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徐家的人送信?宋殊眠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自從上次謝瓊嬰去了徐家鬧了一回之後,那徐尚書和陳氏的臉都快要氣歪了,怎麽可能還寫信來,莫非是徐彥舟?但若是徐彥舟有什麽話想要同她說,派個小厮傳話就好了,又怎麽可能寫信這麽麻煩。

宋殊眠思尋了百遍,猜到了一種可能,這信只能是泉州的祖母寫來的。

祖母遠在泉州每年會寫上一二封信來徐府,今年只在年初寫上了一份。祖母并不知道她嫁人了,信件自然是同往常一樣寄往了徐府,那席月口中徐府的來信必然是祖母的了。

她看着席月的神情有些不好的預感,急急問道:“信呢?”

席月見她這樣急切,心裏頭有些快意,揚起了嘴角說道:“二太太說徐家送過來的東西不要,讓我拿去丢了。”

“丢了?!”

宋殊眠臉色突變,這是春澄堂的人第一回 見這好脾氣的三奶奶生了氣。

在場幾人見到宋殊眠這樣急切都有些奇怪,謝瓊嬰只當這信是徐彥舟寫與她的,皺眉問道:“不就一封信,至于這樣?”

不只是謝瓊嬰不能理解,大家都不太理解。信沒了,有什麽話當面說就是了,哪裏至于了生這樣大的氣。況且徐家做這樣的事情,不過是丢了一封信而已,都還算是輕的了。

宋殊眠看着他們鄙夷的眼神,喉中只差嘔出一口血來。祖母這人心硬,這六年裏攏共也就給她寫了十封信,她先前雖心中怨恨祖母将她送來了京都,然這十封信哪一封不是好好的當作寶貝收着,一年裏頭盼着這信盼得要死要活,今卻叫他們丢了去?!

她氣得眼淚直掉,扯着席月問道:“你丢哪裏去了?”

席月哪裏見過她這樣,先前她在宋殊眠的跟前百般譏諷也不曾見她如此,但瞧着宋殊眠抓着她的手都在發抖,也不敢再惹她,只是指着大黃住着的屋子說道:“丢給大黃玩了。”

宋殊眠轉身就要去叫沛竹把信拿回來。

謝瓊嬰在旁邊看着宋殊眠為這徐家來的信着急,先前口口聲聲說自己和徐彥舟之間沒什麽,既然沒有什麽又為這信急成這樣,他看出她的意圖只是冷聲說道:“要撿自己滾進去撿,誰敢幫她撿我就打斷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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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殊眠死死地看着謝瓊嬰,那雙通紅的眼睛裏盡是掩飾不住的嫌惡。

春澄堂的回廊、橋墩之上都各處掌好了燈籠,花團錦秀的院中,亮堂的燈光下這雙眼睛是何其的紮眼。偏謝瓊嬰還覺得不夠,出聲吩咐道:“給爺搬條凳子來,倒要看看她撿不撿。”

沛竹在旁邊跪下求道:“三公子,三奶奶幼時叫狗追過,就讓奴婢進去撿吧。”

謝瓊嬰已經在圈椅上坐好,笑着看向沛竹說道:“成啊,撿完信以後自己去斷手吧。”

明明是在笑,然看着卻叫人汗毛倒豎。

宋殊眠這才知道這謝瓊嬰的名聲差成了這樣不是沒有道理的,原以為只是喜歡吃酒玩樂,現在看來是頑劣不堪,殘忍暴虐。

不管先前謝瓊嬰如何羞辱自己,她都可以忍受,但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的厭惡他。

謝瓊嬰看着宋殊眠這樣憤恨地看着自己,卻不争氣地在想,若是宋殊眠現在能軟了骨頭來求他的話,他可以不再追究。

偏偏宋殊眠的骨頭在這種時候硬得不行。

宋殊眠邊哭邊往大黃的屋子走去,一想到祖母的信在那大黃的那裏不知道有沒有被吃下去更是傷心。美人哭成了這樣,晴萱在旁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出聲說道:“三公子,要不算了吧,三奶奶瞧着是真怕得不行......”

