一個殺了你。”
徐音吓得像只紅了眼的兔子,連連搖頭:“我、我沒敢逃,廠督你、你別殺我!”
魏玉看見她眼尾泛紅,心裏湧上煩悶來,居然還有一絲……慌張。
最讨厭看她哭了,真煩。每當她哭,就讓自己束手無策。
“行了,”魏玉不耐,“下回不許離開咱家,更不許逃。”
今日和太子幕僚商議,徐音的作用雖小,但這身份原因,也能拉攏太後一方勢力。而如今太子如今需要的,正是拉攏勢力,安插黨羽,徐音,不能丢,更不能死。
徐音懵懂地連連點頭。到提督府時候,已經是晚間。京城上下,都籠罩在一片薄薄的暮色中。天邊偶爾掠過成雙的飛鳥,點過遠處黝黑的高塔剪影。微醺的風拂面,院子裏一片寂靜,隐隐看見京城的千家燈火。
二人在飯桌上沒說一句話,徐音更是為徐家的事情發愁。
回到浣雪院的時候,她托着雪腮唉聲嘆氣道:“怎麽辦啊,我答應了要救徐家,那些人總不能白白去死吧?!”
“廠督也真是,喊打喊殺天天說要殺了自己的,我也不敢去找他。”
“唉,活着真不容易!”
福安領了板子,廠督今日不知怎的放了水,沒打那麽疼。他扶着腰走進來,身後跟了兩個丫鬟:“夫人啊,廠督說給您撥了兩個丫鬟,就放在院子裏,您使喚就行。”
徐音馬上停止了自言自語,見他一瘸一拐的模樣也擔憂:“福安公公,你真的沒事嗎?”
“這能有什麽事。”福安讪笑道,“以前府裏是沒有丫鬟的,廠督看夫人您在,就買了兩個,您看合不合适,不合适就和奴才說。”
徐音瞧了瞧跟在他身後的兩個丫鬟,露出一個笑容:“那你們過來吧。”
果然做了提督夫人就是好,有丫鬟使喚。之前在徐府的時候,她的丫鬟還狗仗人勢,與別人勾結呢。
兩個丫鬟一個叫小春一個叫小夏,等他們安置好,徐音便坐在窗前繼續發愁。驟然間,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回頭問兩個丫鬟:“那個,你們可知道唐小王爺?”
小夏摸了摸下颔:“略有耳聞,聽說唐小王爺可是京中第一風流王爺,人脈廣,朋友多,就是身邊沒有女人,所以他不管看到什麽好看的姑娘,就上前來搭讪。”
小春也湊過來插嘴:“聽說姑娘們不敢勾搭唐小王爺的原因,是因為他身邊總是有一個紅衣悍婦。”
人脈廣、朋友多……唐小王爺是王爺啊,肯定有一方權勢在的,難不成,還能幫她?!又加上他身邊的是五公主,說不定徐家的事情,有希望在呢。
那自己應該怎麽接觸到他們呢?這便是一個難題。徐音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小夏驟然神秘兮兮地湊來,道:“夫人,要說這些京中秘聞,可要聽廠督的。你要聽嗎?”
“廠督?聽聽聽!”徐音一下子來了精神,“廠督除了惡名在外,還有什麽秘聞?”
小春也循着來聽,三人湊在一塊。
小夏說:“廠督惡名在外,殺伐果斷,但聽說他之前在大內的時候,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女子。但是不知為何,廠督一直沒有娶她。”
念念不忘的女子?
原來廠督還有一個念念不忘的女子呀,怪不得他對自己這麽兇,好像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但不知為何,自己雖然讨厭廠督,廠督喜歡誰也和自己沒關系,但這個時候卻油然生出一點點寂寞與難過的情緒來,很快又消失殆盡。
管他的呢,有好吃好喝就行!反正自己不喜歡廠督,廠督也只是把自己當個解悶的玩意磋磨,能讨好廠督保住自己的命,就已經很好了!
小夏搓了搓手,嘆了口氣:“夫人,奴婢不說真的,就是為你感到難過。你喜歡廠督嗎?”
喜歡……
喜歡是什麽呢?她當然對廠督沒有男女之情啊!一聲“不喜歡”就要脫口而出,但徐音卻陡然住了口。
這是不知道從哪裏買來的丫鬟,不是廠督自己府裏的人。
廠督曾經吩咐過她,無論怎麽樣,都要說自己和廠督夫妻情深,府內衆人,也都是這樣認為。
她怎麽覺得小夏的表現,像是在套話?!
燈光下,她的臉色微變,但又很快恢複正常。她抿嘴,心裏一陣狂跳,甚至有些緊張。
“大膽!”她學着廠督的表情怒道,“我喜歡廠督,廠督也喜歡我,我倆夫妻恩愛不疑伉、伉什麽情深,他是我的如意郎君,你這是在挑撥關系!”
小夏吓了一跳,忙“撲通”一聲跪下,說:“奴婢不敢啊,奴婢有十幾個膽子也不敢啊,請夫人明鑒!”
小春和小夏一同入府,心思也不純淨,見小夏露出了馬腳,也忙伏在地上:“夫人息怒、夫人息怒!”
窗外有一個黑影閃過,陡然出現在門口。
衆人聽見聲響,不約而同地擡起頭。只見魏玉冷笑,負手從門外走來。小夏忙低頭伏在地上,他一只腳踩過她的手指,她的面容霎時間浮上痛苦,渾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只瞧了一眼徐音,又轉向小夏厲聲道:“你好大的膽子。咱家從未聽過有什麽心心念念的女子,你從哪得知的?又是什麽企圖?從實招來!”
小夏陡然間從懷中拿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衆人眼瞧着,瞳仁縮了縮。下一刻,小夏驟然間吐出一口鮮血來,紫黑的血漬噴濺,徐音吓得往後退一步,下意識抓住魏玉的衣角,緊緊閉上眼。
魏玉任由徐音抓着自己,冷眼瞧着,這在他的意料之內。他的确有“心心念念的女子”傳聞,但只有宮裏的人明白,也不敢在外說。但如今府裏,居然有了天家的眼線。
居然還埋伏在徐音的身側,還好今日拔除,這府中又引進了一批新人,還不知道有多少奸細。
方才徐音的話,一聽便是假的,她算是識破了伎倆,也沒那麽蠢。他先前還傻乎乎以為徐音是真對他有感情,如此看來,原是自己自作多情。也罷,他這等宦官之流,有什麽值得喜歡的?
但在排查眼線期間,他必須和徐音假扮夫妻,假戲真做,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于招搖。
這代表着,在今後的日子裏,他必須要對這傻丫頭好,扮演一個深情夫君的角色!
魏玉在心裏罵了句髒話,在小春的注視下,将徐音轉過身,淡聲說了一句:“睜眼,沒事了。”
徐音知道身後有屍體,臉色煞白,緊抿雙唇。魏玉強迫自己彎了彎唇角,笑容卻很僵硬:“不是說喜歡咱家嗎,今晚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