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宋殊眠的臉正被那杆喜秤擡着,就只能被迫仰頭哭着看向謝瓊嬰。
她紅唇微抿,像是極力忍着心中苦楚,然眼淚确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如雪似玉的臉上淚珠漣漣,唯獨那雙眼睛清明幽亮。
見人哭成這樣,謝瓊嬰松了手上的喜秤将其甩到了一旁,擰眉問道:“我也沒說什麽,你哭成這樣?”
宋殊眠忍着心中的酸楚,将那裏三層外三層的嫁衣掀起,露出了那雪白的小臂,将其湊到了謝瓊嬰的眼前說道:“上頭的守宮砂還在,我從未同表哥行過......”宋殊眠頓了頓,縱是不好意思卻還是硬着頭皮說完了後頭的話,“從未行過歡好之事。”
謝瓊嬰眼神死死地盯着她那截手臂,神色莫測。宋殊眠說完這話臉色漲紅,誰承想那謝瓊嬰仍舊咄咄逼人,“你也知道我是個逛青樓的,這種手段我見得多了,許多青樓裏的女子手上即使手上有這玩樣,也依舊不是個處子了。”
謝瓊嬰看着宋殊眠惡劣地笑了笑,說道:“你跟過徐彥舟,我嫌你髒,你自個兒打道回府。”
表兄妹?還不髒嗎。
宋殊眠事到如今是真累了,反正橫豎是個死,她要那謝瓊嬰不好過,“我髒?縱我跟了徐彥舟六年,也未行過什麽實事。謝三,你有什麽臉說我髒?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無人真君子。徐家做的是惡心,但若不是你們先去強娶人家的女兒,能惹得如今這樣的下場?你自己瞧上了別人,可惜別人未曾瞧上你。”
徐家也不過是因為被謝瓊嬰逼迫罷了,若非是謝瓊嬰又哪裏會有今日這樣子的事情?真論起來,謝家欺壓徐家,徐家轉身将宋殊眠頂了出去,兜兜轉轉到了最後,只有宋殊眠如同蝼蟻,命如草芥。
好一個論心無人真君子,當真牙尖嘴利。謝瓊嬰何時被人這樣噎過,他聽了這話氣極反笑,“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宋殊眠确實是不想活了,她想到了這些年來過得日子哭得傷心欲絕,就連外頭守門的丫鬟聽了都為之動容。
本以為徐彥舟的心中有她,二人情誼纏綿原以為他也願意娶自己為妻。結果呢,他何曾管過自己的死活,轉頭就讓她嫁給了謝瓊嬰。
退了婚後又回去當了那徐彥舟的妾,活成這般污糟樣子倒還真不如上吊自盡罷了。
宋殊眠低着頭,謝瓊嬰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聽她凄聲道:“我如履薄冰過了這六年落得這樣的下場,再叫我回去,莫不如直接去死。”
說罷她忽地不管不顧地抽出了發髻上插着的金簪毫不猶豫就要往脖頸間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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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表情決絕,已然下定了決心。
謝瓊嬰見此暗罵一聲,還是動手攥住了她的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爾耳七五二爸以手腕。他從她的掌心奪走了那簪子丢到了一旁,将宋殊眠一把推搡到了塌上,他膝蓋撐在宋殊眠的腰兩側,冷冷地俯視着身下的宋殊眠。
“你尋死覓活地做什麽?不願意退婚?成啊,讓我看看你的身子,只要你是真沒跟那徐彥舟做過,你往後就留在謝府吧。”
于他而言娶誰不是娶?謝瓊嬰可不會委屈自己,既然宋殊眠相貌長得不錯,那留在自己身邊看看也是不錯。
但前提是,她沒有和徐彥舟發生過什麽。
謝瓊嬰忽笑了起來,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極好看,只不過那眼神叫宋殊眠瘆得慌,這謝瓊嬰想要做什麽?
謝瓊嬰手伸向了嫁衣,頓叫宋殊眠吓得失了六魄,“你......你作甚?!”
謝瓊嬰見她如此也不再繼續,只是說道:“怎麽,死都不怕還怕這個?我向來不強人所難,你若是不願意,就回去找徐彥舟去吧。”
宋殊眠聞此便再沒了動作,是閉了眼睛側過了頭去任由謝瓊嬰動作。
若成了謝瓊嬰的妻子,往後想躲開這些事情也是不切實際。
謝瓊嬰看着宋殊眠一副赴死之态,只冷笑了一聲,低頭又開始手上的動作。
很快上身便只剩了一件肚兜遮身,而下身只剩下了最後一條亵褲。宋殊眠抓住了謝瓊嬰那就要扒褲子的手,懇求道:“熄燈成不......”