謝瓊嬰冷冷地看着她說道:“既怕不會求?先前來得時候不是還沒骨頭,既在爺的面前長了骨氣,那便再碾碎了好了。”

晴萱聞此便也不敢再多言,她在謝瓊嬰身邊跟了四年,知道他生了氣的時候誰都勸不住。

宋殊眠方一推門,只借得外頭昏暗的燈光便看到了大黃在扒拉那封信。信封在它的爪子下頭已經皺得不像樣了,不過萬幸的是沒有被它撕咬破了。

而大黃自從上一回被教訓過之後,見到宋殊眠也不敢再去造次,只是吐着舌頭眼巴巴地看着這個不速之客。

雖大黃沒有再像上次一樣龇牙咧嘴,然宋殊眠還是駭得不行,這怕了幾年的東西怎麽可能說不怕就不怕了,惡心湧上了胸口,她強忍了想要轉身就跑的懼意,顫顫巍巍地進了房門。

大黃生得肥胖,喘氣聲也極為深重,一時之間在靜谧的院中猶為清楚,它那泛着精光的眼珠就如同惡狼一般,像是等到宋殊眠靠近就要将她撕咬殆盡。

宋殊眠橫下了心,就當它是狼又如何?大不了叫它咬上了幾口罷了。進了屋後她就連哭也不敢了,渾身上下豎起了雞皮疙瘩,越是靠近大黃喉嚨中那股想要嘔吐的感覺就越發深重。

昏暗的屋子裏頭未曾掌燈,壓抑的氣息混雜着狗的喘氣聲簡直是将宋殊眠腦中的最後一根緊繃的線扯斷。

終于從大黃的爪子底下扒拉出了信,宋殊眠拿了信轉身就跑,生怕大黃追出來的她,一跨出了門檻就急急合上了門。

宋殊眠連氣都未未曾喘上幾口,直接扶着回廊的柱子嘔了起來,然而今日只用了早膳,下午在馬球場的時候也只光顧着伺候謝瓊嬰,沒什麽胃口進食,這會肚裏空空,只能在那頭幹嘔,沛竹忙上去扶了她,眼看着她一副要昏死過去的樣子,趕忙把她攙進了屋裏。

謝瓊嬰冷冷地看着宋殊眠的背影,明明怕成了這樣,偏偏為了這封信硬氣成這樣。

宋殊眠撫着那被大黃玩皺了的信封,從裏頭取出了信來看了起來,大致的內容還是同往常一樣,說些今年的境況,上回生得病好了一些叫她不用過度憂心,而信的末尾一如往常囑咐自己聽話懂事,萬萬不可任性。

信看得差不多了,那謝瓊嬰也從外頭走了進來,只見得宋殊眠背對着他在桌前看信。

女子坐在桌前,只聽得細微的啜泣聲,背也跟着一顫一顫的,謝瓊嬰看得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燥郁,只是轉了身往淨室裏頭走去。

宋殊眠起身将信放到了壓箱底的地方收好,她腦袋叫那狗吓得暈乎乎的,這會只覺得渾身綿軟無力。沛竹在一旁哭道:“都怪我不好,小的時候笨的要死,才叫兄阿姐讓那條惡狗攆着追了幾裏地......”

沛竹自從上次說了謝瓊嬰的壞話之後差點被撞見,便再也不敢再私底下編排是非了,只能哭着說起了幼時的事情。

宋殊眠覺得自己累極了,只想倒到床上去,但又想到自己還未曾梳洗,裏頭的淨室又叫謝瓊嬰占着了,只能起身去了貴妃榻上頭躺着。

沛竹的話叫她想起了幼時的事情,父母親尚且未曾離世,而她也還是衆人疼愛的宋家大小姐。

那時候的她整日裏頭只需要煩心明日裏頭穿什麽衣裳,戴什麽樣式的頭花,父母在世的十年裏頭最糟心的事情也就是叫那狗追了一回。

什麽時候變成了如今這樣?在徐府的時候與狗搶食,就是新鮮的饅頭也算是施舍,跟了徐彥舟之後,每日依附他而活,生怕犯了一點的過錯惹他厭煩,如今又碰上了謝瓊嬰這麽一個混世魔王,不知何時就要發作了脾性折辱她一番。

祖母叫她不要任性,要她懂事要她聽話,她做的還不夠好嗎?祖母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了,在看到祖母的信件被人這樣糟蹋的時候,她還要怎麽做?

