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色彩
第33章 色彩
自從丁溪回家以後, 簡彧這個大學上的是沒滋沒味,原本一扭頭就能看見漂亮的布偶小貓坐在對門,這下連這樣的景色也沒有了。
他這幾天總是習慣性往丁溪的座位上看, 結果跟阮俊豪那貨撞個對臉。
阮俊豪朝他抛個媚眼:“怎麽了或哥,看我長得好看
?”
簡彧道:“我要是把午飯吐出來的話你得賠我飯錢。”
收回視線,百無聊賴地呆了一會後,手機提示《暗戀指南》更新了, 簡彧立刻點開拜讀。
三千字的更新很快就閱讀完畢, 如果從這一章提煉一個主題思想, 應該是“聆聽才是對傾訴對象最好的安慰, 而安慰和依靠才是促生愛情萌芽的溫床”。
當然,這句話不是簡彧總結的, 他沒這個水平, 是“溪邊有草”在文章的末尾寫到的。
要用簡彧自己的話來理解,那即是溪溪不開心就貼着他, 配合他, 在他身邊轉圈圈地哄, 總能把人哄好的。
關上手機,簡彧戳着自己的下巴,撐在桌面, 陷入沉思。
好想給溪溪打電話啊。
好想知道他在幹什麽啊。
溪溪到底什麽時候回來?
簡彧想着他, 擡眼看着自己桌前插在花瓶裏的蘇格蘭玫瑰, 因為這玫瑰是溪溪送他的禮物,這幾天,簡彧伺候這花跟伺候小祖宗似的精心。
特意跑回家拿了個漂亮花瓶來搭配不說, 一天三次勤換水,晚上還得用個蚊帳罩上, 生怕一點磕了碰了。
這種行為被羅南調侃為:“把玫瑰花當老婆養。”
麻煩是麻煩了點,但那可是溪溪送的禮物。
值!
睹物思人,越看那花束越是想丁溪,思念愈演愈烈。
終于,在一番強烈的思想鬥争之下,簡彧很沒出息的決定——打個電話!
反正...就是問候一下嘛。
男室友之間也很正常吧。
忐忑不安接通電話,直到再次從聽筒裏聽見丁溪那柔和的嗓音後,簡彧這幾天不上不下的一顆心才算是落了地。
“喂,溪溪中午好!”簡狗子的聲音聽起來熱情洋溢。
哪怕他什麽也不說,就聽到這麽聲招呼,丁溪的心情也能立刻由陰轉晴。
“中午好。”丁溪明快地回應他。
“你在幹嘛呀?”簡彧問他,“午飯吃了沒?”
“還沒吃,我媽正在包餃子,一會就能吃了。”丁溪垂下眼回答他。
面前濕漉漉的地磚上躺着幾片紅透的大楓葉,可能因為簡彧這通電話,丁溪心情不錯,竟起了玩心,雙腳合攏,向前一跳,穩穩落在葉子上。
那葉子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響。
“那...”簡彧笑了笑,“這兩天在家過得怎麽樣,開心嗎?”
“不開心。”丁溪把那楓葉踩成碎末,融進泥水裏,如實回答。
“你跟我說說嘛,說出來可能就開心了,畢竟——”簡彧卡了一下,好像在回憶着背誦什麽東西,但是背不出來。
過了會,簡彧自暴自棄地說:“那什麽,畢竟什麽聆聽陪伴安慰溫床什麽的,反正我在別的地方看到這麽一句話,溪溪,你有什麽不開心的就跟我說呗。”
丁溪回味着他的話。
聆聽、安慰、愛情萌芽的溫床?