謝瓊嬰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殘忍拒絕,“不成,熄燈就查不了了。”
見謝瓊嬰這樣說,宋殊眠也沒了辦法,只是伸出了那潔白的手臂擋在眼睛上頭。她覺得羞恥,卻也不敢放出聲音來哭,生怕惹得謝瓊嬰又生了氣。
謝瓊嬰看着身下羞憤欲死的女子,饒是鵝裙以污二而期無耳把以整理見過不少女子,卻也不得不承認,宋殊眠的身段和長相都是掐尖的。
半炷香過後,謝瓊嬰渾身燥熱進了淨室之中。
宋殊眠全身上下也就剩下了那一件鴛鴦肚兜了,原以為今晚必然少不了一陣磋磨,然這謝瓊嬰當真是說到做到,說查看也就只是查看,身下那物都成了那樣也當真沒碰她。
這有些颠覆了宋殊眠的認知了,這浪蕩子居然這樣守信?
謝瓊嬰去了有一會了,她回過神來抓了旁邊的衣物想要穿上,然而只聽外頭傳來一陣騷動,不過片刻聲響那門就被人破開。
宋殊眠吓了一跳,忙扯了被褥往身上遮。
一堆嬷嬷丫鬟擁趸着一人進了此屋,為首那人便是長寧公主。
長寧今約莫四十多的年紀,然而那張臉保養得當,臉上皺紋都不見得一二,依稀能夠看出年輕之時花容月貌。
這人宋殊眠在寺廟中也打算是打過了一回照面,有些許印象,是以這會還能認出來。
宋殊眠在看長寧公主的時候,長寧亦是在打量她。
女子裹在緋紅被褥之中,頭上發髻散亂只露出一張怯生生的臉來,然端看其一二也能看出其樣貌何其端正出色。只不過宋殊眠記得長寧,長寧未必是記得她。
床上散落着嫁衣、亵褲,長寧公主擰眉問道:“你同嬰哥兒行過房事了?”
宋殊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衣服也都脫光了,人也看光了,但事情确實是未曾做過。她方想如實回答,卻聽得淨室那頭傳來了聲響。
謝瓊嬰□□洩完,身上已經換好了寝衣。他墨發垂在身後,額前的碎發稍許淩亂,他看着外頭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眉頭微皺昭示自己的不滿,“母親帶着堆人闖我洞房作甚?”
長寧見到兒子這副樣子也是奇怪,他先前不是吵着自己要去給徐家二小姐提親嗎?這會新娘子被人換了卻也不見得生氣。
那廂謝瓊嬰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到了床榻邊,只見他對床上的女子說道:“進去一些,給我騰個位。”
宋殊眠聽話地抱着被子往裏頭挪了挪,謝瓊嬰坐到了她的身邊靠在床頭,将裏頭的女子遮掩的嚴嚴實實。
長寧叫他搞得一頭霧水,然而只聽謝瓊嬰淡淡說道:“母親先回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洞房花燭夜,母親怎忍心打攪兒子。”
既謝瓊嬰對這妻子滿意,那長寧還糾結個什麽勁呢。長寧一行人風風火火地來了此處,又風風火火離了此處。
出了謝瓊嬰這一處之後,長寧對身邊的杏嬷嬷說道:“你方才不是說嬰哥兒臉都氣綠了幾分,這會看着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啊。”
國公府瓊樓玉宇無邊無際,又因時至夏日,長寧從主屋趕來東廂房春澄堂這處,走得汗都沁了一身,方聽那杏嬷嬷火急火燎的痛斥着徐家惡行,說那謝瓊嬰動了怒,急得她火急火燎趕了過去,結果發現謝瓊嬰壓根就沒有生氣。
那杏嬷嬷是當初跟着長寧從宮中出來的,這會自然聽出了長寧語氣中的不滿。她也納悶方才謝瓊嬰的臉色分明難看到了極至,怎麽就變了臉,她想到那謝瓊嬰方從淨室裏頭出來,便趕忙說道:“三公子喜歡風月,定是那女子勾着咱三公子行了歡好,瞧她那樣貌,是比原來要娶的那位還是要好。”
話糙理不糙,自己的兒子什麽德行長寧最是清楚不過。雖然謝瓊嬰看樣子是不打算追究了,但長寧可不會就這樣算了,她冷聲對杏嬷嬷說道:“派人好好去徐家問問是什麽事。”
那杏嬷嬷得了示意也不敢耽擱,轉身便去問起了這事的緣由。
洞房內,謝瓊嬰和宋殊眠二人一時間無言。
經歷了這一遭宋殊眠知道謝瓊嬰是不會把她送回徐府了,盡管這一場婚事當中,她不喜歡謝瓊嬰,謝瓊嬰想娶得亦不是她,但宋殊眠是個頗為識時務的人,在這諾大的國公府當中,自己除了仰仗身邊那纨绔丈夫,又還能仰仗誰呢?