若是祖母知道她辛辛苦苦将自己送到了徐府,結果最後嫁給了這樣的人,她定也要活活氣死去。

宋殊眠卧在這張貴妃榻上,眼淚只順着眼角無聲地流下。

謝瓊嬰從淨室裏頭出來的時候沒看到人,到了碧紗櫥後果見宋殊眠躲在裏頭哭。

他大步上前将她扯了起來,宋殊眠就如同玩偶一般輕易叫他提了起來,他捏着宋殊眠的兩頰冷聲說道:“哭什麽,當初不是你自己選的要留在謝府?我是什麽樣的人你早該聽說了,既然不願意回徐府,就應該好生地聽我的話不是嗎?”

他最後只道:“去裏頭把澡洗了。”

謝瓊嬰那雙多情的眼睛就這樣冷冷地睨着宋殊眠,叫她心底生出了一絲恐懼來。

宋殊眠并非什麽都不懂,他要做什麽已經十分明了,“你是要同我行房事了嗎?”

他的手指撫着宋殊眠眼角的淚水,他輕笑了一聲,然笑意卻不達眼底,“做錯了事情就應當懲罰不是嗎?”

在謝瓊嬰的眼中,夫妻敦倫就是懲罰。一個男人在女人的身上喪失了理智,而一個女人在男人的身下茍延殘喘,不就是懲罰嗎?

謝瓊嬰的成長道路扭曲古怪,連帶着對這事情的看法都不盡全面,帶有偏妥。一開始他也想從□□之中尋得樂趣,然心底的陰影卻始終讓他邁不出那一步,但在此刻,他竟想看到宋殊眠在他的身下哭泣喊叫,想去折辱盡宋殊眠的骨氣。

宋殊眠的臉色慘白一片,睫毛輕顫,那雙落淚的眼睛通紅,燭火明滅,照得她身形更加纖薄,她看着謝瓊嬰說道:“今個兒恐怕是不成了,我來月事了。”

宋殊眠有的時候真看不懂謝瓊嬰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前些時日二人之間和和氣氣的時候不做這事,非得吵了架去做,這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麽。

謝瓊嬰像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問道:“真來月事了?”

宋殊眠知道早晚是逃不開同房一事,不管是今日還是以後都無所謂,雖今日動了氣,但也犯不着在這一件事情去诓騙他,“我閑得慌去騙你。”

謝瓊嬰的視線下移,落到了她的手上,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卻又炙熱滾燙,宋殊眠起先不明白他這是何意,後來一瞬間便想明白了,她眼神驚愕推開了謝瓊嬰,似他是什麽洪水猛獸一般,她尖聲質問道:“你惡不惡心?!”

謝瓊嬰這是将她當什麽了?來了月事尋個別的日子便罷了,他......他竟想着讓自己用手......?!

貴妃榻也就這麽點大的地方,宋殊眠再躲又能躲那裏去,謝瓊嬰把她抓了回來,“你是個慣會演戲的,今不罰你,你明個兒就給我換了副嘴臉,到時候我一不小心又叫你蒙騙了過去,就忘了今日這事可怎麽辦。”

宋殊眠不得不承認,謝瓊嬰人是混賬,但腦子比誰都靈光。

夜裏安靜,二人無聲地對峙,良久,謝瓊嬰終于開口,“怎麽,要我伺候你洗?”

宋殊眠推開了他,飛一般地逃離了此處奔向了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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