怎麽好像是他剛才在《暗戀指南》裏面更新的內容。
不過他沒多想,畢竟簡彧怎麽可能看女頻小說。
還能那麽巧,就看到他的書。
在心裏把想訴的苦醞釀一番,整理語言,調整心情,丁溪道:“我不開心是因為我媽,她身體不好,不能勞累,在家卻還要做那些沒完沒了的家務活,我不想讓她再過這樣的日子。”
“原來如此啊。”簡彧回應。
“我爸他年輕的時候在部隊裏,幾年也回不了一次家,我媽于是辭了自己的工作,專心回家照顧家務和我,從那以後,在我爸眼裏,我媽好像就變成一個無業游民,天天在家無所事事,唯一的一點點工作就是處理簡單的家務。”丁溪從很遠的時候開始講起,“他心安理得的使喚我媽,絲毫不知道那些瑣碎的家務到底有多辛苦,他覺得既然我媽拿着生活費,就不應該再抱怨什麽。”
“嗯,好像很多全職太太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不被丈夫理解。”簡彧接着話。
聽見簡彧這麽配合地聆聽他訴苦,丁溪漸漸打開話匣,他踢開腳邊的殘雪,接着道:“早年間我爸沒退休,工作忙,我可以理解他需要休息,不摻和家務事,可是這些年,他明明每天在家閑得無所事事,明明知道我媽身體情況不好,卻還是像個土皇帝一樣在家來回使喚我媽,有時候我媽做飯晚了,或者有什麽他愛吃的菜沒做好,張口就是罵。”
“真可憐。”簡彧的聲音聽起來是真心疼。
丁溪站定腳步,在寒涼的空氣中打個冷顫,縮了縮凍僵的手,嘆氣道:“我想帶着我媽離開這樣的環境,離開我爸,讓她過上好日子,結果我媽卻不同意,幾次提出來都岔開話題,最後只能不了了之,我現在在外地上大學,真不知道該怎麽能幫幫她。”
“沒事啊溪溪,等你畢業了掙錢了,就可以租一個大房子,把你媽媽接過來,她看到自己的兒子能夠賺錢養家了,一定會放心跟着你離開的。”簡彧想得很簡單,這回答卻有種樸素的完美,說到丁溪心坎上。
“是嗎?”丁溪順着他的話幻想着,“可是房租很貴,還有水電煤氣......”
“那你跟我合租,我也出錢。”簡彧笑了笑,“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們租一間房子,要大一點的,朝南的,陽臺上擺擺花,每天都暖暖和和的,怎麽樣?”
“好啊。”丁溪抿唇輕笑,他的眼前已經出現了窗明幾淨的模樣,光潔澄澈的玻璃似一副油畫,映出臺東四季如春的明媚光景。
“可以養只狗嗎?”丁溪很認真的問他的“合租室友”。
“當然!”簡彧篤定又歡快的回他,“養只什麽狗呢?”
“薩摩耶。”
“行啊。”
“那做飯可以不要土豆嗎?”
“of course,以後咱們家禁止土豆入內,好不好?”
......
周遭好似不冷了,丁溪歡快地打着電話,一上午壓抑的心情早已煙消雲散,他乘着自己的幻想,心思已經飛到屬于他和簡彧的理想世界去。
他低頭,忽地發現地上還有許許多都或深紅,或金黃的各色樹葉,摻着點點白雪,靜靜躺在路中央,午後的陽光那麽一照,甚是好看。
燕京灰撲撲的冬一下便有了顏色。
丁溪邁開碎步,邊跟簡彧說這話,邊一個接着一個踩上樹葉,腳底下傳來酥脆的咔嚓聲,他蹦蹦跳跳的穿行在和平門大院這個人煙稀少的後林子裏,輕盈得像只靈動的小鹿。
他穩穩落在最後一片樹葉上,張開一邊手臂,像奧運冠軍來了一套完美謝幕。
噗嗤。
丁溪笑了,發自真心的,發出這幾日以來第一聲歡快的笑。
“看來是心情好點了。”簡彧松了口氣。
“好多了,謝謝你的安慰。”丁溪揚起下巴,眯起眼睛,任由暖融融的陽光灑在臉上。
“嘿嘿,那就好。”簡彧憨笑,頓了頓,他又察覺出不對來,強調道:“不過溪溪,我說這些不只是在安慰你,我是真想跟你合租,每天跟你待在一塊。”
“好啊。”丁溪彎起唇角,“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嗯...你可能也不知道...不過也沒事...那什麽。”簡彧語無倫次說了一大堆,最後放棄,說道:“反正你開心就好。”
開心,當然開心,丁溪默默想。
不管簡彧對他是什麽樣情感,事實就是他喜歡簡彧,簡彧也喜歡他。
貓貓狗狗從來都喜歡膩在一起,他們也不例外。
“或哥。”他輕輕叫了聲,“我桌上的發財樹,還有你送我的蘇格蘭玫瑰,能不能拜托你幫我照顧好?”