宋殊眠的幾分傲氣全被徐府吞盡,徐彥舟對她好,她就使盡了百般路數去讨他歡心,如今在這國公府裏不過又是換了個人讨生活。
不管往後如何,至少現在是不能惹謝瓊嬰厭棄和生氣的。
方才本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才對謝瓊嬰不要命地說了那一遭話,現在冷靜下來,只悔得不行。
宋殊眠想明白了這些便忖度着開口先給謝瓊嬰低個頭,然而卻聽得身旁那人涼涼說道:“你不去洗漱?”
宋殊眠未料到謝瓊嬰先開了口,她點了點頭,方想從被褥裏頭出去,卻才發現身上還什麽都沒有穿,想到方才謝瓊嬰在她身下做的那事,宋殊眠臉色又燒成一片,她嗫喏道:“郎君可否先回避一下。 ”
這宋殊眠的稱呼一下子便從那謝三成了郎君,臉也變得忒快了些,連那謝瓊嬰都驚了幾分。
謝瓊嬰雖愛吃酒耍混,但腦子還是聰慧,哪裏不知道這宋殊眠同他擱這裏裝呢。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這會就跟着沒事人一樣了。
這氣說沒就沒,可能嗎?既不可能,那如今這樣子不過是看明白了形勢罷了,徐家人不要她,徐彥舟也不要她了,就只能攀着自己了。
這是怎麽養能把人養成這樣一副沒骨頭的樣子?
不過謝瓊嬰對她這樣倒是滿意,他娶妻是為了讓自己開心的,不是給自己尋麻煩的,若是宋殊眠這會還看不清形式他就會毫不猶豫把她送回徐府。
宋殊眠瞥見那謝瓊嬰沒有動作,只是臉上眉頭微皺,轉念一想這謝瓊嬰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他混慣了青樓楚館,對女子的身子自然是見慣不怪,自己都成了他的妻子這樣倒顯得扭捏,恐惹得他不喜。
見他不願動作宋殊眠心下一橫方要掀了被子,然方要擡手卻見那謝瓊嬰忽起了身,只聽他道:“一會自個兒去外頭喊兩個丫鬟幫你,我困了,你快點。”說完這話便自顧自去了那用碧紗櫥隔開的裏間了。
宋殊眠聽了這話哪裏還敢耽擱,拆解發飾卸去脂粉連帶着沐浴淨身,攏共不過二刻的時間,等再回了寝屋的時候已經那謝瓊嬰已經躺在榻上,手上捧着本書在看。
什麽?這京都裏頭一等一的纨绔謝瓊嬰居然在看書?!
宋殊眠心中一時間百轉千回,難道這謝瓊嬰是在扮豬吃虎,白日裏頭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則晚上在悄悄用功驚豔所有人?!
宋殊眠上了床期待地看着謝瓊嬰問道:“郎君這是在瞧什麽書?”
《大學》?《中庸》?抑或是《論語》?
謝瓊嬰将書翻到了封面那處,上面赫然四個大字《養狗秘籍》。
她就多餘這麽激動。
因着白日裏頭受了累,晚上又受了這等驚吓,宋殊眠這一晚噩夢不斷睡得并不好。一會夢見父母離世,一會又夢見一條大狗攆着她跑,畫面一轉,又見那謝瓊嬰拿了劍嚷着要把她劈兩半。
宋殊眠被吓得哭了幾回,吵得謝瓊嬰都睡不安生。謝瓊嬰忍無可忍起身想要把那宋殊眠搖醒,然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女子那張巴掌大的臉上盡是淚痕之後卻又洩了氣。
“娘......為什麽丢下我啊......”女子的夢呓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屋外的月光透過了半開的窗戶灑進了屋內,地上泛着斑駁的光點,萬物靜默,唯有女子的哭聲格外清晰。
謝瓊嬰忽生了惡趣味,湊到了宋殊眠的耳邊說道:“因為你整日裏頭哭哭啼啼的,把你娘哭煩了。”
謝瓊嬰只是被宋殊眠哭得煩便說了這話,他原以為睡夢中的宋殊眠定然是聽不見這話,誰知道那廂方才還哭得厲害的女子,竟然當真就沒了動靜。
倒是聽話。
良久,謝瓊嬰只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便躺下身繼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