這兩樣東西,尤其是蘇格蘭玫瑰,丁溪簡直當成命根子。
玫瑰是簡彧送的,他不忍心看到玫瑰因為無人照顧凋謝枯萎,最後只剩下殘花敗柳,被當成垃圾丢掉。
如果不是因為臨時回燕京,丁溪一定會用心照顧它。
“好啊,好,沒問題。”簡彧拍拍胸脯,“交給我,我照顧蘇格蘭玫瑰可有經驗了,保證等你回來的時候它還開得茂盛。”
“那我先挂了,我得回去吃飯了。”丁溪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笑着道別。
“好。”
簡彧在即将挂電話之前叫住他。
“那什麽,溪溪.,.”
“嗯?”
“你早點回來呗。”
作為一個創作者,丁溪的思路總是天馬行空,前幾年他偶然間想過一個問題,就是“早點回來”這四個字,是不是一定帶着言下之意。
我希望你早定回來,言下之意是不是,我想你了。
那時候的丁溪就覺得,這樣含蓄的留白耐人尋味,堪稱語言的藝術。
簡彧沒給他留空白,甚至沒給他胡思亂想的機會。
挂斷電話前,簡彧笑了笑,大咧咧道:“因為我挺想你的,溪溪。”
挂斷電話,鎖屏,把手機揣兜裏。
面無表情做完這一些以後,丁溪忽地拉開羽絨股拉鏈,把領口提到最高,擋住他的臉,然後蹲下身,把整張臉埋在臂彎裏,蹲在樹下。
在幹嘛,在笑。
他捂着自己一張笑開花的臉,笑得咯咯顫抖,他很少有這樣奔放的情緒,但今天就是控制不住,現在的心情何止是開心,簡直是飛揚。
就好像誰往他砰砰的心髒裏裝了一顆氫氣球,飄飄忽忽,七葷八素。
暗戀的人剛才說想他。
暗戀對人還說想跟他合租,一直住在一起。
從前義無反顧的從和平門大院逃出來,丁溪從未考慮過下一步要朝哪裏走,他不過是求生似的跑得越遠越好,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希望。
但現在不一樣了,簡彧給他畫出了一副缤紛的未來,給他指出一個嶄新的方向,他可以昂首闊步的朝着明天走,他可以站在春風裏,追尋他的愛情友情親情。
丁溪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麽拼命地想要朝着簡彧靠近,他突然就變得貪心起來,不滿足于再與他保持朋友關系相處。
他是個同性戀,沒錯,但同性戀的感情也是全部的真心,不容辜負,他或許可以朝着簡彧再邁進一步,可以把自己暗戀的情感朝他訴說。
簡彧是個很好的人,試一試,他們或許會有未來。
丁溪胡思亂想着,站起身時,臉上還帶着收不去的笑容。
算一算時間,趙梅軍的餃子應該快包完了,他腳步歡快地準備回家。
“這麽快又開始勾引男人了,看來是我給你的教訓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身後寒泠泠地冒出來這麽一句話,丁溪邁出的腳步瞬間僵住,恐懼順着脊背蔓延到全身,一剎那如墜冰窟。
丁溪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這樣冷寒中帶着嘲弄的語氣,仿佛天生自視甚高,不将面前任何人當人來對待的語氣,他聽了三年,也被折磨了三年。
那一句句惡狠狠的侮辱詞彙,就是從這樣一張嘴,用這樣一段語氣玩鬧似的落在他身上,淩遲身心皮肉。
周英傑。
“轉過來。”周英傑呵斥一聲,“別躲出去上幾個月大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丁溪僵硬地轉過身,繃緊全身的肌肉,在離周英傑很遠的地方停住腳步,全靠意志力撐着,讓他不至于狼狽而逃。
見他仍然一如既往的服從,周英傑心情大好,嘬起嘴唇,吹了個流裏流氣的口哨,從他原本靠着的樹幹上起身。
大冬天,周英傑就穿着件黑皮夾克,下身套件薄牛仔褲,頭發精心地梳在腦後,露出片光潔的腦門兒。
看着就冷,但他一直喜歡這麽穿,特別符合周英傑心裏幻想的帥氣範兒。
“啧啧。”周英傑上下打量着丁溪,扯起面皮笑容很深,上揚漆黑的眼眸卻不帶絲毫溫度,“長胖了啊丁溪,看來你這日子過得确實不錯,大學生活挺好的吧?”
丁溪努力平複心情,雙眼直勾勾盯着前方,沒說話。
周英傑發起狠來,擡起手掌扣在丁溪腦袋上,手指穿過他頭頂的發絲,死命一拽,丁溪頭皮吃痛,只能随着他的動作左右搖晃,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問你話呢!”周英傑在丁溪耳邊狠厲訓斥,耐心很少,“說話!”
“你...你松開。”丁溪被那力道扯得眼淚橫流,他拼命嘗試扒開周英傑拽着他頭發的手,那手掌卻如鐵鉗,越發用力。
嫌他掙紮得煩,周英傑松開手,狠狠一堆,腳下也毫不客氣踹在丁溪的膝蓋窩中央,這地方是個死穴,丁溪就這麽直挺挺跪倒在雪地中。
粗粝的水泥地劃破手掌,丁溪跌倒的第一反應不是心疼自己劃傷擦傷的身體,而是心疼身上這件簡彧買給他的羽絨服。
彼時,他和周英傑又變得一高一低,一個高高在上,藐視一切,另一個趴在雪地間,卑微到塵埃。
“跟個小姑娘似的,一碰就倒。”周英朗嫌棄地瞧着他,從屁股兜掏出一顆煙咬在嘴邊,“丁師長也算是一代枭雄,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弱柳扶風的兒子,丢不丢人。”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着自己踩髒泥水的尖頭皮鞋,然後擡起腳,毫不客氣地踢了一腳丁溪的小腿,問道:“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
提到那通電話,心如死灰的丁溪終于有了反應。
高中三年,他早已經習慣周英傑對他的各種欺辱,甚至已經有百毒不侵、逆來順受的趨勢,因為他知道,在和平門大院,他才是罪人,無論向誰求救,都不會得到半點憐憫和同情,索性也就受着。
但周英傑提到那通電話,那是他和簡彧的通話,那是他剛剛得到,正想緊緊握住的未來,不容亵渎。
丁溪沒擡眼,說出今天第一句話:“房地産中介。”
“操。”周英傑正在點煙,聽到他的回答,笑得打火機都拿不穩,抖了半天才把煙頭染成橙紅,他吐出一口白煙,“你他媽騙鬼呢,跟房地産中介能聊得這麽開心?”
丁溪不再說話了,反正,他不會讓周英傑知道簡彧的存在。
他的人生就剩下這麽點快樂,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絕對。
剛剛初中畢業的時候,周英傑不過是脾氣急了點,性子爆了些,總體上來說還是個看眼睛就能看穿心思的少年,這些年卻大不相同,他的脾氣秉性變得古怪,笑起來眼睛耷拉成三角,陰恻恻的,經常上一秒還哈哈大笑,下一秒就表情發狠,照着要害處便動手。
現在便是如此,周英傑突然收住所有笑容,一張臉冷得發黑,他擡起腳,更狠得一腳踹在丁溪小腹上,随後蹲下身,死死掐住丁溪的脖子,逼迫他仰起臉和自己對視。
丁溪早已放棄掙紮,周英傑從小力氣就大,在和平門孩子堆裏打遍天下無敵手,收拾他就跟收拾個小雞仔子一樣輕松。
他憋着一口氣,呼吸不暢,看向周英傑的眸子中盡是恐懼,這樣的場面他再熟悉不過,那樣被屈辱地扼住呼吸,強迫對視,這樣的場景三年來天天都會發生。
“謊話連篇。”周英傑嫌惡地掃視他的臉,“你跟三年前一樣,滿嘴謊話章口就來,丁溪,你到底跟誰學的這幅讨人厭的賤樣。”
丁溪啞着嗓子,哪怕只能從肺部擠出一點微弱的氣息,卻再一次倔強地強調:“三年前的事情誰都沒有親眼看到,你憑什麽都算成我一個人的錯!”
“因!為!我!哥!不是!gay!”周英傑面目猙獰,加重手上的力道。
丁溪被他掐得翻白眼,直到快要窒息前一刻,周英傑才剛好松開手,将他丢在一旁。
這種分寸周英傑向來掌握的很好,永遠能在折磨丁溪到極點的同時,又不惹出更大的禍端來。
“我哥這次回國帶了未婚妻回來。”周英傑眼底盡是嘲弄,“所以他不是gay,當年在閣樓上那件事,只有可能是你個賤皮子勾引。”
丁溪劇烈咳嗽,在慘痛中自嘲般彎起嘴角,露出個慘淡的笑。
他勾引的?
他自己都不記得。
“別裝啦,丁溪。”周英傑又吸了一口煙,抖落煙灰,“我都聽見你剛才是在跟你大學同學打電話了,聽起來好像還是你室友吧,要我說你也是真厲害,開學才三個月不到就忍不住了,連同吃同住的室友都開始惦記上了,跟你這種gay佬住一個宿舍,他們得挺惡心的吧。”
丁溪的眼神有一瞬的停頓。
而恰好就是這下遲疑,讓周英傑又抓住個漏洞。
他饒有興趣地重新蹲下身,侮辱性地拍打起丁溪的臉,“唉,還是說你室友根本就不知道你gay啊,你裝成直男僞裝在他們身邊呢?”
“滾。”
丁溪顫抖着,罵出他這個人能說出最髒的髒話。
“嗯,看來被我說中了。”周英傑噘着嘴,欠了吧唧地點點頭,壓下眉毛,陰恻恻問他:“那你說,我要是把這事兒告訴他們,再把你初中時候就勾引男人的事情也一起說了,他們還願意跟你做室友嗎?”
“你滾,滾,滾開!”
丁溪不知道從哪來了力氣,他真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兒,渾身炸毛,周英傑狠狠地踩中他最在意的事情,逼得他發瘋。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阮俊豪、羅南、顏航這麽一大幫的朋友,還有簡彧,好不容易才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去社交玩樂,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美好再次被周英傑一手摧毀。
“你已經毀了我的高中,你還想毀我的大學嗎!”丁溪一把推開周英傑,踉跄着站起身,眼神倔強如牛。
周英傑沒想到他會突然反抗,被丁溪推得險些栽跟頭,一不留神,嘴裏的煙也掉了。
這樣的兔子咬人式的反抗逼得他惱火,擡起腳來,照着丁溪的小腹狠狠又是一腳。
“你他媽真長本事了啊,敢反抗了。”
丁溪因為痛苦再次倒在地上,摔得不輕,還沒等緩過勁兒來,又被暴跳如雷的周英傑壓住身子,朝着後腦勺狠狠掼了一掌。
“你他媽記住了,丁溪,我就是要折磨你,別以為你逃到大學去就沒事了,誰讓你當年敗壞我哥的名聲,你以為你會讓你好過?”
周英傑指着丁溪的鼻子,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笑容得意。
“你這樣的死變态不配有愛,還想着跟你室友合租搬離燕京,你做夢,我來告訴你當你室友知道你是個gay以後會發生什麽。”
“他們會嫌你惡心,揍你都是髒了他們的手,到時候都不用我出手,他們就會像高中時候一樣的排擠你,疏遠你,看着異類一樣看你,明白嗎?”
發洩完恨意,周英傑累了似的嘆口氣,站直身子。
“離我哥遠一點,丁溪,你要是再敢破壞我哥的名聲,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他走後很久,丁溪仍然趴在地上,緩不過來。
身上凡是被衣服遮蓋住的地方沒有一處不疼,多年來,凡是跟周英傑遇上,最後都會以這種方式收場。
比起皮肉之苦,精神上的崩潰更讓他難以招架。
他才剛剛看到明天的希望,就立刻被人一盆冷水澆滅。
他曾經以為自己逃出了陰翳,卻沒想到周英傑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将他重新拉回深淵,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踩死他的人生。
手機鈴聲響起,來電的是趙梅軍。
丁溪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時,聲音脆生生的,聽着很高興。
“喂,媽,餃子包好啦?”
“好了,回來吃吧,我和你爸等着你呢。”趙梅軍笑呵呵說。
“好,我正好肚子餓了,這就回來。”丁溪笑了笑,撐着胳膊,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跄跄往家裏走。
挂斷電話的時候,他想,去哪裏能洗一下羽絨服,這是簡彧送給他的,不能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